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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怒火中烧

    常天将一块石头抛到半空,等它落下来的时候又用手接住它。

    这块石头就是在沈祥飞的房间里找到的,约有半个拳头大小。

    “这里到洋楼有二十米呢!”王涛指着图脑补着,“这人得有一把好力气,还得有好眼神!狗还认得他——郭,郭正?!”

    常天提了另外一个问题:“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自然是立刻下去找扔石头的人。”王涛皱了皱眉头。

    在王涛的调查笔记里,沈祥飞可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少年,他回到沈家没几天就把里里外外闹了个鸡犬不宁。

    “薛雅梅有次在沈泰和面前告黑状,冤枉沈祥飞把沈祥哥给推到弄哭了,要沈泰和惩罚沈祥飞不许吃晚饭,这沈祥飞赌气,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绝食三天,水米不进,最后沈泰和找人把门撬开,让薛雅梅带着沈祥哥跟他赔了不是,他这才起来吃东西;还有一次,薛雅梅跟大太太吵嘴,说了句不好听的话,沈祥飞立刻就将一碗烫茶泼到了薛雅梅的身上,薛雅梅去找沈泰和哭诉,沈泰和便打了沈祥飞一巴掌,沈祥飞拿了一把水果刀就割腕自杀……后来,沈泰和再也不敢打骂他,沈家也没人敢惹这位小爷,不过,他对下人倒是客客气气的,并不摆架子,给赏钱也大方,他们家的下人都还喜欢他。”

    常天掏出鼻咽来,深吸了一口。

    王涛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是看出扔石头的家伙是想引他去后院,所以他才没去?”

    常天想起沈祥飞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复杂眼神,潜伏着精明、自信、伤痛、悲哀以及毫无疑问的强大生命力,在他孱弱身体和清秀面容的背后似乎还深藏着什么东西,常天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凭直觉认为,那孩子在回到沈家之前,一定有过一些不同寻常的经历。

    十年前沈祥飞失踪案也是一桩蹊跷事,当时身怀有孕的大太太李薇玉莫名流产,一度有谣言说是薛雅梅在保胎药中动了手脚,沈泰和将散布言论的佣人解雇赶了出去,从此再也没人敢提起这个话题。沈祥飞就是在这一片混乱中失踪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沈家用尽了一切力量:警察、黑道、悬赏……一无所获,当时经办这案子的警察黄七奇正好与常天相熟,他一直认为沈祥飞的失踪与薛雅梅有关。

    “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老爹的江山都是踩着熟人尸骨打下来的,黑着呢!沈祥飞失踪那一日,偏她正巧回了娘家,我的人查到那天薛家老太爷的轿车出了城,车上都是薛家的打手,这车直到半夜才回来。在沈祥飞出事的前一天,李薇玉专门到薛雅梅的房间里提醒她不要欺人太甚,有仆人听到她们吵架……”

    假如沈祥飞的失踪真的与李薇玉有关,那沈祥飞是有理由憎恨这个女人的,而他也很有可能,把这些年在外所经历的痛苦,一并算到薛雅梅的头上,甚至迁怒到沈祥哥的身上。

    走进袁雎的房间,常天很难相信沈泰和会有这样一个情人。

    房间里的陈设处处显示出主人的简朴优雅,情趣教养,墙上挂着袁雎自己的水墨画作品,清一色都是马……立马、奔马、卧马……草原马、陌上马、厩中马……很少有女子选择这样的主题,更少有女子能将马画得如此神采飞扬。

    “画得这么传神,你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和马相处吧?”常天决定用一个轻松的问题开头,解除袁雎的戒备。

    “没有,我很少出门,有时候会去赛马场和乡下看看,我只是记性好,”袁雎说,“省了不少事。”

    常天注意到,袁雎的马,都是没有马鞍的。

    袁雎是沈泰和在金陵大学时的同学,两人在大学时的恋爱关系人尽皆知,只是沈泰和在上大学之前就奉父母之命在乡下娶了老婆,但这袁雎是个才女,家境也不错,自然不肯做小妾,沈泰和呢,又是个孝子,这老婆既是父母之命,怎么也不敢离。袁雎等了几年无果,就提分手,这时沈泰和生意出了问题,半路杀出个薛雅梅,又有钱,又热情,又漂亮,又不计较名分,他正失恋伤心,又需要人帮助,便一时动情,娶了薛雅梅,可终究和袁雎多年感情难以割舍,一来二去又复合,只是袁雎更不肯嫁给他做三姨太,沈泰和便索性在外面买了房子,时不时地与袁雎在这里相会。

    “几个女人共处于一个屋檐之下,要想相安无事是不大可能的,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和她们吵架之上。”袁雎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身材保养得相当不错,并不比年轻女子差,再加上娇媚的五官,高贵的气质谈吐,连常天也在心中暗自赞叹,并替她觉得可惜。据他所知,因为她和沈泰和的这种关系,她的家庭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不管她是不是沈泰和最爱的女人,不管她多有才华,终究没有子女,没有完整的家庭,也没有稳定的收入,一旦沈泰和发生什么事,她的生活便会立刻陷入凄凉。

    她应该是个聪明的女子,为什么没有与沈泰和生养一个子女呢?

    这种问题不必问,因为肯定不会得到答案。

    在沈祥哥出事那一日,袁雎没有去沈家,有不在场证明,她又是否有杀害沈祥哥的动机呢?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袁雎有些神伤。

    “你觉得会是谁?”

    “这个怎么可以瞎说呢?”袁雎摇头,“找出真凶,是你们应该去做的事啊!”

    “你觉得李薇玉会做这样的事吗?”

    “我不了解她。”袁雎说,“但我想,一个有孩子的母亲,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应该还不至于。她胆子很小,我听说她有一个哥哥在十岁的时候被毒死了,这样家庭里长大的人,她会活得很小心。”

    “沈胜男呢?”

    袁雎听到这个名字竟笑了笑:“她是很好强,就因为好强,所以不会,女人好强无非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要是用这种手段,她这么多年的辛苦又是何必?”

    “薛雅梅这个人,你怎么评价?”常天问。

    袁雎的笑转成了冷笑,眼神里闪着与她的温柔格格不入的寒气:“猫头鹰得到一只腐烂的老鼠,以为谁都看得上这只臭老鼠,谁都会来抢,觉得谁都觉得是威胁,从它面前路过都要大声嚷嚷,恨不得把方圆百里的敌人都铲除干净,有本事给自己找很多敌人,但没本事斩草除根——薛雅梅就是这种人,送她七个字:多行不义必自毙。”

    常天知道这个故事的典故原来出自于庄子的《南华经》,袁雎毫不掩饰她对薛雅梅的厌恶和不屑,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常天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沈泰和呢?”

    袁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他只是一个男人。”

    夜半,沈宅,薛雅敏的房间。

    没有开灯,月色像一只幽灵,浮在窗口,隐约可以看见地面上的狼藉:推倒的家具、杯碗的碎片、撕破的衣裳……

    薛雅敏在饥饿中醒来——差不多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她把送饭的丫鬟和劝慰她的丈夫都推了出去,她记得自己还狠狠地打了沈泰和一记耳光。

    她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人影,瘦瘦小小,是个男人,但不是她的丈夫!

    “你是谁?!你怎么敢在这里?”

    人影往前走了一步,她能看得更清楚些,对方穿着黑色的中山服,脸是蒙着的,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着阴冷的光。

    “哈!”薛雅梅冷笑,“是你!”

    “还我儿子!”她从枕头下抓出一把水果刀扑向对方,自从沈祥哥死后,她便一直把这把刀随身带着。

    对方抓住她的刀,但是刀仍然刺进肉里了,在腹部,她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到她的手上,带着腥味……但同时她的头顶也狠狠地被什么硬物给敲了一下,薛雅梅直接晕过去了。早上一回到警局,常天便接到通知——沈家又出事了,这一次的受害者是沈祥飞。

    依旧是马钱子中毒,幸而救治及时,沈祥飞已无生命危险,但仍然昏迷着。

    在警察赶到沈宅之前,沈泰和已经带着人在薛雅梅的房间里搜出了没用完的马钱子,而薛雅梅也被证实曾经接触过沈祥飞最后服用的食物——参汤。大约在下午三点左右,薛雅梅的女仆林霞到厨房为女主人安排点心,见炉子上有一碗参汤,尽管厨娘王嫂告知林霞那是专为大少爷准备的,林霞固执地将参汤取走,送进薛雅梅的房间,不久之后便又退了回来,有人听到薛雅梅呵斥林霞丢她的脸,之后这碗参汤便由桂花嫂送进沈祥飞房中,不到半小时,沈祥飞便毒发。

    “薛雅梅疯了!”王涛说道。

    前一天夜里,薛雅梅忽然从房间里跑出来,坚持说沈祥飞到她房间里去害她,尽管大家都证明沈祥飞一直都呆在灵堂里,她还是非要脱掉沈祥飞的衣服,说自己刺伤了沈祥飞,闹得鸡飞狗跳,混乱之中,李薇玉被推倒了,头撞到桌角上,流了不少血,沈家连夜请来大夫包扎诊治,之后她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醒后听到沈祥飞中毒的事又受刺激晕倒过去。

    常天皱着眉头,薛雅梅说她被人打晕了,后脑勺倒是有一块血肿,但大家都认为那多半是她自己摔倒的。

    “那天沈家去了两个大夫,李薇玉和薛雅梅这两个女人心眼多,都怕别人借大夫的手陷害自己,所以都有自己固定的大夫,外面的大夫一概不相信。”王涛说着便要笑,“薛雅梅的那个大夫姓张,他说薛雅梅大概是伤心过度,所以产生了幻觉,结果被薛雅梅打了一记耳光给赶出去了。”

    此刻,薛雅梅在拘押室里像个疯子一样咆哮,声称这是李薇玉的栽赃陷害——然而沈祥飞中毒的程度可不浅,按医生的说法,如果不是中毒者求生意志强烈,很有可能便救不过来。

    “苦肉计不带这么玩儿的。李薇玉已经四十三岁,用自己儿子的性命为代价扳倒劲敌,却让自己老无所依,这于情于理都不通。再说了,有做亲娘的毒死自己儿子来嫁祸小妾的吗?”王涛坚持他的判断,“薛雅梅肯定是疯了。”

    “我没有疯,我也没有杀人!”薛雅梅歇斯底里地大叫,“是他们陷害我!他们就是想让你们认为我疯了!”

    并非没有蹊跷:虽然薛雅梅的房间里没有血迹,她身上的旗袍也没有血迹,但她屋子里常用的银柄水果刀却确实遍寻不得,另外薛雅梅坚称她当日穿的旗袍是另一件旗袍,颜色虽一样,花纹却不同,一件绣的是凤尾花,一件绣的是牡丹花,绣着牡丹花的旗袍不翼而飞了。当天晚上大部分的人都在灵堂,薛雅梅将自己反锁在了卧室,常天很奇怪沈家竟没派人在薛雅梅的房门外看守——对于一个刚失去儿子的母亲,他们似乎并不担心她会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

    沈泰和说自己是太伤心没顾得上,当然更可能因为挨了一记耳光而恼羞成怒,仆人们说是没人吩咐,常天想大约薛雅梅平日里太不得人心,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她。

    薛雅梅唯一的亲信,她的贴身丫鬟林霞,被大夫人李薇玉派去整理小少爷沈祥哥的遗物。

    屋子的门锁没有坏,就算真有侵入者也只可能是从窗户进入,薛雅梅卧室的窗子是内嵌式的,窗下的台上摆满了花盆,花盆里种着带刺的玫瑰、月季和蔷薇——没有可供人站立的机会,除此之外,没有发现脚印,绳痕。

    薛雅梅的房间紧挨着右边的楼梯,左边隔壁房间是沈泰和的卧室,当晚沈泰和不在卧室里,但门是上了锁的,楼下是一个杂物房,常天进去查探过,这个房间比较小,没有窗户,里面堆的都是旧衣服和旧家具。

    薛雅梅卧室的窗户对着后院,后院有两条看家狗,当晚并没有人听到狗叫,这有两种可能:

    第一,侵入者是狗认识的,故而不吠;

    第二,根本没有侵入者。

    “现在我知道他为什么蒙着脸了,”薛雅梅说,“他们找了一个身高差不多的孩子来,就是为了让人家以为我疯了,没错,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你觉得他们是谁?”常天问。

    “还能有谁?!李薇玉,沈胜男,沈泰和!”薛雅梅咬牙切齿地说。

    常天很意外地听到沈泰和也在这个名单里:“沈泰和是你丈夫!”

    “他早就恨我了!我死了他才高兴呢!”薛雅梅几乎是在狞笑了,“以前有个儿子,大家不好撕破脸,现在儿子没了,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李薇玉流产和沈祥飞失踪之后,所有人都怀疑薛雅梅,那时候沈泰和还护着薛雅梅,硬说是房子风水不好,便拆了房子重建洋楼,一面带着薛雅梅住到别处,一面又把建房的工程交给了李薇玉的娘家舅舅——摆明了是故意让李家人从建房里捞些好处,以做安抚。

    “你觉得李薇玉、沈泰和会下毒毒自己的儿子?”

    薛雅梅说道:“沈泰和不会,可李薇玉不一定,当年她就用过这一招陷害我。”

    “你就不想杀他?”

    薛雅梅忽然聪明起来:“想和做是两码事!”

    “那你认为是谁干的?”

    薛雅梅冷笑:“报应!是报应!”

    常天瞄了她一眼:“你本来想让郭正在药罐里放一点儿大黄,让你儿子拉肚子,好把这事嫁祸给沈祥飞,你可知道,你们商议的这事被别人知道了,才有人乘虚而入,将郭正房间里的大黄换成了马钱子,郭正不能鉴别这两种药,照样把马钱子加进了药罐子,毒死了你儿子。”

    薛雅梅面如白纸:“郭正那个王八蛋,出卖了我!”

    当初没有在郭正的房间里发现大黄,常天怀疑是有人偷偷拿走了,但是为什么要拿走一个仆人房里并不值钱的大黄呢?再加上证实郭正又没有便秘的疾病,所以这大黄的用途也是值得人深思的。

    只是自己的猜测这样容易就得到验证,常天也有些意外,想起袁雎对薛雅梅的评价,不由得心中暗笑:“你仔细想一想,你们商议这事儿的时候,可还有别人知道?”

    “是她!我要杀了那个婊子!她串通别人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啊!”尽管是一个惹人嫌恶的泼妇,但这痛彻心扉的嘶喊却也不得不让人动容,常天想起方才她所说的报应二字,不由觉得十分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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