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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尘封

    自从村长带着我在加工厂和矿区都打过招呼后,我在那些地方来去更自由了,基本无人阻拦。但即便这样也没什么进展,我能随意出入又如何,村民们还是防着我的,毕竟我是那个曾经以一篇报导断了他们传统营生的人。

    我是真的该死吗?我也这样问过自己。但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这样的事都不写那才是真的该死。我整理了一下情绪,再度开车前往张家村。

    这回我去村里的时候是早上。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大家正好趁着尚且凉爽的时候上工和上学。这天在村道上遇到的人可就多了,我见到自己认识的人都会点头打招呼,但他们却大多抱以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尴尬地走着,顺便思索着要以什么名义进入矿区查看。

    临近村委会的时候,忽然听到村长的声音在那里高声咒骂:“这可怎么好哟!你这不长进的!娶了嫣红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也不知道珍惜!”

    村长在骂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而嫣红则在一旁哭哭啼啼。

    村长不客气地用力踢他,边踢边骂,而对方却已经烂醉到完全不为所动了。村长穿着皮鞋,踢上几脚后那个男人的小腿已经泛起了红肿,但嫣红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只顾着自己哭。

    村委会门口起先还围拢着三三两两的人,但他们看了一会儿后也就索然无味地陆续离开了,仿佛类似场景早就习以为常。

    见我从人群中走进来,村长停下了咒骂,让几个村干部帮忙一起把那个烂醉的男人扶回家。嫣红擦干眼泪的同时瞄了我一眼,眼中已经没有了悲伤,倒是有几分媚态,然后一声不响地跟在那几个村干部身后一同回家了。

    每个农村都有一些爱喝酒的男人,但像这个男人一样大早上就喝醉的却不多见,喝醉后直接倒在村委会的就更少了。

    “哎,他不要面子,嫣红还要面子呢。”

    村长叹了口气,把我请进办公室。

    无需我询问,村长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从而知道了刚才那个男人就是嫣红的丈夫,一个醒着的时候就拼命喝酒,喝醉后就酣睡一整天的男人。

    “喜猴子这人啊,原先不是这样的,据说在我前任的老村长时期,他也是个能干的人。但在我上任后,就看着他一天天消沉下去,越来越不像话!”

    在和村长的交谈中,我知道嫣红的丈夫叫张喜申,猴年出生,还把生肖放到了名字里,因此打小人们就叫他“喜猴子”。

    不过他被叫“猴子”还有一个原因——当年他也是捞尸队伍里的一流好手!

    在这个村子曾经的捞尸行当里,两种人特别容易成为行家里手。一种是像张勤牛这样的壮汉,体力好,力气足,如果坠崖的是瘦弱女性,他一个人就能背上来,连奖金都不用分。另一种就是像张喜申这样的技巧派,人不算壮,但攀爬技巧一流,再难再深的地方他都下得去,据说连他都找不到的尸体那就是天意使然,再也没别人能找到了。

    喜猴子凭借过硬的能力,当年在村里也是好小伙一个,颇受大家尊敬,不然隔壁村的嫣红怎么可能嫁过来?

    但是,如今再也没有捞尸人这门行当了,来冒险和攀岩的年轻人也没了……

    又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的缘故,这个人才变成了今天这样。那么嫣红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丈夫的堕落才勾搭上了童老板。

    但那件事我是问心无愧的,报导也是该写的!我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不是我的错,我做的是理当该做的事!

    村长也看出了我心思复杂,连忙打圆场说:“哎呀,那是喜猴子自己不好,报社只是如实报导罢了,和大记者您也没啥关系!这人呐,得自己争气。你看,不是有很多大好青年都在童老板那里上班吗?”

    我很感谢村长说这些话,但他不知道,我此刻在内心纠结的,并不是喜猴子的悲惨没落,而是他有没有参与过那类事情……

    当然,村长是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的,他只看过报导本身,应该并不知道当年事件的真相。想来也是,这样的事情,哪个村民会主动告诉别人呢?

    但与其纠结于过去,还不如着眼于现在。我问村长,为什么这个村的人都没有外出打工?别的村都在为年轻人外流而发愁,这个村里倒是年轻人挺多的。

    “哎……”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眼里像是知道着某些真相,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他无奈地说:“现在大肆外出打工的村子,都是赶在90年代最早的打工潮时期就走出去的。那些先出去的帮带后出去的,让他们村现在的年轻人外出就有了依靠。比如一个工地上有自己的老乡,他们就会介绍自己的同乡人过去做工。对于工头而言熟人介绍的更靠谱、更可信,对于打工人而言也能在陌生城市立马上工,无缝对接。”

    “我们村的人早年出去过几个,但在城市晃悠了一圈后不知道如何找到合适的工作,钱花光了就回来了。要知道,他们是一群连公交、地铁都不会坐的人呐!”

    “还有个原因,就是前些年捞尸行当的收入太诱人了,有些原本家里有地的人都荒废掉不种地了,也懒得千里迢迢外出打工。毕竟下去一趟,就能挣上几个月的花销,剩下的日子就能逍遥咯……”

    村长再次转头安慰我说:“你看,你写的报导还是有积极意义的,他们放下了投机取巧的营生,踏踏实实干活,这样多好!现在很多人都在童老板那里打工,有份固定工资,这才是正经生活啊。”

    我谢过了村长,本想去矿区的,现在也没心情了。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我明白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具体该怎么做。冥冥之中再度被周大伟的案子引来这个村子,我相信肯定是有某种意义的,但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漫无目的地在村里晃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周大伟被封的那栋三层小楼前。这套房屋就是周大伟一个人的,他靠经营农家乐白手起家,在早年旅游业尚好的时期里,硬是把一间土房逐渐变成了三层小楼,也算是村里率先摆脱贫困的人了。

    如今这么好的房子如今也空置了,不知道之后会如何处理,实在可惜。

    楼房的门上有封条,自然不能进去,我绕了一圈也不知道该干嘛,倒是不经意地瞥见了位于院子角落里的一处简易棚。

    这种简易棚一般是村民自搭的,在房子尚且简陋的时候,这种简易棚可以充当一下厨房或厕所。而周大伟家都翻新成三层楼房了,厕所和厨房自然在房子内有安放之地,这个以前的小棚就成了杂物间。

    这个棚没有上锁,不知道是警方搜索时下了锁,还是主人一开始就没上锁,反正我跨过一道篱笆就能走进去,并无多大障碍。

    想必砍死张采离的斧头平日里就是放在这种地方的,现在剩余的也都是各类半旧工具,充满了铁锈味。我看着觉得无趣,也觉得擅自闯入别人家不好,正想转头出去,却在一堆灰黄的器具间看到一抹白色。我好奇地抽出来一看,是夹在一本旧杂志里的一份文件。

    这个周大伟家里居然还有一份像样的纸面文件,这和他的生活常态有点格格不入啊!我仔细看了下上面的文字,居然是一份业务代理合同。周大伟与前山景区运营商之间签署了一个业务代理协议,如果从他的农家乐住客中成功推荐去景区消费的,周大伟本人可以拿到一定比例的提成。

    合同很规范,景区各个不同项目的提成比例还分门别类列了表格,清晰明了。

    这在全国各地的景区中并不罕见,景区运营商为了增长业绩,找到一些农家乐和小旅店的运营主签署合作协议再平常不过了,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一波不需要底薪的业务员。

    文件的纸张已经发脆,看签署日期也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这本没有什么特别的,我把文件归于原位,重新夹回杂志里。

    料想如果一切顺利,靠着农家乐的日常营收和给景区推人的业务提成,周大伟就算不至于大富也起码能过上安稳的生活,然后把翻修楼房的借债逐年还清。但……一切就是没那么顺利。

    这里的旅游业衰弱后,景区的运营商年年亏损,如今只靠国家补贴勉强度日。而周大伟的农家乐则是完全没有出路了。所以,一百万对他而言还是有诱惑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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