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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隆雨未停

    進智在飯店擔任房務人員已經半年了,他對眼前的工作是樂在其中的。他每次領薪水時,會給阿嬤一些錢,也會給進慧一些零用錢。這對阿嬤是個很大的誘惑。她常常會碎唸進慧:你看,排骨耶都會給我錢!

    進慧被阿嬤碎念久了,也開始嚮往工作賺錢的生活方式。她也學進智去辦休學,跑去電影院擔任售票員。

    孩子們接二連三的不唸書去工作,對王組長的衝擊很大!何況他自己還是教職員工。他更不敢與台北的親戚聯絡了。80年代的台灣,正盛行兩廳兩院的二林二秦的巔峰時期。一般民眾看了老三台的電視,還意猶未盡,都會想要去趕場電影。

    片商發現,觀眾的胃口已經養大了,開始引進了西洋片入台,有風靡全球,席維斯史特龍的[第一滴血]、布魯克雪德絲的[無盡的愛]…[十三號星期五]等!

    進智在飯店擔任房務員快一年了,進慧在電影院擔任售票員,此時阿珠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她甚至為了打麻將,連工作也不去做了,等到賭輸錢了,再乖乖回去上班,身上沒有零用錢,就跟進慧伸手要錢。

    至於在金門服義務役的進財,又闖禍了!他在部隊是負責倉庫管理的。沒想到他竟然偷倉庫裡面的東西去變賣。等到快要退伍了,上級單位開始要來交接盤點了,他才驚慌的打電話叫阿珠寄錢給他補空缺!

    這在現役軍人的軍方規定中,被抓到是要判軍法的!尤其是在金門這種外島,情節重大者,可能就立地槍決!阿珠一聽,嚇壞了,她自己又沒有多餘的錢寄給進財,進智、進慧的薪水,其實也不多,她只好再求助王組長!

    王組長這些年,為進財闖禍借錢處理的事件,已經很多次,實在已經很不耐煩。但是阿珠這次不似之前那種高姿態,反而跪下來哭哭啼啼的求他,他知道這次,還是拒絕不了…

    眼看自己的一雙兒女,因為阿珠的愛賭,已經扭曲變形,進財也一直闖禍,王組長除了隱忍不發,他也沒有其他辦法,畢竟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人世間,沒有任何一件事,是你能夠掌控的住的!

    進智的兵單也來了!阿珠忙於牌桌,要王組長陪自己的兒子去抽籤。進智抽到的是:陸軍,馬祖,兩年!

    天意啊!進財在金門,進智在馬祖,阿珠的心情自然是不會被影響的。王組長就不同了。當時到外島當兵,其實是一個很可怕且高風險的任務。但天意如此,只能祈禱上天,讓進智平安退伍了!

    進智一開始,也是在嘉義的崎頂新兵訓練中心,接受訓練三個月。進智因為有村子裡學長的當兵經驗,他在新訓中心,就拼命出公差!只要班長喊:誰要出公差?進智一定自告奮勇的去支援。等到要結訓了,連上長官在點名,準備分配移防下部隊時他才被點名!

    長官:王進智!

    進智:有!

    長官:原來是你呀?你來三個月,我們還真是初次見面喔…

    長官酸他老是出公差摸魚,從來沒見過他。

    進智只能心虛尷尬的笑笑。

    長官:王進智,馬祖,陸軍,兩年,歸隊!

    進智:報告,是!

    進智趕快跑到舉牌馬祖陸軍的隊伍中排隊站好。

    長官:下一位:鄭立軍,陸軍,馬祖,兩年,歸隊!

    原來進智的同儕好又鄭立軍跟他一樣也抽到馬祖,他們真是難兄難弟啊!鄭立軍小跑步的跑過來,排在進智的後面,與進智兩人四目交接時,都會心的一笑!

    要下部隊前,有一個禮拜的探親假,兩人連袂搭火車回到村子裡,跟家人相聚。在火車上,進智跟立軍兩人約訂好,以後在馬祖當兵,要互相照應!

    進智回到家,告訴王組長與阿珠,自己即將移防到馬祖,王組長點點頭,要他安分守己,不要闖禍,就能平安退伍。阿珠則是要他不要像哥哥一樣闖禍,差點兒被判軍法!

    進智則是交代進慧,要好好照顧阿嬤,阿嬤年紀大了,眼睛又有白內障,看不清楚,多注意老人家。

    探親假結束了。進智與立軍回到了新訓中心,等待移防馬祖的船期。這個是極機密行動,所以部隊不會讓阿兵哥們知道何時要移防,船期是何時,自然的,家人們也不會知道!

    幾天之後,進智他們一大早就被班長叫醒,要他們整裝出發。大家帶著簡單的行囊,搭乘軍用卡車,到嘉義火車站準備搭火車。好幾台軍用卡車,載滿了結訓的阿兵哥,有的要往南,有的要往北,把整個嘉義火車站擠得水洩不通!

    進智他們是要搭往北的列車,最後目的地是基隆。火車一路往北,走走停停,與他小時候,爸爸帶著他們搭火車去台北找太爺的經驗不同。小時候的經驗,是新奇有趣,又充滿期待的,這次是因為當兵,有國家給予的任務在身,身旁的一群同僚,雖年紀相仿,卻是來自台灣各地,每個人講起自己的故事,都很精彩,雖然有些他聽不懂,但至少還有他的麻吉好友--立軍。

    火車已經抵達基隆。

    因為船期延遲,所以他們暫時駐紮在當地的一個部隊中。這讓他們有了機會可以讓家人知道,他們人在基隆。進智給王組長打了電話,告知他人在基隆等船。

    王組長接到通知,當然飛奔趕過去看他。對,只有王組長!阿珠推脫說她要上班,不能請假,沒有一起到基隆看進智。進智看到只有爸爸來看他,心裡非常激動。至此,他終於明白,自己在家人心中,自己的份量了…

    王組長離開基隆後的第五天,部隊接獲通知,船已經到達基隆港,要這些下部隊的阿兵哥到港口集合!

    基隆港,細雨紛飛,阿兵哥們魚貫的走上了甲板。進智站在甲板上,看著基隆港附近兩旁的街道,依舊忙碌的商家與人群…而自己即將被載到一個未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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