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溺水
过了虞亭山，再往前便是洛北川了。
冷芊墨初来江南时走的是官道，并未由此过河，所以不太熟悉。只是听人讲过，这条大河不止水势汹涌、波澜壮阔，最为奇异的是，它自古便二水中分、黑白并行，一路浩荡东去，因此，洛北川流域的居民也称其为二将军河，取义其如率领千军万马般气势磅礴。每逢眼下的汛期，很多外地人都会千里迢迢赶来欣赏这番奇景。
可没想到，这一路前行，却遇到很多衣衫褴褛的灾民扶老携幼而来，不是伤痕累累、便是瘦骨嶙峋。
几个人心下奇怪，便沿途打听，大家都说是洛北川出了水怪，不但兴风作浪、肆意伤人，还引发了洪灾，导致附近几千户人家和农田被淹。当地人衣食无着、流离失所，只能相互扶持着向南逃难、着实可怜。
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几个人只好暂时停下来，拿出地图查看。如果想避开出事的地方，便得折返虞亭山，从官道绕行。就算是星夜兼程，至少也得再耽误两三天功夫，这样下去，怕是万难赶在陆雪渊前面到达宁安城了。
芊墨便提议不妨按照既定计划接着往前走，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说不定反而能成。曼风华几人也无异议，大家便继续朝洛北川出发。
原本是正午的天气，可随着众人离洛北川越来越近，天色也越发变得昏暗迷蒙，渐渐竟成伸手不见五指之色。
小荷走在后面，右手轻转，一枚含苞欲放般的莲花灯便出现在了她的手心，洞然照亮了前面几个人的视野。
芊墨提出，为确保四人不致失散，她将腕上手串里的药粉给其他人袖口撒上一些，如此即便遇到险情，也可有所感应。大家准备妥当，心中都不自觉提高了警惕。
接下来的路虽然泥泞荒凉、处处都是大水漫过的痕迹，却也异常平静，静得连正常的波涛拍岸声都听不到。可越是如此，几人反而越觉得事有蹊跷。山雨欲来风满楼，偌大的河畔只有一行四人逆行而至，大家都已经默默蓄力，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一直到了河岸渡口，都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宽阔的河道里，两股巨流仿佛被噤声了一般、阴沉静默地向东流淌，黑白与清浊是辨不清的，一切的声音、色彩都仿佛被死死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无法解脱一般。
如大家所料，渡口无船。可是这难不住花都人，小荷稍稍用了一点灵力，就幻化出一片宽大厚实的莲叶。只见她一手托举着莲花灯，一手指向莲叶舟，翠色欲滴的厚实叶片映衬着她粉面上的盈盈笑意，在莹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动人，真如莲花仙子一般。
芊墨不由得拍手赞叹：“听说过达摩祖师一苇渡江，没想到今天能沾小荷姑娘的光莲叶渡河，我真是太幸运了！”这般说笑一番，倒是淡化了几分此前的紧张情绪。要说没有一点胆怯，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便只能向前。
莲叶舟划行了一段，出奇得顺风顺水。流水觞觞，似乎小舟划向何方，水流便拥着它去往何方。
行了半晌，渐至水中央，船下河水突然加快了流速，也不再遵循小舟的方向，而是疾速而固执地推着小舟绕起了小圈子。浪涛瞬间澎湃，不论众人如何用力，也没办法改变小舟的航线。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能从高空俯视小舟和河面，就会惊异的发现，原本黑白分明的两条支流如今已经不复东去，而是黑白相间、首尾纠合，围绕着这片翠绿莲叶形成了一个仿若太极图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不断向下凹陷，船体也随之悄悄下沉，小荷大急，一向擅长水性的她纵身跃入河水之中、如鱼儿般灵活地潜至舟底，调动全身的灵力向上托举。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蚍蜉撼树，丝毫没有能够阻止船体下沉的节奏。
锦屏大声唤她上船，小荷回来后发现锦屏已经幻化出若干粗壮有力的绿色藤蔓，将其系于冷芊墨腰间，一端由锦屏拉住，一端握在曼风华手中，只待小荷回来便弃舟踏浪而走。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弃舟的前一刻，冷芊墨忽然觉得身子一沉，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下了水面。她自幼长在北方，并不会水，立时被呛了几大口、挣扎着呼救。
曼风华和锦屏马上用力去拉那绿藤，然而芊墨的身子此时变得如巨石般沉重，怎么也拉扯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更深处坠落。
曼风华果断扔掉手里的绿藤，纵身跃入水中，小荷和锦屏也都跟着跳下水去救芊墨。冰冷漆黑的水面恢复了平静，可一个巨大的漩涡还在水面之下缓缓转动。曼风华早已幻化出无数枝头卷曲的枝桠，朝着冷芊墨坠落的方向迅速蔓延。
不知道这河水到底有多么深，也不清楚芊墨坠落的速度有多么快，曼风华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不停自责为什么刚才没能阻止冷芊墨落水，若是她真在这该死的河里出事......他不敢再去想，用尽力气向下探寻。
“在那里！”小荷一声惊呼，大家都看到了：有烁烁银光在河底闪耀，那是芊墨腕上的手串。待游得近了，大家才发现冷芊墨身体僵直地躺在水底，身上罩着一个网状的东西。顾不得细看，曼风华立即用力抱起她，和小荷、锦屏一起向水面游去。
几个水淋淋的人吃力地爬回莲花舟上，曼风华感到了怀中人身体的僵硬和冰冷，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他探探冷芊墨的鼻息，没有丝毫反应。曼风华眉头拧成了疙瘩，用力按压冷芊墨的胸口，同时不停唤着她的名字，然而，还是没有一点点反应。
小荷和锦屏试图解开她身上束缚着的网，甚至用灵力幻化出利刃想要割断它，但都办不到。更可怕的是，她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芊墨的头部左侧有一道伤口，很深很深，此前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血液已经在水中稀释尽了。
她们互相望望，交换着彼此心中不祥的预感。小荷运用灵力将莲叶舟两端和四周收紧，幻化为一个不会透进半点水花的巨大圆球，与锦屏合力催动圆球上了岸。
曼风华把冷芊墨抱到岸上，不顾二人的劝说，继续倔强地按压施救，口中不停地喊着：“冷芊墨，你不能就这样死了！”终于，冷芊墨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大口大口吐出了很多水和泥沙，却虚弱苍白得没有一丝力气。
冷芊墨初来江南时走的是官道，并未由此过河，所以不太熟悉。只是听人讲过，这条大河不止水势汹涌、波澜壮阔，最为奇异的是，它自古便二水中分、黑白并行，一路浩荡东去，因此，洛北川流域的居民也称其为二将军河，取义其如率领千军万马般气势磅礴。每逢眼下的汛期，很多外地人都会千里迢迢赶来欣赏这番奇景。
可没想到，这一路前行，却遇到很多衣衫褴褛的灾民扶老携幼而来，不是伤痕累累、便是瘦骨嶙峋。
几个人心下奇怪，便沿途打听，大家都说是洛北川出了水怪，不但兴风作浪、肆意伤人，还引发了洪灾，导致附近几千户人家和农田被淹。当地人衣食无着、流离失所，只能相互扶持着向南逃难、着实可怜。
出现了这样的变故，几个人只好暂时停下来，拿出地图查看。如果想避开出事的地方，便得折返虞亭山，从官道绕行。就算是星夜兼程，至少也得再耽误两三天功夫，这样下去，怕是万难赶在陆雪渊前面到达宁安城了。
芊墨便提议不妨按照既定计划接着往前走，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说不定反而能成。曼风华几人也无异议，大家便继续朝洛北川出发。
原本是正午的天气，可随着众人离洛北川越来越近，天色也越发变得昏暗迷蒙，渐渐竟成伸手不见五指之色。
小荷走在后面，右手轻转，一枚含苞欲放般的莲花灯便出现在了她的手心，洞然照亮了前面几个人的视野。
芊墨提出，为确保四人不致失散，她将腕上手串里的药粉给其他人袖口撒上一些，如此即便遇到险情，也可有所感应。大家准备妥当，心中都不自觉提高了警惕。
接下来的路虽然泥泞荒凉、处处都是大水漫过的痕迹，却也异常平静，静得连正常的波涛拍岸声都听不到。可越是如此，几人反而越觉得事有蹊跷。山雨欲来风满楼，偌大的河畔只有一行四人逆行而至，大家都已经默默蓄力，准备迎接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然而，一直到了河岸渡口，都没有出现任何动静。宽阔的河道里，两股巨流仿佛被噤声了一般、阴沉静默地向东流淌，黑白与清浊是辨不清的，一切的声音、色彩都仿佛被死死笼罩在漆黑的夜色中、无法解脱一般。
如大家所料，渡口无船。可是这难不住花都人，小荷稍稍用了一点灵力，就幻化出一片宽大厚实的莲叶。只见她一手托举着莲花灯，一手指向莲叶舟，翠色欲滴的厚实叶片映衬着她粉面上的盈盈笑意，在莹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动人，真如莲花仙子一般。
芊墨不由得拍手赞叹：“听说过达摩祖师一苇渡江，没想到今天能沾小荷姑娘的光莲叶渡河，我真是太幸运了！”这般说笑一番，倒是淡化了几分此前的紧张情绪。要说没有一点胆怯，是不可能的。但既然已经没有退路，便只能向前。
莲叶舟划行了一段，出奇得顺风顺水。流水觞觞，似乎小舟划向何方，水流便拥着它去往何方。
行了半晌，渐至水中央，船下河水突然加快了流速，也不再遵循小舟的方向，而是疾速而固执地推着小舟绕起了小圈子。浪涛瞬间澎湃，不论众人如何用力，也没办法改变小舟的航线。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能从高空俯视小舟和河面，就会惊异的发现，原本黑白分明的两条支流如今已经不复东去，而是黑白相间、首尾纠合，围绕着这片翠绿莲叶形成了一个仿若太极图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不断向下凹陷，船体也随之悄悄下沉，小荷大急，一向擅长水性的她纵身跃入河水之中、如鱼儿般灵活地潜至舟底，调动全身的灵力向上托举。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蚍蜉撼树，丝毫没有能够阻止船体下沉的节奏。
锦屏大声唤她上船，小荷回来后发现锦屏已经幻化出若干粗壮有力的绿色藤蔓，将其系于冷芊墨腰间，一端由锦屏拉住，一端握在曼风华手中，只待小荷回来便弃舟踏浪而走。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弃舟的前一刻，冷芊墨忽然觉得身子一沉，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下了水面。她自幼长在北方，并不会水，立时被呛了几大口、挣扎着呼救。
曼风华和锦屏马上用力去拉那绿藤，然而芊墨的身子此时变得如巨石般沉重，怎么也拉扯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更深处坠落。
曼风华果断扔掉手里的绿藤，纵身跃入水中，小荷和锦屏也都跟着跳下水去救芊墨。冰冷漆黑的水面恢复了平静，可一个巨大的漩涡还在水面之下缓缓转动。曼风华早已幻化出无数枝头卷曲的枝桠，朝着冷芊墨坠落的方向迅速蔓延。
不知道这河水到底有多么深，也不清楚芊墨坠落的速度有多么快，曼风华只觉得心头突突直跳，不停自责为什么刚才没能阻止冷芊墨落水，若是她真在这该死的河里出事......他不敢再去想，用尽力气向下探寻。
“在那里！”小荷一声惊呼，大家都看到了：有烁烁银光在河底闪耀，那是芊墨腕上的手串。待游得近了，大家才发现冷芊墨身体僵直地躺在水底，身上罩着一个网状的东西。顾不得细看，曼风华立即用力抱起她，和小荷、锦屏一起向水面游去。
几个水淋淋的人吃力地爬回莲花舟上，曼风华感到了怀中人身体的僵硬和冰冷，一颗心早已沉到谷底。他探探冷芊墨的鼻息，没有丝毫反应。曼风华眉头拧成了疙瘩，用力按压冷芊墨的胸口，同时不停唤着她的名字，然而，还是没有一点点反应。
小荷和锦屏试图解开她身上束缚着的网，甚至用灵力幻化出利刃想要割断它，但都办不到。更可怕的是，她们在这个过程中发现芊墨的头部左侧有一道伤口，很深很深，此前没有发现，大概是因为血液已经在水中稀释尽了。
她们互相望望，交换着彼此心中不祥的预感。小荷运用灵力将莲叶舟两端和四周收紧，幻化为一个不会透进半点水花的巨大圆球，与锦屏合力催动圆球上了岸。
曼风华把冷芊墨抱到岸上，不顾二人的劝说，继续倔强地按压施救，口中不停地喊着：“冷芊墨，你不能就这样死了！”终于，冷芊墨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大口大口吐出了很多水和泥沙，却虚弱苍白得没有一丝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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