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贞观二十年中,帝诏渭承乾曰:“朕闻大德曰生,大宝曰位。辨其上下,树之君臣,所以抚育黎无,钧陶庶类,自非克明克哲,允文允武,皇天眷命,历数在躬,安可以滥握灵图,叨临神器。是攻翠妫荐唐尧之德,元圭赐夏禹之功。丹字量祥,周开八百之祚,素灵表瑞,汉启重世之基,由此观之,帝王之业,非可以力争者矣。”

    “昔隋季版荡,海内分崩,先皇以神武之姿,当经纶之会,斩灵蛇而定王业,启金镜而握天枢,然由五岳含气,烂光戢曜,豺狼尚梗,风尘未宁,朕以弱冠泛年,怀慷慨之志,思靖大难,以济苍生。躬擐用冑,亲当矢石,勺对鳞阵,朝临翼围,剪长鲸而清囚海,扫枪廓八纮,乘庆天潢,登脾璇极,袭重光之永业,继大宝之隆基。战战兢兢,若临深而御朽,日慎一日,思善始而令终。汝生长深宫,妹辨君臣之礼节,不知稼穑之艰,朕每思此为忧,魅尝不废寝室了忘食。人有云,非知之难,惟行之不易,行之可勉,惟终实难。”

    太子承乾大礼参拜,曰:“臣谨记。”

    回至崇文殿中,承乾令通事舍人孟诜召太子庶子李重规觐见。重规至,承乾令重规坐,而后令内侍取吃食于案,与重规道:“公自前隋开皇初便时授东宫通事舍人,后转太子舍人、东宫学士,及炀帝即位重规出为桂州司马,后随伏威入朝,至四年又授太子右庶子直至今!”

    承乾看向略显疑惑的重规,重规亦抬眼看了承乾一瞬,答曰:“然也。”

    承乾辑礼,道:“孤知公自前朝历仕东宫,近中枢,孤想听重规讲前朝事。东宫诸臣之中唯重规有此经历,故所请尔,万望勿要推辞。”重规神色稍缓,恭敬答道:“殿下言重,此乃臣之职责所在。不知殿下所求何时之经历。”

    承乾看了窗外绿树映掩,花草繁茂,鸟鸣虫嚣,飞鸟振翼。转头对重规道:“就从前隋文帝大定元年讲起吧,孤想听前隋两代帝王之史。”重规更是困惑,以往太子总是对前朝之史神色淡淡,既非热衷亦无所言,如今却要听前隋之历史。

    便是至此承乾渐渐研读前隋之史,前隋文帝本姓杨氏,讳坚,弘农华阴人士。年十四,京兆尹辟之功曹。年十五以太祖勋而授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而得以获封成纪县公。年十六为骠骑大将军,加开府。明帝即大位而授封小宫伯、大兴郡公。武帝时出为隋州刺史、进位大将军,又三年袭其父隋国公之爵。武帝聘其长女为皇太子妃,由是与帝亲厚。建德中以战功进位上柱国,宣帝即位征拜丈柱国、大司马。大象初迁大后丞、右司武。大象二年拟扬州为总管,足疾不能行。乙未帝崩静帝立,以幼冲未能理政,内史上大夫郑译、御正大夫刘昉邀之共理政事。丁未制宫室假黄钺、进位左大丞相,以正阳宫为丞相府,郑译为长史,刘昉为司马并置潦属,大定元年在翦除宇文氏诸王,平定河南、湖北、西川后建国号为隋,此为其兆始。

    受禅初大崇惠政法令清简躬履节俭。方月平赵、陈、越、代、滕请王之乱于京师。七月以韦孝宽帅诸军讨尉迟迥等十余州兵马,传解阙下,余党悉平,旋即淮南、荆、郢亦皆平。文帝三让后进皇帝位设百官,登基八年后灭南陈。文帝在位二十囚年励精图治,强国富民;改汉魏以来九品中正和北周六官制,精简为三省六部,取消叫郡县三级代之州县两级,夺州县自辟幕僚之权转由吏部考核任免,栽减官吏开科诏举贤良,制州岁贡三人。改周未年法冶崩坏局面诏颁巜开皇律》,减刑疏简。均田减赋节恤民力。续行鲜卑魏以来之均田制,驰山林之禁,减并租调赋税,只修水利,开广通渠、杜阳渠等利民渠。攻革吾制,废兵休养。以府兵落籍受田,收天下利器,兵农合一。官位压缩,废邵简吏,躬俭冶国。”

    承乾自是为文帝如此励精图治而感到钦佩,同时又惋惜其国二世而亡,天道之不公。

    然重规接着道:“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其励精图治二十余年为何崩逝不过十数年便天下崩解?”

    承乾不明其意,示意重规继续,重规接着道:“其一,法过于宽散以致不得不律外用刑以补律法之疏,时人言其法或据律乃轻,论情则重,不即决罪,无以惩肃,听于律外斟酌处决,而使上下相驱,迭行捶楚,以残暴为干能,以守法为懦弱。其二,因法疏文帝允开律外之刑罚,且常绍勅驱严刑,其苛故轮前代有过之而不及,其法疏刑重以律外私刑处置成为常态,且许的时候文帝公然诏谕私刑处理政务,完全无视司法。其三,文帝即位之初用人推以赤子之心,以各展其用,自是有李德林、卢贲、高颎、苏威等各色人物为其所用,因而有克定三边,诛六王,未及十年南北合一,天下一统。然其于国基稳固后遂立起猜忘苛察,好为小数而不达大体,公卿百官倍受谗进,事小罪重,诛夷罪退,罕有幸存。边陲之将史万岁以战功而为太平公,开皇十八年先因罪免爵罢官,同年又因边事再次起复,遭人诟病而被当廷杖毙,如此好为小数过察虽屡求良才却不尽用,以致人才匮乏,及至晚年朝堂只剩杨素之流,使炀帝几乎无掣肘之虞,如何能不败。其对高官或尚存善念,但其于下官小吏疑心猜忌,处罚既以私刑重处之,致使忠职坦诚之辈无容身之地,而奸滑小辈愈发得势。其三,其自察自是恭俭治国,倡俭素之风,然其诸子女皆奢靡成风,其亲近之人亦无简朴之辈。其苛求太子而令炀帝之辈幸进,以率性坦诚为恶,以娇柔伪饰见喜,终至父子猜忌不得寿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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