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轨迹
chapter1
桐乡夏天还算凉快，孟舟躺在竹席上睡午觉，被侄子安安吵醒了。
“姑姑，我要吃棒冰。”
奶声奶气的童音，孟舟揉揉眼睛，小声说：“上午不是吃过了吗。”
话说完就觉得自己傻，居然试图跟个嘴馋的四岁小孩讲道理。
孟安晃她胳膊：“姑姑~”
孟舟瞪着他，小屁孩也用圆溜溜的葡萄眼可怜吧唧地望着自己。
孟安小嘴一张，还想撒娇耍赖，及时被她捂住：“嘘，别吵爷爷奶奶睡觉。”
孟安拖长音：“噢…”
孟舟带他出门，路过厅堂时小心翼翼的，两个老的在地板上打地铺，电风扇开了两档，叶片飞转发出低微的声音。
轻手轻脚地将大门合上，孟舟嘱咐说：“不许告诉爷爷奶奶，知道吗？”
孟安：“知道啦！”
骄阳灼热，枝桠间藏着蝉鸣，午后四野无人，散漫的空旷。
邻居家在门前种了片葡萄藤，一只老黄狗趴在斑驳的绿荫下打盹儿。
附近都是单门独院，两层三层的小洋楼小别墅，商店在两个路口开外，靠省际公路。
孟舟不耐热，还没走到一半就不停抹汗。孟安倒像只刚出笼的小麻雀，挥舞着前些天孟舟从集市上买给他的宝剑，左砍右砍，蹦蹦跳跳。
小麻雀喊：“姑姑！你快点啦！”
孟舟抬手遮阳，加快脚步，等到了那家名为“傅氏商行”的小店，已是衣襟透湿。
小店自她小学起就开在这儿，曾经光鲜亮丽的招牌褪了色，门扉似乎矮了不少，店主也换人了，从体态富腴的老板娘换成了同样体态富腴的老板娘儿子。
小老板躺摇椅上打游戏，旁边落地电扇送出的凉风一阵一阵，孟舟松了松领口，听店内音响在播放轨迹。
孟安冲到冰柜前，踮着脚一通翻找，捧出好几个巧克力旋风，被孟舟轻轻拍掉：“不能吃太多冰的，只许拿一个。”
孟安撅起嘴：“…好叭。”
孟舟拿了瓶白桃味的汽水，旋瓶盖时身后有三三两两的笑音传来，很清澈，是独属于青年人的声线。
“…你不是说你不回来的么？”
“还说计划去外蒙古？”
“…确实比鄞州凉快，待完这个夏天啊。”
……
孟舟本能地看过去，才几秒，喉管里的汽水一噎——
她被呛到了，忙不迭背过身又低下头。
…他怎么也回来了？
孟舟容易尴尬，没什么社交天赋，在街上看到认识的人都要躲着走，偏生孟安不知死活地喊：“姑姑！我想吃瓜皮糖！”
这一嗓子真的很难不惹人注意。
站在最右侧的青年转过脸来。
孟舟看见他余光一掠而过，又重新折返。
视线很仓促地在半空中相逢。
对方眼底有怔凝。
轨迹唱到了高潮处，是中学时代无数次用耳机听过的。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
一瞬间梦回日落西沉的傍晚，天边烟霞似的薄云。
“姑姑！”
她醒神，匆忙低下头拽过孟安就走：“瓜皮糖吃了舌头变颜色，你想被奶奶骂？”
“姑…”
“再闹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买冰淇淋了。”
孟安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妥协。
刚走到门口，孟舟倍感如蒙大赦，小老板又喊：“钱还没付呐。”
孟舟：“……”
孟舟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硬着头皮行至柜台，尽量无视那伙青年投过来的目光，孟舟问：“多少钱？”
“8块。”
她低头翻兜找钢镚，旁边乍起一声惊呼：“…孟舟？真是你啊。”
孟舟：“……”
更尴尬了。
那人又指着自己道：“我，唐昊，不记得啦？”
孟舟动作微顿。
当然记得。
小学同班，一到六年级，没少带头群嘲她体胖。
现在呢，反倒是他自己发福了。
但唐昊显然不记得有过群嘲这回事，打量她上下：“你变化挺大呀，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哎，这陈凌也，江听鹤，老同学，都记得吧？”
江听鹤。
孟舟心尖好像被烫了下。
她笑容僵硬，扫过去的视线到陈凌也就停住了，愣是没敢看向江听鹤：“…嗯。”
唐昊耸了下陈凌也，做媒似的道：“孟舟，你俩初中高中是不是还同校同班来着？”
陈凌也哂笑：“别问我啊，问江听鹤，他不是最清楚。”
孟舟没明白这句“他不是最清楚”是几个意思。
江听鹤也没搭腔，光看着她，看得她尴尬指数直线飙升，付钱都颇显手忙脚乱。
孟舟不免懊恼：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样呢？
唐昊问：“你什么时候回的桐乡？”
孟舟说：“前几天。”
唐昊说：“跟他们一样，回来玩玩，避暑的？”
孟舟本想说公司放假，又改口：“…嗯。”
唐昊话多：“哎，你在哪儿上大学啊？都没听过你消息。”
孟舟答不上来了。
欲言又止良久，一道嗓音仿若雨落珠盘：“人还等着你付钱。”
已经听他们唠嗑唠了好一阵的小老板挑了下眉。
唐昊只好掏出手机扫码，没忘了埋汰他：“你跟个木桩似的站在那儿，就不知道先给啊。”
江听鹤垂眸。
孟舟看向他。
印象里江听鹤一直都很好看，上小学时成天在外边野，皮肤晒得乌漆墨黑，但浓眉大眼的。长大以后慢慢变白，品相就像他的名字，越来越斯文，个子也疯蹿。
记得初中时她到他耳朵的位置，高中到他肩膀的位置，现在么…
好像差不多。
还是到他肩膀。
孟舟望着他长开长宽阔的肩，有些出神，不知道靠上去是不是还和当初一样。
唐昊的喇叭音及时掐断她浮想，打趣道：“孟舟，这你小孩啊？”
孟舟：“……”
孟舟：“不是，我侄子。”
孟安黏在她腿侧，跟着直起嗓子喊：“她是我姑姑！”
唐昊摸他脑袋瓜：“知道，小家伙，开个玩笑嘛。”
他又调侃说：“汤璐玟不就生小孩了？你高中转学消失这么久，桐乡都不回，我还以为你也远嫁他乡咯。”
陈凌也笑了声：“那有人不得急死了。”
孟舟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这话又一愣。
撞上江听鹤目光，对方垂下眸。
小店门口有株老梧桐，枝叶葱茏，光线盈野，地面满是碎影，像摇晃的铜钱。
孟安踩着影子玩，唐昊一边逗他，一边说：“你们看到她那朋友圈没？成天晒。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吧，都同级的，现在呢，有的结婚生小孩，有的跑去做生意，有的还在上大学，点个外卖都得躲着爸妈。哎江听鹤，汤璐玟以前不还追过你么。”
孟安蹦跶地旋风甜筒都洒了，糊满手，孟舟抽纸巾给他擦，弯腰时额前一缕发散落，她抬指拨向耳后，发丝很温顺地贴着光洁的耳根淌下。
末端所及，江听鹤看到她侧颈处那粒微妙的红痣。
“江听鹤？”
“…嗯？”
“发什么呆啊。”
“……”
江听鹤瞥着那粒掩映在衣领与白肤间的朱砂小痣，漫不经心道：“你刚刚说什么。”
陈凌也笑：“问汤璐玟是不是追过你。”
他默然片刻：“是吧。”
唐昊冲孟舟摇头叹道：“话越来越少了。”
孟舟：“……”
好像确实是这样，上了初中她和江听鹤就不怎么说话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原因，到高中基本形同陌路。
但这仅仅是于她而言，谁知道他跟别人什么样，初中就有传言说他跟汤璐玟在一起呢。
孟安嘴馋，吃完了冰淇淋依旧对舌头变色的瓜皮糖念念不忘。孟舟想拉他回家，他不乐意，嬉笑着四处躲闪，一不小心撞上江听鹤，俩人都伸手去扶——
蓦地触到一段清凉的指骨，孟舟指尖微蜷，不着痕迹地移开。
她拽过孟安，眼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
江听鹤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伸展了下。
孟舟说：“我们要回去了。”
“明儿晚上出来聚聚呗，好不容易凑一块儿。”唐昊提议道：“把阮西也叫上吧，她不是也回来了么，昨天还是前天我看她空间发的，你俩合照。”
合照…
孟舟尴尬病又犯了。
“我好像没你QQ微信啥的…”唐昊捣鼓手机，“陈凌也你有吗？江听鹤呢？”
江听鹤背着那只手，语气莫名生硬：“没有。”
唐昊：“奇怪…你都不在同学群里吧？”
孟舟微哂：“不在。”
“遗珠啊，怎么单单落了你，来来来，拉你进去。”
二维码递到跟前，孟舟不会拒绝人，就跟老容易犯尴尬病一样，阮西总说她是胆小怕生的软柿子，坐公交坐过站都不敢出声喊停的那种。
当下也是，她踟蹰过三，还是扫码添加。
桐乡夏天还算凉快，孟舟躺在竹席上睡午觉，被侄子安安吵醒了。
“姑姑，我要吃棒冰。”
奶声奶气的童音，孟舟揉揉眼睛，小声说：“上午不是吃过了吗。”
话说完就觉得自己傻，居然试图跟个嘴馋的四岁小孩讲道理。
孟安晃她胳膊：“姑姑~”
孟舟瞪着他，小屁孩也用圆溜溜的葡萄眼可怜吧唧地望着自己。
孟安小嘴一张，还想撒娇耍赖，及时被她捂住：“嘘，别吵爷爷奶奶睡觉。”
孟安拖长音：“噢…”
孟舟带他出门，路过厅堂时小心翼翼的，两个老的在地板上打地铺，电风扇开了两档，叶片飞转发出低微的声音。
轻手轻脚地将大门合上，孟舟嘱咐说：“不许告诉爷爷奶奶，知道吗？”
孟安：“知道啦！”
骄阳灼热，枝桠间藏着蝉鸣，午后四野无人，散漫的空旷。
邻居家在门前种了片葡萄藤，一只老黄狗趴在斑驳的绿荫下打盹儿。
附近都是单门独院，两层三层的小洋楼小别墅，商店在两个路口开外，靠省际公路。
孟舟不耐热，还没走到一半就不停抹汗。孟安倒像只刚出笼的小麻雀，挥舞着前些天孟舟从集市上买给他的宝剑，左砍右砍，蹦蹦跳跳。
小麻雀喊：“姑姑！你快点啦！”
孟舟抬手遮阳，加快脚步，等到了那家名为“傅氏商行”的小店，已是衣襟透湿。
小店自她小学起就开在这儿，曾经光鲜亮丽的招牌褪了色，门扉似乎矮了不少，店主也换人了，从体态富腴的老板娘换成了同样体态富腴的老板娘儿子。
小老板躺摇椅上打游戏，旁边落地电扇送出的凉风一阵一阵，孟舟松了松领口，听店内音响在播放轨迹。
孟安冲到冰柜前，踮着脚一通翻找，捧出好几个巧克力旋风，被孟舟轻轻拍掉：“不能吃太多冰的，只许拿一个。”
孟安撅起嘴：“…好叭。”
孟舟拿了瓶白桃味的汽水，旋瓶盖时身后有三三两两的笑音传来，很清澈，是独属于青年人的声线。
“…你不是说你不回来的么？”
“还说计划去外蒙古？”
“…确实比鄞州凉快，待完这个夏天啊。”
……
孟舟本能地看过去，才几秒，喉管里的汽水一噎——
她被呛到了，忙不迭背过身又低下头。
…他怎么也回来了？
孟舟容易尴尬，没什么社交天赋，在街上看到认识的人都要躲着走，偏生孟安不知死活地喊：“姑姑！我想吃瓜皮糖！”
这一嗓子真的很难不惹人注意。
站在最右侧的青年转过脸来。
孟舟看见他余光一掠而过，又重新折返。
视线很仓促地在半空中相逢。
对方眼底有怔凝。
轨迹唱到了高潮处，是中学时代无数次用耳机听过的。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接着紧紧闭上眼
一瞬间梦回日落西沉的傍晚，天边烟霞似的薄云。
“姑姑！”
她醒神，匆忙低下头拽过孟安就走：“瓜皮糖吃了舌头变颜色，你想被奶奶骂？”
“姑…”
“再闹以后就不带你出来买冰淇淋了。”
孟安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妥协。
刚走到门口，孟舟倍感如蒙大赦，小老板又喊：“钱还没付呐。”
孟舟：“……”
孟舟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硬着头皮行至柜台，尽量无视那伙青年投过来的目光，孟舟问：“多少钱？”
“8块。”
她低头翻兜找钢镚，旁边乍起一声惊呼：“…孟舟？真是你啊。”
孟舟：“……”
更尴尬了。
那人又指着自己道：“我，唐昊，不记得啦？”
孟舟动作微顿。
当然记得。
小学同班，一到六年级，没少带头群嘲她体胖。
现在呢，反倒是他自己发福了。
但唐昊显然不记得有过群嘲这回事，打量她上下：“你变化挺大呀，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哎，这陈凌也，江听鹤，老同学，都记得吧？”
江听鹤。
孟舟心尖好像被烫了下。
她笑容僵硬，扫过去的视线到陈凌也就停住了，愣是没敢看向江听鹤：“…嗯。”
唐昊耸了下陈凌也，做媒似的道：“孟舟，你俩初中高中是不是还同校同班来着？”
陈凌也哂笑：“别问我啊，问江听鹤，他不是最清楚。”
孟舟没明白这句“他不是最清楚”是几个意思。
江听鹤也没搭腔，光看着她，看得她尴尬指数直线飙升，付钱都颇显手忙脚乱。
孟舟不免懊恼：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样呢？
唐昊问：“你什么时候回的桐乡？”
孟舟说：“前几天。”
唐昊说：“跟他们一样，回来玩玩，避暑的？”
孟舟本想说公司放假，又改口：“…嗯。”
唐昊话多：“哎，你在哪儿上大学啊？都没听过你消息。”
孟舟答不上来了。
欲言又止良久，一道嗓音仿若雨落珠盘：“人还等着你付钱。”
已经听他们唠嗑唠了好一阵的小老板挑了下眉。
唐昊只好掏出手机扫码，没忘了埋汰他：“你跟个木桩似的站在那儿，就不知道先给啊。”
江听鹤垂眸。
孟舟看向他。
印象里江听鹤一直都很好看，上小学时成天在外边野，皮肤晒得乌漆墨黑，但浓眉大眼的。长大以后慢慢变白，品相就像他的名字，越来越斯文，个子也疯蹿。
记得初中时她到他耳朵的位置，高中到他肩膀的位置，现在么…
好像差不多。
还是到他肩膀。
孟舟望着他长开长宽阔的肩，有些出神，不知道靠上去是不是还和当初一样。
唐昊的喇叭音及时掐断她浮想，打趣道：“孟舟，这你小孩啊？”
孟舟：“……”
孟舟：“不是，我侄子。”
孟安黏在她腿侧，跟着直起嗓子喊：“她是我姑姑！”
唐昊摸他脑袋瓜：“知道，小家伙，开个玩笑嘛。”
他又调侃说：“汤璐玟不就生小孩了？你高中转学消失这么久，桐乡都不回，我还以为你也远嫁他乡咯。”
陈凌也笑了声：“那有人不得急死了。”
孟舟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这话又一愣。
撞上江听鹤目光，对方垂下眸。
小店门口有株老梧桐，枝叶葱茏，光线盈野，地面满是碎影，像摇晃的铜钱。
孟安踩着影子玩，唐昊一边逗他，一边说：“你们看到她那朋友圈没？成天晒。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吧，都同级的，现在呢，有的结婚生小孩，有的跑去做生意，有的还在上大学，点个外卖都得躲着爸妈。哎江听鹤，汤璐玟以前不还追过你么。”
孟安蹦跶地旋风甜筒都洒了，糊满手，孟舟抽纸巾给他擦，弯腰时额前一缕发散落，她抬指拨向耳后，发丝很温顺地贴着光洁的耳根淌下。
末端所及，江听鹤看到她侧颈处那粒微妙的红痣。
“江听鹤？”
“…嗯？”
“发什么呆啊。”
“……”
江听鹤瞥着那粒掩映在衣领与白肤间的朱砂小痣，漫不经心道：“你刚刚说什么。”
陈凌也笑：“问汤璐玟是不是追过你。”
他默然片刻：“是吧。”
唐昊冲孟舟摇头叹道：“话越来越少了。”
孟舟：“……”
好像确实是这样，上了初中她和江听鹤就不怎么说话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原因，到高中基本形同陌路。
但这仅仅是于她而言，谁知道他跟别人什么样，初中就有传言说他跟汤璐玟在一起呢。
孟安嘴馋，吃完了冰淇淋依旧对舌头变色的瓜皮糖念念不忘。孟舟想拉他回家，他不乐意，嬉笑着四处躲闪，一不小心撞上江听鹤，俩人都伸手去扶——
蓦地触到一段清凉的指骨，孟舟指尖微蜷，不着痕迹地移开。
她拽过孟安，眼也不抬地说了声谢谢。
江听鹤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伸展了下。
孟舟说：“我们要回去了。”
“明儿晚上出来聚聚呗，好不容易凑一块儿。”唐昊提议道：“把阮西也叫上吧，她不是也回来了么，昨天还是前天我看她空间发的，你俩合照。”
合照…
孟舟尴尬病又犯了。
“我好像没你QQ微信啥的…”唐昊捣鼓手机，“陈凌也你有吗？江听鹤呢？”
江听鹤背着那只手，语气莫名生硬：“没有。”
唐昊：“奇怪…你都不在同学群里吧？”
孟舟微哂：“不在。”
“遗珠啊，怎么单单落了你，来来来，拉你进去。”
二维码递到跟前，孟舟不会拒绝人，就跟老容易犯尴尬病一样，阮西总说她是胆小怕生的软柿子，坐公交坐过站都不敢出声喊停的那种。
当下也是，她踟蹰过三，还是扫码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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