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迷雾在四处弥漫,周围是迷蒙的,挥手划过产生的空隙中纯粹的黑,也立刻再被雾气填充,

    林文有些小心的探寻着周围的一切,看了一圈,脸上浮现苦恼,

    这儿除了雾就是雾,明明感觉四周应该是没有光亮的,可是他却能看见,虽说这看见与看不见没有什么区别,

    作为吃百家饭而长大的他,想起村里的期盼,这意味着他无论如何也要通过这个试炼,

    身体因为害怕轻微的颤抖着,虚汗也在额头上布了一些,他坐下,缓了一会儿神,然后才踉跄的站起,用手探出了前行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始终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在这里他感觉不到饥饿,也没有累这种说法,

    周围的迷雾让他感觉到烦躁,索性直接闭上眼睛,沉入黑暗,这让他暂时安心了许多,

    随着不断行进的步伐,渐渐的,他看开了,走烦了,于是就开始跑,也不在乎到底是哪个方向,

    可笑的是,在这个鬼地方无论干什么都是不累的,

    心就像在深渊游荡,情绪逐渐有些崩溃,但村里的期盼和他自己的要求,使想找个理由放弃的他没有松懈的可能,

    “哐当”一声,他被什么绊倒了,头磕在地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来不及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就怀揣着和发现新大陆时相似的兴奋神态找寻着绊倒他的究竟是什么,

    就绊倒他的那一刻感受到的触感来说,应该是软软的,类似于肉一般的质感,

    看却是看不见的,用手摸索过去,是一个硬物,挥开周围的白雾,露出一瞬的黑暗,

    借由此林文才终于看清楚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截白骨,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有些嫌弃的把它扔了出去,

    这一举动似是触发了什么,一股无形的波扩散开来,可林文能感受到它与心脏的共鸣,这导致他十分难受,

    周围的白雾十分迅速的消散,这一刻不再是白雾被划开而露出的黑,而是显现出一种正常的能见度,

    这也让林文看到了它的真实样貌——密密麻麻的人挨在了一起,相互簇拥着,让本显得空旷的空间变得拥挤,

    但下一秒看去却又变成了一堆堆的白骨,令人不解,

    但就这些来说还不至于让林文有什么触动,毕竟村里祭坛后所堆的白骨相较之也没有差太多,

    真正让他有些惊愕的是他面前的这条路,在这儿也只有这条路,其余的都是白骨或人,

    为什么称之为路呢,因为这是一条约莫宽两米上面却又什么都没有的灰白宽道,

    要说多出来的,就只有刚才他所扔的那截白骨,

    它正在肉和骨头的形态间不断变幻着,看形状是手肘的部位,

    要不是这截白骨,他恐怕不知还要瞎跑多久,而他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他之前跑的路径,

    他那如无头苍蝇般或走或跑,却始终都未曾脱离这条道路,这让他不由有点儿毛骨悚然,

    而这大概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这条路会随着他的走动而改变方向,

    第二种就是他自以为那是他自己无意识走出来的,但事实上是这条路引导他走的,

    那截白骨或是一个变量,不然整条路中偏偏只有这一个事物,这让林文很难相信那是自然存在的,

    虽说周围变得大不一样,但通过的方法还是尚未可知,

    在还未进入试炼前,他便去询问过村长,

    那时村长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一下天,林文大概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于是也只好转身离去,

    不过临走前村长还是叹息着说了一句:“坚持走自己的路!”

    正思索着,林文感觉身后传来异动,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他无法描述,那大概是只有亲身感受过才会知道的,

    尽管林文猜到身后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但好奇心这种东西却是人类不会丧失的一种本能,

    略显生硬的转过头,克服了身体微微的排斥感,

    他发誓,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将令他永生难忘,

    寂静的空间中伴随着林文的转头,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丝丝的破空声,也不知是何物发出,

    前面不远处的上空,有一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事物,在周围白骨的映衬下十分突出,

    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着,他也越发感到不安,

    这时那团事物猛地睁开,整个空间都被照亮了,

    林文发现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这一刻空间也恢复了死寂,

    原本形态还变幻不定的白骨或人都化作白骨,不富灵动,

    林文死死盯着这个像一只眼睛的物体,他感觉这个东西有些眼熟,对,没错,这好像就是村里祭坛上所雕刻的眼睛,

    和他在祭坛上看到时的感觉相似,不同的便是相较之下,祭坛上的感觉要微弱很多,但林文很确定,这就是那只眼睛,

    身体还是不受控制,没过一会儿,那只眼睛又猛的一闭,白雾又充盈到四周,身体才恢复自己的控制,

    林文得以舒了口气,正当他想着应该要结束了吧,异变突生,一个有着恐怖吸力的形似黑洞的东西,一下便把他吸了进去,

    在恍惚中林文看到两排上下整齐的巍峨巨石,稍微一想,他便猜出这应该是在什么东西的嘴里,

    那些白骨的由来此刻也是想了清楚,微微自嘲的轻笑一声,他便失去意识,空间内又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漆黑的口子打开,从中吐出一具白骨后又消失不见,只剩下那白骨在肉与骨头的形态中任意转换,

    看着那白骨肉体的形态,倒是与林文十分相像,只是少了些许灵动,变得呆滞,

    四方村内,围在祭坛前的村民们焦作一团,

    在首位的村长方中瑾双手拄着拐杖,闭起双眼站立,

    他听到周围乱的不成样,“咚咚”两声把拐杖敲击在地上,闹哄哄的局面立刻安静下来,

    正当这时,一声鸣叫从祭坛处传来,听其中蕴意,藏着的是高兴,

    这一下,村民们又闹起来,声音之大盖过之前,他们无不是在哀叹着,

    村长这下倒是没有去管,过了不久,天渐渐阴暗下来,方中瑾睁开双眼,用拐杖杵了一下地,说道:“好了,试炼结束,马上也要下雨了,大家就先回去吧。”言语中听不出悲喜。

    说完,他也不理会其它人,就着泥地脚步稳健的走回自己的屋子,独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大多数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但到最后,他们也只能带着惋惜的神色离去,

    方中瑾的屋子是离祭坛最近的,他需要时刻守护着祭坛,即使多数村民都敬畏的离着祭坛远远儿的,

    他回到屋子坐在床上,眼闭着,身体是躬起的,双手杵着拐杖,

    听着外面的嘈杂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方中瑾随之起身,腰板挺直,但还是因为上了年岁而不自觉地又驼下来,

    他走到一堵墙面前,用拐杖按某种规律敲击了几下,一扇门便显现出来,

    推门而入,门后是一个圆柱状的祠堂,那些凤毛麟角的骨牌堆砌在了一起,还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木牌灵位环绕而上,

    通过试炼的人都会获得一面骨牌,这是那些骨牌的来历,

    而剩下的木牌,则是在试炼中死去孩童的灵位,这些灵位由每一任的村长为其雕刻,

    祠堂的墙壁上有十几个木牌是由方中瑾自己雕刻的,这代表着他在任村长期间目睹了这十几个孩子的死亡,

    同时埋葬的还有方中瑾一直陪伴着他们出生直到死亡的记忆,

    这些记忆被埋藏的很深,不容易被他记起,也不愿被他记起,

    而今天林文以木牌的形式回到这里,方中瑾进来了,所以又想了起来,

    不想在这里多待,方中瑾把属于林文的木牌挂上,便逃灾似的快步走出祠堂,

    踏出祠堂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窗外已是风雨欲来的景象,但如果站在远处不难看见黑云只笼罩着四方村,

    据说这是天的“馈赠”,每当有人试炼没通过时,都会降下一片灵雨,

    滋润孩童的身体,蕴养心灵,包括参加不了试炼的村民都能得到一定的好处,而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通过试炼的概率,算是一种勉励,

    天有天的说法,四方村自然也有自己的习俗,

    每当灵雨撒下,村民们就都自觉守在家中,尽量不与灵雨接触,因为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吃“人血馒头”,

    这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习俗尚未可知,而从村志中未遗失的部分查找,也是没有结果的,但至今这形似规矩的习俗没有一人违反,

    骤雨哗哗落下,砸在泥地上冲刷着上面的松散泥土,形成一条条分散分布的小水沟,它们汇聚又分散,最终停在某处,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过天晴,村里的孩童争相窜出,他们多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想必是待在屋里被憋坏了吧,

    他们可不懂这雨是怎么来的,只知道每次下过雨后,空气都格外的香甜,只一个劲儿的东窜窜,西窜窜,弄得自己一身的泥,

    大人们的心情本就因这雨而杂乱,这时弄得满身是泥的孩子回家,

    本想着像平时那样靠自己的可爱,再加上那甜甜的一笑,父母也会被他(她)的天真逗笑而不去追究,可这次却难逃一劫,

    夜晚,村中多出了一道道奇特的景观,孩子们反躺在家门口的长凳上,两只小手想摸而又因怕痛不敢摸的在屁股上面悠转,

    而孩子们只当是自己贪玩才挨了打,不过他们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平时的招数都不管用了,

    他们的父母也不会去告诉他们具体的缘由,只待他们长大后顺其自然的知晓,

    今晚是圆月,在熠熠光辉笼罩下的是这天圆四方的山海世界,还有其中毫不起眼的一点尘埃——四方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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