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处可见的广告
当洛斯站在这扇漆黑的工厂大门下仰头观望时，他才意识到或许传单上写的那些东西是真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美好的词汇，美好的不属于任何人。车站的挂钟刚好走到七点，远处站台的旅客开始不安分的骚动起来，直到列车进站的白色浪潮将他们吞没。
洛斯焦躁不安地看着挂钟，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和自己做斗争，但眼下，他已经离开了自己舒适的出租屋，坐上了最早一班的慢车，来到了郊区边际。这儿看起来无比荒凉，难以想象在一片沙土飞扬的郊区会有这么一座工厂，它是人类的造物，建造在不适合耕种或放牧的土地上，宛若一头巨兽。
洛斯从贴身口袋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传单纸，上面的彩色印刷小字快被汗水浸湿，晕染开来，像一朵朵红花。“到工厂去！成为我们的一员！”报纸，广播，电视上面都是这么说的。“这或许是你最期待的工作！我们有很多活儿给你做！丰厚酬劳拿不停！”洛斯每次听到这句慢条斯理又饱含激情的语调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中学老师。“如果你有劳动的热情和能力，欢迎你来到......”
总之不会是加工比劣质橡胶制品更让人作呕的工作，往好处想，这附近没有垃圾桶，他们的人事没法面带愠色地把你的材料扔进去。洛斯权衡着利弊，你已经坐上了最早也是最便宜的一趟车，如果你像一条流浪狗一般被人从大门踢了出来，你也不过是损失了一顿午饭钱，我打赌附近肯定有接济穷人的免费食品店，如果我继续装可怜，我想吃双份的午餐，然后我会......
又一趟列车的刺耳停靠声把洛斯从幻想中揪了出来，他捡起地上的皮箱，躲避随着人潮飞舞的尘土。皮箱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简历，一本文凭，几件衣服，洛斯却将其视若珍宝。他觉得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读过的书总是实打实的。尽管前几次的求职经历并不顺畅，但洛斯不会把自己看成真正的无业游民，至少不会是文盲，而是有头有脸的待业青年。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工厂门口挪动，洛斯在他们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如果非要这么形容，洛斯会觉得自己远离了文明社会，来到了流浪汉、酒鬼和歹徒们作恶的荒原。洛斯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落魄，饱受旁人的冷眼，但眼前的这群人目光更加呆滞，满是疲倦与不堪，他们想要的仅仅是一份工作。“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洛斯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儿不是他这种自以为是故作清高的人该来的地方。
没人注意到洛斯的窘迫想法，在外人看来，这一群抱团取暖底层人士都是社会的蛀虫。“快开始吧。”洛斯暗自捏住袖子。
火车站的大钟不慌不忙走到八点。懊悔逐渐占据他的脑海，让他额头不停冒汗。
工厂大门终于有了动静，发出吱呀的声响，紧密的黑色门缝一点点打开。推开一片人群，洛斯探头努力的往门内看去，但只看到了几台安静的机械，然后是人影。“测试，1，2，3！”一个干瘦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好了，先生们，现在听我说！”举起的高音喇叭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后退！所有人！后退！”
人潮慢慢退去，空出了五六米的半圆，洛斯被夹在人群中间，闻够了宿醉和烟草。“好极了，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工作吧！”门后应声搬出好几张桌子，还有几列穿戴整齐的工作人员。他们像割草机一般将人群块状切开，引导到每一张桌子前。“留下个好印象，绅士们！”男人的目光四处打量，洛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来得早并未给洛斯带来先机，他被分到了更后面的小组，那些插队的粗人看起来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队伍缓慢的向前移动，洛斯不知道他们还要招多少人，面试他们的人看上去什么货色都要，几乎看不到愤愤离场的蠢蛋和趾高气扬的保安赶人。
至少广告上是这么写的，“你有工作的能力和热情，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洛斯攥住那张广告纸，他已经熟记上面的每一个字符。“下一位！”洛斯抬起头，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还没等对面开口，洛斯先一步微微前倾身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是我的简历。”洛斯飞快地从皮箱掏出那张花边纸，面试他的人好像没料到这个场面，愣了一会才把简历接了过去，用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考克先生？”面试员站起来呼叫。洛斯紧张不已，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藏在人群中，由远及近。
考克先生从洛斯身边走过时，洛斯能看见他胸前闪耀的名牌。考克先生将简历接了过来，反复打量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挑了挑眉，“祝贺你，洛斯先生。”他将简历递了回来，“欢迎加入我们，请走A通道。”洛斯如梦初醒一般的接过简历，和考克先生握了握手，提起箱子，一摇一摆的向工厂大门走去。
他就像引渡灵魂的天使一样，后来洛斯是这么回忆的。再苍白的客套话也比诚实的挖苦动听，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一个入世未深的年轻人。“你会很高兴别人把你当人看，尤其是一个好人”
我有工作了！这是洛斯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他最渴望分享给家里人的消息，自己不再是无业游民了！在家里可以挺起腰板说话，他不再是啃食父母骨髓的寄生虫，而是所有兄弟姐妹的榜样。他可以按时缴纳房租，不必惹来房东的白眼。只要每个月省下一笔小钱，半年后自己就会有一辆九成新的吉普。
美好新生活在向他招手，他也兴奋的将未知的工作内容抛之脑后。“我们为你提供最好的服务！你是我们存在的动力！”从现在起这不仅仅是夸张的广告用语了，这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是他能亲自感受到的事情。“我原以为你会去考律师，或者社区教师。”父亲会怎么想？管他呢，这是我靠自己得到的东西。洛斯已经想好怎么对付父亲的不屑一顾，虽然他不知道目前为止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
A通道的人意外的少，筛选层次明显要其他入口高不少。洛斯排在了一个大叔的后面，他身形魁梧，略带酒气，但是衣服很干净，没有任何让人感到不适的举措，和之前的那批人有天壤之别。洛斯回头望去，人群已经鲜明的分成了两波，一波被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工厂的大口，而另一端排队的人群却看不到尽头。他觉得这应该是失业潮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体招聘了。“我们是一家人，帮助你寻找好归宿！”洛斯哼唱着欢快的旋律，一路向大门走去。
终于轮到他了，他急迫的心情让双手颤抖不已，门口的办事员给了他一张表格，让他填写好后交到房间另一端的信箱内。洛斯拿过表格，上头只要求填写最简单的一栏信息，所有问题只用打勾就可以填好。“这比补助考试简单多了对吧？”办事员一脸坏笑，针对失业人群的社区考试，只要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你就可以得到一份失业补助。洛斯不以为然的掏出水笔，认真的填写起来。“签署文件后，您应该立即准备进入工作区域待命，在正式进入工作区间前，您有六个小时办理相关手续和咨询更多事项......”洛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思考自己到底需要带什么。“如果他们真的包食宿，我也许可以省下更多的钱。”
随着签名表轻轻落入信箱，洛斯终于可以进入工厂大门。厅内光线很暗，但还是看的出来墙壁涂装很粗糙，有待进一步整修。洛斯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幅巨型室内广告牌，“这里是汉爵德工业！”旁边还有一幅人像巨型彩绘，和电视广告上出现的人一样，不过看起来更年轻，更有光彩。空旷的大厅摆放着许多机械，全都饱经风霜。洛斯并不知道这些大家伙有何用处，架设于此有何目的。这些钢铁巨兽失去了柴油的滋养，如今只会安静的躺在展览厅。他跟着墙上醒目的红色标语走向房间深处的一扇小门。“曾经的胜利！”这是洛斯进门前看到的最后一句话，漆在快要脱落的机器外壳上。
工厂内部的构造远比洛斯想的更为宽阔，但此刻唯一的办事窗口前却挤满了人，人声鼎沸，不见引导员的踪影。洛斯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碰，半天排不上队，心里一阵嘀咕。
有人看出了他的急躁，“你可能还要再等上好一会，办事的家伙老早就被叫出去了。”洛斯没想过会有人和他说话，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看到了一位大汉，标准的劳动者长相，一脸胡茬，但是小眼睛很有神。“谢谢提醒。”洛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来坐着，别去和那些人挤一窝了。”好几个人同时回头打量着他，都被他个个瞪了回去。众人打量他的眼睛里带着愤怒，困惑，更多的还是疲倦。洛斯抱着皮箱挤到了大汉架着腿的凳子边上，略带尴尬。大汉不慌不行的把脚放了下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在工厂可不多见，你也是来找工作的？”他把脚架在另一条腿上，“我老早就注意到你了，小子，你在人群里真是招摇。”
洛斯身下的凳子突然长了刺一般，刺痛着洛斯那点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这样的小伙子为啥也会找不到工作。”“谢谢你的位置。”洛斯低下头，他觉得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看着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成为社会的支柱和栋梁，而是在一家工厂找工作。“我看你好像很兴奋，你真的相信这个？”大汉神神秘秘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招聘广告的宣传单！
“我劝你这样的小伙子早点从后门溜出去，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你要是真以为这地方会有广告说的那么好！呃，一半那么好！还轮得到你坐在这吗？”洛斯知道这些类似的想法他已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了，可是他还是浑浑噩噩的踏上了这趟求职列车。
被贴上标签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失业的标签，和他竞争文职岗位的对手不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就是经验老道的职场精英，他被夹在二者中间，只能灰溜溜的夹起尾巴。等到他开始对电视上的宣传广告深信不疑的时候，他还没发现一切已经晚了。
“我只是在找一份工作。”洛斯维系着仅存的自尊，“一个我需要的机会。”大汉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门被一位不速之客推开了。
“很抱歉，先生们！”考克先生快步走进屋内，没有喇叭的喊声略带嘶哑，“我们的安排出现了一点问题，入职手续办理得延后至下午三点左右。”屋内一片哗然。
洛斯看着考克离去的身影，呆滞不已，“车站边上有家好馆子，想不想一起喝几杯？”大叔把水桶一般的粗臂搭在洛斯肩上，“他们都叫我罗尔。”洛斯和罗尔攀谈着推开了门，很快把之前的不悦抛在脑后，洛斯觉得罗尔比他看起来健谈的多。人群随着十二点的钟声逐渐散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场地等待清扫。
“火车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考克先生面带愠色，“第一印象很重要，不管对谁都是如此。”被驯话的人悻悻离开，简陋的办公室内只留下考克一人，他面无表情的翻动着已经整理完毕的名单，桌上的午餐一下没动。他想起有一位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和自己打过招呼，于是迅速在资料中翻找起来，看着洛斯自信且激动的签名，考克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三点之前再也没离开过办公室。
洛斯焦躁不安地看着挂钟，几个小时以前他还在和自己做斗争，但眼下，他已经离开了自己舒适的出租屋，坐上了最早一班的慢车，来到了郊区边际。这儿看起来无比荒凉，难以想象在一片沙土飞扬的郊区会有这么一座工厂，它是人类的造物，建造在不适合耕种或放牧的土地上，宛若一头巨兽。
洛斯从贴身口袋掏出那张皱皱巴巴的传单纸，上面的彩色印刷小字快被汗水浸湿，晕染开来，像一朵朵红花。“到工厂去！成为我们的一员！”报纸，广播，电视上面都是这么说的。“这或许是你最期待的工作！我们有很多活儿给你做！丰厚酬劳拿不停！”洛斯每次听到这句慢条斯理又饱含激情的语调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中学老师。“如果你有劳动的热情和能力，欢迎你来到......”
总之不会是加工比劣质橡胶制品更让人作呕的工作，往好处想，这附近没有垃圾桶，他们的人事没法面带愠色地把你的材料扔进去。洛斯权衡着利弊，你已经坐上了最早也是最便宜的一趟车，如果你像一条流浪狗一般被人从大门踢了出来，你也不过是损失了一顿午饭钱，我打赌附近肯定有接济穷人的免费食品店，如果我继续装可怜，我想吃双份的午餐，然后我会......
又一趟列车的刺耳停靠声把洛斯从幻想中揪了出来，他捡起地上的皮箱，躲避随着人潮飞舞的尘土。皮箱里只有薄薄的一张简历，一本文凭，几件衣服，洛斯却将其视若珍宝。他觉得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读过的书总是实打实的。尽管前几次的求职经历并不顺畅，但洛斯不会把自己看成真正的无业游民，至少不会是文盲，而是有头有脸的待业青年。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工厂门口挪动，洛斯在他们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如果非要这么形容，洛斯会觉得自己远离了文明社会，来到了流浪汉、酒鬼和歹徒们作恶的荒原。洛斯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落魄，饱受旁人的冷眼，但眼前的这群人目光更加呆滞，满是疲倦与不堪，他们想要的仅仅是一份工作。“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洛斯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儿不是他这种自以为是故作清高的人该来的地方。
没人注意到洛斯的窘迫想法，在外人看来，这一群抱团取暖底层人士都是社会的蛀虫。“快开始吧。”洛斯暗自捏住袖子。
火车站的大钟不慌不忙走到八点。懊悔逐渐占据他的脑海，让他额头不停冒汗。
工厂大门终于有了动静，发出吱呀的声响，紧密的黑色门缝一点点打开。推开一片人群，洛斯探头努力的往门内看去，但只看到了几台安静的机械，然后是人影。“测试，1，2，3！”一个干瘦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好了，先生们，现在听我说！”举起的高音喇叭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后退！所有人！后退！”
人潮慢慢退去，空出了五六米的半圆，洛斯被夹在人群中间，闻够了宿醉和烟草。“好极了，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工作吧！”门后应声搬出好几张桌子，还有几列穿戴整齐的工作人员。他们像割草机一般将人群块状切开，引导到每一张桌子前。“留下个好印象，绅士们！”男人的目光四处打量，洛斯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来得早并未给洛斯带来先机，他被分到了更后面的小组，那些插队的粗人看起来不懂先来后到的道理。队伍缓慢的向前移动，洛斯不知道他们还要招多少人，面试他们的人看上去什么货色都要，几乎看不到愤愤离场的蠢蛋和趾高气扬的保安赶人。
至少广告上是这么写的，“你有工作的能力和热情，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洛斯攥住那张广告纸，他已经熟记上面的每一个字符。“下一位！”洛斯抬起头，等待着命运的安排。还没等对面开口，洛斯先一步微微前倾身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是我的简历。”洛斯飞快地从皮箱掏出那张花边纸，面试他的人好像没料到这个场面，愣了一会才把简历接了过去，用疑惑的眼光上下打量。“考克先生？”面试员站起来呼叫。洛斯紧张不已，背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藏在人群中，由远及近。
考克先生从洛斯身边走过时，洛斯能看见他胸前闪耀的名牌。考克先生将简历接了过来，反复打量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他挑了挑眉，“祝贺你，洛斯先生。”他将简历递了回来，“欢迎加入我们，请走A通道。”洛斯如梦初醒一般的接过简历，和考克先生握了握手，提起箱子，一摇一摆的向工厂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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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通道的人意外的少，筛选层次明显要其他入口高不少。洛斯排在了一个大叔的后面，他身形魁梧，略带酒气，但是衣服很干净，没有任何让人感到不适的举措，和之前的那批人有天壤之别。洛斯回头望去，人群已经鲜明的分成了两波，一波被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工厂的大口，而另一端排队的人群却看不到尽头。他觉得这应该是失业潮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体招聘了。“我们是一家人，帮助你寻找好归宿！”洛斯哼唱着欢快的旋律，一路向大门走去。
终于轮到他了，他急迫的心情让双手颤抖不已，门口的办事员给了他一张表格，让他填写好后交到房间另一端的信箱内。洛斯拿过表格，上头只要求填写最简单的一栏信息，所有问题只用打勾就可以填好。“这比补助考试简单多了对吧？”办事员一脸坏笑，针对失业人群的社区考试，只要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你就可以得到一份失业补助。洛斯不以为然的掏出水笔，认真的填写起来。“签署文件后，您应该立即准备进入工作区域待命，在正式进入工作区间前，您有六个小时办理相关手续和咨询更多事项......”洛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思考自己到底需要带什么。“如果他们真的包食宿，我也许可以省下更多的钱。”
随着签名表轻轻落入信箱，洛斯终于可以进入工厂大门。厅内光线很暗，但还是看的出来墙壁涂装很粗糙，有待进一步整修。洛斯一眼就看清楚了那幅巨型室内广告牌，“这里是汉爵德工业！”旁边还有一幅人像巨型彩绘，和电视广告上出现的人一样，不过看起来更年轻，更有光彩。空旷的大厅摆放着许多机械，全都饱经风霜。洛斯并不知道这些大家伙有何用处，架设于此有何目的。这些钢铁巨兽失去了柴油的滋养，如今只会安静的躺在展览厅。他跟着墙上醒目的红色标语走向房间深处的一扇小门。“曾经的胜利！”这是洛斯进门前看到的最后一句话，漆在快要脱落的机器外壳上。
工厂内部的构造远比洛斯想的更为宽阔，但此刻唯一的办事窗口前却挤满了人，人声鼎沸，不见引导员的踪影。洛斯像无头苍蝇四处乱碰，半天排不上队，心里一阵嘀咕。
有人看出了他的急躁，“你可能还要再等上好一会，办事的家伙老早就被叫出去了。”洛斯没想过会有人和他说话，吓了一跳，扭头看去，看到了一位大汉，标准的劳动者长相，一脸胡茬，但是小眼睛很有神。“谢谢提醒。”洛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来坐着，别去和那些人挤一窝了。”好几个人同时回头打量着他，都被他个个瞪了回去。众人打量他的眼睛里带着愤怒，困惑，更多的还是疲倦。洛斯抱着皮箱挤到了大汉架着腿的凳子边上，略带尴尬。大汉不慌不行的把脚放了下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在工厂可不多见，你也是来找工作的？”他把脚架在另一条腿上，“我老早就注意到你了，小子，你在人群里真是招摇。”
洛斯身下的凳子突然长了刺一般，刺痛着洛斯那点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这样的小伙子为啥也会找不到工作。”“谢谢你的位置。”洛斯低下头，他觉得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在看着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成为社会的支柱和栋梁，而是在一家工厂找工作。“我看你好像很兴奋，你真的相信这个？”大汉神神秘秘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招聘广告的宣传单！
“我劝你这样的小伙子早点从后门溜出去，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你要是真以为这地方会有广告说的那么好！呃，一半那么好！还轮得到你坐在这吗？”洛斯知道这些类似的想法他已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了，可是他还是浑浑噩噩的踏上了这趟求职列车。
被贴上标签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失业的标签，和他竞争文职岗位的对手不是学校里的优等生，就是经验老道的职场精英，他被夹在二者中间，只能灰溜溜的夹起尾巴。等到他开始对电视上的宣传广告深信不疑的时候，他还没发现一切已经晚了。
“我只是在找一份工作。”洛斯维系着仅存的自尊，“一个我需要的机会。”大汉看起来还想说点什么，但门被一位不速之客推开了。
“很抱歉，先生们！”考克先生快步走进屋内，没有喇叭的喊声略带嘶哑，“我们的安排出现了一点问题，入职手续办理得延后至下午三点左右。”屋内一片哗然。
洛斯看着考克离去的身影，呆滞不已，“车站边上有家好馆子，想不想一起喝几杯？”大叔把水桶一般的粗臂搭在洛斯肩上，“他们都叫我罗尔。”洛斯和罗尔攀谈着推开了门，很快把之前的不悦抛在脑后，洛斯觉得罗尔比他看起来健谈的多。人群随着十二点的钟声逐渐散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场地等待清扫。
“火车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考克先生面带愠色，“第一印象很重要，不管对谁都是如此。”被驯话的人悻悻离开，简陋的办公室内只留下考克一人，他面无表情的翻动着已经整理完毕的名单，桌上的午餐一下没动。他想起有一位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和自己打过招呼，于是迅速在资料中翻找起来，看着洛斯自信且激动的签名，考克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三点之前再也没离开过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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