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宣医师和方舀
“师父”“方舀”
两道身影坐在车上，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发出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答复的呼喊。
“你们别过来！”
急促的声音来自宣医师，苍老，虚弱，拼尽全力的喝斥。
“师父！”
雷猛又惊又喜又怕，师父的声音听着不远，这要是看到他们的神骨，三人都要惨死，连个全尸都没有。
“你快转身。我和苏神官在一起，都挖了眼睛，看不到你，我们过去找你。”
“看不见好，我的眼睛也挖出来了，都看不见，就都安全了。”
宣医师声音又虚弱一些，没有之前那般急促，似是放下心后更加萎靡。
苏服白没有往前去，独轮车停止不动，紫竹杖指着前方，碎石“哗啦啦”涌动，向上堆砌。
雷猛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但车停下是能感觉到的，“怎么停下了，师父在前面等我们。”
“先等等！”
苏服白提高声音，“宣医师，你看到徐明哲了吗，还有我的朋友方舀，他应该也在这边。”
视觉的虚无令人更加沉浸于双耳。碎石没有堆满，对面的声音还是能直接传过来的。
沉默。
大约两三分钟后，“方神官就在我身旁，他的眼睛也被我挖了，看不见才是安全的。我们四个人都融合了神骨，任何一个人能看到，都可能发疯，杀死山洞里所有人。”
“徐明哲呢？我们刚才遇到徐明哲，他疯疯癫癫，一会儿喊神国，一会儿喊神官，死追着我和雷猛不放，那副架势像是要把我们的神骨挖出来。”
“他没有去追你和方舀？”
雷猛开始慌张，在惊恐和忧虑中几乎停滞的思考能力被苏服白引导着运转起来，发现其中的不合理。
越想越觉得诡异，也越害怕。
“师父，我不是有意要压着你，你别生我的气。”
苦笑声。
“你们都在怀疑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问题，但我的儿子真的还活着，小宝还活着。”
语气渐渐激动，又很快平复。
“我听到徐明哲的呼喊声，他疯癫的比之前更严重，必定是无法交流的，于是带着方神官躲入石室内，他砸不开门，可能是看到你们，有了别的目标，便离开了。”
“你们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小宝是个乖孩子，一直都很乖，是我没有本事，没能救活他娘，还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小宝从未埋怨过，他还说长大了也要当医师，就能给我看病，照顾我了。”
“他不会伤害别人，相信我，很快就都结束了！”
呢喃，含糊。
他说话本身就有口音，此时声音又微弱，后面说了些什么连雷猛都听不清。
然而两人都确定了他的状态不正常，更加不敢靠近。
“怎么办？”
雷猛想不出办法，心中愧疚，徐叔叔和师父都是他的恩人，恩人有难，他除了慌张之外一点主意都没有。
“必须想办法让宣医师把睡药喝下去。”
“可是徐叔叔刚才那样，你还觉得山洞中的变化是师父做的？”
“不是我想这么做，而是只能这么做。”
从一开始苏服白就不确定根源是否是宣医师，现在更不确定。
关于神骨，他只了解些许皮毛，对神国的了解更是连皮毛都算不上。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要找出根源，解决问题，只能冒险尝试，或许是错的，或许下一刻就会死，但是什么都不做就是对的，就不会死吗？
苏服白再次摸向眼睛，只是触碰眼眶，眼皮已完全长出来，眼眶内也比先前更充盈。
事实上什么都不做，找个石室藏进去，他的存活几率比任何人都高，毕竟他有日记带来的匪夷所思的恢复能力。
然而神骨呓语的问题一日得不得解决他就一日无法心安。
每一次呓语发作，毁灭的欲望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意识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他不再是他。
这种改变真的只是暂时的？真的不会产生长久的影响？
来到这个世界，连身体都是别人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记忆和思维。连思维都被影响，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自己真的还是自己吗？
如果真的只有这样的结局，不如在自己还是自己的时候死去。
死亡没什么可怕的。
父母终将死去，在那个没有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也将死去，在这个没有父母的世界里。
时间会让我们再次相遇。
“啪”
清脆有力的耳光让苏服白从强烈的虚无中脱离，他浑身冷汗，内心空荡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苏神官。”
雷猛的声音明显有些害怕，他感觉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苏服白摇头，随后意识到对方看不见，索性也就不理会。
“方师兄在宣医师身边？为什么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近乎密闭的石室内，老人坐在地上，额头用布条包裹，双眼只剩下深陷的黑窟窿，眼珠被他握在手中，阴森诡异，然而在白光中这些都被弱化，只是些杂乱的线条而已。
石室开了一扇小门，人进不来，但不妨碍声音出入。
在他身边，石室的角落里躺着另一道身影，支离破碎，身首异处，然而并没有死去，和躯干分离的脑袋上，一张嘴不停的张合，却不能发出声音。
身影的两只眼睛也仅剩下黑窟窿，和躯干分离的手臂，掌心里托着挖出的眼珠，只有一颗。
“方神官对我戒备很深，向他说了挖眼的建议之后他情绪更加激动，有呓语发作的迹象，我只能强行出手。”
宣常摸出铁片小刀，缠绕的布条很快被他掌心的汗水湿透，虽然双眼已失，却能精准“看”到雷猛的位置，倒转刀身，做出用力往下砸的动作。
角落里，和躯干分离的脑袋猛的落回去，飘荡的血珠和血线瞬间钻回粗细不等的血管中。
淡黄的，鲜红的，苍白的，柔软的，坚固的，黏连的，对应贴合，重新融为一体，连疤痕都没有。
这些变化在白光之中看不出来，只能看到许多复杂的线条消失了。
“啊……又砸我脑袋，就这么一会儿我脑袋上挨了多少下？你是真不怕我呓语发作？我堂堂郁水观的神官，离了水就不拿我当人看了！”
方舀气得不轻，也就是宣常救过他的命，不然连对方祖宗十八代都要骂一遍。
“你那叫带我进石室？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往里面丢，脑袋直接用脚踢，要不是我自制力强，早就呓语发作，我咬死你，我掐死你。”
他恨恨的磨牙，脱离躯干的手臂做出半个抓握动作。
手还能动，但是左右混淆，分不清楚动的是哪个。他就剩一只眼睛，握在掌心里，万一弄错把眼珠子捏爆，他就成瞎子了。
“苏师弟，我还活着，宣医师说的话基本属实。”
“我现在脑子清醒，呓语没有发作，但是眼睛看不见，手脚也派不上用场，你有什么主意只能靠自己，我是没法帮忙了。”
熟悉的声音，响亮有力。
两道身影坐在车上，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发出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答复的呼喊。
“你们别过来！”
急促的声音来自宣医师，苍老，虚弱，拼尽全力的喝斥。
“师父！”
雷猛又惊又喜又怕，师父的声音听着不远，这要是看到他们的神骨，三人都要惨死，连个全尸都没有。
“你快转身。我和苏神官在一起，都挖了眼睛，看不到你，我们过去找你。”
“看不见好，我的眼睛也挖出来了，都看不见，就都安全了。”
宣医师声音又虚弱一些，没有之前那般急促，似是放下心后更加萎靡。
苏服白没有往前去，独轮车停止不动，紫竹杖指着前方，碎石“哗啦啦”涌动，向上堆砌。
雷猛看不到他在干什么，但车停下是能感觉到的，“怎么停下了，师父在前面等我们。”
“先等等！”
苏服白提高声音，“宣医师，你看到徐明哲了吗，还有我的朋友方舀，他应该也在这边。”
视觉的虚无令人更加沉浸于双耳。碎石没有堆满，对面的声音还是能直接传过来的。
沉默。
大约两三分钟后，“方神官就在我身旁，他的眼睛也被我挖了，看不见才是安全的。我们四个人都融合了神骨，任何一个人能看到，都可能发疯，杀死山洞里所有人。”
“徐明哲呢？我们刚才遇到徐明哲，他疯疯癫癫，一会儿喊神国，一会儿喊神官，死追着我和雷猛不放，那副架势像是要把我们的神骨挖出来。”
“他没有去追你和方舀？”
雷猛开始慌张，在惊恐和忧虑中几乎停滞的思考能力被苏服白引导着运转起来，发现其中的不合理。
越想越觉得诡异，也越害怕。
“师父，我不是有意要压着你，你别生我的气。”
苦笑声。
“你们都在怀疑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问题，但我的儿子真的还活着，小宝还活着。”
语气渐渐激动，又很快平复。
“我听到徐明哲的呼喊声，他疯癫的比之前更严重，必定是无法交流的，于是带着方神官躲入石室内，他砸不开门，可能是看到你们，有了别的目标，便离开了。”
“你们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这里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小宝是个乖孩子，一直都很乖，是我没有本事，没能救活他娘，还让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可是小宝从未埋怨过，他还说长大了也要当医师，就能给我看病，照顾我了。”
“他不会伤害别人，相信我，很快就都结束了！”
呢喃，含糊。
他说话本身就有口音，此时声音又微弱，后面说了些什么连雷猛都听不清。
然而两人都确定了他的状态不正常，更加不敢靠近。
“怎么办？”
雷猛想不出办法，心中愧疚，徐叔叔和师父都是他的恩人，恩人有难，他除了慌张之外一点主意都没有。
“必须想办法让宣医师把睡药喝下去。”
“可是徐叔叔刚才那样，你还觉得山洞中的变化是师父做的？”
“不是我想这么做，而是只能这么做。”
从一开始苏服白就不确定根源是否是宣医师，现在更不确定。
关于神骨，他只了解些许皮毛，对神国的了解更是连皮毛都算不上。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要找出根源，解决问题，只能冒险尝试，或许是错的，或许下一刻就会死，但是什么都不做就是对的，就不会死吗？
苏服白再次摸向眼睛，只是触碰眼眶，眼皮已完全长出来，眼眶内也比先前更充盈。
事实上什么都不做，找个石室藏进去，他的存活几率比任何人都高，毕竟他有日记带来的匪夷所思的恢复能力。
然而神骨呓语的问题一日得不得解决他就一日无法心安。
每一次呓语发作，毁灭的欲望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意识自然而然的发生改变，他不再是他。
这种改变真的只是暂时的？真的不会产生长久的影响？
来到这个世界，连身体都是别人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只有记忆和思维。连思维都被影响，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自己真的还是自己吗？
如果真的只有这样的结局，不如在自己还是自己的时候死去。
死亡没什么可怕的。
父母终将死去，在那个没有自己的世界里，自己也将死去，在这个没有父母的世界里。
时间会让我们再次相遇。
“啪”
清脆有力的耳光让苏服白从强烈的虚无中脱离，他浑身冷汗，内心空荡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苏神官。”
雷猛的声音明显有些害怕，他感觉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苏服白摇头，随后意识到对方看不见，索性也就不理会。
“方师兄在宣医师身边？为什么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近乎密闭的石室内，老人坐在地上，额头用布条包裹，双眼只剩下深陷的黑窟窿，眼珠被他握在手中，阴森诡异，然而在白光中这些都被弱化，只是些杂乱的线条而已。
石室开了一扇小门，人进不来，但不妨碍声音出入。
在他身边，石室的角落里躺着另一道身影，支离破碎，身首异处，然而并没有死去，和躯干分离的脑袋上，一张嘴不停的张合，却不能发出声音。
身影的两只眼睛也仅剩下黑窟窿，和躯干分离的手臂，掌心里托着挖出的眼珠，只有一颗。
“方神官对我戒备很深，向他说了挖眼的建议之后他情绪更加激动，有呓语发作的迹象，我只能强行出手。”
宣常摸出铁片小刀，缠绕的布条很快被他掌心的汗水湿透，虽然双眼已失，却能精准“看”到雷猛的位置，倒转刀身，做出用力往下砸的动作。
角落里，和躯干分离的脑袋猛的落回去，飘荡的血珠和血线瞬间钻回粗细不等的血管中。
淡黄的，鲜红的，苍白的，柔软的，坚固的，黏连的，对应贴合，重新融为一体，连疤痕都没有。
这些变化在白光之中看不出来，只能看到许多复杂的线条消失了。
“啊……又砸我脑袋，就这么一会儿我脑袋上挨了多少下？你是真不怕我呓语发作？我堂堂郁水观的神官，离了水就不拿我当人看了！”
方舀气得不轻，也就是宣常救过他的命，不然连对方祖宗十八代都要骂一遍。
“你那叫带我进石室？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往里面丢，脑袋直接用脚踢，要不是我自制力强，早就呓语发作，我咬死你，我掐死你。”
他恨恨的磨牙，脱离躯干的手臂做出半个抓握动作。
手还能动，但是左右混淆，分不清楚动的是哪个。他就剩一只眼睛，握在掌心里，万一弄错把眼珠子捏爆，他就成瞎子了。
“苏师弟，我还活着，宣医师说的话基本属实。”
“我现在脑子清醒，呓语没有发作，但是眼睛看不见，手脚也派不上用场，你有什么主意只能靠自己，我是没法帮忙了。”
熟悉的声音，响亮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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