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风斜柳暗青
临近中午，一天的第一餐到了，这也是相对最轻松的时间。尚学府的学生们坐在主厅里，自然有尚学府提供伙食，而跟班则当然是在一边伺候着：不过并非所有学生都有跟班——尚学府的学生要不是有天赋、且家中殷实，要不是有天赋同时父母将其卖于尚学府的，而后一类身边就没有跟班，只得自己吃。待到学生们吃完了，休息了，跟班们才能抽时间塞一些东西进嘴。
说起来，在张踏真认为不太着调的钟绮在尚学府的其他学生面前倒是异常的……“正常”：无论是仙、匠、军、商中哪个先生提问，若是叫到她，她到能磕磕碰碰地说出来，而面对其他的学生，她也是不卑不亢，全然看不到两日前那又跺脚又脸红的状态，至多是今日在面对“三十六方”的时候略有失态。
“这么着看她算是个大家闺秀？”如此向着，他也注意到：没有跟班的学生大多聚集在其他大门第的学生周围，但蹊跷的是钟绮身边却没有别的学生，虽然很多学生看似和她关系并不差，甚至经常报以友善的笑，但周围都是聚成一团的学生，钟绮的处境更显尴尬了。
“真奇怪啊。”
张踏真自言自语，不过那白煌却靠过来，问：“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不知道白煌靠过来是否有什么企图，总之张踏真没回答。但白煌仍顺着张踏真看向钟绮的视线猜到了什么：“听闻五十年前钟家家业大得很，而那四道口巷子的‘天灾’之后，整个将军府虽然只有钟将军一对夫妻，却还有不少佣人，一直到十年前。现在钟家算不得大家族了——若不是几十年钟家一直地位崇高、且有大匠师老人家支持，恐怕匠仙楼的上府的执政早就不是钟将军了。这大概是现在钟绮周围没有其他孩子的原因？”
“你不是攀天者吧？”被直接猜中心思，张踏真看着白煌——这人总是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气息，“你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白煌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我哪怕真是攀天者也听不到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为什么踏天真人让从前的‘仙人’都改为‘攀天者’，为什么‘悟道修玄’不是‘悟道修仙’？若不是千百年来凡人叫那称呼叫习惯了，‘仙人’这称呼早就被‘攀天者’取代了。而凭借神识察觉、干预凡人心思，如今的他们怎么做得到？”
张踏真明白这言外之意：如今的仙门，只是在“攀天”，至于得道登仙更是无从说起。而这信息，张踏真可不曾听到：“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们东洲国对攀天者真是了解。”
白煌嘴角轻轻抬起：“我还有一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但并不是白送的——作为特使，虽然是来白匠国办事，但若是能从你的嘴里得到一些那位‘攀天者大能’、也就是你所谓的‘养父’的信息，不光是对我，对你也是有好处。”
“你怎么会觉得‘养父在东洲皇城内了性命、养子还能同皇城来的人谈笑风生’呢？”
“到目前为止，我可没见过你对那养父的死有什么心里波动——更何况那位‘乞大人’和带你来这里的人贩子也称你不曾表现出丝毫‘困苦之忧、亡父之仇’……”白煌直勾勾地盯着张踏真的眼睛，就像想要让自己整个精神都钻进眼前这陪读的脑袋里一样，“张踏真小兄弟……你真的是凡人吗？”
……
晚上，将军府。
在钟家，似乎一直是所有人一同吃饭：至少钟绮有记忆以来都是如此。
老仆阿言端上来的菜不多，但是管饱——而且好像生怕“有人”吃不饱一样，一边夹菜一边说：“吃啊，吃啊。”
“阿言，爹呢？”
“在匠仙楼，回不来，用完饭我去找将军去。”阿言说完又把一个砂锅挪到“可能吃不饱的人”——张踏真的面前，催促着：“吃啊。”
张踏真看着这锅豆子汤：汤里还摆进去了很多圆形的褐色馒头片，放得太多，以至于整锅东西都成了糊状——据称这馒头片原本是棍状，非常坚硬，用钟绮的话来了说就是“能杀死东洲国人的那种”。
面对这位老仆人带来的压迫感，张踏真意识到自己一定不能拒绝——毕竟现在钟绮并不开心，而阿言对于钟绮不开心这件事也早已发觉，所以惩罚府里这新来的成员。
至于为什么钟绮不开心……今日一早前往尚学府的路上，钟绮便听见一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昨日出手帮助百姓的东洲国三人想向尚学府商量有关事宜”，遂要求张踏真若是遇见了那三人，定要想法子接近她们，套些话出来。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钟绮则认为这是了解东洲国人的好时机。
——“一定要套出他们来这里的原因。”这是白天钟绮的原话：至少在当时的张踏真看来，钟绮圆圆的眼睛里对自己的期望实在过高了，但又不得不答应。所以现在……
“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啊。”钟绮她趴在桌上，用一遍遍复数这句话表示对张踏真毫无成果的抗议和失望，一边说一边还用筷子敲碗——不过这丫头似乎对于阿言的做法很满意，看着吃不下去东西的张踏真，小丫头一边尝试留住脸上的失望、一边又要防止自己的笑意爬上嘴角。
于是钟绮放大了自己的声音，更加大了敲碗的力度。
张踏真记得敲碗是骂天的意思——不过阿言对钟绮宠溺的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一个劲让张踏真吃。
然后张踏真感觉整个人就要涨成了皮球——不过阿言完全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吃啊，你以前肯定吃不饱的，但在钟府管够！”
——真的不行了。
张踏真看向钟绮，钟绮也悄悄瞥了自己一眼。
哼。
最终，张踏真确实再也无法塞进更多东西的时候，钟绮不小心弄翻了碗！米饭汤水洒了一身！
“哎呀！”阿言一只手拎起钟绮，另一只手取出腰间的布，擦着汤水。
然而钟绮一把抱住阿言，让阿言的身上也满是汤水、
“钟小姐——”阿言拖长了音，“你干嘛……”
“衣服脏了——阿言，洗澡！”
“行！”拗不过钟绮，阿言提着她就往外跑。
于是就留下张踏真一个人在这里——不过钟绮被阿言捉出饭厅前，对着自己挑眉，还真吐了舌头。
“小的知错了……”张踏真摇头，“多谢钟小姐解围……”
说起来，在张踏真认为不太着调的钟绮在尚学府的其他学生面前倒是异常的……“正常”：无论是仙、匠、军、商中哪个先生提问，若是叫到她，她到能磕磕碰碰地说出来，而面对其他的学生，她也是不卑不亢，全然看不到两日前那又跺脚又脸红的状态，至多是今日在面对“三十六方”的时候略有失态。
“这么着看她算是个大家闺秀？”如此向着，他也注意到：没有跟班的学生大多聚集在其他大门第的学生周围，但蹊跷的是钟绮身边却没有别的学生，虽然很多学生看似和她关系并不差，甚至经常报以友善的笑，但周围都是聚成一团的学生，钟绮的处境更显尴尬了。
“真奇怪啊。”
张踏真自言自语，不过那白煌却靠过来，问：“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不知道白煌靠过来是否有什么企图，总之张踏真没回答。但白煌仍顺着张踏真看向钟绮的视线猜到了什么：“听闻五十年前钟家家业大得很，而那四道口巷子的‘天灾’之后，整个将军府虽然只有钟将军一对夫妻，却还有不少佣人，一直到十年前。现在钟家算不得大家族了——若不是几十年钟家一直地位崇高、且有大匠师老人家支持，恐怕匠仙楼的上府的执政早就不是钟将军了。这大概是现在钟绮周围没有其他孩子的原因？”
“你不是攀天者吧？”被直接猜中心思，张踏真看着白煌——这人总是散发着不可思议的气息，“你看出我在想什么了？”
白煌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我哪怕真是攀天者也听不到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为什么踏天真人让从前的‘仙人’都改为‘攀天者’，为什么‘悟道修玄’不是‘悟道修仙’？若不是千百年来凡人叫那称呼叫习惯了，‘仙人’这称呼早就被‘攀天者’取代了。而凭借神识察觉、干预凡人心思，如今的他们怎么做得到？”
张踏真明白这言外之意：如今的仙门，只是在“攀天”，至于得道登仙更是无从说起。而这信息，张踏真可不曾听到：“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们东洲国对攀天者真是了解。”
白煌嘴角轻轻抬起：“我还有一些事情可以告诉你，但并不是白送的——作为特使，虽然是来白匠国办事，但若是能从你的嘴里得到一些那位‘攀天者大能’、也就是你所谓的‘养父’的信息，不光是对我，对你也是有好处。”
“你怎么会觉得‘养父在东洲皇城内了性命、养子还能同皇城来的人谈笑风生’呢？”
“到目前为止，我可没见过你对那养父的死有什么心里波动——更何况那位‘乞大人’和带你来这里的人贩子也称你不曾表现出丝毫‘困苦之忧、亡父之仇’……”白煌直勾勾地盯着张踏真的眼睛，就像想要让自己整个精神都钻进眼前这陪读的脑袋里一样，“张踏真小兄弟……你真的是凡人吗？”
……
晚上，将军府。
在钟家，似乎一直是所有人一同吃饭：至少钟绮有记忆以来都是如此。
老仆阿言端上来的菜不多，但是管饱——而且好像生怕“有人”吃不饱一样，一边夹菜一边说：“吃啊，吃啊。”
“阿言，爹呢？”
“在匠仙楼，回不来，用完饭我去找将军去。”阿言说完又把一个砂锅挪到“可能吃不饱的人”——张踏真的面前，催促着：“吃啊。”
张踏真看着这锅豆子汤：汤里还摆进去了很多圆形的褐色馒头片，放得太多，以至于整锅东西都成了糊状——据称这馒头片原本是棍状，非常坚硬，用钟绮的话来了说就是“能杀死东洲国人的那种”。
面对这位老仆人带来的压迫感，张踏真意识到自己一定不能拒绝——毕竟现在钟绮并不开心，而阿言对于钟绮不开心这件事也早已发觉，所以惩罚府里这新来的成员。
至于为什么钟绮不开心……今日一早前往尚学府的路上，钟绮便听见一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昨日出手帮助百姓的东洲国三人想向尚学府商量有关事宜”，遂要求张踏真若是遇见了那三人，定要想法子接近她们，套些话出来。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钟绮则认为这是了解东洲国人的好时机。
——“一定要套出他们来这里的原因。”这是白天钟绮的原话：至少在当时的张踏真看来，钟绮圆圆的眼睛里对自己的期望实在过高了，但又不得不答应。所以现在……
“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啊。”钟绮她趴在桌上，用一遍遍复数这句话表示对张踏真毫无成果的抗议和失望，一边说一边还用筷子敲碗——不过这丫头似乎对于阿言的做法很满意，看着吃不下去东西的张踏真，小丫头一边尝试留住脸上的失望、一边又要防止自己的笑意爬上嘴角。
于是钟绮放大了自己的声音，更加大了敲碗的力度。
张踏真记得敲碗是骂天的意思——不过阿言对钟绮宠溺的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只是一个劲让张踏真吃。
然后张踏真感觉整个人就要涨成了皮球——不过阿言完全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吃啊，你以前肯定吃不饱的，但在钟府管够！”
——真的不行了。
张踏真看向钟绮，钟绮也悄悄瞥了自己一眼。
哼。
最终，张踏真确实再也无法塞进更多东西的时候，钟绮不小心弄翻了碗！米饭汤水洒了一身！
“哎呀！”阿言一只手拎起钟绮，另一只手取出腰间的布，擦着汤水。
然而钟绮一把抱住阿言，让阿言的身上也满是汤水、
“钟小姐——”阿言拖长了音，“你干嘛……”
“衣服脏了——阿言，洗澡！”
“行！”拗不过钟绮，阿言提着她就往外跑。
于是就留下张踏真一个人在这里——不过钟绮被阿言捉出饭厅前，对着自己挑眉，还真吐了舌头。
“小的知错了……”张踏真摇头，“多谢钟小姐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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