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的思路
叶赫一行人有些沉闷地回到刑异司时，已经是正午了，庞大的刑异司地堡之内，由几处天井内倾斜而下的炙热光束，让原本有些阴冷的地堡也难得多了几分暖意。
“尔等先行散去，用餐休憩片刻，未初之时，在署中集合。”
牛复说完，和张挽琴两人向最内层的镇魔殿走去，留下叶赫等人各自散开，前往最外层理杂署用餐。
“叶兄走吧，一起用餐去，连着折腾了一宿，可得好好补补。”诸葛刚的声音传来，热情地拉着叶赫去食堂。
叶赫正好人生地不熟，乐的有人引导，也十分干脆地跟着去了。
“叶兄没来的时候，某只能去找其他组的人一起吃，如今叶兄来了，某也可以和自己人吃饭了。”
叶赫见其他组之人都是正九品的习录带着两位从九品的随侍一起用餐，自己这边却只有诸葛刚和自己两人，不禁好奇问道：
“秋姐呢？不一起来用餐吗？”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诸葛刚的心坎里，他顿时挤眉弄眼起来，叶赫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神情，真的很难想象一名如此粗犷汉子的脸上能有这么精细而微妙的神态：
“这就是小弟的心酸之处，往常来说，各组之人都是一起用餐的，也算是促进组内感情，培养默契，不过咱们这位习录，”
诸葛刚有些做贼心虚地四下扫了一圈，没见着李秋的身影，然后做出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有个外号，叫‘公事公办’，每次执行任务，都十分认真，做事及有效率，非常靠谱。”
“这不是挺好的吗？”叶赫不解。
“嘿，这是表面意思，这外号还有个深层含义，‘公事公办’，那反过来说，就是‘私事不办’，小弟跟秋姐手下一年多，从来没见秋姐和同僚一起用过餐，放衙之后的聚会也从不参加，平时见面也只谈公事，好像只要和公事无关，秋姐便会同人间蒸发一般，眨眼间无影无踪了。”
“啧，”叶赫吧砸吧砸嘴巴，有过前世职场经历的他其实觉得这样的上级简直不要太好，谁不喜欢一个下班就失踪的领导啊！
不过此世之人终究是不同，也没有形成那种打工人的精神文化，再加上刑异司终究算是个官场，多的是想更进一步的人；也就是刑异司是个管理修道者的衙门，官职还得参考修为，故而想要靠钻营上位的难度远超正常官场，这才使得此处没有外界的阿谀之风。
“无妨，如今咱们俩人也够凑一桌了，”叶赫笑笑，同牛复来到食堂。
刑异司食堂只有一处，在理杂署内，管着整个司中两三百口人的日常餐食，而出于保密考量，食堂的厨子多是司中官吏家眷。
食堂的菜色还是不错的，叶赫一走入门内，就见着一个当先的大卤锅，里头卤制着一些猪肉、鸡件、鸭货和牛杂碎。
再往其内走，则有些像叶赫前世大学食堂的布置，分为了五个档口，分别是海货、时蔬、禽兽肉、米面糕点和单点。
前四个档口不必多说，做的都是些家常菜色，味道比不上外边酒楼正店的大厨，但也不差，反正叶赫自问是没这个手艺，不过口味不是关键，真正令叶赫心动的是，诸葛刚介绍说，除了最后的单点档口，其余档口的餐食，全是免费的，
这谁还在乎什么味道不味道的啊！
真香！
至于最后的单点档口，多是一些工序繁琐的大菜，虽然菜色诱人，但叶赫也只能敬谢不敏。
俩人取了6、7道菜后，寻了一处空位，一边吃一边聊着些司中趣闻，也算是帮助叶赫快些融入到刑异司之中。
“诸葛兄，咱们详断一向这么强势吗？”这个问题叶赫憋在心里一早上了，按理来说，张挽琴是同判，职权都比牛复高一级，但今天去吴氏之时，全程都是牛复主导，张挽琴一句话都没有说，显得好像牛复比她高一级似的。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诸葛刚挠挠头道：“牛详断为人冷傲，说话不好听，但是至少还是愿意和旁人打点交道的，而咱们这位同判，做事雷厉风行，有个‘血观音’的外号，平日里宛若万年寒冰，除了公事之外，从来不和他人交流，即便是公事，也是惜字如金，咱们署中也就几位参军和判司和她能多说几句话，至于像吴家那样的外人，她怕是一句都不愿意多说。”
“原来是这样，”叶赫点点头，心中对几位长官多了几分印象，这样一番话下来，他们在叶赫心中的形象也就更加立体了，
“真是广寒仙子般的人物，”叶赫赞叹道。
“谁说不是呢？”诸葛刚笑道。
“对了叶兄，一会儿吃完饭，你记得去理杂署支取一下这个月的银钱。”
“嗯？”叶赫觉得自己头上正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刚入职就发俸银，这什么神仙衙门啊？”
“当然不是月俸，”诸葛刚觉得叶赫的言语用词有些怪异，不过这并不妨碍理解，于是他解释道：
“咱们司中，俸银都是月初发的，如今时间已是错开，而且叶兄刚来，自然不会直接发月俸。”
“那这支取的是？”
“安宅钱和餐补钱，”诸葛刚有些得意地笑道：“咱们司中各处福利在白鹿府各衙门官署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其中就包括这餐补钱和安宅钱，每个月都有，两者合计每月有30银元之多。”
“30银元！”叶赫震惊，这可太豪横了，他之前那份蒙师的工作，一个月的月俸也就30银元，还没有各种福利，与如今相比真是相形见绌，亏自己之前还觉得工作体面来着......
“是啊，除此之外，叶兄每月的月俸是50银元，而逢年过节、寒冬酷暑也都各有各的补贴，有的是丝绢、有的是器物，当然也有直接发些银钱的，总之，咱们司的待遇，在白鹿府这一亩三分地上，那就是这个。”诸葛刚自豪地竖了根大拇指。
“每个月光是银钱就能拿80银元，这还不算各种补贴、免费的食堂.......”叶赫心中合计，顿时觉得以前自己打的是什么工啊！真是越想越心酸......
不过叶赫也清楚，以来刑异司最低也是从九品的随侍，再小也是个官，和自己之前那个吏员身份肯定是没法比较的，这天底下哪有拿吏员和官人比待遇的啊，这不是找不自在？
另外刑异司他归根结底是个司职战斗的超凡衙门，不说超凡者本身的稀有，光是其危险性远大于各类文职官吏，叶赫便觉得这份待遇那拿的是心安理得。
甚至还有点小亏，这可是人均修道者的超凡衙门，哪个修道者，即便是最底层的一印修士，拿到外边去不是别人争着抢着要供起来的香馍馍？
不过刑异司还有专供修道者的功勋福利和各种隐性便利，这样算下来，依旧是一个令各种野生修士心动的offer。
当然，心动归心动，野生修士要是真遇见刑异司中人，该跑路还是会跑........
*
“吴家，你不会放弃对付他们的，对吧，”张挽琴和牛复并肩走在镇魔殿外的院子中，此处花草缤纷，天井中一束金黄阳光洒落上方，映衬得张挽琴更加出尘。
“你猜到了？”牛复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对方。
“嗯，不难猜，”张挽琴点点头，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解释。
呼，牛复吸了一口气，道：
“我是不想让他们插手，吴家很可能在司中有耳目。”
“我知晓的，不过这只是你的理由之一，没错吧？”
牛复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错愕，不过这丝错愕转瞬即逝，冷傲神情再次恢复。
“同判多心了，我只是嫌他们碍手碍脚，容易走漏风声。”
“嗯，确实，”张挽琴点点头，“不是谁都能抗下宗师的恶意的。”
“都说了你多心了。”牛复语气平静，似乎没有任何被张挽琴说中的心思。
“好吧，算我多心了，”张挽琴不置可否道，“不过，我想说的是，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让我帮忙。”
“我出身神都张氏，张太议的张，吴相公不敢动我的。”
这下牛复的表情也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了，神都张氏，这可是顶级门阀之一，比吴氏还强几分的那种。
不过他一位修炼出武道真义的强者，精神意志极为强大，故而这份诧异也被他转瞬斩灭。
“罢了，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口的。”
“好，”
之后两人便不再多言，一起去向徐正年汇报今日所见所闻。
*
用过饭食，叶赫跟着诸葛刚施施然前往理杂署支取了本月福利，随后两人在地堡中闲逛起来，也当是顺便给叶赫熟悉一下各处，免得日后有所需要找不到门路。
当然说是闲逛，其实只是在最外围的一二层走动，第三层承受署驻地是个门槛，再往内部走警戒和护卫力量度会大幅提升，毕竟一些机要物资和人犯都在里头，由不得不严密。
随后又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未时，叶赫同诸葛刚两人向详断参军厅走去。
参军厅内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牛复也到了，不过张挽琴不在场，她下午要去继续处理江心坊的救灾事务，做好和鹭江军的交接。
“先说一个消息，”牛复坐在参军厅上首，手边放着一叠肉脯、一杯茶水和一份报纸，他见众人来齐，开口道：
“神都早上来讯，原知府贾安被罢官，不日便会有新知府上任。”
众人听完牛复的话，议论纷纷。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你们这几日务必勤勉些，至少要在新知府来之前做出点成绩来，知晓了吗？”
“是！”众人齐声应到。
“那便说回案情，如今咱们手上有三条线，一条是刺客线，随着对方逃入海中，如今已经断了。”
“第二条是常暄线，此人本是案情关键，但同样被他逃了，不过他在白鹿府生活多年，更是隆泰行掌柜，此次案件中，火器之物便是借着隆泰行的名义遮掩，故而还是得对其日常之活动轨迹做进一步的勘察，余安这件事交给你们组去办；另外隆泰行在白鹿根深蒂固，没有府公命令咱们不好明着硬来，这样，老曹，你带着手底下的去试探一下隆泰行，从关键人物的家眷仆役身上查起。”
余安和曹谈秋两人出列，躬身应道。
余安和李秋同是参军案的习录，而曹谈秋则是审讯案的案主，三印高手，而且据说已经摘取了属于自己的神通，擅长入梦寻找线索和审讯，动起手来渺无痕迹，故而被派去啃隆泰行这个硬骨头。
“第三条线是火器线，我们今天追溯了它的源头，不过被吴家强行压下，这条线到了此处也是断了。”
“如此说来，眼下很难打开局面。”齐非我捋了捋胡须叹到。
“确实，可能还是得等到新府公来，让我们去撬开隆泰商会之人的嘴巴......”参军案案主栾羽皱起眉头说。
“还有一条线，”李秋忽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公事公办”自然不会有丝毫怯场，即便是成为众人目光汇聚的焦点，她依旧可以自信地侃侃而谈：
“朝潮小筑内，我们都知道，常暄要和一名神秘人接头，而根据当时的情形和我们掌握的资料推测，这位神秘人是中位大修。”
“这有什么用，我和详断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对方来的时候是借助道印的力量，没有留下任何现世痕迹，而其又有神秘力量遮掩天机命运，我们没办法用道术窥探，这条线是彻底查不下去了。”齐非我笑着摇头。
“不，其实还有两个方向可以查，第一，常暄之前便一直和这个势力的人有接头，而这些人虽然被掩盖了因果，但不可能都是中位大修，来去之间也得走路骑马坐船，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现世痕迹，说不定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众人闻言，神情皆是一振。
“是条路子，”齐非我觉得有些打脸，但他养气功夫不错，很快就开始分析起可行性，“不过时间太久了，至少过了七天，只有详断亲自出马才行。”
他言下之意便是，李秋这个思路必须要牛复自己一点点去查，做最繁琐的排查，有些不太可行。
“无妨，”牛复听出了齐非我话里的意思，他直接接过话头，
“可以做备选的思路，不过你方才说还有一个方向？”
“没错，下官还有一个方向，”“公事公办”没有一点劳烦上官的不好意思，依旧是公事公办地说：
“既然确认对方是中位大修，而我白鹿府中位大修只有三四十位，一一确认过来不就行了？”
李秋话音落下，厅中顿时陷入死寂。
好一个一一确认不就行了，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建议大家去和吴氏死磕呢？
要知道，在没有宗师坐镇的白鹿府，中位大修那就是高层的代名词，三四十位中位修士，一半是军政各方的大人物，一半是世家、商会、宗门的领袖。
这是他们刑异司想查就可以随意查的？
多大的脸啊！
连动一个隆泰商会都得等知府批文，这一口气动这么多势力，别说详断署，连判司徐正年也得被送往中枢的弹劾淹没。
故而李秋说完，场中就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半晌，牛复轻咳一声，开口道：“也是个方案，就是不太好执行，还有其他人有别的想法吗？”
牛复这边递了一个台阶，所有人就纷纷说出一些不太可行或者没什么价值的想法，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李秋方才那可怕的提议刷走。
又过了一会儿，牛复见众人没有再输出什么有价值的想法，正准备叫停，忽然就众人后方，入司刚刚半天的叶赫把手举了起来。
牛复一愣，有些没看明白叶赫想表达什么意思，伸手点了点叶赫道：
“叶赫？你为何把手举着？”
为什么？我当然是想发言啊......等等！
我为什么下意识举手了！？
这又不是前世，可没有这习惯啊！
叶赫此时方才意识到，周围人正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好尴尬啊！
叶赫内心如万马奔腾，不过他面上不显丝毫波动，而是在尴尬情绪上头前的瞬间，调动了武道真义雏形，压制了有些糟糕的心绪。
反正大家也不懂举手背后的含义，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他沉声说：
“禀详断，下官也想到了一条线索，不过见方才声音嘈杂，故而想引起诸位注意，便下官讲述。”
“你且说来，”牛复颔首。
“火器源头虽然已被吴氏阻断，但是火器当时被输送到七枫帮后，是由另外一批人运输到江心坊内，而这批人并非常暄手下，而是在羊池赛舟之时同七枫帮之人碰面，故而下官以为，其极有可能是属于那方暂且没有线索的势力，而这批运输之人在江心坊内搬运了数日货物，不可能没有人见过他们，故而即便他们天机被遮掩，我们依旧可以通过现世痕迹追踪。”
叶赫一口气把自己的方案说完。
“是个路子，不过这些人很有可能只是招来做活的亡命之徒，未必会有多大的作用。”齐非我点评到。
“未必不会给我们带来惊喜，”牛复办案向来喜欢闲处落子，故而并不轻视叶赫的提议，
“这样，这条线就交给李秋你们组负责，另外江心坊那边由忘忧先生继续搜索，看看能不能获得新线索，其余人等去张同判那协助，至于常暄之前接触过的人，牛某会亲自去查的。”
“是，”牛复极有威望，他做出判断后，众人就立刻应下，各自前往执行任务。
*
“这个方向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先说说看你的想法吧。”李秋带着叶赫和诸葛刚向自己等人的桌案走去。
“我确实有一个极好的入手之处，”叶赫有些兴奋地说道，因为这个行动由他提出，这让他有了比早上行动更强烈的参与感，
“理杂署昨天招收了一名随侍，嗯，还在考察当中的那种。”
“此人叫高毅，之前在江心坊隆泰行做事，负责清点货物，他前夜在清点之时，发现了被藏匿的火器，故而被那群负责搬运火器的人灭口，丢入江中，不过此人鸿运齐天，大难不死，还意外凝聚了道印........”
“也就是说，此人不仅见过，而且应该非常熟悉那些搬运之人的相貌？”李秋打断叶赫有些冗长的叙述。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叶赫点点头。
“好啊，那咱们马上就去找到此人协助，”诸葛刚开心地说。
“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李秋笑着摇头，转身去了附近房间，半晌过后，带了两个其他组的同僚回来。
一人叫张平，脸长长的，是隔壁余安习录手下的随侍，擅长根据他人描述进行样貌速写，今天早上叶赫就见他露了一手，堪称人形照相机级别的存在。
另外一人叫金瑞，外表憨厚，是审讯案曹谈秋手下的随侍，凝聚了道印【梦魇】，可以入梦唤醒记忆。
几人见过礼后，李秋就带队走向理杂署，找到了正在案牍间奔波的高毅，高毅得知众人是来寻找当日害他的凶手，也是毫不推托，任由几人施为。
于是一番入梦、速写之后，数十丈新鲜出炉的人像图就摆在了叶赫面前。
“这件事若是有所成果，功勋会分润给几位一些的，”李秋对高毅、张平、金瑞三人说道。
他们三人自然是乐意至极。
之后，众人分别开来，帮忙的三人回了各自组中继续原来的任务，而李秋三人则带着这些图卷，取了一架马车，来到了地面。
“之后要怎么做？”叶赫有些好奇地发问。
“诸葛刚，你先用【断吉凶】测算一下方位，试试看这些人有没有被遮蔽因果。”
叶赫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诸葛刚，没想到这位五大三粗的壮汉是走相命法这么精妙的路数的。
诸葛刚没来得及理会叶赫，从袖子中取出6枚铜钱来，一枚代表一爻。
他将铜钱向上方掷出，神魂之中道印催动，一种神秘的联系开始将他、铜钱同一个浩瀚莫测的未知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正当这种联系逐渐加深之时，却忽然断开，诸葛刚身子晃动一下，睁开双眼，无奈地说：
“算不到。”
“啊，”叶赫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李秋却是眼睛一亮：
“算不到？好事啊！”
“好事？”叶赫和诸葛刚都有些看不懂了。
“是啊，”李秋笑道：“这说明这伙人，真的和那个神秘的中位修士出自一方势力，咱们可能要抓到大鱼了。”
“原来如此，可是，算不到的话，我们要怎么找到这些人呢？就咱们这些人手，而且说不定对方已经跑到海上去了。”叶赫有些不确定地说。
“跑到海上去确实是一种可能，不过在没有确认之前，都值得一试。”李秋自信地说：
“而且，谁说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手的？”
“嗯？”叶赫和诸葛刚都有些不解。
“走，”李秋话不多说，霸气十足地挥手道：
“去辅校院，让他们把这些画像贴满全城！”
“尔等先行散去，用餐休憩片刻，未初之时，在署中集合。”
牛复说完，和张挽琴两人向最内层的镇魔殿走去，留下叶赫等人各自散开，前往最外层理杂署用餐。
“叶兄走吧，一起用餐去，连着折腾了一宿，可得好好补补。”诸葛刚的声音传来，热情地拉着叶赫去食堂。
叶赫正好人生地不熟，乐的有人引导，也十分干脆地跟着去了。
“叶兄没来的时候，某只能去找其他组的人一起吃，如今叶兄来了，某也可以和自己人吃饭了。”
叶赫见其他组之人都是正九品的习录带着两位从九品的随侍一起用餐，自己这边却只有诸葛刚和自己两人，不禁好奇问道：
“秋姐呢？不一起来用餐吗？”
这个问题正好问到诸葛刚的心坎里，他顿时挤眉弄眼起来，叶赫还是头一次见他这副神情，真的很难想象一名如此粗犷汉子的脸上能有这么精细而微妙的神态：
“这就是小弟的心酸之处，往常来说，各组之人都是一起用餐的，也算是促进组内感情，培养默契，不过咱们这位习录，”
诸葛刚有些做贼心虚地四下扫了一圈，没见着李秋的身影，然后做出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有个外号，叫‘公事公办’，每次执行任务，都十分认真，做事及有效率，非常靠谱。”
“这不是挺好的吗？”叶赫不解。
“嘿，这是表面意思，这外号还有个深层含义，‘公事公办’，那反过来说，就是‘私事不办’，小弟跟秋姐手下一年多，从来没见秋姐和同僚一起用过餐，放衙之后的聚会也从不参加，平时见面也只谈公事，好像只要和公事无关，秋姐便会同人间蒸发一般，眨眼间无影无踪了。”
“啧，”叶赫吧砸吧砸嘴巴，有过前世职场经历的他其实觉得这样的上级简直不要太好，谁不喜欢一个下班就失踪的领导啊！
不过此世之人终究是不同，也没有形成那种打工人的精神文化，再加上刑异司终究算是个官场，多的是想更进一步的人；也就是刑异司是个管理修道者的衙门，官职还得参考修为，故而想要靠钻营上位的难度远超正常官场，这才使得此处没有外界的阿谀之风。
“无妨，如今咱们俩人也够凑一桌了，”叶赫笑笑，同牛复来到食堂。
刑异司食堂只有一处，在理杂署内，管着整个司中两三百口人的日常餐食，而出于保密考量，食堂的厨子多是司中官吏家眷。
食堂的菜色还是不错的，叶赫一走入门内，就见着一个当先的大卤锅，里头卤制着一些猪肉、鸡件、鸭货和牛杂碎。
再往其内走，则有些像叶赫前世大学食堂的布置，分为了五个档口，分别是海货、时蔬、禽兽肉、米面糕点和单点。
前四个档口不必多说，做的都是些家常菜色，味道比不上外边酒楼正店的大厨，但也不差，反正叶赫自问是没这个手艺，不过口味不是关键，真正令叶赫心动的是，诸葛刚介绍说，除了最后的单点档口，其余档口的餐食，全是免费的，
这谁还在乎什么味道不味道的啊！
真香！
至于最后的单点档口，多是一些工序繁琐的大菜，虽然菜色诱人，但叶赫也只能敬谢不敏。
俩人取了6、7道菜后，寻了一处空位，一边吃一边聊着些司中趣闻，也算是帮助叶赫快些融入到刑异司之中。
“诸葛兄，咱们详断一向这么强势吗？”这个问题叶赫憋在心里一早上了，按理来说，张挽琴是同判，职权都比牛复高一级，但今天去吴氏之时，全程都是牛复主导，张挽琴一句话都没有说，显得好像牛复比她高一级似的。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诸葛刚挠挠头道：“牛详断为人冷傲，说话不好听，但是至少还是愿意和旁人打点交道的，而咱们这位同判，做事雷厉风行，有个‘血观音’的外号，平日里宛若万年寒冰，除了公事之外，从来不和他人交流，即便是公事，也是惜字如金，咱们署中也就几位参军和判司和她能多说几句话，至于像吴家那样的外人，她怕是一句都不愿意多说。”
“原来是这样，”叶赫点点头，心中对几位长官多了几分印象，这样一番话下来，他们在叶赫心中的形象也就更加立体了，
“真是广寒仙子般的人物，”叶赫赞叹道。
“谁说不是呢？”诸葛刚笑道。
“对了叶兄，一会儿吃完饭，你记得去理杂署支取一下这个月的银钱。”
“嗯？”叶赫觉得自己头上正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刚入职就发俸银，这什么神仙衙门啊？”
“当然不是月俸，”诸葛刚觉得叶赫的言语用词有些怪异，不过这并不妨碍理解，于是他解释道：
“咱们司中，俸银都是月初发的，如今时间已是错开，而且叶兄刚来，自然不会直接发月俸。”
“那这支取的是？”
“安宅钱和餐补钱，”诸葛刚有些得意地笑道：“咱们司中各处福利在白鹿府各衙门官署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其中就包括这餐补钱和安宅钱，每个月都有，两者合计每月有30银元之多。”
“30银元！”叶赫震惊，这可太豪横了，他之前那份蒙师的工作，一个月的月俸也就30银元，还没有各种福利，与如今相比真是相形见绌，亏自己之前还觉得工作体面来着......
“是啊，除此之外，叶兄每月的月俸是50银元，而逢年过节、寒冬酷暑也都各有各的补贴，有的是丝绢、有的是器物，当然也有直接发些银钱的，总之，咱们司的待遇，在白鹿府这一亩三分地上，那就是这个。”诸葛刚自豪地竖了根大拇指。
“每个月光是银钱就能拿80银元，这还不算各种补贴、免费的食堂.......”叶赫心中合计，顿时觉得以前自己打的是什么工啊！真是越想越心酸......
不过叶赫也清楚，以来刑异司最低也是从九品的随侍，再小也是个官，和自己之前那个吏员身份肯定是没法比较的，这天底下哪有拿吏员和官人比待遇的啊，这不是找不自在？
另外刑异司他归根结底是个司职战斗的超凡衙门，不说超凡者本身的稀有，光是其危险性远大于各类文职官吏，叶赫便觉得这份待遇那拿的是心安理得。
甚至还有点小亏，这可是人均修道者的超凡衙门，哪个修道者，即便是最底层的一印修士，拿到外边去不是别人争着抢着要供起来的香馍馍？
不过刑异司还有专供修道者的功勋福利和各种隐性便利，这样算下来，依旧是一个令各种野生修士心动的offer。
当然，心动归心动，野生修士要是真遇见刑异司中人，该跑路还是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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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你不会放弃对付他们的，对吧，”张挽琴和牛复并肩走在镇魔殿外的院子中，此处花草缤纷，天井中一束金黄阳光洒落上方，映衬得张挽琴更加出尘。
“你猜到了？”牛复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对方。
“嗯，不难猜，”张挽琴点点头，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解释。
呼，牛复吸了一口气，道：
“我是不想让他们插手，吴家很可能在司中有耳目。”
“我知晓的，不过这只是你的理由之一，没错吧？”
牛复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错愕，不过这丝错愕转瞬即逝，冷傲神情再次恢复。
“同判多心了，我只是嫌他们碍手碍脚，容易走漏风声。”
“嗯，确实，”张挽琴点点头，“不是谁都能抗下宗师的恶意的。”
“都说了你多心了。”牛复语气平静，似乎没有任何被张挽琴说中的心思。
“好吧，算我多心了，”张挽琴不置可否道，“不过，我想说的是，有需要的话，你可以让我帮忙。”
“我出身神都张氏，张太议的张，吴相公不敢动我的。”
这下牛复的表情也终于有些控制不住了，神都张氏，这可是顶级门阀之一，比吴氏还强几分的那种。
不过他一位修炼出武道真义的强者，精神意志极为强大，故而这份诧异也被他转瞬斩灭。
“罢了，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会开口的。”
“好，”
之后两人便不再多言，一起去向徐正年汇报今日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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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饭食，叶赫跟着诸葛刚施施然前往理杂署支取了本月福利，随后两人在地堡中闲逛起来，也当是顺便给叶赫熟悉一下各处，免得日后有所需要找不到门路。
当然说是闲逛，其实只是在最外围的一二层走动，第三层承受署驻地是个门槛，再往内部走警戒和护卫力量度会大幅提升，毕竟一些机要物资和人犯都在里头，由不得不严密。
随后又过了一会儿，便到了未时，叶赫同诸葛刚两人向详断参军厅走去。
参军厅内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牛复也到了，不过张挽琴不在场，她下午要去继续处理江心坊的救灾事务，做好和鹭江军的交接。
“先说一个消息，”牛复坐在参军厅上首，手边放着一叠肉脯、一杯茶水和一份报纸，他见众人来齐，开口道：
“神都早上来讯，原知府贾安被罢官，不日便会有新知府上任。”
众人听完牛复的话，议论纷纷。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你们这几日务必勤勉些，至少要在新知府来之前做出点成绩来，知晓了吗？”
“是！”众人齐声应到。
“那便说回案情，如今咱们手上有三条线，一条是刺客线，随着对方逃入海中，如今已经断了。”
“第二条是常暄线，此人本是案情关键，但同样被他逃了，不过他在白鹿府生活多年，更是隆泰行掌柜，此次案件中，火器之物便是借着隆泰行的名义遮掩，故而还是得对其日常之活动轨迹做进一步的勘察，余安这件事交给你们组去办；另外隆泰行在白鹿根深蒂固，没有府公命令咱们不好明着硬来，这样，老曹，你带着手底下的去试探一下隆泰行，从关键人物的家眷仆役身上查起。”
余安和曹谈秋两人出列，躬身应道。
余安和李秋同是参军案的习录，而曹谈秋则是审讯案的案主，三印高手，而且据说已经摘取了属于自己的神通，擅长入梦寻找线索和审讯，动起手来渺无痕迹，故而被派去啃隆泰行这个硬骨头。
“第三条线是火器线，我们今天追溯了它的源头，不过被吴家强行压下，这条线到了此处也是断了。”
“如此说来，眼下很难打开局面。”齐非我捋了捋胡须叹到。
“确实，可能还是得等到新府公来，让我们去撬开隆泰商会之人的嘴巴......”参军案案主栾羽皱起眉头说。
“还有一条线，”李秋忽然开口，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公事公办”自然不会有丝毫怯场，即便是成为众人目光汇聚的焦点，她依旧可以自信地侃侃而谈：
“朝潮小筑内，我们都知道，常暄要和一名神秘人接头，而根据当时的情形和我们掌握的资料推测，这位神秘人是中位大修。”
“这有什么用，我和详断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对方来的时候是借助道印的力量，没有留下任何现世痕迹，而其又有神秘力量遮掩天机命运，我们没办法用道术窥探，这条线是彻底查不下去了。”齐非我笑着摇头。
“不，其实还有两个方向可以查，第一，常暄之前便一直和这个势力的人有接头，而这些人虽然被掩盖了因果，但不可能都是中位大修，来去之间也得走路骑马坐船，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现世痕迹，说不定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众人闻言，神情皆是一振。
“是条路子，”齐非我觉得有些打脸，但他养气功夫不错，很快就开始分析起可行性，“不过时间太久了，至少过了七天，只有详断亲自出马才行。”
他言下之意便是，李秋这个思路必须要牛复自己一点点去查，做最繁琐的排查，有些不太可行。
“无妨，”牛复听出了齐非我话里的意思，他直接接过话头，
“可以做备选的思路，不过你方才说还有一个方向？”
“没错，下官还有一个方向，”“公事公办”没有一点劳烦上官的不好意思，依旧是公事公办地说：
“既然确认对方是中位大修，而我白鹿府中位大修只有三四十位，一一确认过来不就行了？”
李秋话音落下，厅中顿时陷入死寂。
好一个一一确认不就行了，说得轻巧，你怎么不建议大家去和吴氏死磕呢？
要知道，在没有宗师坐镇的白鹿府，中位大修那就是高层的代名词，三四十位中位修士，一半是军政各方的大人物，一半是世家、商会、宗门的领袖。
这是他们刑异司想查就可以随意查的？
多大的脸啊！
连动一个隆泰商会都得等知府批文，这一口气动这么多势力，别说详断署，连判司徐正年也得被送往中枢的弹劾淹没。
故而李秋说完，场中就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半晌，牛复轻咳一声，开口道：“也是个方案，就是不太好执行，还有其他人有别的想法吗？”
牛复这边递了一个台阶，所有人就纷纷说出一些不太可行或者没什么价值的想法，似乎这样就可以把李秋方才那可怕的提议刷走。
又过了一会儿，牛复见众人没有再输出什么有价值的想法，正准备叫停，忽然就众人后方，入司刚刚半天的叶赫把手举了起来。
牛复一愣，有些没看明白叶赫想表达什么意思，伸手点了点叶赫道：
“叶赫？你为何把手举着？”
为什么？我当然是想发言啊......等等！
我为什么下意识举手了！？
这又不是前世，可没有这习惯啊！
叶赫此时方才意识到，周围人正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好尴尬啊！
叶赫内心如万马奔腾，不过他面上不显丝毫波动，而是在尴尬情绪上头前的瞬间，调动了武道真义雏形，压制了有些糟糕的心绪。
反正大家也不懂举手背后的含义，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于是他沉声说：
“禀详断，下官也想到了一条线索，不过见方才声音嘈杂，故而想引起诸位注意，便下官讲述。”
“你且说来，”牛复颔首。
“火器源头虽然已被吴氏阻断，但是火器当时被输送到七枫帮后，是由另外一批人运输到江心坊内，而这批人并非常暄手下，而是在羊池赛舟之时同七枫帮之人碰面，故而下官以为，其极有可能是属于那方暂且没有线索的势力，而这批运输之人在江心坊内搬运了数日货物，不可能没有人见过他们，故而即便他们天机被遮掩，我们依旧可以通过现世痕迹追踪。”
叶赫一口气把自己的方案说完。
“是个路子，不过这些人很有可能只是招来做活的亡命之徒，未必会有多大的作用。”齐非我点评到。
“未必不会给我们带来惊喜，”牛复办案向来喜欢闲处落子，故而并不轻视叶赫的提议，
“这样，这条线就交给李秋你们组负责，另外江心坊那边由忘忧先生继续搜索，看看能不能获得新线索，其余人等去张同判那协助，至于常暄之前接触过的人，牛某会亲自去查的。”
“是，”牛复极有威望，他做出判断后，众人就立刻应下，各自前往执行任务。
*
“这个方向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你就先说说看你的想法吧。”李秋带着叶赫和诸葛刚向自己等人的桌案走去。
“我确实有一个极好的入手之处，”叶赫有些兴奋地说道，因为这个行动由他提出，这让他有了比早上行动更强烈的参与感，
“理杂署昨天招收了一名随侍，嗯，还在考察当中的那种。”
“此人叫高毅，之前在江心坊隆泰行做事，负责清点货物，他前夜在清点之时，发现了被藏匿的火器，故而被那群负责搬运火器的人灭口，丢入江中，不过此人鸿运齐天，大难不死，还意外凝聚了道印........”
“也就是说，此人不仅见过，而且应该非常熟悉那些搬运之人的相貌？”李秋打断叶赫有些冗长的叙述。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叶赫点点头。
“好啊，那咱们马上就去找到此人协助，”诸葛刚开心地说。
“不急，磨刀不误砍柴工，”李秋笑着摇头，转身去了附近房间，半晌过后，带了两个其他组的同僚回来。
一人叫张平，脸长长的，是隔壁余安习录手下的随侍，擅长根据他人描述进行样貌速写，今天早上叶赫就见他露了一手，堪称人形照相机级别的存在。
另外一人叫金瑞，外表憨厚，是审讯案曹谈秋手下的随侍，凝聚了道印【梦魇】，可以入梦唤醒记忆。
几人见过礼后，李秋就带队走向理杂署，找到了正在案牍间奔波的高毅，高毅得知众人是来寻找当日害他的凶手，也是毫不推托，任由几人施为。
于是一番入梦、速写之后，数十丈新鲜出炉的人像图就摆在了叶赫面前。
“这件事若是有所成果，功勋会分润给几位一些的，”李秋对高毅、张平、金瑞三人说道。
他们三人自然是乐意至极。
之后，众人分别开来，帮忙的三人回了各自组中继续原来的任务，而李秋三人则带着这些图卷，取了一架马车，来到了地面。
“之后要怎么做？”叶赫有些好奇地发问。
“诸葛刚，你先用【断吉凶】测算一下方位，试试看这些人有没有被遮蔽因果。”
叶赫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诸葛刚，没想到这位五大三粗的壮汉是走相命法这么精妙的路数的。
诸葛刚没来得及理会叶赫，从袖子中取出6枚铜钱来，一枚代表一爻。
他将铜钱向上方掷出，神魂之中道印催动，一种神秘的联系开始将他、铜钱同一个浩瀚莫测的未知存在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正当这种联系逐渐加深之时，却忽然断开，诸葛刚身子晃动一下，睁开双眼，无奈地说：
“算不到。”
“啊，”叶赫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李秋却是眼睛一亮：
“算不到？好事啊！”
“好事？”叶赫和诸葛刚都有些看不懂了。
“是啊，”李秋笑道：“这说明这伙人，真的和那个神秘的中位修士出自一方势力，咱们可能要抓到大鱼了。”
“原来如此，可是，算不到的话，我们要怎么找到这些人呢？就咱们这些人手，而且说不定对方已经跑到海上去了。”叶赫有些不确定地说。
“跑到海上去确实是一种可能，不过在没有确认之前，都值得一试。”李秋自信地说：
“而且，谁说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手的？”
“嗯？”叶赫和诸葛刚都有些不解。
“走，”李秋话不多说，霸气十足地挥手道：
“去辅校院，让他们把这些画像贴满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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