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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游响行云

    此刻,泰山玉顶,云影断翻,裹着寒雾的一轮明月,只现朦胧之光。而这玉皇殿,却仍然炳如日星,正因其横亘顶上那银河之光,灿烂炳焕,而这也正是这泰山巅顶的绝景之一——星盖胧月。

    此景屋内,双人对坐皆无言,二人目光皆看向另一个站在窗边仰头看星之人。只见那人一身突厥装扮,此刻正仰头望月,如同泥塑,纹丝不动,似已完全沉醉此景之中。只听得坐着的其中一人开口道:“只是时机不对,朱邪兄未到,要不然,断不会有此一败。”这说话之人,正是恶财郑败发,而坐他对面之人,正是任青峰。此刻任青峰听言恶财此语,心内虽是成疑,面上却还是应承。

    那站立之人却始终未答语,但那人挂负腰间的那柄弯刀却尤为耀眼,只因那刀上,镶嵌了一颗玉石。在这泰山玉顶之上,这颗玉石竟能媲之此刻天上星耀。

    任青峰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这刻见得此颗玉石,也是荡魂摄魄。恶财看在眼中,哈哈笑道:“周有砥厄,宋有结绿,梁有悬黎,楚有和璞。”任青峰大骇道:“砥厄、结绿、悬黎、和璞。这是古之传奇四大神玉啊,难道说,这是?“……悬黎垂棘,夜光在焉?”恶财听言后点头回道:“不错。此物正是我赠与朱邪兄,四大神玉之一的悬愁。”

    东汉的张衡在《西京赋》中说:“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说得正是这悬黎玉,此玉自创世至今,唯此一颗,据传其耀能比星光。可谁曾想到,这史上唯一的一颗,竟是镶于此人那柄弯刀之上。

    此刻那站立男子似是从这泰山绝景之中缓过神来,忙回身抱拳道:“这泰山绝景实在太过壮观,二位抬举,原谅疏忽!”恶财接道:“非也。我并非有责怪兄弟之意,只是有些惋惜。”那人回道:“郑兄又何必惋惜?凡事必有一二,只需整备妥当,我便陪兄台再入一次虎穴又如何?”任青峰听罢插嘴道:“那地方,想再去怕也无方了。”那人奇道:“任老弟何出此言?”恶财知其内情,点头道:“不错。此次若不是那“阵绝”肯出面,那奇阵也真是无从下手。”任青峰接道:“所以说再去之事也急不得,依我看,当下之急该是重树五岳之旗,尽量拉拢人心,这样也才可保证万全。”恶财听得此言语,也是点头附议。

    “父亲,呼唤孩儿前来何故?”话音未落,殿内就闯进一风华少年来,来人正是任远。任青峰见后,忙招呼道:“远儿。这位正是北境第一高手——朱邪金先生。远儿,朱邪先生武艺盖世,你可要向他虚心讨教啊。”不想任远听完却皱眉直言:“我师剑绝,名誉天下,号为天下第一剑。别人在他面前,怕也难当“高手”二字吧。”任青峰听得此言脸色一变,正待言语,却被另一人抢先出声止住。任青峰一看,阻他之人,却正是那朱邪金。只见朱邪金笑道:““剑绝”之名,遐迩著闻,依我看来,盟主之言,却是在理。”任青峰听罢马上回道:“先生将风!只是今日往后,还是得多需仰仗先生之能!”朱邪金听得此话,却是先看了一眼恶财,见恶财未有反应,才道:“好说,全凭郑兄安遣。”

    三人趁着夜色,温酒畅谈,任远听得那些内容实在乏味,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其实任远只是嘴上没说,但心内却是敞亮,看那朱邪金之仪表姿态,还有腰间所负的那柄悬黎弯刀,其实都已表明了此人身份——江湖盛传的那西境第一高手,据传此人刀法刚柔并济,阴阳鬼术,每一刀都极其精妙,犹如庖丁解牛一般,化转环属,有的放矢。刀刀皆有说法,刀刀亦也魄命。

    但此事若是换作他人也就罢了,却偏是碰着了这“七杀之人”。都说此类人天性肃杀,但其实不然,此言语未言明要领。“七杀之人”最为可怕之处不是在这种人对“战”的一味,而是这种人对于“战”后的再次认知。“七杀之人”,但凡遇“战”,无论胜负,这类人都会下意识的对此战做尽后思,而正是这种特质,造就了“日就月将,渐益堆积。”“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这其实才“七杀之人”最为可怕之处。

    此时已夜色弥漫,玉皇殿内三人也已是酒过三巡,暂别各回。朱邪金由于暂居泰山宾所,与二人不在一处,便只身而往。哪知这前往路中,突然前方树后一道剑光闪袭而来,朱邪金此刻虽是有些微醺,但一身能耐却是丝毫不减,眨眼功夫腰上弯刀便已现于手中,刀上那颗悬黎夜光有如星耀,映得周遭一片星亮。这一下偷袭本就突然,加之来者这剑招,一看就知绝非泛泛之辈,朱邪金也是不敢大意,蹭着剑招就势而过,那剑见一击不成,又起二剑,这一次来剑,却不同于上一剑那般迅疾,这一剑精妙之处是来得角度极为刁钻,根本再无闪躲之地,朱邪金看得清楚,这剑之刁钻,唯一能解之法,便是与之“相斗”,只听得朱邪金当下大喝一声,弯刀便已迎向那剑,劈将了过去。这一避一攻,皆是后发,但却丝毫没有后发之劣,反倒是至后一看,竟都是真灼之抉,这看似简单的两个来回,反倒是把来人逼入绝境。就像一个围棋高手在布棋,其落子的同时,其实为的不是当下,而是已经为之后的棋势做铺垫一样。

    仅此二招,胜负已分。那出剑之人抱拳道:“先生威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小辈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见谅。”再看这出剑之人,正是任远。朱邪金也是忙收回弯刀,抱拳回道:“盟主哪里话,盟主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轻重,这才真是后生可畏!”其实任远自离开玉皇顶后就一直未走远,想到这朱邪金能在江湖上有“不输七绝”之名,自己又为剑绝真传,一时技痒,也为了可以挫挫那“四恶”之声势,便在这朱邪金必经之路上做下了埋伏。而任远心想这朱邪金必是有些本事,所以任远这二招确也是未有留力,一出手便是那杀招“出剑式”,见朱邪金刻意躲过,便又接了一招“斗风”,此招几无避躲的可能,唯一解法,便是退守为攻,哪怕当时处境再危险,也一定要硬起而斗才有生机。但任远也想象不到这人刀法竟能有如此的相对,此人出的每一刀,都会让人有一种舒服的感觉,哪怕身为他的对手,看他拆解自己的招式,都会觉得是赏心悦目。

    任远从小至大,服气的人也不过一掌,但今天遇上此人,任远是心服口服。此人之功,只怕已入“天境”之列,可与师父“剑绝”齐驱。要知道,天境之为,是每个江湖中人的究极之梦。数遍当今江湖,也只有“剑绝”、“内绝”神昉大和尚、“法绝”魔主细凤以及传说中的“战绝”秦无双四人可至天境。那些江湖传言,确实不虚,此人确配得上那些赞誉。

    次日二人又再相聚,任远昨日那般傲气全无,任青峰与恶财二人见状,也猜出些了干系。任青峰开口道:“本来我还心忧远儿去那铸剑大会,现在看来,也总算是放心了,望先生多多提携!”朱邪金却还只是先看了恶财一眼,见恶财不露声色,点点头。这才抱拳回道:“好说好说!我也想去见识见识这个二十年一期的武林盛会。只待二位交待清楚,我便陪盟主启程前往。”

    香山居士曾有诗云:“欧冶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其指“张鸦九”便是当今世上第一铸剑师,也已是注定后世扬名之人。江湖中人,豪侠贵客,莫不以配一把“鸦九之兵”为荣,就像恶气王气机手中所持那杖铁拐,便是出自吴山,张鸦九门人所铸。而张鸦九本人铸剑则有一规矩,即二十年磨一剑。每隔二十年,便会于其所吴山送出一剑,而得剑之人,也自是当世豪杰。张鸦九自出世后,磨出的第一把剑,名曰“青霜剑”,其主便是“剑绝”。现二十年已过,张鸦九铸的第二把剑即将现世,而其赠法,便是聚众豪杰于一堂,最后由张鸦九决定此兵之主。

    “君勿矜我玉可切,君勿夸我钟可刜。不如持我决浮云,无令漫漫蔽白日。为君使无私之光及万物,蛰虫昭苏萌草出。”鸦九二十之约,得剑之名谁人不应?正是“吴山搏名剑,绝式江湖传!”而身为“五岳盟”之主、“剑绝传人”的任远,自然也是收到邀约。现今任青峰见得二人已熟络,也是雄心大勃,这又是一次天赐之机,若夺下这二十载之剑,五岳之名自当重立。

    二人与任青峰及恶财交定好事宜后,翌日便启程前往吴山。借只此二人之机,任远也问出了心中所疑,为何朱邪金会对恶财如此附顺?但朱邪金苦笑了一下又马上收回,才道:“盟主有所不知,我处月一族,蛮荒之地,还得靠郑先生的扶助啊。”任远眉头一皱:“说到底不就是有几个钱么。”朱邪金笑道:“盟主膏粱文绣,自不能体会个中滋痛。郑先生有大恩于我族人,我自该为他担忧。”任远摆手道:“好,算了,不说他了。但还有一事,先生可否不要再称呼我为盟主了?”“这?...”“先生请不要推诿了。我平生最敬佩之人,便是如先生这般武学造诣的人,先生为我叔父辈,就呼我“远儿”即可。”哪知朱邪金脸色一乱,忙道“不可不可,郑先生都尚未如此称呼,我又怎能越次?还是喊盟主便好了。”任远听罢也只能无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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