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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曲

    阴雨绵绵,下了整整一夜,气温在一夜之间跌倒个位数,宣告着秋天已经到来。警车不停的进进出出,火灾现场被彻底封锁了起来,加了一倍的警力,确保没有其他人破坏现场。天刚蒙蒙亮,就有好事的记者驾车前来,被无情的阻拦在大门前。

    废墟一片荒芜,还没散架的机器动歪西倒的插在泥里,辨认不出原本的模样。每一堆残渣都散发着恶臭,焦土之上,已寻不见半点火花,但是白烟混着雾气仍在风中飘渺。

    “很久没见过这般惨状了。”本地的探长连夜驾车赶来,他的棕色皮靴已经在泥潭里踩的漆黑,“向我汇报一下基本情况。”眼前这位年轻的警官看起来一晚没睡,他挂着倦意敬了个礼,“报告长官,汉爵德集团所属工业园区一号生产车间于昨晚发生火灾,起火车间已经被彻底烧毁,具体起火原因正在调查,暂时排除路线短路,有目击者陈述起火地点为车间内部。两名受困人员成功获救,现在正在市医院接受救治。消防队员在昨晚的搜救行动中还发现一名遇难者,身份信息不详.......”探长仔细在本子上登记好情况,他带着一顶大风帽,雨露已经打湿了帽檐。“工厂负责人现在在哪?”他快步离开了现场,背后是全身封闭,在废墟中努力搜寻取证的小队。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探长踏风而来,冷风吹开门,冻得人直打哆嗦。

    “哪一位是考克先生?”沙发上的卡塔夫被突如其来的喊话吓醒,“没有!是!先生!”马金有点失态的打了个喷嚏,“您.......您说什么?”探长打量着狼狈不堪的两人,“我想找这里的负责人考克先生谈话。”

    “我就是。”考克从桌子上抬起头,缓缓起身。他的脸色很不健康,双眼浮肿,和年纪不符的褶皱一夜之间爬满他的额头。“方便和我们走一趟吗?我们些事情想询问你。”探长靠在门边,身后跟着几位全副武装的警察。考克什么也没说,默默的走出办公室。

    “现在该怎么办?”卡塔夫看向马金,“我得......先回总部,做一份报告。”马金揉着僵硬的腿,“现在这里就由你全权负责。相信这也会是汉爵德先生的意思。”卡塔夫捂着脸,“我在总部的工作怎么办?还有一堆东西等着我回去看呢!”马金从衣帽架上取下大衣,“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替考克善后,稳定住这里的情况,不要再出更多问题了。”卡塔夫苦笑着摇摇头,事已至此,他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连绵的大雨将工厂糟糕的排水系统暴露的彻底,园区内四处都是积水,低洼的路上布满泥坑。这些都不能阻拦工人们离开宿舍,他们安静的站在警戒线几米外,审视着车间的惨剧。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稳定他们生活和内心的答案。已经有人收拾好了全部行李,他们打算现在就走。但是空荡荡的火车站不见排期表。“开门!”他们捶打着紧闭的大门,“让我们走!”

    “我说......”喇叭突然响起,所有人都抬起头,“这个还能用吧?”卡塔夫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那就好,我开始说了......所有人!工厂的所全体员工!我需要你们下午一点的时候来大厅集合,我将临时代替考克宣布一些新安排,相信我们能共度这次难关的。”喇叭噗地一声关掉了,留下云里雾里的人群。但很快卡塔夫的声音再次传来,“食堂现在已经开放了,暂时取消所有的生产活动,不计入假期考核。部分缺失的生活物资我们还在统计。”大家陆陆续续往食堂走去,他们中有些人真的很久没吃东西了。

    罗尔在冷风吹拂中醒来,昨晚忘了关窗,秋风无情的往房间里灌,林赛坷的床位已经被打湿了。他爬起来,看着黑乎乎的寝室,多希望昨晚的经历只是一场噩梦,他只要打开灯,就会发现洛斯还躺在床上,摆着难看的睡姿,林赛坷坐在桌前,用酒瓶装水,说这是度数很低的美酒。

    “看来有人想找你。”米瑞安裹着罗尔的大衣,呆呆看着门口。罗尔看着门底缝忽明忽暗,知道有人在门口晃荡。

    “什么事?”罗尔走过去拉开门。来访者被罗尔出其不意的问候吓了一跳,他慢慢走过来,罗尔和米瑞安静静的看着他出现在眼前。

    “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来者是工厂的保安,不过制服的帽子没有戴好,而是拿在了手中。“哦,我还以为是警察。”罗尔心不在焉。

    “我还以为你们会认出我。”保安说着走了进来,顺手打开了灯。

    “你是?”罗尔满脸不悦。“你还敢来找我们?”米瑞安冷冷的看着他,这位普托尔的帮手。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弥补一些事情,我做的那些蠢事。”他看起来居然有点害怕?“我们又不吃人。”罗尔关上了门,“但你最好能把话说清楚。”

    “谢谢你们还信任着我,我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希望你们能听我说完。”“你最好能洗脱自己的嫌疑,还有你的老大,我知道是谁放的火,警察也会想知道的。”罗尔斩钉截铁地亮出底牌。

    保安看起来面露怯色,他的头发一片潮湿。“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但请你们相信我,还有我将要说的这些......”

    我在两年前就是汉爵德集团保安队的一员,这份工作很稳定,但也很辛苦。我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除了日子过得比较拮据。直到三月的时候,我被分配到汉爵德专车上值班,负责看管货厢。

    那段日子,我唯一的乐趣就是用靠站的短暂时间去喝杯啤酒。我不记得是哪一天了,一个年轻人找上我,问我能不能帮他的“小生意”做点掩护,我一开始完全不相信这小子的说辞,但他很快就打动了我,他给我塞了很多的“服务费”,而我要做的就是让他藏在火车上,方便他跟着火车到处流窜作案,躲避警察。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吧?”罗尔看着他,紧靠宿舍门,“多关你几年完全没任何问题。”米瑞安想了想,“也许是十几年。”

    别这样,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真该死!我说到哪了?哦,我们就这么合作了几个月。他几乎每周都会有那么几天躲在车上,到处“做生意”。他的小偷小摸一直没被发现,所以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汉爵德公司的夏季公开招聘会前。那天,我们在一起喝酒,不止普托尔,还有好几个人。他们应该是喝多了,居然提出找一份正经工作,所以也想去汉爵德工厂碰碰运气。我觉得好笑,他这么去面试无疑自投罗网。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真的去报了名,普托尔居然也真的通过了面试。他向我炫耀工厂里还有他认识的朋友,他随便用了个假身份就通过了。普托尔叫那个人阿泰,其他的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是普托尔带着他最喜欢的两个小跟班上了车,我还跟他们开玩笑说如果他们能正经的金盆洗手我是不是就没有外快拿了。你们的另一个室友,包着纱布的那个叫啥来着。“林赛坷。”对!就是他,我们也一起喝过酒,原来以为只是一面之缘。但是他却莫名其妙认了普托尔当老大,他这个人总是一惊一乍,神经兮兮的,但是他很信任普托尔。

    “然后就是一切的转机,你们那个倒霉的朋友上了车。”保安沮丧的摇摇头,“洛斯?”罗尔想起和洛斯的第一次见面,“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

    洛斯上车后,普托尔不知道发什么疯,他偷了洛斯的行李,好像就是一张纸。然后他跑来找我,说洛斯一定会找过来。我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但没怎么放在心上。结果洛斯真的找来了,气冲冲的,我本来不想惹事,但我实在说不过他。我放他进了货厢,然后就是普托尔和他的对峙,他们应该是老仇人,听起来有着不小的过节。我怕他们继续闹下去会引别人过来,所以我把洛斯拽了出来,希望他们到此为止。到站后,普托尔对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他说他在这里找到了新目标,我则一头雾水。

    普托尔的新目标其实就是赚大钱,或者把洛斯揍个半死,或者两件事一起做。他在这里很快靠自己组织出一张不小的网络,到处都是他的“朋友”,他还发展同宿舍的舍友,说服他们加入自己。我没想到的是林赛坷居然没和他一起住,他和另一个跟班一起,我们都叫他“马脸”。他们宿舍还有一个人,脸上都是伤,外号是“刀疤”,还有一个傻大个,外号是我自己起的,我叫他“萝卜头”,因为他真的蠢的可以。还有之前和你们说过的阿泰,这个人来访总是神神秘秘的,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在帮普托尔做什么,普托尔和他似乎在做某种交易,这方面我也不懂,不敢乱猜。

    如果这些人想找你的茬,你不会想和他们多待一秒钟。我之后的任务就是为他打各种各样的掩护。他还在酒吧做些“大生意”,卖些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名贵酒,发展了一个多月,我相信普托尔真的有一种独特的能力,相信他也赚了很多钱。他在这里住的很舒服,什么活都不用做,他花请人帮他做各种各样的活,他自己就专心弄这些所谓的“生意”。

    “真是一股匪气。”罗尔对这种拉帮结派的行为表示深恶痛绝,“他这种人应该上绞刑架。”

    我又要说到你们的朋友了。他确实在努力赚钱,但是他和洛斯的仇似乎还没完,他在酒吧痛扁了洛斯一顿,听说快被普托尔勒死。所以你们来找普托尔喝酒的那一天,我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你最好忘记你当时说过哪些话。”罗尔对他的表现印象深刻。“看不出来你还有如今的这副面孔。”米瑞安学着他那天的口气,“真亏你说的出口。”保安没有反驳罗尔和米瑞安的质问,他摸了摸鼻子,“我喝多了就有点控制不住。”

    我们都以为这件事真的翻篇了,洛斯只是个不敢吱声的受气包,再欺负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普托尔那时的工作重心也发生了专用,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检查团要来的消息,应该也是阿泰的口信。他决定狠捞一笔,足够他们所有人下半辈子飞黄腾达。他说服我也加入,我虽然很抗拒,但是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我帮他溜进了那个检察员的车厢,试着演练了一遍流程。他告诉我们不需要管任何事情,只需要把洛斯骗进那个车间,然后把他暴揍一顿就行了,他利用这段时间去弄钱。

    保安的声音颤抖起来,他听见了罗尔捏紧拳头的声音,他很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

    我,我们在车间,我看见他们把洛斯的头用袋子蒙上,然后拳打脚踢。我只是个放风的,我发誓我没动手,我就象征性的踢了一脚,如果他以后愿意我也可以让他踹回来,因为普托尔说谁没动手就别想分钱。大概过了很久,马脸把普托尔带到车间门口,所有人都出去和他汇合。

    按计划我们该跑路了,我负责打开哨卡,看着他们撬开的卡车越开越远,然后我对面所有的调查保持沉默就好了,因为最多算我看守不力,没有人会想到我也是同伙。但是计划被林赛坷打乱了,我们都没想过他会出现在那里。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为啥普托尔做这些事情从来不带上林赛坷,林赛坷好像也不知道普托尔背地里到底在做些啥。我一看见他就知道要坏事了,我钱也没拿,拼命的跑起来,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普托尔现在在哪里?”罗尔把手放在保安的肩上,“还有你的同伙。他们告诉过你逃跑路线吗?”保安快要哭出来,“我不知道,我发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瘫在地上,“等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车逃走了。”他摆摆手,“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去哪,普托尔说过不希望之后再有联系。”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米瑞安不能咽下这口气,“你应该向警察自首,而不是在这里向我们忏悔。”保安跪下来,颤抖着缩成一团,“我求求你们,我真的知错了。”他的手抬起指向车间,“我,我也去救火了,我还拿了两床被单过去。”罗尔回想着昨晚疯狂的场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这是良心发现吗?”罗尔蹲下来拍着他的胳膊。“我只是想要钱,我没想过普托尔会做出疯子一般的举措。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你已经这么做了!懂吗?”罗尔揪着他的耳朵,“他们快被烧死!你想过吗?他们被呛死在角落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说的这些没半句谎话,希望对你们有帮助。”保安挣扎着,用头撞击着地板,传来一阵清脆可闻的咚咚声,“求求您了,我还有家人。他们不能知道这些事情。”他啜泣着,“您行行好。我要是进去待个一年半载,我的家就毁了。我儿子今年才上学。我不想他看见......”罗尔把他拎起来,“那你想过洛斯他们的家人吗?快给我滚!”保安哭丧着被推出房间,断断续续哭声夹杂着雨声,格外凄凌。

    “我们要把这些告诉警察吗?”米瑞安看起来很急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应该能帮助破案,至少能查明白他们的去向。”罗尔揣摩着保安的供述,“那是当然,我们得把这些告诉警察,让那群社会渣滓付出代价!”他看了一眼林赛坷的床位,“他没有参与纵火这件事,他是真正的受害者。我们可以放心的为他作证,他根本不知道普托尔的计划。”“那他怎么办?”米瑞安看着地上保安忘记拿走的帽子,“真是个可怜的蠢货。”罗尔愤愤不平,“看他是不是真心悔过了,如果他不告诉我们这些,我们现在应该还被蒙在鼓里。”

    医院的大床很软,很温暖,但是没有人会想一直躺在上面。洛斯觉得全身都疼痛不堪,他的右腿打着石膏,高吊起来,左手打着点滴,瘫在一旁。他微微摇晃脑袋,发现头上裹着纱布,嘴巴缝了几针,破相是不可避免的问题了。“

    嘿!洛斯,你醒了!”洛斯努力扭头侧看,他的脖子酸的要命,涂着一大片药。林赛坷躺在他隔壁床位上,看起来也不乐观,好消息是他已经可以正式的拆掉纱布,取而代之的是涂满了半张脸的烫伤药,床边摆着一台呼吸机,但是林赛坷看上去已经不需要了。

    “原来你拆掉纱布后长这样。”洛斯一发笑,嘴角就疼,“轮到你尝尝破相的滋味了。”林赛坷也笑着打量着洛斯的伤口,“真是惨烈。”

    “你们只可以探望十分钟,如果病人有任何不适,立刻告诉我们。”门口传来护士的声音。

    看护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你好,洛斯先生。我对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他顺手搬过折叠椅,坐在洛斯的边上,洛斯还没全肿的那只眼睛可以看清他风衣里裹着的警服,“我是莫探长,负责你们工厂的案子。”他俏皮的敬了个礼,“不用握手了,我想你得好好休息。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街道上满是穿着大衣的人群,高举着花伞,拜这场大雨所赐,交通瘫痪成一片。“让我们从这里开始吧。”莫探长轻声细语的掀开笔记本。雨越下越大,路旁的灌木贪婪的吸收着来之不易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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