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8 天明尚待晴
张踏真并不知道那乞大人内心也有这般“癫狂”，也同时没想到这老仙人居然自称已经超脱了天甲境？虽然还想问一问关于那白煌的事情，不过眼见他已经做出送客的样子，张踏真只能先鞠躬退去。
不过翻出了屋子，里面却传来金属的扭曲声——是那个香炉？
“乞大人？”
“回去吧。”
“是。”
……
……
再前面一些就是将军府了，张踏真一路上都很奇怪乞大人今夜让自己过去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当面确认”自己是不是能带给他机缘的人？如果是，为什么是今夜？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明天早上自己需要问问钟绮或者术道人：若是到了攀天者的顶端，超脱了天甲，上面还有什么？或许还应该告诉他们若是有天赋超脱了天甲，便会向乞大人那样变得半人半鬼？不过一想到白天术道人所说的“有难”，张踏真又怀疑起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术道人了。
将军府门口，张踏真尽可能轻地推开大门。门后却是已经等待多时的老仆阿言：“去哪儿了？你留的纸条上可没说。”
张踏真合上门，解释道：“去了四道口巷子那里——是那个‘乞大人’让我今夜过去的。钟将军回来了吗？”
“他还回不来——他这样忙，我估摸着白匠城要发生大事，以后可能不会那么太平了，所以你将来无论到哪都要记得带着钟绮一起走。”阿言说完，便领着张踏真到了后院，随后站定，没有放张踏真回房间的意思，只是又继续问，“我看你眉首微皱，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毕竟才两天你这经历可算是前无古人了——又是被攀天者看中，又是被大匠师邀请……我是否可以认为‘仙凡’两道都在向你示好？”
两天时间……这两天张踏真确实不断被卷入各种事情，不停被各种人寄以厚望：“阿言，您今年多大？”
“我忘了，但年岁确实不小了。”
“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
“自然。”
“那为什么他们都找上我？”
阿言瞅着张踏真，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回答的兴致：“你明明知道却还问我？望山之高低不同，只缘山中，然而你哪个时候有将自己摆入眼前的？你分明就想当个看客，但你又确实只是个孩子，所以遇到涉及自己的事情，你哪怕猜到答案——怕不是只想让你的结论从我嘴里说出好让你心安理得的接受？”
“这……”
“你这心里可比大多人都要通透——数天前我还奇怪为什么钟绮会天天在用饭时候提起一个小乞丐，但我见了你才终于确定为什么：很多人对最亲近的人不一定会说出心里所想，但是对于有所熟悉的、并认为是‘可靠’的、‘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反而会‘知无不言’……嗯，这个词应该就是这样用的。而你这无欲无求的性格、超凡的剑术、和看起来真诚可信的脸恰恰很容易满足很多人的‘需求’，而你又恰好擅长对四周的气氛做好表面工作，表现出他们期待的样子，所以一个个很容易对你敞开心扉，正如你昨晚居然融入了我钟家当时的气氛里一样——当然，同时也更可能是很多人等待了许久终于盼到一个符合他们念想的原因吧。”说完，阿言便发觉张踏真眉间的微皱平了下去，“无欲无求的孩子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当发现自己似乎有所求、甚至想把自己代入我们之中的时候，便不知所措了，不是吗？而你现在从我这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知道了为什么都找上你——那现在心里可好受些了？”
张踏真点头——自己一直感觉到的、将自己推入漩涡的手，或许就是自己这“无欲无求”导致的：周围的人期盼有一个可以“托付”的“无欲无求”的人，而自己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正如一开始那样……
……
……
东洲国都城外百里浅苍山。
一老一小少在林中前行：老者拖车，少者乘车。不过这对话却不像是长辈和晚辈。
“看你的剑，师从何处？”
“不知，硬要说来只是随手而出罢了。”少者随意由地面取来一截断枝，挥舞了下，只听得风声四起，“就像这风，我挥剑的时候只想着风，这风就来了。”
“我已原本还以为你这剑术来自于罗刹之地：毕竟东洲国火器枪术见长、三十三国以仙立国，你这剑我可从没见过，所以那样以为。”
“极西罗刹之地，你去过？”
“没去过——不过像不像又何妨，既然你先前帮了我，那一路帮我到底如何？”
“嘿，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帮不帮？你说你要‘历遍红尘’，但我可不知在林中枯坐数年有什么用——我知白匠国一‘仙人’枯坐百余年仍不得要领，也不知疯了没，更何况你这娃娃了。若是你入了红尘，指不定什么时候拈花一笑就悟了。”
“但我觉得哪怕进了红尘，看遍嬉笑怒骂依旧无用。”
“你试过？”
“没试过。”
“那你怎么说没用！？”
“我就是知道。”
“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当我儿子。”
“呸。”
“听我说完——你所说的‘观万物、感天地、历红尘’，有‘观’有‘感’，唯独缺个‘历’字。多日来我知晓你游荡山林、远离尘嚣已然数年，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生于某处、还是死物通灵，但你可有在这山林间悟到什么？没有吧？何不听我一言？我认为红尘十年可抵枯坐百年，未尝不可一试。”
“所以就是让我当你儿子？”
“你可不就是一小孩子嘛？再无欲无求，你还是个孩子！你看，名字都给你想好了。”
“啥？”
“小栓，你叫小栓如何？若你不愿，那全当配合我演个戏，待到了东洲国国都，后面怎么样全凭你自己。”
“这便宜你是占定了？”
“这可不是占你的便宜，反而是你占我便宜……我连祖传的‘功法’都交给你了，还没诚意？若是你愿意‘小小’委屈一下，我便都能给你安排妥当：你我东洲国都城分别之后，随着我‘委托’的兄弟前往白匠国，而后你便定然能有所经历。”
“何以见得？”
“不信，你大可一试。而且不知‘气运恒定’……你可听说过？”
“说来听听。”
“你天赋异禀、无欲无求，这可是当攀天者的好苗子，但天有所妒，怕是你没有悟到什么，便会遭难。所以若能早日得道，危险也小些。”老者念念有词，“不过……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又是什么？”
“未来你我东洲一别，有多远离多远，哪怕是到极西罗刹苍人之国去，也莫要再回东洲国。”
“若是我遂你的愿，历遍红尘还是毫无所得呢？”
“接着！”说罢，老者从怀里掏出一个短剑，“你且拿好了，若是你真的毫无所得，那这少年时就跟着我的短剑我就再也不要了。而哪天你再遇到我，更是随你找我要什么都行。”
“一言为定。”
不过翻出了屋子，里面却传来金属的扭曲声——是那个香炉？
“乞大人？”
“回去吧。”
“是。”
……
……
再前面一些就是将军府了，张踏真一路上都很奇怪乞大人今夜让自己过去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为了“当面确认”自己是不是能带给他机缘的人？如果是，为什么是今夜？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明天早上自己需要问问钟绮或者术道人：若是到了攀天者的顶端，超脱了天甲，上面还有什么？或许还应该告诉他们若是有天赋超脱了天甲，便会向乞大人那样变得半人半鬼？不过一想到白天术道人所说的“有难”，张踏真又怀疑起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术道人了。
将军府门口，张踏真尽可能轻地推开大门。门后却是已经等待多时的老仆阿言：“去哪儿了？你留的纸条上可没说。”
张踏真合上门，解释道：“去了四道口巷子那里——是那个‘乞大人’让我今夜过去的。钟将军回来了吗？”
“他还回不来——他这样忙，我估摸着白匠城要发生大事，以后可能不会那么太平了，所以你将来无论到哪都要记得带着钟绮一起走。”阿言说完，便领着张踏真到了后院，随后站定，没有放张踏真回房间的意思，只是又继续问，“我看你眉首微皱，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毕竟才两天你这经历可算是前无古人了——又是被攀天者看中，又是被大匠师邀请……我是否可以认为‘仙凡’两道都在向你示好？”
两天时间……这两天张踏真确实不断被卷入各种事情，不停被各种人寄以厚望：“阿言，您今年多大？”
“我忘了，但年岁确实不小了。”
“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
“自然。”
“那为什么他们都找上我？”
阿言瞅着张踏真，忽然感觉自己失去了回答的兴致：“你明明知道却还问我？望山之高低不同，只缘山中，然而你哪个时候有将自己摆入眼前的？你分明就想当个看客，但你又确实只是个孩子，所以遇到涉及自己的事情，你哪怕猜到答案——怕不是只想让你的结论从我嘴里说出好让你心安理得的接受？”
“这……”
“你这心里可比大多人都要通透——数天前我还奇怪为什么钟绮会天天在用饭时候提起一个小乞丐，但我见了你才终于确定为什么：很多人对最亲近的人不一定会说出心里所想，但是对于有所熟悉的、并认为是‘可靠’的、‘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反而会‘知无不言’……嗯，这个词应该就是这样用的。而你这无欲无求的性格、超凡的剑术、和看起来真诚可信的脸恰恰很容易满足很多人的‘需求’，而你又恰好擅长对四周的气氛做好表面工作，表现出他们期待的样子，所以一个个很容易对你敞开心扉，正如你昨晚居然融入了我钟家当时的气氛里一样——当然，同时也更可能是很多人等待了许久终于盼到一个符合他们念想的原因吧。”说完，阿言便发觉张踏真眉间的微皱平了下去，“无欲无求的孩子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当发现自己似乎有所求、甚至想把自己代入我们之中的时候，便不知所措了，不是吗？而你现在从我这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答案、知道了为什么都找上你——那现在心里可好受些了？”
张踏真点头——自己一直感觉到的、将自己推入漩涡的手，或许就是自己这“无欲无求”导致的：周围的人期盼有一个可以“托付”的“无欲无求”的人，而自己恰好就是这样的人。
正如一开始那样……
……
……
东洲国都城外百里浅苍山。
一老一小少在林中前行：老者拖车，少者乘车。不过这对话却不像是长辈和晚辈。
“看你的剑，师从何处？”
“不知，硬要说来只是随手而出罢了。”少者随意由地面取来一截断枝，挥舞了下，只听得风声四起，“就像这风，我挥剑的时候只想着风，这风就来了。”
“我已原本还以为你这剑术来自于罗刹之地：毕竟东洲国火器枪术见长、三十三国以仙立国，你这剑我可从没见过，所以那样以为。”
“极西罗刹之地，你去过？”
“没去过——不过像不像又何妨，既然你先前帮了我，那一路帮我到底如何？”
“嘿，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帮不帮？你说你要‘历遍红尘’，但我可不知在林中枯坐数年有什么用——我知白匠国一‘仙人’枯坐百余年仍不得要领，也不知疯了没，更何况你这娃娃了。若是你入了红尘，指不定什么时候拈花一笑就悟了。”
“但我觉得哪怕进了红尘，看遍嬉笑怒骂依旧无用。”
“你试过？”
“没试过。”
“那你怎么说没用！？”
“我就是知道。”
“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当我儿子。”
“呸。”
“听我说完——你所说的‘观万物、感天地、历红尘’，有‘观’有‘感’，唯独缺个‘历’字。多日来我知晓你游荡山林、远离尘嚣已然数年，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生于某处、还是死物通灵，但你可有在这山林间悟到什么？没有吧？何不听我一言？我认为红尘十年可抵枯坐百年，未尝不可一试。”
“所以就是让我当你儿子？”
“你可不就是一小孩子嘛？再无欲无求，你还是个孩子！你看，名字都给你想好了。”
“啥？”
“小栓，你叫小栓如何？若你不愿，那全当配合我演个戏，待到了东洲国国都，后面怎么样全凭你自己。”
“这便宜你是占定了？”
“这可不是占你的便宜，反而是你占我便宜……我连祖传的‘功法’都交给你了，还没诚意？若是你愿意‘小小’委屈一下，我便都能给你安排妥当：你我东洲国都城分别之后，随着我‘委托’的兄弟前往白匠国，而后你便定然能有所经历。”
“何以见得？”
“不信，你大可一试。而且不知‘气运恒定’……你可听说过？”
“说来听听。”
“你天赋异禀、无欲无求，这可是当攀天者的好苗子，但天有所妒，怕是你没有悟到什么，便会遭难。所以若能早日得道，危险也小些。”老者念念有词，“不过……还要答应我一件事。”
“又是什么？”
“未来你我东洲一别，有多远离多远，哪怕是到极西罗刹苍人之国去，也莫要再回东洲国。”
“若是我遂你的愿，历遍红尘还是毫无所得呢？”
“接着！”说罢，老者从怀里掏出一个短剑，“你且拿好了，若是你真的毫无所得，那这少年时就跟着我的短剑我就再也不要了。而哪天你再遇到我，更是随你找我要什么都行。”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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