第四十七节：天火下教化众生，晓昇语点化师弟

    唐露在焰火楼下用妙计破了宗师的迷局，可黄子烽等人还是有诸多疑惑存在心中。郑恒益虽然想通，天火下界之法古书却有记载，可其中诸多细节还是不解，便出言询问。晓昇见师弟陷入术法之中，却忽略了宗师巧布迷局教化人心的真义，希望能点化他。

    于是高声说道：“焰火宗师大才，选每年惊蛰之日作为破局之时，其实是想楼下后辈，能理解四季运化、天地有时的道理。古有俗语“惊蛰起，万物苏”，就是讲这二十四个节气之中，惊蛰是从初冬到初夏的过程里，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气。大家可知道，惊蛰一词的由来？”

    方霞接道：“我儿时曾听父亲讲过，是因为惊蛰这日多会天响惊雷，而土地之中蛰伏的虫鼠、种苗皆会被惊雷唤醒，故名为惊蛰。”

    晓昇笑道：“方姑娘博学，这一词却是如此。但天道运转之法其实不然，五行阴阳运化，受天上七曜之星的影响，都内含力量。而五行中的土也是如此，土地经过一个寒冬的力量积蓄，在春暖花开之时，力量就如火之热气，缓缓从土地深处，炎上而行。这个过程，不仅温暖了大地，更是唤醒土地中的万物，使其结束蛰伏，苏醒过来。而这股炎炎上行之气，透过地面，升入空中，遇冷气而凝结成水，水气在空中不散，聚集成云，风云交集，摩擦成雷电，而雷电击木则燃起熊熊烈火，后大雨柱下，大地万物得以滋养，这便是天地循环之法。因此惊蛰之日，多有雷电。而这焰火楼居于南海，本就潮湿，惊蛰之日，大地回暖，这炎炎热气上升空中，与这潮湿相遇，必然化云为雨，雷电交加。这才有了今日大家看到的天气异象。在上古之书《周易》中，就曾以“天雷大壮”的卦象说明，卦在震位，万物出乎震，乃生发之象。所以焰火宗师以惊蛰为期来设下迷局，意欲楼下后辈，可通过天道，悟出烈火炎上、五行相济的道理。如用到武学心法之中，也是一样的道理，脾为土喜暖，脾运化有力，则五脏得以滋养，心火而下，可温肾水；肾水而上，可灭心火。五脏运化有序，如天地运转有时，遵照此法，必然气息长存，筋骨强健，而武力消耗得以修养弥补，方可长久不衰，精进有力。”

    众人听的入神，黄子烽赞叹，身居焰火楼半生，却未能领会宗师教化我后辈的苦心，真是惭愧。感叹过后问道：“这惊蛰天火之事，与那火神庙所遇，又有何关系？”

    晓昇答道：“那日我们路过大鹏城关，见城外庙宇并不是南海常见的龙王、妈祖之类神庙，心中就有疑惑。后又听闻，此庙是焰火宗师所建，与焰火楼遥遥相望，心中思索，必有缘故。探访后，见庙中供奉大神，是为南方之神，也是司长火种的大神祝融，这才想到天火之事。祝融掌管南岳至南海一带，司火而兼司水，他认为天地之道，火的根本在水，水充盈后，才火生于外。火没有水，就好像没有了命，水离开火也就没有脾性。水与火，分而不分。故后人，又称祝融为水火之帝。这《易经》所讲水火相济的道理，其实是源于古之先贤对火由来的理解，上古之人，初识火焰，便是来自于天火，世人见天雷击木，燃起熊熊大火，这火不仅可以驱走黑暗、带来光明，亦可烹饪食物，予人取暖。便将这火视为天物，是上天的恩赐，可火如处置不当，则会燃尽万物，使世间变为焦土，而燃尽之时也再无任何生机。所以，世人又将天火看作天灾，是上天的惩罚。而恰恰因为，对这上天所赐的火焰有着渴望和恐惧，世人才将火焰视作上天圣物，有了敬畏之心，不敢过度滥用。而这正是焰火宗师借迷局告诫楼下后辈的第二重含义，焰火楼下的武学，皆以消耗心力为代价，如无敬畏之心，肆意滥用，便会为祸自身，不可善终。”

    唐露听到这里，忙插言道：“我也是听了晓昇先生的道理，才会在陪伴黄妍练习破阵之法的时候，将碧川楼下穿石派延绵不绝的发力方式，与太极阴阳调和的内息心法结合，一起教与黄妍。不过她真是习武奇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与自家武功相互融合并应用使出。”

    黄妍忙说：“唐露姐姐过奖了，其实我还有很多地方不能熟练驾驭。不过比武之时，四大弟子连连催动心力，体力已是不支。我却能在收招换式之间，内息有绵绵不断的修养，这还真要感谢姐姐不吝赐教才是。”

    黄子烽笑道：“难怪我感觉今日比武之时，妍儿的气息吐纳方式有了一些改变，原来秘诀在此。唐姑娘能集众家之所长，独树一帜，真是了得，老夫自叹不如。”

    听到此时，郑恒益心中还有诸多疑惑，便开口打断众人：“师兄，那为何天雷刚好击于鼎内，碧川楼高，为何却击楼不倒？还有，大雨倾下，为何鼎中火焰未灭？”

    晓昇见他仍然执迷方术之法，摇摇头继续说道：“这雷电之力能量巨大，只有天地之广，才能容得下这雷霆万钧之势。古人观雷电击木，苍天古树瞬间折断，可雨虽落下，树木仍然焚烧，这其中就可知晓雷电能量巨大，击中树木，燃起熊熊烈火，能量未曾散尽，向四外延展。遇冷则化为热气，热气将火焰包裹，自然雨水无法浇灭。待到热气耗尽，如人之真气已散，才会缓缓熄灭。但无论雷电能量多大，树根却依然能深扎土中。古人因此悟出道理，如能将雷电之力导入地下，便可化解其势。就如这太极中的以柔克刚，纵使你尽力而来，我依然可以顺势而卸其力，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古人寻得方法，在屋脊之上装饰一些兽头，这些神兽的舌头指向空中，其腹内穿过铜线，将铜线另一端插入地下。这样，当闪电击中屋顶之时，就被神兽舌尖铜线引向地下而消散。焰火楼上，有众多铜兽，就是为此而建。至于为何击于鼎内……。”晓昇顿了顿，看向唐露，笑道：“那就要问这个丫头了！”

    唐露听闻晓昇叫她丫头，心里甜蜜，摇头晃脑笑道：“嘿嘿，我只是变了一个小戏法！”

    郑恒益忙问：“是什么戏法？”

    唐露接道：“我只是趁着寻找干柴的时机，将那钱子天被折断的宝剑立于鼎内，这断剑一边搭于木柴，另一边则连于鼎底，这样那断剑便如楼顶铜兽体内的铜线，即可引天雷下来将木柴燃烧，又可将闪电连接铜鼎，将能量转入地下，这便是黄妍为何可以引天火入鼎的缘由了。”

    众人听后，都拍手称妙。晓昇接着说道：“焰火宗师的迷局真义，就是引人知天道循环，心存敬畏之意，不可滥用力量，否则会为害自身，更会为祸一方。今日唐露虽然多用障眼之法迷惑众人，可这迷惑，却源于众人自心的渴望与恐惧，所以才生出敬畏之心，不敢行恶了。方式虽不是天地正道，但终究未违背宗师初心。”

    晓昇顿了顿，看着师弟郑恒益继续说道：“师弟，方术之法，可用于一时，但终不可长久，还需寻求大道，方为正途。”

    郑恒益的心思，早就跑到这迷局与武学之中的各种奥妙，哪还有心思理会，只是随声称是。

    众人见迷云已散，均开怀大笑。黄子烽说：“这真是迷局不迷，人自迷之。如不是两位小友参透玄机，想我这焰火楼下一脉，还不知何时才能有人登楼。只是宗师高智，即使有歹人误打误撞，冲破迷局，可无这敬畏之心，也终难大成，只会自害其身。”说完，深思多时后又说道：“今日多谢众位相助，帮我父女脱困，又破解楼下迷局，在下感激不尽。如今时间不早，还请各位早早休息，明日妍儿还要应对这楼内考验。”

    黄妍接道：“明日我倒要看看，这焰火楼内到底有何玄机？”

    正是：天火临世敬畏之间，人间善恶一念之分，欲知江湖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