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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济南王府

    跟在段家两兄弟身后的护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段炯身上隐隐约约的怒气,他们明智的慢下脚步,微微拉开与这两兄弟间的距离。

    段炯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他迅速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次兄,阿兄最快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段廷想来神经粗,毫不在意地揽着他的肩膀回道:“那可说不准!他刚接手禁卫军,事情多的连觉也睡不了!连我在宫中当值时看见他,他都是在忙的不可开交……其实也是,禁卫军那可是多少人眼馋着的啊!不过阿炯你要是叫他回来,他肯定会尽快抽身回来的!我对阿兄可是最有信心的!”

    段炯默然,片刻后才说道:“次兄说笑了,阿兄既然在忙,就让他忙吧……不过,我倒是还有个忙要请次兄帮我。”

    “你尽管说!次兄定然竭尽全力!”段廷拍着胸脯回。

    段炯笑笑,跟着他豪爽的次兄,一路说笑着回了家。

    这座宫殿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它独有的神秘,黑与白在这里并不是那么分明,更多人来往于这座宫殿,是为了那一份眼中的利益,但有的时候,他们眼中盯着的利益往往是以牺牲他人立场上的利益作为交换的,因此,朋友间总是很容易在下一刻成为敌人。

    豆大的汗珠从段方额上掉下,有那么一两颗不小心落进眼睛里,段方也顾不上。他面前站着的是即将决定他未来能否统领好禁卫军的原中领军况鸣,也是他入京城后第一个真正视为好友的人,而现在,况鸣领着他忠心耿耿的下属拦着他,只为问一句“为什么”。

    段方沉默地站在他们面前,他知道,这是他收归禁卫军必经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太后的旨意并非空穴来风,甚至,这一道旨意中,除了那位阴晴不定的少年天子的助力,还有他自己的默许。

    这是这里不成文的规定,不表态本身也是一种态度,当太后的第一道让他升任五官中郎将的旨意没有被他拒绝之后,整个朝堂都默认为他是太后的人,再加上后来太后对他更加无所顾忌的亲近,于是早早看出这里面的关系的人,都自然而然地随着太后的亲近进行着下一步动作,况鸣一开始就是这样,同为太后羽翼之下,他自然而然地接近段方,再加上段方出众的才识与样貌,况鸣可谓是找到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他们一度纵马山林,驰骋文章……整个朝堂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形影难离的好友。

    但昔日好友,也要在这血雨腥风的朝堂暗流之中,为名誉,为权力,争得头破血流。

    段方敛着情绪,面无表情:“奉太后旨意。”

    况鸣边上的一下属气不过,忍不住道:“什么旨意!我看分明就是你想要禁卫军!亏得我们况将军……”

    况鸣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在这短短的对峙之中,他已经明确了段方的意图,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走!”

    他们一群人从段方身边离开,半响后,段方才终于没能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弃我去者不可留。

    现在,他要成为弃人而去的人了。

    为了权力。

    也许是有了况鸣无言之下的妥协,段方去禁卫军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挠,反而异常的顺利,从文书的转移到人员的清点,居然在短短的一天之中就弄完了!

    现在就剩下兵符了。

    想要到皇宫禁卫军的兵符,还是要去找到况鸣。

    段方在处理完一干文书事情之后,想起自己那刚刚从狱中出来的小弟,连日来压在心上的那口气总算能稍稍松些,索性将兵符的事情暂缓,带上自己从宫中获得的赏赐,施施然的回了段府。

    段炯出狱后这几日,忙着和徐三周旋,再兼之刘辟死因尚未查清,自己几次暗里查探,却难免碰到种种阻碍,仿佛是有意阻止他去查下去,因而也是连日烦心。

    不过今日,徐三总算有个好消息带给他。

    徐三自从段炯从狱中出来后,便时常过来溜达,只是总从院墙上“溜达”到段炯面前,颇为扰人。在徐三又一次从院墙翻进来的这会,向来不拘小节的段炯终于没忍住:“徐三公子,我家大门虽说不容易进,但也不必次次都往这院墙上翻吧。”

    徐三一脸正义凛然又理所应当的说道:“本公子乐意!”

    段炯:“……”

    徐三将身上带着的扇子一开,颇为随意的说道:“陛下有谕,要你我二人查清刘辟死因。”

    段炯面色一凛,低声应了声“是”,又看着面前一身锦衣,风流自现的徐三,略微无奈的说道:“既然是要去查案,你为何又是如此装扮?”

    “这你就不懂了,”徐三将扇子一合,“今日咱们要去济南王府,济南王在江淮地区多年,当地贸易繁盛,这秋织锦是济南王府的进贡,陛下特意命我今日穿着去济南王府。”

    “秋织锦?”段炯颇为疑问的问道,“穿着秋织锦去看济南王,这又是何意?”

    徐三摇摇头:“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猜透的。”

    “那你还翻墙进来!”段炯翻了个白眼,又问道,“这秋织锦有何特别之处?”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多耗费了些人力物力制成的罢了。”徐三漫不经心的说,“我听说江淮有一首小调,‘江淮三尺锦,佳人一片心。明月若相赠,来秋难见情。’讲的便是这秋织锦的故事。”

    “你说来说去,还没讲到正点上。”段炯白了他一眼。

    徐三将扇子往段炯身上一丢:“不是正在讲嘛!”

    “传说有一女子与一男子相恋,只因男子是外族人,被当地百姓唾弃,两人便私底下相约一同离开,在离开前,女子伤感于远离故土亲人,便织就了三匹布料,留存家中,谁料女子与男子离开当地后,却被男子卖给青楼,女子不堪受辱,撞柱而亡。仅留下这三匹布料,家人得知后气愤不平,便去寻那男子,那男子死活不认,反而反咬一口,气的那女子父亲当场吐血,没过两年,那女子双亲便双双过世了,因着这女子叫秋织,因此这仅留下来的三匹布料便被叫做秋织锦。”

    “你再仔细看看我身上这布料,”徐三将双手一展,“这是用了三线暗纹的制法,只有济南王府里有人穿这个制法的秋织锦,而会这个制法的人,纵使在江淮地区,也寥寥无几,而据我的消息,刘辟生前曾与一女子有情,这女子恰好会这制法。”

    段炯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女子可能与刘辟的死因有关?”

    徐三笑而不语。

    段炯立刻站起身:“走,我们去找那女子!”

    徐三摇摇头:“那女子不用找,就在济南王府,刘辟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为何?”段炯问道。

    徐三摇摇头:“这便不知了。”

    “我们去看看。”段炯抬脚就走,徐三赶紧跟上,道:“也不用太着急,刘辟丧仪初定,后日济南王府按照江淮地区的习俗,设百丧宴,遍请京城,无论何种身份的人都可去,现在去济南王府,也只是去碰碰运气,不一定能见到那个女子的。”

    “那你今天特意穿成这个样子去济南王府……”段炯转头扫他一眼。

    “……”徐三竟有些无言以对,回过神来后说道,“陛下让我穿的啊!”

    段炯也不理会他,早早出了门,与段方没能碰上。

    济南王府不大,却处处透着独属于江淮地区建筑的精致小巧,步曲回廊,绿柳映池,只是这些在重重的白幡的映衬下反而更添伤悲,整个王府上至主人,下至洒扫仆役,无一不面色沉重,悲难自抑。

    段炯和徐三递过拜帖,表达过哀思后,济南王便带着济南王妃匆匆进了后院,段炯观他二人,神色悲戚,相互扶持,脚步踉跄,心中不免也叹了口气。

    不过,跟在他们二人后面的那个婢子,眼圈虽红,颈间却有指痕,虽用脂粉掩盖过,但仍露出一点没能盖住的地方,段炯趁着那婢子出来上茶,开口拦到这婢子:“小鬟留步。”

    段炯温和笑道:“小可今日初来王府,见这府中步步生景,虽有白幡,却也不掩府中气象,想请小鬟带个路,让我等开个眼界。”

    “婢子福薄,难受公子之请,二位,请随我来吧。”那婢子柔柔施礼,段炯见她动作间温柔识趣,面容清雅干净,只是发色与京中人士不同,心中微微一动,问道:“见小鬟这面相,似乎是西羌人?”

    那婢子温柔答道:“婢子自幼生长于江淮,只是祖父曾是西羌人。”

    “那不知你可听过秋织锦?就是他身上穿的这种。”段炯指指徐三,问道。

    “见过的,江淮地区无人不知秋织锦,还有……公子身上的三线暗纹制法。”那婢子答道。

    话语间,三人已经到了池边亭中,那婢子道:“此处观景最佳,小主家曾最爱在此处钓鱼,只是……”说完,声带哽咽,眼眶又红了一圈。

    “小主家,在京城过得并不开心,只在这儿能心情舒畅些,因此有时候无事时会在这钓上一天的鱼,好晚才舍得走呢!在江淮封地,小主家可从不会这样子……”

    段炯最怕女子哭泣,一时乱了分寸,连忙道:“哎你别哭啊!我们只是看景,不会打扰到你小主家的安息的……”

    他这正手忙脚乱的安慰人,徐三靠着一根亭柱饶有兴致的看戏,段炯忍不住道:“你倒是别光顾着看啊,快说两句,你平时不是最擅长哄人开心吗?!”

    “这可不是我的事!”徐三一摊手,继续看戏。

    段炯白他一眼,继续哄小鬟。

    半响后,徐三撑着段炯的肩膀看着远去的小鬟身影,喃喃叹道:“不容易啊!段老三,你是不是从没亲近过女子?”

    段炯拍开他撑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谁叫你不帮忙!”

    “我不帮你那是有原因的!”徐三回道。

    段炯看他一眼,问道:“什么原因?”

    “跟我来。”徐三神神秘秘的带着他绕过亭边几株柳树,没想到,一转眼竟然到了济南王府中的一个后院。

    这个院子给人与其他院子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只挂了简单的几个白幡,无柳无花,两株小榕树栽在院子里,无多余饰物,空气中还弥漫着浓浓药味,轻重不一的咳嗽声传出来,徐三微微一笑:“找到了。”

    段炯略带疑惑,微微皱眉。

    徐三道:“刚刚在那池边我就闻到了这边的药味,虽然很淡,但还是有的,而刚刚那小鬟说过,那亭子边是刘辟生前最爱钓鱼的地方,可据我所知,刘辟性子可不像能在池边坐一天钓鱼的人,能让他在池边一坐就是一天的,可是这院子里的人呐!”

    一个房间里出来一个面容憔悴苍白的女子,一身粗布麻衣,见着段炯与徐三二人,略带慌张,却仍旧强装镇定,施礼道:“奴家见过二位公子。”

    段炯连忙让礼,回礼道:“我二人无意间迷路至此,不曾想打扰到了姑娘,还望见谅。”

    那女子笑笑,将二人让了进来,只是她的眼神,总是无意间向着池边亭子的方向望去。

    徐三对段炯笑了笑,无声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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