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婚

    天快黑时，终于隐约看到一个村庄，走近再看，这里跟藏族村子有些相似却又不同，虽然也是石屋居多，但还建有不少的碉楼，碉楼上也都有人值守站岗。看到张建国跌跌撞撞跑来，忙出声示警，随后出来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问明了张建国的情况，便将他带到了村里的族长处。

    村里的族长是位阿妈，名叫乌日娜，一身的黑色衣服，黑色头巾裹头，住在寨子里最上面的石头房子里。通过交谈了解，张建国才知道，这里是一个羌寨，属于黑水羌，名叫乌家寨，由于地处深山，与外界极少交流，这里居然还保持着最传统的生活和管理方式，族长就是寨子里的大祭司，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这里还是母系氏族的社会体系，大祭司都是由女性世代传承，子女都随母姓，家里也是母亲当家做主。

    张建国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生活的村子，还有今天遇到泥石流的情况，误打误撞的来到寨子的原因等等。那族长阿妈见张建国一身疲惫，腿上还有伤，便让族人带他先去吃饭休息，唤过自己的女儿帮着张建国安排并收拾住的地方。这女儿就是乌云朵的妈妈，名叫乌仁妮，那时刚十六岁。

    张建国本来也只是轻伤，寨子里的老人给他敷了伤药，加上精心的照护，腿伤恢复的很快，行动并无大碍。两天后就是羌族羌历的新年，寨子里要举行大型的庆祝和祭祀活动，族长乌日娜邀请张建国也参加，张建国欣然答应了。

    到了节日当天，全寨子的人都盛装打扮，先是举行了祭祀仪式，傍晚时分，寨中心的广场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全宅男女老幼全部拿出自家的美酒鲜肉，烤着肥美的全羊，全族老幼围着篝火跳起了锅庄舞。小伙子们拿出圣洁的羌红，纷纷走向心爱的姑娘，表白心意，女孩们在美酒与篝火映衬下双颊晕红，看上哪个小伙子，就会接过他的羌红，这便成了礼节，今天以后这个小伙子就可以去姑娘家里走婚。

    这个走婚习俗历史由来已久，是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独特的婚姻习俗。指男女双方不必成为夫妻就可以同居生活，不需要像汉族一样严格的婚姻制度，通常是女方把男方“拉”到自己的家里过夜，男方隔天再回自己的家。这种习俗男不娶女不嫁，通过暮至朝离的走访，来实现男女双方的结合，男女双方各自在所属的母系大家庭中生产和消费，承担养育后代的义务，走婚的双方在性关系和经济关系上互不独占。在走婚制度中，男女双方自由恋爱，没有严格的规定和束缚，但也需要遵守各自部族的道德准则和习俗。

    这张建国懵里懵懂，也不懂得这些习俗讲究，先是被灌了个酩酊大醉，后又被小伙子们热情的裹挟着，也拿了个羌红跑到姑娘堆里乱掺和，不知怎么就被挤到了乌仁妮的面前，乌仁妮那时年方十六，正是芳心萌动的年龄，另外对这个浓眉大眼的汉族青年也是有几分喜欢，也就接下了张建国的羌红。众小伙见乌仁妮接了张建国的羌红，又是嫉妒又是羡慕，更多的人是起哄，便一起簇拥着把两人拥进了乌仁妮的闺房，族长乌日娜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这是古羌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也是女儿自己的选择，也就没有加以阻拦。

    第二天张建国头昏脑涨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乌仁妮的床上，吓得猛然一激灵，以为自己犯了大错，懊悔不已，正惊慌失措间，乌仁妮也醒了，虽然也有些害羞，但毕竟是寨子里长大的，所以也就大大方方的帮张建国穿衣起床并整理房间。张建国结结巴巴的一直道歉，说自己酒后失德，竟然犯下了这等滔天大罪，实在不知道怎么向首领交代，更不知道回去怎么向父母提起。

    乌仁妮听他这语无伦次的，也只有笑笑，将自己族里的习俗大致向张建国说了，但两人都是初经人事，也免不了都是心怀忐忑，各有担忧。张建国这等从小接受传统教育长大的人，自然是不能坦然接受这样的习俗的，而乌仁妮也毕竟不是普通小户女子，这族长之女未来是要继承族长和大祭司之位的，和一个汉族男子结合，也是有所不妥。

    两人商讨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正在这时，正好族长乌日娜派人唤他二人过去。张建国今日再一见这乌日娜族长，心里本来就有所畏惧，这下更是觉得手足无措，那感觉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乌日娜问张建国今后有何想法，如果二人今后有了子女，按照寨子里的传统，是要在乌仁妮这里抚养的，而且孩子必须姓乌，张建国只是血缘上的父亲，并不用承担对孩子的抚养。

    张建国虽然此时羞愧难当，但一闻此语也是愣在当场，按照自己汉家传统来说，这样自己岂不是成了倒插门的女婿了？自己一个热血男儿怎能受得了这般的侮辱。张建国的脸当下憋的通红，说自己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做下了荒唐事，就当然就要承担这事情的后果，而且自己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要是得知自己的独生儿子竟然在人家山寨里做了上门的女婿，岂不气的炸了肺。所以坚决推辞，说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那就得姓张，自己也会抚养孩子长大，按照汉族的习俗，娶乌仁妮过门。

    这乌日娜没想到张建国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且公然不顾自己寨子首领的身份，竟然当面顶撞，自己又何曾受过这样大的侮辱？一时也是脸色铁青，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乌仁妮在一旁眼见母亲就要发怒，赶紧跪下，跟母亲说：“张建国不懂咱寨子的规矩，回去我会好好再跟他说说，想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法子，务必请阿妈不要生气。”

    乌日娜眼见女儿如此，也只有指指乌仁妮的额头，摇摇头，让两人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