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鲤
槐树距离林府所在的竹意巷并没有多远，哪怕以林辰的脚程，路上所耗费的时间也绝不会超过一炷香。
再加上小丫鬟好似逃命般的表现，竟是只花了半炷香的功夫，便能堪堪看到了林府的轮廓了。
那可真是相当宏伟的宅子。
光是那浑然一体的铁木大门，便需要俩位正值壮年的成年男子才得以推动。一旁拱下人进出的侧门也是雕龙刻凤，神气十足，更不消说院内的楼台殿阁，歌台舞榭了，全都是精雕细琢的大师之作。
这宅子，当得起朱甍碧瓦，富丽堂皇八个字。
主仆二人来到门前，正巧看到一位身穿斗笠的少年呆呆的看着门内的花圃，盛放的花团簇拥着春意，美不胜收。
少年身穿单薄的麻布衣，脚上踩着只剩下鞋底的草鞋，手中提着一个鱼篓，时不时溅出一片水渍。他听到主仆二人走动发生的动静，眼睛一亮，过来打招呼道：“林辰……少爷，锦帘姑娘，早安。”
林辰挥了挥手道：“早就与你讲过，称呼我为林辰就好。怎样，伯母可有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今天早晨还自己起床喝了整整一大碗鲫鱼汤哩。林辰……少爷，我昨天晚上下的网捞到了俩条三斤的大鲫鱼。一条给我娘煮了碗鱼汤，另一条给您送过来，常常鲜！”
“嚯！三斤的大板鲫，那我确实是有口福咯。锦帘。”林辰向一旁的丫鬟点头示意，锦帘从她的荷包中掏出一串铜板，也不细数，接过鱼篓后便要将这一串铜板递给那斗笠少年。
那少年见状，拼命摇头，连连摆手，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不行不行，林辰少爷，这是我送您的，不要钱，不要钱。”
这傻孩子，哪有把钱往外面推的道理。
林辰见斗笠少年坚持，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只是嘱咐道：“林家药铺是绝对不会将病患拒之门外的，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尽管去药铺找张先生瞧。该看病就看病，该拿药就拿药，铺子赊账都是无息的，你有十个五年，却只有一个娘亲，懂我的意思吗？”
斗笠少年连连点头。
林辰见已经嘱咐到位了，也是点了点头，准备回到林府之中。
身后的小丫鬟亦步亦趋，跟在林辰后边，隐隐约约将二人隔开。
春日的骄阳温暖又和煦，将温柔的阳光撒在众人身上，叫人好不迷恋。
春日的骄阳偏心又薄凉，将锦簇的花团锁在他人园里，叫人难掩嫉妒。
斗笠少年张了张嘴，看着逐渐没入花丛之中的主仆二人，喉咙之中艰难的蹦出俩个字。
“林辰！”
声音干巴巴的，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
院内的林辰回过头，一脸诧异。
“……林辰！我送你的金鲤……”
斗笠少年紧咬着嘴唇，双手紧紧的攒住拳头，指甲刺入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脑中，陌生人的话语不断浮现出来。
“你是打渔的？那你最近有没有捞到过金色的鲤鱼？”
“大约这么大，这么长。很贵？哈哈哈哈哈。那可不能用钱来形容。有了它，世间将再无烦恼之物。”
“是能助人成仙的宝贝呢。”
成仙？
是说书先生故事里的仙人吗？
成仙之后，妈妈是不是可以站起来帮我量身高了？房子墙壁上的刻痕都已经慢慢到肩膀了。
草鞋也可以换一双，这双已经有点硌脚了。还可以种花草，种好多好多，长到妈妈的床上去，代替自己陪着妈妈睡觉……
只要要回那条鲤鱼。
只是要回一条鲤鱼……
“淳梁？淳梁！”
等少年回过神来，林辰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只见林辰抱着一个花盆，十二岁的他抱起来有点吃力，花盆左右摇晃，土簌簌的往下掉，将林辰的一身锦衣弄得灰扑扑的。
林辰把花盆往少年手中一递，随后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这……这花我取名为，满天星，你看，盛放之后是不是和天上的银河一样灿烂？伯母应该已经很久没看过夜晚的星空了吧？”
林辰喘过气来，将沾着泥土的手在锦衣上擦拭干净，随后踮起脚拍了拍眼前少年的肩膀。
“这些花种十分便宜，又好养活，待我培育完成，就像种柳树一样将他们种遍整个小镇，家家户户都是姹紫嫣红一片，到了春天，整个小镇都是绝景。”
少年端着满天繁星，却难掩眼中皓月。
或许，那条金鲤本就该到他的手里。
有些人，天生就发着光的。
“林辰。”
“嗯。”
“我送你的金色鲤鱼，你绝对，绝对不能给别人。”
“我保证把它养的金金胖胖，你随时可以来视察。”
“好！到时候我来帮你种花。”
少年间的约定，向来存粹而纯洁，
就和那盛开的满天星一样。
“啧。”
不远处的阴影，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他将一切看在眼中，没想到那打渔的呆子竟然能如此坦然放弃到手的仙缘。
要知道自己不仅从言语上干涉了他，甚至还用了魔心异种法，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心中竟释然得如此之快，难不成……
“你过界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那人影的脑子里回荡开来。
待到那人影意识到不妙时，身体已经是动弹不得。
“前辈，在下确实稍有逾越，施了些神通，但并未伤人，前辈这样擒住在下恐怕有失公允。”
那人影虽略带惊慌，但话术滴水不漏。
“但老夫乐意。”
苍老的声音这次却是落在了小镇中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括噪。”
小镇某处一说书先生叠起折扇，向虚空轻轻一扣，整个房子好似换了个世界，虚幻不定。
那说书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品着杯中便宜的茶叶。
“这老妖怪，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赶紧去世吗？”
某个桥洞下，一身泥泞的老道人骂了一句脏话，便又去水中摸索着只有他知道的宝贝。
客栈中，田野里，古井旁……各方听闻，或惊慌不绝，或幸灾乐祸，或惊疑不定，或义愤填膺。
但真要说发泼撒野的。
一个都没有。
那道被控制住的人影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林前辈，林家气运柱早已腐朽不堪了。就算您再如何填补，将仅存的一条三千年的龙鲤都投入锁龙池中又如何？根本挽救不了从地基开始腐烂的林家大厦。何必呢？三千年来，此地之物向来能者得之，等您一倒，这小镇更是与普通小镇毫无区别。何必让珍宝在此蒙尘？”
“老夫乐意。”
“你！”
“哈哈哈……咳咳……”
虚空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
“景国违规，出局。违规者，斩。”
苍老的声音将事情盖棺定论。
寒光一闪，人影已身首异处，尸体无火自燃，清风一卷，带着飞灰飘散得无影无踪。
天地皆清，万籁寂静。
小镇的某处，一双眼睛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眸子平静的盯着角落里的一面镜子。
“真像啊……师父……”
再加上小丫鬟好似逃命般的表现，竟是只花了半炷香的功夫，便能堪堪看到了林府的轮廓了。
那可真是相当宏伟的宅子。
光是那浑然一体的铁木大门，便需要俩位正值壮年的成年男子才得以推动。一旁拱下人进出的侧门也是雕龙刻凤，神气十足，更不消说院内的楼台殿阁，歌台舞榭了，全都是精雕细琢的大师之作。
这宅子，当得起朱甍碧瓦，富丽堂皇八个字。
主仆二人来到门前，正巧看到一位身穿斗笠的少年呆呆的看着门内的花圃，盛放的花团簇拥着春意，美不胜收。
少年身穿单薄的麻布衣，脚上踩着只剩下鞋底的草鞋，手中提着一个鱼篓，时不时溅出一片水渍。他听到主仆二人走动发生的动静，眼睛一亮，过来打招呼道：“林辰……少爷，锦帘姑娘，早安。”
林辰挥了挥手道：“早就与你讲过，称呼我为林辰就好。怎样，伯母可有好些？”
“好多了，好多了！今天早晨还自己起床喝了整整一大碗鲫鱼汤哩。林辰……少爷，我昨天晚上下的网捞到了俩条三斤的大鲫鱼。一条给我娘煮了碗鱼汤，另一条给您送过来，常常鲜！”
“嚯！三斤的大板鲫，那我确实是有口福咯。锦帘。”林辰向一旁的丫鬟点头示意，锦帘从她的荷包中掏出一串铜板，也不细数，接过鱼篓后便要将这一串铜板递给那斗笠少年。
那少年见状，拼命摇头，连连摆手，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不行不行，林辰少爷，这是我送您的，不要钱，不要钱。”
这傻孩子，哪有把钱往外面推的道理。
林辰见斗笠少年坚持，叹了口气，也不再强求，只是嘱咐道：“林家药铺是绝对不会将病患拒之门外的，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尽管去药铺找张先生瞧。该看病就看病，该拿药就拿药，铺子赊账都是无息的，你有十个五年，却只有一个娘亲，懂我的意思吗？”
斗笠少年连连点头。
林辰见已经嘱咐到位了，也是点了点头，准备回到林府之中。
身后的小丫鬟亦步亦趋，跟在林辰后边，隐隐约约将二人隔开。
春日的骄阳温暖又和煦，将温柔的阳光撒在众人身上，叫人好不迷恋。
春日的骄阳偏心又薄凉，将锦簇的花团锁在他人园里，叫人难掩嫉妒。
斗笠少年张了张嘴，看着逐渐没入花丛之中的主仆二人，喉咙之中艰难的蹦出俩个字。
“林辰！”
声音干巴巴的，完全不像自己的声音。
院内的林辰回过头，一脸诧异。
“……林辰！我送你的金鲤……”
斗笠少年紧咬着嘴唇，双手紧紧的攒住拳头，指甲刺入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感。
脑中，陌生人的话语不断浮现出来。
“你是打渔的？那你最近有没有捞到过金色的鲤鱼？”
“大约这么大，这么长。很贵？哈哈哈哈哈。那可不能用钱来形容。有了它，世间将再无烦恼之物。”
“是能助人成仙的宝贝呢。”
成仙？
是说书先生故事里的仙人吗？
成仙之后，妈妈是不是可以站起来帮我量身高了？房子墙壁上的刻痕都已经慢慢到肩膀了。
草鞋也可以换一双，这双已经有点硌脚了。还可以种花草，种好多好多，长到妈妈的床上去，代替自己陪着妈妈睡觉……
只要要回那条鲤鱼。
只是要回一条鲤鱼……
“淳梁？淳梁！”
等少年回过神来，林辰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只见林辰抱着一个花盆，十二岁的他抱起来有点吃力，花盆左右摇晃，土簌簌的往下掉，将林辰的一身锦衣弄得灰扑扑的。
林辰把花盆往少年手中一递，随后撑着膝盖气喘吁吁道:“这……这花我取名为，满天星，你看，盛放之后是不是和天上的银河一样灿烂？伯母应该已经很久没看过夜晚的星空了吧？”
林辰喘过气来，将沾着泥土的手在锦衣上擦拭干净，随后踮起脚拍了拍眼前少年的肩膀。
“这些花种十分便宜，又好养活，待我培育完成，就像种柳树一样将他们种遍整个小镇，家家户户都是姹紫嫣红一片，到了春天，整个小镇都是绝景。”
少年端着满天繁星，却难掩眼中皓月。
或许，那条金鲤本就该到他的手里。
有些人，天生就发着光的。
“林辰。”
“嗯。”
“我送你的金色鲤鱼，你绝对，绝对不能给别人。”
“我保证把它养的金金胖胖，你随时可以来视察。”
“好！到时候我来帮你种花。”
少年间的约定，向来存粹而纯洁，
就和那盛开的满天星一样。
“啧。”
不远处的阴影，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他将一切看在眼中，没想到那打渔的呆子竟然能如此坦然放弃到手的仙缘。
要知道自己不仅从言语上干涉了他，甚至还用了魔心异种法，正常情况下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心中竟释然得如此之快，难不成……
“你过界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那人影的脑子里回荡开来。
待到那人影意识到不妙时，身体已经是动弹不得。
“前辈，在下确实稍有逾越，施了些神通，但并未伤人，前辈这样擒住在下恐怕有失公允。”
那人影虽略带惊慌，但话术滴水不漏。
“但老夫乐意。”
苍老的声音这次却是落在了小镇中所有有心人的耳中。
“括噪。”
小镇某处一说书先生叠起折扇，向虚空轻轻一扣，整个房子好似换了个世界，虚幻不定。
那说书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品着杯中便宜的茶叶。
“这老妖怪，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赶紧去世吗？”
某个桥洞下，一身泥泞的老道人骂了一句脏话，便又去水中摸索着只有他知道的宝贝。
客栈中，田野里，古井旁……各方听闻，或惊慌不绝，或幸灾乐祸，或惊疑不定，或义愤填膺。
但真要说发泼撒野的。
一个都没有。
那道被控制住的人影好像意识到了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林前辈，林家气运柱早已腐朽不堪了。就算您再如何填补，将仅存的一条三千年的龙鲤都投入锁龙池中又如何？根本挽救不了从地基开始腐烂的林家大厦。何必呢？三千年来，此地之物向来能者得之，等您一倒，这小镇更是与普通小镇毫无区别。何必让珍宝在此蒙尘？”
“老夫乐意。”
“你！”
“哈哈哈……咳咳……”
虚空中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时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
“景国违规，出局。违规者，斩。”
苍老的声音将事情盖棺定论。
寒光一闪，人影已身首异处，尸体无火自燃，清风一卷，带着飞灰飘散得无影无踪。
天地皆清，万籁寂静。
小镇的某处，一双眼睛猛然睁开，布满血丝的眸子平静的盯着角落里的一面镜子。
“真像啊……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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