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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瑾瑶公主

    十二月中,田忌回到了郢都,随同的还有扬州州牧王珏,他们要向熊槐禀报府兵制的推行进展以及遇到的问题。

    田忌刚进郢都便被熊槐派在城门口的侍卫领进宫了。

    侍卫带着田忌进了王城,径直来到了洛霞殿。

    田忌心中一算,这几日恰好是田夕的产期。一想到这,田忌的心便纠了起来,多少年以来,他还曾未如此紧张过。

    田忌心中一瞬间冒出两个念头,一是祈盼田夕能够平平安安诞下孩子,二是他希望诞下的是男婴。

    殿门大开,侍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偶尔有上了年纪的产婆从里间出来抓过一名侍婢吩咐几声,侍婢点点头匆匆而去。

    田忌急匆匆进殿,却发现大王也在。

    此刻的熊槐正面对着里间,没有发现田忌的到来。

    “臣田忌参见我王!”田忌上前行礼。

    熊槐慢慢转身,按下焦急的心情,说道:“辛苦子期!不过子期回来的正是时候,没有错过阿夕重要的一刻!”

    里间里传来了田夕的疼喊声、产婆“用劲、再用劲”的声音,小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熊槐与田忌同时松了一口气。

    殿外,天边泛起了金黄的晚霞,落日余晖下一片祥和。

    片刻之后,产婆来到熊槐跟前施礼道:“恭喜大王,母女平安!”

    “女儿?”熊槐眼睛一亮。

    田忌本来听到‘母女平安’之后,心中咯噔一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然而,熊槐略带激动的一声‘女儿’令田忌看到了熊槐眼中的亮光。

    “哈哈!子期稍待,寡人看看去!”说完也不管其他,径直进了里间。

    田忌看着熊槐的背影,眼中意味难明。

    里间内点上了桐油灯,田夕躺在榻上,面色苍白,长发贴在脸上,小婴孩裹着锦被躺在田夕一旁。

    产婆已经给婴孩清洗过身体,虽然脸上还是皱皱巴巴的,眉眼中却透着一丝英气。

    “大…王!”

    “辛苦你了,阿夕!”熊槐探头看看婴孩,坐下来拉着田夕的手说道。

    不同于公子横与公子子兰的一个哭一个睡,女儿与自己的第一次见面居然在笑,眼睛里透着光亮。熊槐满心欢喜,爱煞了可爱的女儿。

    “可惜未能为大王诞下公子!”田夕幽幽道。

    “阿夕,你还是免不了俗套,我是那样的人吗?儿子、女儿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甚至我可以说,我喜欢女儿更多一些。再退一步讲,要生儿子以后不还有机会吗?”

    田夕想想也是,反正也不是嫡长子了。

    熊槐知道田夕的想法,他安慰道:“咱俩的女儿可是嫡长公主,在我心中不比横与子兰份量轻的。”

    田夕点点头,“大王,女儿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瑾璟玲珑瑛瑶琼,萱草茵茵芮葱茏,我们的女儿就叫瑾瑶,如何?”

    “瑾瑶…瑾瑶!真是好听的名字!”田夕泪水夺眶而出。

    “瑾瑶公主!”熊槐扭头逗弄了一句正好奇望着熊槐的小瑾瑶,小娃儿又笑了。

    “你好好休息,天冷了别着凉,我明天再来看你。让你父亲来看看!”

    熊槐抹平田夕脸上的泪痕,拍拍她的手,出了里间。

    田忌让侍婢带了几句话给田夕便与熊槐离开洛霞殿,熊槐拉着田忌到了武英殿。

    “子期尚未用膳吧,刚好寡人也饿了,今晚咱两人酒肉一桌,也算替你接风洗尘!”

    “多谢大王!”难得有与熊槐独自奏对的机会,田忌欣欣然。

    没过多久,醇厚的兰陵美酒、香气扑鼻的几盘肉菜也摆了上来。

    熊槐举杯,“这两三个月子期劳苦功高,寡人敬你!”

    “臣不敢当,甘愿为大王效力!”

    府兵制的进展熊槐其实一直都知道,田忌与王珏会各自分别向熊槐汇报。

    “府兵制留待明日与王珏一同探讨,今日留你下来实则另有他事。”

    “大王请讲。”

    “你是齐国人,在楚国并无根基,一如当年的吴起。但是寡人却作出了与悼王不一样的选择,让三氏之一的昭阳出任令尹,主持变法。不是寡人不信任你,而是因为寡人知道,就如同一道关上的门,想从外面强行破门就需要花费非常大的气力,而且破门之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在门内;然而从里面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门打开,门开之后,其内中情行一览无余。”

    田忌不知道熊槐旧事重提用意何在,便微微颔首,并没有接话。

    熊槐独自饮下一杯酒,接着说道:“一开始寡人也有顾虑,毕竟诈降之事也时而有之。但是这几年下来,寡人发现,昭阳确是可托付之人,当然,子期你也是。有你二人做我的左膀右臂,我便可放心变法。这三年,州郡县三级制、授田制、租庸调税法都顺利推行完成,府兵制也已经开始推行,驿传体系也在规划当中了。其实这些变法措施在寡人心中也不算是难事。寡人心中却还有更大的动作,心中犹有疑虑,不是说寡人不确定该不该做,而是…寡人怕天下贵族起来反对寡人,就像当年悼王死后楚国贵族门对待吴起那样。是以,寡人一直不敢提出此事。”

    田忌闻言色变,是什么大的动作,能令雄才伟略、杀伐果断的大王投鼠忌器、犹疑不决?

    “臣愿拼上这条命,为大王抵挡明枪暗箭!”田忌高声道。

    “哈哈!有子期这番话,寡人心中大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了!”

    “臣愿一闻大王之雄策!”

    “授田制、户籍造册、租庸调税法、府兵制,此四者,授田制与户籍是根基,租庸调税法是府兵制的保障,我做这一切,最终目的是推行府兵制。然保证民有其田、皆入籍,谈何容易?这是相当考验郡县椽吏办事精细程度的,然而我却不能指望每一县的椽吏都能始终如一、年复一年地整理、更新户籍、丁册,一旦有人懈怠,不能及时造册出生人口、注销死亡人口,重新分配土地,就会出现错乱的情况。若是全国多是这般椽吏,长此以往,府兵制必将败坏,我们也无可用之兵,如此还谈何一统?”

    熊槐说的这些话,田忌听来如堕云里雾里,毕竟是新制度,他曾未想过府兵制竟还有如此大的隐患。

    况且府兵制是他一手推行的,田忌自然也不希望大王说的事情发生,既然大王说这些事情,就必然有解决的方法,只不过这个办法风险实在太大,以至于就连有他和昭阳的鼎力辅佐,大王都畏首畏尾。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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