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阴影中的公馆
凡人的一生，往往可以用几个重要节点来概括说明。
比如当代的宝石城领主，群岛王国南大门的坚垒，“善战者”埃斯米·卡纳卡·斯图尔特公爵。
他的人生，就可以用短短三句话来描述：
在最英俊的年纪，遇见了尚非国王的詹姆斯；
在最上进的年纪，跟随“远东上将”托马斯·贝斯特征伐大洋，掠夺战功；
可却在最当打的年纪，被他一心侍奉的国王，放飞至盎格兰王国的最南端——宝石城卡纳卡。
说“放飞”，而不说“流放”，是因为宝石城环境优美、气候舒适，且与中土的海贸往来堪称王国之最，人文和经济都非常发达。
每一个白天，成百上千的船只入港出海，白帆如云，挥汗如雨，趋之若鹜地投身到“劫掠之年”中；
而每到夜里，万家点燃的鲸油灯火，便似无数颗金黄宝石，沿着月牙形的海岸安静闪烁。
所以，将这样一座城市纳为领地，自然不能算什么辛苦事，反而还要感激国王的恩宠和信任。
同众人所料想的一样，新晋公爵很快振作起来，宣告自己更名为“卡纳卡”，并会好好经营这颗王国宝石，以报王恩。
被誉为“善战者”的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长，抵达领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招纳训练出一支强大的直属队伍——战嚎佣兵团。
佣兵团的每一个成员，都由公爵亲自选拔、招揽、赏赐，不仅精通战技，还被公爵武装到了牙齿。
团长杜兰特是一名百战老兵，曾参加猎巫战争，且受过公爵大恩；至于副团长柏恩，则干脆是公爵的侄子。
整个佣兵团，就像卡纳卡公爵的强健手臂，指哪打哪。总共300余人的数量，更是轻松压倒了一切可能的抵抗。
以“善战者”的名义，公爵很快便掌控住了宝石城，成为王国南大门的秩序化身。
自然而然，眼前这栋领主公馆，也被他所掌控管理，并注入了强烈的个人色彩。
——华丽，有序，戒备森严。
帕米尔与维希金蹲在阴影之中，专注地望着斜前方上的灰白楼群，以及那影影绰绰的负甲之士。
维希金目光锐利，认真观察着楼群间来往巡逻的战嚎佣兵，默默细数他们交换守卫区域的节奏。
相比之下，帕米尔——或者说何理，则把更多目光投注于公馆的多圆顶建筑设计、巴洛克式精美石雕、以及充满海岸风情的园林景致上。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群中世纪士兵，严密守卫的中世纪庭院。
而我马上就要跟着一个不喜欢我的导师潜入进去，偷走一颗璀璨的宝石？
那我们可千万不要暴露行迹，否则被灯光发现，某人就要被乱箭射死了！
嗷，做挡箭牌的人会是谁呢？
呵呵呵，这种童话里的烂俗情节，在套上一层阴暗思想之后，真是太有意思啦！！
何理眼睛微弯，视线悄悄瞥向身边的导师，若有若无地从对方的后颈上掠过。
没想到维希金相当敏锐，立刻反手挠了下脖子，狐疑地朝他看过来。
“你在干什么？”他皱眉问道。
“导师，我在想该怎么潜入进去。”何理乖巧地眨了眨眼。
“那你想好了吗？”
“还没。”
“哼！”维希金上下打量自家学徒一会，终归没有发现异样，便没好气地哼道：“你还差的远呢。”
没等学徒点头，他又压低嗓音严肃道：“保持安静，跟紧我。其余情况，就同往常一样，看我手势。”
“好的，导师。”
何理直接应是，而后半伏下身子，把脸藏到兜帽下面，快步紧随着维希金，朝灰白色的领主公馆而去。
像一名专业的刺客那样。
***
公馆的夜一片沉默。
作为连通贵族宅邸与秩序教堂的区域，鹅卵石街道很是宽敞，最多可容三辆马车并行，且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竖立一盏煤气路灯。
此刻，每一盏灯的上方，都燃烧着淡淡的蓝灰色烟气，像一团醺醉了的雾。
忽然，两道黑衣人影从薄雾外沿掠过，离开街道后毫不停留，敏捷无声地攀上了公馆的一面白石墙。
同一时刻，两侧巡逻的战嚎佣兵，恰好处在交换视界的空隙期，根本没能瞄到他们。
何理一边拿余光去瞧，一边平静地使用刚被唤醒的肢体记忆。
他用指腹勾住石墙表面的浅缝，娴熟地摆动重心，壁虎游墙似的往上攀爬，轻而易举就翻上了楼顶。
刚落地，先他一步的维希金已调整好方向，“噌”地跃入竖立一棵棵棕榈树的花卉园中，隐到了草丛里。
何理眉头一挑，也跟着跳了下去，一个滚地缓冲之后，便直接趴在草丛内，目视左侧刚好出现的两名战嚎佣兵，低声闲聊着走过。
“真好奇，主教先生的夜祭会是什么个模样？有没有各种千金小姐？”
“嘿，别的我不清楚，但酒肯定不会少。还记得吗？有次他喝醉了，站在台上：敬秩序，敬风暴，还有我的威士忌！”
“噗嗤……”
两名背后言讽的佣兵缓缓走过，衣角刚消失在长廊间，维希金就快速起身，疾步穿过了花卉园。
何理紧随其后，并跟着刺客大师的脚步，不断在巡逻者视线的夹缝间横跳，借助各种阴影、藏匿点，一寸寸地逼近公馆主楼。
有趣的是，何理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不仅能轻松追上导师，还可以直觉般地判断出：应该走哪条路、前面还有几个佣兵、什么时候要躲起来……
何理甚至觉得，即使维希金不在，学徒帕米尔也能凭自己的能力，安全无声地潜入进来。
这几乎就是刺客大师的水准！
所以，究竟是帕米尔自己藏拙？还是维希金在刻意打压？
结合起最初时候，导师维希金的严厉训话，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哎呀，更想杀他了。
不不不，别破坏气氛，游戏才刚开始……
时间与思绪，齐齐被夜风带走。
又过了一会，这一对刺客师徒，终于潜伏到了公馆主楼附近。
他们蹲在暗金色圆顶的阴影里，视线穿过廊柱间的弯孔，看见了主楼侧面的白砖和琉璃窗台。
明亮的光芒，从三层楼内的各个角落、以及楼外一圈巧工雕刻的灯柱顶部，波洒开来。
这些使用最顶级鲸油点燃的灯火，全不似煤气路灯的微醺，能够清晰勾画出周围的每一道线条、每一抹颜色。
就连主楼前十几步外的景观莲池，内里的几尾游鱼，也像是在一汪翡翠中安静挪移。
当然，如此油画般美妙的一幕，自是少不了守卫它的骑士。
何理仅一扫而过，就发现了明处暗处不少于六人的巡逻小队，最显眼的就是大门口那位。
不同于其他佣兵精巧的链甲皮革，他穿着格林威治式全身板甲，腰侧配两柄钉锤，外罩翻绒白狼披风，胸铠位置还纹了一头咬剑飞奔的狼。
——那是战嚎佣兵团的徽章，意为“狼嚎之时，剑已杀敌。”
何理认识这个人。
却不是因为前面已提的铠甲披风，而是因为他所戴的头盔两侧，镶嵌了两支牛角。
众所周知，宝石城只有两个人戴牛角头盔：“善战者”卡纳卡公爵，以及他的侄子柏恩。
公爵今晚去参加波尔多·贝克特主教的夜祭会，所以眼前这个人，只能是副团长柏恩。
一名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一群持刃以待的精锐佣兵，再加上睽睽而视的鲸油灯光。
如果是在现代，何理有一箩筐的办法去解决他们。但在拥有古怪力量的中世纪？
啧啧啧……压力来到刺客这边。
何理偷偷瞥一眼身旁，心中愉快地想道：留给维希金的时间不多了。
可就在这时，余光中的刺客大师有了动作，他悄悄抬起左手，用戴着露指手套的掌心对准了前方的三层主楼。
然后，嘴唇轻动。
***
“阴影之幕。”
何理读出了唇语，记忆之海突地闪过一丝亮光。
几乎同时，眼前空气紊乱一瞬，像被人随手拂过的丝绸，褶皱起模糊的色块。
没有言语，维希金一跃而起，直接冲出了藏身的花丛，而何理紧随其后。
周围的巡逻者，包括柏恩，却像没有看见他们一般，任由两个黑衣刺客穿过空地，攀上二层的琉璃窗台，并从那里钻进了公馆的主楼。
在这个过程中，何理面色始终平静，心底却兴奋得几乎要笑出来。
因为他已回想起来，方才维希金施展的，正是九指兄弟会掌握的传承法术之一“阴影之幕”！
使用者可以制造一团模糊阴影，让附着人/物在其他人的视野里消失，完美符合兄弟会的第一信条——隐匿于众目睽睽之下。
而作为被附着人的何理，体会着皮肤上一层微凉气息的同时，也明白了帕米尔宁可忍受屈辱，也要咬牙学会的东西，就是导师维希金的传承法术！
原来如此。
想通的何理只觉神清气爽，随手阖上琉璃门后，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惹得维希金狠狠地瞪过来。
“你最好老实点！”他的眼神这样说。
何理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明白，并打手势让对方注意时间——法术可是有时限的。
维希金阴沉地剜了自家学徒一眼，决心事成之后，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同时，他亦抓紧时间，转身顺着平滑的彩琅瓷砖，径往楼梯口去。
根据兄弟会的情报，楼内今夜无人守卫：除几名女仆外，管家与贴身侍从都跟着公爵去了夜祭会；普通佣兵无令不敢进入主楼，而柏恩却在楼外。
正是入户盗窃的好时机！
一位刺客大师，一名堪比大师的精英刺客，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时，都情不自禁地这样想道。
他们俩的脚步，因熟记房屋结构图而敏捷果断，来到楼梯口后，直接奔向了三楼的书房。
按照计划，他们将用事先准备好的白蜡钥匙，悄悄打开书房的门，而后愉快地从床头柜里取走宝石。
可事实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顺利——
当两人冲上三楼的时候，通向书房的那扇淡黄色房门，竟是自行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同样愉快的英俊男人：他穿着黑色的皮革夹克，头戴一顶时髦的剑士羽帽，也是黑色，倒是胸口露出的里衬纯白无暇。
看见男人的瞬间，维希金与何理的身形齐齐一顿。
但马上，维希金就想起“阴影之幕”效果犹在，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于是仅仅压低了重心。
反倒是何理，在看见某样东西的瞬间，不顾自己还在楼梯上，直接朝侧面扑去。
下一秒，男人笑容依旧地抬手，拔枪。
转轮发火枪的黑洞枪口，清晰指向了懵逼的刺客大师。
“砰！”
比如当代的宝石城领主，群岛王国南大门的坚垒，“善战者”埃斯米·卡纳卡·斯图尔特公爵。
他的人生，就可以用短短三句话来描述：
在最英俊的年纪，遇见了尚非国王的詹姆斯；
在最上进的年纪，跟随“远东上将”托马斯·贝斯特征伐大洋，掠夺战功；
可却在最当打的年纪，被他一心侍奉的国王，放飞至盎格兰王国的最南端——宝石城卡纳卡。
说“放飞”，而不说“流放”，是因为宝石城环境优美、气候舒适，且与中土的海贸往来堪称王国之最，人文和经济都非常发达。
每一个白天，成百上千的船只入港出海，白帆如云，挥汗如雨，趋之若鹜地投身到“劫掠之年”中；
而每到夜里，万家点燃的鲸油灯火，便似无数颗金黄宝石，沿着月牙形的海岸安静闪烁。
所以，将这样一座城市纳为领地，自然不能算什么辛苦事，反而还要感激国王的恩宠和信任。
同众人所料想的一样，新晋公爵很快振作起来，宣告自己更名为“卡纳卡”，并会好好经营这颗王国宝石，以报王恩。
被誉为“善战者”的他，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长，抵达领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招纳训练出一支强大的直属队伍——战嚎佣兵团。
佣兵团的每一个成员，都由公爵亲自选拔、招揽、赏赐，不仅精通战技，还被公爵武装到了牙齿。
团长杜兰特是一名百战老兵，曾参加猎巫战争，且受过公爵大恩；至于副团长柏恩，则干脆是公爵的侄子。
整个佣兵团，就像卡纳卡公爵的强健手臂，指哪打哪。总共300余人的数量，更是轻松压倒了一切可能的抵抗。
以“善战者”的名义，公爵很快便掌控住了宝石城，成为王国南大门的秩序化身。
自然而然，眼前这栋领主公馆，也被他所掌控管理，并注入了强烈的个人色彩。
——华丽，有序，戒备森严。
帕米尔与维希金蹲在阴影之中，专注地望着斜前方上的灰白楼群，以及那影影绰绰的负甲之士。
维希金目光锐利，认真观察着楼群间来往巡逻的战嚎佣兵，默默细数他们交换守卫区域的节奏。
相比之下，帕米尔——或者说何理，则把更多目光投注于公馆的多圆顶建筑设计、巴洛克式精美石雕、以及充满海岸风情的园林景致上。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群中世纪士兵，严密守卫的中世纪庭院。
而我马上就要跟着一个不喜欢我的导师潜入进去，偷走一颗璀璨的宝石？
那我们可千万不要暴露行迹，否则被灯光发现，某人就要被乱箭射死了！
嗷，做挡箭牌的人会是谁呢？
呵呵呵，这种童话里的烂俗情节，在套上一层阴暗思想之后，真是太有意思啦！！
何理眼睛微弯，视线悄悄瞥向身边的导师，若有若无地从对方的后颈上掠过。
没想到维希金相当敏锐，立刻反手挠了下脖子，狐疑地朝他看过来。
“你在干什么？”他皱眉问道。
“导师，我在想该怎么潜入进去。”何理乖巧地眨了眨眼。
“那你想好了吗？”
“还没。”
“哼！”维希金上下打量自家学徒一会，终归没有发现异样，便没好气地哼道：“你还差的远呢。”
没等学徒点头，他又压低嗓音严肃道：“保持安静，跟紧我。其余情况，就同往常一样，看我手势。”
“好的，导师。”
何理直接应是，而后半伏下身子，把脸藏到兜帽下面，快步紧随着维希金，朝灰白色的领主公馆而去。
像一名专业的刺客那样。
***
公馆的夜一片沉默。
作为连通贵族宅邸与秩序教堂的区域，鹅卵石街道很是宽敞，最多可容三辆马车并行，且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竖立一盏煤气路灯。
此刻，每一盏灯的上方，都燃烧着淡淡的蓝灰色烟气，像一团醺醉了的雾。
忽然，两道黑衣人影从薄雾外沿掠过，离开街道后毫不停留，敏捷无声地攀上了公馆的一面白石墙。
同一时刻，两侧巡逻的战嚎佣兵，恰好处在交换视界的空隙期，根本没能瞄到他们。
何理一边拿余光去瞧，一边平静地使用刚被唤醒的肢体记忆。
他用指腹勾住石墙表面的浅缝，娴熟地摆动重心，壁虎游墙似的往上攀爬，轻而易举就翻上了楼顶。
刚落地，先他一步的维希金已调整好方向，“噌”地跃入竖立一棵棵棕榈树的花卉园中，隐到了草丛里。
何理眉头一挑，也跟着跳了下去，一个滚地缓冲之后，便直接趴在草丛内，目视左侧刚好出现的两名战嚎佣兵，低声闲聊着走过。
“真好奇，主教先生的夜祭会是什么个模样？有没有各种千金小姐？”
“嘿，别的我不清楚，但酒肯定不会少。还记得吗？有次他喝醉了，站在台上：敬秩序，敬风暴，还有我的威士忌！”
“噗嗤……”
两名背后言讽的佣兵缓缓走过，衣角刚消失在长廊间，维希金就快速起身，疾步穿过了花卉园。
何理紧随其后，并跟着刺客大师的脚步，不断在巡逻者视线的夹缝间横跳，借助各种阴影、藏匿点，一寸寸地逼近公馆主楼。
有趣的是，何理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不仅能轻松追上导师，还可以直觉般地判断出：应该走哪条路、前面还有几个佣兵、什么时候要躲起来……
何理甚至觉得，即使维希金不在，学徒帕米尔也能凭自己的能力，安全无声地潜入进来。
这几乎就是刺客大师的水准！
所以，究竟是帕米尔自己藏拙？还是维希金在刻意打压？
结合起最初时候，导师维希金的严厉训话，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哎呀，更想杀他了。
不不不，别破坏气氛，游戏才刚开始……
时间与思绪，齐齐被夜风带走。
又过了一会，这一对刺客师徒，终于潜伏到了公馆主楼附近。
他们蹲在暗金色圆顶的阴影里，视线穿过廊柱间的弯孔，看见了主楼侧面的白砖和琉璃窗台。
明亮的光芒，从三层楼内的各个角落、以及楼外一圈巧工雕刻的灯柱顶部，波洒开来。
这些使用最顶级鲸油点燃的灯火，全不似煤气路灯的微醺，能够清晰勾画出周围的每一道线条、每一抹颜色。
就连主楼前十几步外的景观莲池，内里的几尾游鱼，也像是在一汪翡翠中安静挪移。
当然，如此油画般美妙的一幕，自是少不了守卫它的骑士。
何理仅一扫而过，就发现了明处暗处不少于六人的巡逻小队，最显眼的就是大门口那位。
不同于其他佣兵精巧的链甲皮革，他穿着格林威治式全身板甲，腰侧配两柄钉锤，外罩翻绒白狼披风，胸铠位置还纹了一头咬剑飞奔的狼。
——那是战嚎佣兵团的徽章，意为“狼嚎之时，剑已杀敌。”
何理认识这个人。
却不是因为前面已提的铠甲披风，而是因为他所戴的头盔两侧，镶嵌了两支牛角。
众所周知，宝石城只有两个人戴牛角头盔：“善战者”卡纳卡公爵，以及他的侄子柏恩。
公爵今晚去参加波尔多·贝克特主教的夜祭会，所以眼前这个人，只能是副团长柏恩。
一名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一群持刃以待的精锐佣兵，再加上睽睽而视的鲸油灯光。
如果是在现代，何理有一箩筐的办法去解决他们。但在拥有古怪力量的中世纪？
啧啧啧……压力来到刺客这边。
何理偷偷瞥一眼身旁，心中愉快地想道：留给维希金的时间不多了。
可就在这时，余光中的刺客大师有了动作，他悄悄抬起左手，用戴着露指手套的掌心对准了前方的三层主楼。
然后，嘴唇轻动。
***
“阴影之幕。”
何理读出了唇语，记忆之海突地闪过一丝亮光。
几乎同时，眼前空气紊乱一瞬，像被人随手拂过的丝绸，褶皱起模糊的色块。
没有言语，维希金一跃而起，直接冲出了藏身的花丛，而何理紧随其后。
周围的巡逻者，包括柏恩，却像没有看见他们一般，任由两个黑衣刺客穿过空地，攀上二层的琉璃窗台，并从那里钻进了公馆的主楼。
在这个过程中，何理面色始终平静，心底却兴奋得几乎要笑出来。
因为他已回想起来，方才维希金施展的，正是九指兄弟会掌握的传承法术之一“阴影之幕”！
使用者可以制造一团模糊阴影，让附着人/物在其他人的视野里消失，完美符合兄弟会的第一信条——隐匿于众目睽睽之下。
而作为被附着人的何理，体会着皮肤上一层微凉气息的同时，也明白了帕米尔宁可忍受屈辱，也要咬牙学会的东西，就是导师维希金的传承法术！
原来如此。
想通的何理只觉神清气爽，随手阖上琉璃门后，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惹得维希金狠狠地瞪过来。
“你最好老实点！”他的眼神这样说。
何理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完全明白，并打手势让对方注意时间——法术可是有时限的。
维希金阴沉地剜了自家学徒一眼，决心事成之后，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家伙。
同时，他亦抓紧时间，转身顺着平滑的彩琅瓷砖，径往楼梯口去。
根据兄弟会的情报，楼内今夜无人守卫：除几名女仆外，管家与贴身侍从都跟着公爵去了夜祭会；普通佣兵无令不敢进入主楼，而柏恩却在楼外。
正是入户盗窃的好时机！
一位刺客大师，一名堪比大师的精英刺客，奔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时，都情不自禁地这样想道。
他们俩的脚步，因熟记房屋结构图而敏捷果断，来到楼梯口后，直接奔向了三楼的书房。
按照计划，他们将用事先准备好的白蜡钥匙，悄悄打开书房的门，而后愉快地从床头柜里取走宝石。
可事实比他们想象得还要顺利——
当两人冲上三楼的时候，通向书房的那扇淡黄色房门，竟是自行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同样愉快的英俊男人：他穿着黑色的皮革夹克，头戴一顶时髦的剑士羽帽，也是黑色，倒是胸口露出的里衬纯白无暇。
看见男人的瞬间，维希金与何理的身形齐齐一顿。
但马上，维希金就想起“阴影之幕”效果犹在，对方是看不见自己的，于是仅仅压低了重心。
反倒是何理，在看见某样东西的瞬间，不顾自己还在楼梯上，直接朝侧面扑去。
下一秒，男人笑容依旧地抬手，拔枪。
转轮发火枪的黑洞枪口，清晰指向了懵逼的刺客大师。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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