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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政治博弈

    “这便是我住的地方了,相传是齐桓公修在中牟的别馆。”姬开站在缴获的晋军指挥车上,指着面前一座地基明显垫高五六十厘米的大院,向同车的六叔少阳介绍道。

    而少阳也很直接地回道,“其实并不是,只不过是负责筑城的齐国高氏为了自己的享受,假托桓公之名,役使各国送给齐国的力工造的奢靡废物罢了。”

    被当面拆台的姬开也不恼,装出一副唾面自干的无赖相,开玩笑地说,“六叔似乎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但是刚进城的时候,我就和隗阳舅舅、三叔和您说过了,现在大事初定,甲氏猬集在东面,意图不明,开儿累了。想必六叔远道驰援,也累了,就先休息,帮开儿我想想怎么安置那个唐飞吧,我父亲曾经许他百里之地,今次又率先领人收复中牟邑,实在是赏无可赏。”

    “这有何难?这种贱民,找个机会弄死就是。开儿你年幼,这些事把握不住是应该的,只要侄儿你愿意把这些族中小事都交付给我和你三叔,我必不会短了你的用度,开儿你就放心住进这别馆,等你成年,我保证还你一个比你父祖时还强盛的翼氏。”少阳杀意尽显地劝诱道。

    姬开却不着急回答,他在等。

    一刻钟过去了,少阳已经快要不耐烦了,用眼色示意车边自家心腹,那人会意,正要开口。

    突然,在少阳部队的外围,涌出了不少携弓挎剑的士卒,包围住了少阳带入城中的两百人和四辆兵车。一昂藏大汉两个巴掌把挡在身前的少阳部披甲小头目扇倒在一边,连青铜头盔上都留下一个隐约的手印,又夺过一支对着自己的长戈,两手像掰断嫩枝一样,稍一发力掰成两节扔在地上。

    唐飞如此神勇之举。直接给远道而来的崇台军一个下马威。没有人再敢阻挠的唐飞身后跟着看戏的隗阳,还有焦急的石川、石雀等人,于是这些人以唐飞为首,一窝蜂涌到姬开车前。

    少阳见此正要呵斥,却不料唐飞大吼一声,“匹夫敢尔!”

    接着唐飞向车踏前一步,嚷道,“姬开小儿,我听说这个刚来的憨种,一进城就宣扬要否认你父亲临死承诺给我的百里之地,他凭什么?你太公、你父在时,他这个无能之辈不过在北边偏远的地方守家庙而已,可是我至今以来身先士卒、摧阵破敌,还救过你几次性命,这个废物和周围这些连剑上都见血的庸人做了什么。要不是听说他们被晋军围城时,好歹有骨气守了两三日,我现在就和你舅舅一起把他们都杀了。”

    话音刚落,一旁看笑话的隗阳不嫌事大,挥一挥手,廧咎如部的士兵们踏前一步,占据制高点的士卒更是拉满了弓弦,气氛一时紧张起来,石川石雀等人着急地想靠近车厢抢出姬开,被姬开一个眼神止住了。

    被唐飞一顿抢白的少阳脸被憋得成了猪肝色,逮着空隙,当场发作,“我翼氏的家事,是让你这个贱婢来干预的吗?你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贼寇贱民,也敢奢求百里封地这样的厚赐?”

    “哈哈哈,少阳,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有权利管翼氏的家事?你少阳一宗别立而居,已经三代了,之前不过管着几个乡野小邑,还是开儿大父为了补偿你们,几年前才把崇台祖地封给了你,你不知足还想欺负我的外甥吗?要说外人,你这一脉‘别子’,相比于我才是外人,开儿是翼氏‘世君’的正统,你兀一进城就借迎接的机会,挟持他,你意欲何为?”隗阳松开抱着的双手,用手频频指摘,就差戳少阳脸上了。

    周围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互相指摘完的众人一时陷入沉默。

    唯有姬开心里暗松口气,毕竟他是传音唐飞带着隗阳来演这一场逼宫戏码的幕后主使,这下目的达到,只能出来当和事佬,道“六叔!舅舅!,稍安勿躁,都是一家人何必在开儿面前分个亲疏呢?这样吧,六叔,您刚进城,舟车劳顿,三叔有事在外,大概三日后回来,不如待三叔回归,我们再一起商议翼氏未来的方略,六叔宽心,我今后必然要倚重于你。”

    姬开说完,余光看到隗阳面有不协,当即补充道,“还有隗阳舅舅和三叔,今后翼氏的大政一定是要你们三位老成持重的长者商议的,我一个孺子年不满十,以后可要诸位亲贵协助我理政。至于唐大夫的封地和名号,是父祖定下的,姬开实在不敢忤逆,纵使现在无法立时兑现,还请唐大夫稍待,我翼氏素以信义立于太行间,六叔适才所言不过气话,我一直听父祖教训,之所以把崇台封给六叔,就是看重六叔敦敦君子、恪守信诺,又兼祭祀先祖诚信有礼,我六叔对招徕的各部野人尚且公正,不会埋没唐大夫你的功劳的。“

    “六叔,你说是吧?”姬开用言语架起少阳,眼神示意周围有所动摇的少阳部士卒。

    少阳本想驳斥,却发现了自己带来的士卒脸上浮现犹豫之色,哪还不知道现在已经错失良机,再顶下去师出无名,不好做了;又在心中懊恼,自家掌握崇台邑到底时日短浅,事发突然,部众竟然还会人心不稳。

    不提少阳内心如何暗下决心再找机会,此时只得从牙缝中咬出几句话,“开儿说话越发稳重,虽不闻《诗》,却句句都有《诗》意,不像是懵懂小儿,看来先君和先嗣君可以瞑目了。我本来还想和开儿你讨论聚集流散的族人附属、缴获俘虏的安置等等其他种种庶务,原想帮开儿你理个头绪出来,如今,既然开儿你如此早慧,那我就不插手了,三天之后,叔横归来,在那之前,可不要弄出什么乱子!”

    说罢,少阳做一个躬身礼,礼送姬开下车,然后率人往东北角原本的翼氏族人聚居的闾里直弛而去,丝毫不顾扬起的尘土,看来是想让下车的姬开等人“屁股后面吃灰”来挽回威严。

    少阳才走不久,之前还统一战线的隗阳就迫不及待的挤到姬开身边,说道,“开儿,倒不是舅舅我想给你难看,你昨天刚进中牟邑时,和我廧咎如部定下的“借中牟”十年之约,你还做不做得了主。”

    “舅舅放心,三日之后一齐议事的时候,开儿会告知两位叔父的,之前廧咎如部既然已经把围困先氏得到所有的缴获物资和人口转交给我,那十年后中牟城就是廧咎如部的了,外甥现在也不过是暂借此地而已,已经写在帛书上的盖印文书,开儿必会遵守,就是手头宽裕后,舅舅你想铸于鼎上,开儿也无有不从。”姬开笑着答应道。

    接着,姬开反将一军,“倒是舅舅还欠我一位夫人呢?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您和隗如舅舅等隗姓近支都没有适龄的女子了,那舅舅你该从哪给我变出一位夫人?”

    “哈哈,开儿放宽心,舅舅我现在春秋正盛,再给你生一个夫人出来便是了。”隗阳随口打个哈哈,也不等姬开细嗦,马上一个手势,领着人一溜烟退往西南角的原工匠区去了。

    剩下唐飞,在姬开亲兵伍众人面前摆出一副催债的模样,几乎是撵着姬开走进别馆,浑然不顾石川等人难以忍受的愤慨脸色,直到追着姬开左拐进了溷轩(厕所)附近,姬开示意石川等人守在外围,自己和唐飞两人相对。

    唐飞假模假样再吵吵两句,就消停了下来,说道,“你的判断没错,这法克的贵族政治,一安定下来,你几乎立时要被架空。”

    姬开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向天边,随口说道,“记得我和你说的第一位皇帝嬴政吗?那时的秦国都已经政治结构稳定了,嬴政的母亲、宗族长老、朝廷大臣也可以堂而皇之地以他尚未成年来隔绝他插手政局,所以说,一旦之前的特殊军事状况结束,我在政治上是被世人默认没有兑现政治许诺能力的。”

    “那现在你拖到三天后,是在等你那个三叔从西边带来‘好消息’吗?你不怕来的是你两个继母吗?即使是我也知道,这地方的赤狄有‘父死娶母,兄死娶嫂’的习俗,要是那样的话,我可真的要羡慕你的‘艳福’了。”唐飞捂嘴笑道。

    姬开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认真回答道,“要是那样的话,只能说明我的判断错误,留吁和铎辰部,这两部如果真的和潞氏矛盾深的话,我这不正是一处好投资的地方吗?他们要是把我父亲的两个小妾送来,按照我翼氏还残留的晋国传统,只能是送死;要是想图谋我,送个容易替他们说话的没有根基的女人不是更好吗?”

    又想了一会,姬开说道,“你底下的九个伍和那四百多的晋人没问题吗?按照我说的安置方案来弄没有出乱子吧?”

    “我正要和你说,不能把晋人俘虏的劳役改一改吗?你知道的,我一向觉得这种劳役租税其实反而不好监督,九个伍不过刚好围住这四百多人种田的场地,但是他们实际上是不是出工不出力,这是完全看不出的,我宁愿你把他们拉到西边去修那什么蚁尖寨,最起码堆起来的建筑是说不了谎的,现在这种所谓的‘助法’在我看来根本不叫‘税’,对我这种喜欢看到短期收益的人简直是一种折磨。”唐飞抱怨道。

    “至于,你那些分到女人小孩的九个伍,现在可是十分感恩戴德,到底是前奴隶,满足阈值有点低了,而且之前还看不出来,我昨天借整顿的名义,把他们和解救回来的国人,也就是那些公民兵做了个对比,你那九个伍从身体素质、训练程度上来看,完全不具优势,只是服从性尚可;以我的经验来看,不论你接下来作什么训练,短时间你的九个伍进展不会快,而你原先想把他们弄成脱产兵的设想,恕我直言,除非你能再撬过来至少六百人来,再加上至少半年的粮食,不然等不到秋收,养不起的。“唐飞碎碎念叨着。

    “脱产的武士需要这么多吗?我们可是打算昧下着所有晋人奴隶的,四百个壮劳力加九个伍分到的小一百女人小孩,养不起五十几个脱产的武士吗?”姬开诧异道。

    而唐飞无奈地摇摇头,“问题就在于,如果你不能从已经收拢的国人中掏出供养来,这五十多人看住晋国俘虏都已经够呛了,一旦把他们抽出去训练,逃亡不可避免,你以为廧咎如部这么好心,他们在等着看你笑话呢,你该等我到了,再和他们谈条件的,即使把你缴获的粮食算上,最多够你抓在手上这六百多人一个月的所需,你先解决这个大问题再说吧。还有,你让你三叔把所有高价值的玉器刀币带走干什么,难道你请你小妈回来,还要花钱?留着咱们要是干不了你家族这一摊,那些细软收拾了正好跑路。”

    “你这个土匪,有没有点出息,我一旦被架空,那些华而不实的玩意早晚被少阳和隗阳他们压价,那不如趁着现在还混乱着,拿这些破烂去买一条路。”姬开解释道。

    “我听说你的三叔其实在那个什么宗法上跟你的六叔更近,他们是一个爷爷,那你不怕他卖了你?”唐飞岔开话题。

    而姬开闻得此话,嗤笑道,“三叔要是和我血缘近点,我反而不敢这么做了,就是要他和少阳近点,我才好操作,这也算我爷爷和父亲留给我不多的‘遗产’了。”

    “哦?”唐飞原本不指望随口说的话得到回答,但是姬开这么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想了想,道”如果你之前告诉我的大宗小宗的内容没错,我想我知道了。让我猜猜——你的这个三叔是不是还没有在宗法上脱离你六叔那一脉?他还有那一宗的继承权?看来你父亲和爷爷不是好人呀,吃干抹净,难怪你六叔现在来欺负你了,也算是因果报应了,哈哈。”

    “不过,你又把西边的两部赤狄迎进来,不怕太复杂吗?要知道就算是我在华尔街的时候都知道,破产重组的时候引进更多的巨鳄固然可以让他们互相制衡,短时间无法威胁你的位置,但是这办事的效率嘛,你就不要想了,这样可以预见的乱局,也是你想要的吗?“唐飞问道。

    姬开毫不犹豫的说,“你说的对也不对,首先,我从来没考虑过靠这群虫豸能搞出什么名堂。”

    接着,姬开用手点着四周的院墙,不屑地说,“其次,这座中牟城就像是这片盆地一样小,只不过我们没有本钱,才要借这只瘦弱的母鸡下蛋罢了,至于我们拿到蛋后,这只鸡会不会死,你会在乎吗?”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唐飞嗤笑道。

    混乱是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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