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进林
别家阿哥十岁的时候在干嘛？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哪怕是干起农活来都是一把好手。
陈慧家阿哥在干嘛？捧着书坐在窗前看，一看就是一整日，直到日头偏西，变成的橘红咸鸭蛋黄，他才舍得挪一挪屁股。
为此陈慧气了好几回，林林是哄好了又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日，陈慧又跑到大岭村村尾最靠近林子的李家，把门啪得噼啪响，“林林哥，林林哥快别看书了，我娘让我喊你家去吃晡食，快出来！”
屋里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林林打开门，走了出来，就要把屋门关上。
陈慧朝屋里面看了几眼，细声问道，“李大伯昨晚又没回来吗？”
林林嗯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陈慧仔细看他的面容，少年眼眸下是一片淡淡青黑，显然是一整夜没睡好。
即使是没睡好，那唇色依旧红艳艳，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气色一直这么好。看着看着，艳羡就从眼底跑了出来，陈慧连忙移开视线，小声安慰了好几句，林林也笑着回了几句。
两人心底清楚，林林有些不高兴了。
陈慧决定转移话题，让林林别成日想着李大伯，就主动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林林哥，你想不想知道悟尘大师和我说了什么？。”
闻言，林林像是回神了一样，用那双细长眼眸看着陈慧，示意她说下去。
陈慧知道林林的脾气，越长大越不爱说话，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大师跟我聊了些往生啊后世啊的事情，又夸我名字好听，我说是你给我起的，大师就夸你起得好，说你懂我。”陈慧一边说一边偷偷瞄林林的脸色，见他听得认真，后面的话便说得越来越顺，“大师说我的名字好，你的名字不好，让你改名呢。”
“有这事？”一听这话，林林就觉得这女娃娃在哄骗自己。
大师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得出“名字不好”这结论。
“有的。”陈慧小小地心虚了一把，不敢看林林的眼睛，一双水眸盯着前面的小路，假装看路。
“那大师有说改什么名吗？”
“没有没有。”
陈慧哪敢将自己给他起的名字说出来，万一林林问起为什么大师要改这个名字，陈慧如何圆谎？撒一个谎，要用十个谎言补上，假借悟尘大师的名头就够她慌的了，她才不愿为这事继续撒谎呢。
“既然大师没说，那就继续叫李林林好了。”
听见林林这样说，陈慧也就歇了这心思，她要等李大伯回来，从李大伯那边下手更容易些。
两人不再闲聊，专心致志赶路。一人在前头蹦跶着走，一人在后头沉默跟着，不稍片刻就到了陈慧家。
大岭村住了一百多户人家，多数是姓陈的，还有十几户姓余。
陈慧家位于大岭村村尾最边上，离李林林家最近，两家关系也最好，林林就相当于是陈慧家给养大的。陈慧她奶梁氏老爱跟她讲一些家长里短，她也爱听，祖孙俩成日坐在院子里掰着玉米唠嗑，林林家那点事陈慧早八卦到了。
梁氏感叹说林林命苦，两岁多跟他大伯一块逃荒到大岭村，想掏点钱在这落户，但那会儿正闹饥荒呢，银子还没米面值钱，村里人不待见那爷俩。最后还是陈慧翁翁出面，划了自家最靠近树林边儿上的一块地给李大伯，那会儿村里人都笑话翁翁自家都没粮吃还瞎好心。
好在李大伯能耐，打猎是一把好手，草草在地里搭了个茅屋子后，丢下两岁多的林林给陈慧家照顾，上山打猎去了。饥荒年代，打猎也不好打，林子外围能吃的早被秃噜个清光，李大伯就专往林子深处钻，也不怕遇上大熊，在深林里一呆就是三五日，总能带回一些野鸡、野兔、狍子等，有时还能猎到野猪，陈慧家跟着蹭了点油腥，村民们都眼红着呢！
林林这几日不大高兴，正是因为李大伯进那林子好些日子都没家来。
陈慧没记有多长时间，林林一直记着呢，该是有十日了。他既忧心大伯的安危，也忧心接下来的天气，怕天公下了暴雨将大伯困在林子里出不来，万一淋了雨惹了风寒更糟。
在陈慧家草草用了晡食，林林准备家去，刚起身就被梁氏叫住了。
“今日天色不好，林林别回家了，今晚就住这啊！”
“奶奶，这可不成，我得家去守门。”
“你家那三瓜两枣谁看得上，不用守，今晚就住这了。奶给你收拾好了房间，保管干干净净的。”
“真不成，我大伯……”
“不成不成不成，我看你是不听奶的话了！”
“不是，奶奶您听我说……”
“别说了，今晚就住这！”
梁氏重重一句话搁下，面上没了好脸色，桌上气氛开始变得僵硬。
梁氏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林林又固执己见得很，两人一对上，谁也说服不了谁。
眼见着这祖孙俩一个要发怒，另一个不情愿，陈慧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林林哥你莫要跟奶较劲，她是为你好呢，你要想家去拿东西，我陪你便是。”说完陈慧扭头乖巧地看向梁氏，“奶我陪林林哥家去一趟，保管等会儿将他带回，您看这样成不？”
梁氏狐疑地看着陈慧，“慧儿你该不会是想帮林林吧？”
“怎么可能！”陈慧斩钉截铁。
等陈慧和林林手牵手从陈家溜出来，陈慧这才冲林林眨眨眼，哈哈大笑起来。
梁氏说一不二，却能接受折中建议，得有人给她递台阶、说好话。陈慧打小鬼灵精，早把家人的性子捏得死死的。
陈慧笑完才发现林林正平静走着路，依旧是不高兴的。陈慧也没了说笑的兴致，两人默默往李家走去。
没多久又到了李家门口，陈慧觉得没意思，正想打个招呼就家去，林林却叫住了她。
“慧儿，你自小聪慧，你觉得大伯会出事吗？”
“我不知道。”陈慧摇了摇头。
“唉，我担心大伯。”林林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一丝愁容。
“林林哥……”陈慧十分担忧，她很少在林林身上看到忧愁、悲伤的情绪。
在陈慧印象中，林林一向温和有礼，遇上任何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就连陈慧自己那文静的假性子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而今日，这半棍子敲不出响屁的人竟破天荒主动跟陈慧搭话，还少有地露出了愁容，也不怪陈慧如此担忧了。
陈慧想了又想，突然没头没脑说出了这话，“大师说你得改名叫李进林，说这名字和你配。”
林林听了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再仔细一想，意识到这丫头是在跟他讲先前那事，心下直觉这里头有鬼，便试探着反问一句，“是吗？”
“不骗你，真的！”
林林继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陈慧。
顶着这如有实质的眼光，陈慧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梗着脖子勇敢与林林对视，“大师果然是大师，早已看穿了一切。走吧进林哥，咱们进林子去找李大伯！”
她给自己想的名字找了个好由头。
陈慧家阿哥在干嘛？捧着书坐在窗前看，一看就是一整日，直到日头偏西，变成的橘红咸鸭蛋黄，他才舍得挪一挪屁股。
为此陈慧气了好几回，林林是哄好了又犯，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日，陈慧又跑到大岭村村尾最靠近林子的李家，把门啪得噼啪响，“林林哥，林林哥快别看书了，我娘让我喊你家去吃晡食，快出来！”
屋里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林林打开门，走了出来，就要把屋门关上。
陈慧朝屋里面看了几眼，细声问道，“李大伯昨晚又没回来吗？”
林林嗯了声，有些心不在焉。
陈慧仔细看他的面容，少年眼眸下是一片淡淡青黑，显然是一整夜没睡好。
即使是没睡好，那唇色依旧红艳艳，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气色一直这么好。看着看着，艳羡就从眼底跑了出来，陈慧连忙移开视线，小声安慰了好几句，林林也笑着回了几句。
两人心底清楚，林林有些不高兴了。
陈慧决定转移话题，让林林别成日想着李大伯，就主动说起前些日子的事，“林林哥，你想不想知道悟尘大师和我说了什么？。”
闻言，林林像是回神了一样，用那双细长眼眸看着陈慧，示意她说下去。
陈慧知道林林的脾气，越长大越不爱说话，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那大师跟我聊了些往生啊后世啊的事情，又夸我名字好听，我说是你给我起的，大师就夸你起得好，说你懂我。”陈慧一边说一边偷偷瞄林林的脸色，见他听得认真，后面的话便说得越来越顺，“大师说我的名字好，你的名字不好，让你改名呢。”
“有这事？”一听这话，林林就觉得这女娃娃在哄骗自己。
大师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得出“名字不好”这结论。
“有的。”陈慧小小地心虚了一把，不敢看林林的眼睛，一双水眸盯着前面的小路，假装看路。
“那大师有说改什么名吗？”
“没有没有。”
陈慧哪敢将自己给他起的名字说出来，万一林林问起为什么大师要改这个名字，陈慧如何圆谎？撒一个谎，要用十个谎言补上，假借悟尘大师的名头就够她慌的了，她才不愿为这事继续撒谎呢。
“既然大师没说，那就继续叫李林林好了。”
听见林林这样说，陈慧也就歇了这心思，她要等李大伯回来，从李大伯那边下手更容易些。
两人不再闲聊，专心致志赶路。一人在前头蹦跶着走，一人在后头沉默跟着，不稍片刻就到了陈慧家。
大岭村住了一百多户人家，多数是姓陈的，还有十几户姓余。
陈慧家位于大岭村村尾最边上，离李林林家最近，两家关系也最好，林林就相当于是陈慧家给养大的。陈慧她奶梁氏老爱跟她讲一些家长里短，她也爱听，祖孙俩成日坐在院子里掰着玉米唠嗑，林林家那点事陈慧早八卦到了。
梁氏感叹说林林命苦，两岁多跟他大伯一块逃荒到大岭村，想掏点钱在这落户，但那会儿正闹饥荒呢，银子还没米面值钱，村里人不待见那爷俩。最后还是陈慧翁翁出面，划了自家最靠近树林边儿上的一块地给李大伯，那会儿村里人都笑话翁翁自家都没粮吃还瞎好心。
好在李大伯能耐，打猎是一把好手，草草在地里搭了个茅屋子后，丢下两岁多的林林给陈慧家照顾，上山打猎去了。饥荒年代，打猎也不好打，林子外围能吃的早被秃噜个清光，李大伯就专往林子深处钻，也不怕遇上大熊，在深林里一呆就是三五日，总能带回一些野鸡、野兔、狍子等，有时还能猎到野猪，陈慧家跟着蹭了点油腥，村民们都眼红着呢！
林林这几日不大高兴，正是因为李大伯进那林子好些日子都没家来。
陈慧没记有多长时间，林林一直记着呢，该是有十日了。他既忧心大伯的安危，也忧心接下来的天气，怕天公下了暴雨将大伯困在林子里出不来，万一淋了雨惹了风寒更糟。
在陈慧家草草用了晡食，林林准备家去，刚起身就被梁氏叫住了。
“今日天色不好，林林别回家了，今晚就住这啊！”
“奶奶，这可不成，我得家去守门。”
“你家那三瓜两枣谁看得上，不用守，今晚就住这了。奶给你收拾好了房间，保管干干净净的。”
“真不成，我大伯……”
“不成不成不成，我看你是不听奶的话了！”
“不是，奶奶您听我说……”
“别说了，今晚就住这！”
梁氏重重一句话搁下，面上没了好脸色，桌上气氛开始变得僵硬。
梁氏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林林又固执己见得很，两人一对上，谁也说服不了谁。
眼见着这祖孙俩一个要发怒，另一个不情愿，陈慧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林林哥你莫要跟奶较劲，她是为你好呢，你要想家去拿东西，我陪你便是。”说完陈慧扭头乖巧地看向梁氏，“奶我陪林林哥家去一趟，保管等会儿将他带回，您看这样成不？”
梁氏狐疑地看着陈慧，“慧儿你该不会是想帮林林吧？”
“怎么可能！”陈慧斩钉截铁。
等陈慧和林林手牵手从陈家溜出来，陈慧这才冲林林眨眨眼，哈哈大笑起来。
梁氏说一不二，却能接受折中建议，得有人给她递台阶、说好话。陈慧打小鬼灵精，早把家人的性子捏得死死的。
陈慧笑完才发现林林正平静走着路，依旧是不高兴的。陈慧也没了说笑的兴致，两人默默往李家走去。
没多久又到了李家门口，陈慧觉得没意思，正想打个招呼就家去，林林却叫住了她。
“慧儿，你自小聪慧，你觉得大伯会出事吗？”
“我不知道。”陈慧摇了摇头。
“唉，我担心大伯。”林林叹了口气，终于露出一丝愁容。
“林林哥……”陈慧十分担忧，她很少在林林身上看到忧愁、悲伤的情绪。
在陈慧印象中，林林一向温和有礼，遇上任何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就连陈慧自己那文静的假性子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而今日，这半棍子敲不出响屁的人竟破天荒主动跟陈慧搭话，还少有地露出了愁容，也不怪陈慧如此担忧了。
陈慧想了又想，突然没头没脑说出了这话，“大师说你得改名叫李进林，说这名字和你配。”
林林听了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再仔细一想，意识到这丫头是在跟他讲先前那事，心下直觉这里头有鬼，便试探着反问一句，“是吗？”
“不骗你，真的！”
林林继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陈慧。
顶着这如有实质的眼光，陈慧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梗着脖子勇敢与林林对视，“大师果然是大师，早已看穿了一切。走吧进林哥，咱们进林子去找李大伯！”
她给自己想的名字找了个好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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