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过关
半个月前，扎格罗斯市的守关人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辆运送物资的货车每次进城都会载着一些奇特的机械零件。起初经过扫描，守关人员觉得那只是一些普通的医疗器械，而且它混在一堆医疗用品中，看不出和武器或者其它危险品之间有什么联系，司机也说是用于医疗的器械。考虑到战时过关的原则是内防物资流出、外防人员混入，把物资运进城内不在此列，便依例放行了。没想到后来司机运来的奇形怪状的部件越来越多，守关员便将情况通报给了边防官佩伊曼，他发现这个司机正是他之前追查过的一个叫艾米的女人。
因为战争的缘故，诺斯底高层取消了各地的布道活动，大部分布施队的货车都被军队征用去运送物资了，艾米的车就在其中，不过她的货车属于编外加征车辆，只在运送紧急物资时会调用。刚开始她还能以给前线运送物资为借口，把运出的物资偷偷分发给城外的居民，等战事燃烧到扎格罗斯后，这个借口就不能用了，她改成了以去伊巴比伦交换战略物资为由头出城。因为乔克叔叔的关系，她曾经是高地的荣誉市民，拥有人身自由进出的权利，边检也没有细查过她。可后来因为她进出过于频繁，引起了边防署和物资管委会的注意。在战事逼近、管控越来越严的情况下，她屯集物资的行为实在过于扎眼。当佩伊曼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开着车要出城，佩伊曼本以为是一个人赃俱获的好机会，没想到正巧碰到艾米当天急着去送东西，车上没装多少物资。他让部下扣留了艾米盘问了两个小时，终究因为量少达不到定罪标准只得放行。这引起了艾米的警觉，他通过以前乔克留下的关系花钱找了个盯风的，专门盯着佩伊曼在边防站的行踪，此后得到消息的她让佩伊曼扑了几次空，佩伊曼只得暂时作罢，转而让部下去留意这个女人。
这次他的运气不错，碰上这个女人运来个大家伙：一截高能电芯。好家伙，这玩意要是放到武器专家手里，指不定能搞出什么劳什子事情来。他让警卫稳住艾米，自己亲自前来检查。艾米看到佩伊曼后没有慌张，仍然坚持这只是医疗用具，在佩伊曼询问了电芯的功率后，发现马脚的边防官讥讽道：“你别告诉我这能轰平一座大楼的玩意只是个扫描仪的部件？能别开这种玩笑么？”
“我知道长官不相信，但我可以证明。”艾米晃了晃手上的卡片式终端说道：“我可以把医研所的通关电子凭证发给你，实物的也可以。”
“电子的吧。”不一会佩伊曼就收到了授权书，他用上面的编码进政府部门的数据库中查了查，确有其事。
“没问题吧？”艾米看着收起卡片终端却迟迟不肯出声的佩伊曼征询道。
“等等，我让专家看一下。”佩伊曼一通操作后打开了便携设备上的摄像头，朝车的货箱走去。来之前他做了些准备，跟政府的几位特聘专家打了声招呼，现在正好让这些顾问帮忙远程鉴定一下车里的东西。艾米没有跟过去，只是别过身去抱臂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淡然。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没有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对于她这个前医学专业毕业生加上荣誉市民背景，开个这样的证明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隐藏这些东西的实际用途而又不至于引起怀疑。厂家的技术人员早跟她说过，这玩意确实可以用来做大型扫描仪的供电设备，很多机械设备的功能都是互通的。更何况她从来没被政府部门处罚过，白纸一张，佩伊曼也拿她没办法。
佩伊曼垂头丧气的从车上下来，不出所料，专家也没发现什么破绽。佩伊曼板着脸，虽心有不甘，却只能放她走。凭他多年的边检经验，他非常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他光闻气味就知道了，一副故作镇定的惺惺作态。临走前他凑近艾米耳边轻声说道：“别得意得太早，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艾米上车后从驾驶室探出头来装模作样地抱怨道：“长官，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就没资格为扎格罗斯的建设添砖加瓦么？”
佩伊曼只是生硬的保持着微笑，没有回她，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可最后一个部件却让艾米犯了难，本来一切顺利运完这最后一躺，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就是这最后的部件，虽然几经改进，但无论从外形还是功能上，还是很难找到与之功能对应的有说服力的安全物品。她不禁想起了乔克叔叔，如果乔克现在还在的话，这个肯定不成问题，可如若他还在，自己估计也不会加入到这个计划里来，放弃对诺斯底教改良的幻想。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多余，这部件果然在进城的时候又被拦了下来。其实可以预见，自从上次佩伊曼动用了专家还是吃到了瘪，他一定会安排人员更加严密的盯着自己，现在还想凭着侥幸过关根本不可能。可就剩下最后一个部件她又不甘心，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的部件是机器的核心终端，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柱形容器，上下两头有两个巨大的多孔发射器，整个部件不能拆开运送，因为需要精准校对的关系，拆了别说她了，就是让厂家的人，在没有设备辅助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组装好。
当佩伊曼再次出现在艾米面前的时候，她没了上次的淡定，尽管嘴角依然挂着微笑，却多少有些僵硬。反观佩伊曼就从容了许多，满脸堆笑主动跟艾米打招呼：“尊敬的艾米女仕，我们又见面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从年龄上看，应该是他上次咨询的专家之一，留着个地中海发型的胖子，“这位是我们信息技术部的专家，主要负责大功率电子设备仪器的管理开发，现在城里的脉冲装置就是他们的项目组负责维护的，我们伟大的米斯巴哈博士。”佩伊曼说完得意的朝博士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不怀好意的说道：“请他来我可是费了大力气，你可不能让我们的博士失望啊。”
“当然不会。”艾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后一口咬定这台机器是扫描仪的终端设备。
“你确定只是用来扫描人体的吗？”米斯巴哈看着机器问道。
“是的。”艾米仍然坚持。
“原理是什么？是用这个管子上下两头的机器吗？”胖博士走到卸下来的机器旁，仔细的研究起来。
“原理我不太清楚，我只负责运送。”
米斯巴哈追问道：“用在医院哪个方面，你总该知道个大概吧？”
“呃...应该是类似于...放射科这样的地方吧。”艾米心里没有底气，只能临时胡编。
“现在医院的各种扫描设备虽然名目繁多，但要么已经便携化，要么不需要这种完全封闭的空间，我和医院的器械部门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从来没见过类似的扫描仪器。”米斯巴哈回过头跟佩伊曼说道：“应该是有其它用处，佩伊曼先生。”
佩伊曼接过话茬阴阳怪气道：“你不会说人要站到这个管子里来扫描吧？我怎么觉得这像一个泡福儿马林的管子呢？我们尊敬的荣民女士，你不会瞒着我们偷偷搞什么生化实验吧？我可是知道你的专业的。”
“怎么可能。”艾米想否认，又怕越描越黑，就她这医学专业的勉毕生别说搞研究了，不被研究就不错了，如果编得过于专业，在这个胖子面前又容易露馅，她只得含糊其辞：“现在主要是拿来辅助研究的，还没有实际运用。”
“是吗？刚才你不是说你只负责运送、不清楚细节吗？这会儿倒是门清的。”佩伊曼图穷匕见，“这样吧，本着为扎格罗斯市民着想的原则，先把这个管子放我们的边防仓库。你让拿这个做研究的人来我们这说明情况，到时我再还给你。”
眼见情势急转直下，艾米有些急了：“我们有采购凭证，你们边防部门凭什么扣压经过合法渠道申请的研究设备！你这样的话，我要去城防署投诉！”
“不不不，尊敬的艾米女仕，你别搞错了，你只是申请，东西合不合规可得由我们说了算。就像你申请一只动物来做研究，我得确定是你所申请的动物才能放行呀，万一是什么滥七八糟的阿猫阿狗，又或者携带什么病毒，那不就麻烦了。而且你自己都不清楚它是怎么运作的，那让你们的研究员过来署里说明情况更是合情合理，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嘛。”
看来佩伊曼这次是铁了心要扣压设备了，艾米觉得再在这上面纠缠也无济于事，只得退一步：“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你得告诉我取回的标准是什么，别到时你又为难我。”
“啧啧啧，看你说的，你是扎市的荣誉市民，我怎么会刁难您。”佩伊曼指了指那个还在围着机器研究的专家，“我们这有这么多专家，他们可是相当专业的，——当然，光说你肯定不信，还有个简单的法子，到时你把你之前运的那些零件一起运过来，当着专家的面实地组装运行一次给他们看，他们说没问题，那你拿回去随便怎么折腾。”
这话正中要害，眼见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艾米想起他提到的“荣誉市民”的事，突然来了灵感，故作神秘的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只能如实说了，这个机器涉及诺斯底的秘密科研项目，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事搞得太大，别到时收不了场。”
“哦？”佩伊曼被逗得大笑起来，“你骗小孩呢。”可笑着笑着他发现艾米一直保持着冷漠不惊的表情，他竟真以为有些蹊跷，想着还是谨慎点好，于是稍微收敛了笑容，讥讽道：“诺斯底科研部门有自己的专用运输部门，轮得到你来？你当我白痴吗？”
“我当然知道。”艾米开始入戏，“眼下城里的间谍很多，包括你们边防内部，不然你以为联军为什么那么久没有动静？我相信你肯定调查过我的背景，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适合做这个。”
这倒是实话，相对于虔诚的教徒，艾米这类人确实属于比较边缘的信众，除了布施，她几乎没有在任何宗教活动上露过面，属于背景比较清白的那种，而且她曾经是某个高层的亲属，按理说也不是没有接触这类秘密任务的可能。但他显然也不会被艾米这一两句咋呼骗到，出于谨慎他问道：“怎么证明？”
艾米想着终于轮到它上场了，她只用过它一次，还是在很久以前的少女时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为了运机器这事，她一直当护身符带着它，那是乔克给她的唯一信物——一枚银行卡大小的合金牌子，通体暗金色，上面蚀刻着圣火纹。
“这是什么？”佩伊曼盯着她拿出的牌子问道。
“作为诺斯底的银袍士，你连圣火牌都不认识吗？”艾米冷笑道。
乔克正坐着看向远处的讲台发呆，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过来坐到他的身边。
讲台上红袍教士正在卖力的演讲，台下稀稀拉拉的坐着二三十人，比以往动辄上百人的场面冷清了不少，好在都是已经通过初筛的准教徒。眼下意灵军在巴格达的战事已开，没有战争任务的他便来到了废都摩苏尔布道，为之后的战事做准备。乔克没有了占卜任务就负责起了警戒工作，闲来无事看布道打发时间。大概是女孩布道看多了，觉得无趣，便跑过来和他聊天。
“叔叔在想什么?”女孩开口道。
乔克撇过头呆呆的看着她，突然半问半感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呀？！”因为知道意灵军的作战安排，他早早把艾米从巴格达的中学里接了出来，本想让她回南部的，可女孩死活不肯去，非要跟着他一起布道。他虽然迁就艾米，但也知道艾米对宗教根本不感兴趣，迟早还是要将她送走的。
“什么时候？”女孩警觉起来，“又要赶我走吗？”
乔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不是嫌弃你，只是换个地方读书，现在这里太乱了。”
女孩努了努嘴，有些不快：“换到哪？”
“换到——”乔克故意拖长了调子，刚想说出来，又反悔了：“我还没想好。”
吊人胃口，女孩生气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嗔怪道：“我哪都不想去，除非你把我送回老家。”
说到老家倒是提醒了乔克，他想到一个地方，突然来了兴致，“你还别说，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和你家乡一样美，在高高的山肩上，晴时能见蓝天，雨时仙雾缭绕，有一个清澈的大湖，湖水甘甜冷冽，湖边还有个油绿的草场，草场上开满了各种花朵，波斯菊、羽扇豆、风信子、金莲花...”他说着说着面露憧憬之色，一脸陶醉的表情，啧啧赞叹道，“真的太美啦！最重要的——它虽在国外，但却离我们很近，你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才不去！”女孩说完狐疑的看着他，“话说你又没去过我老家，怎么知道我家乡什么样？”
“呃...你不是和我描述过很多次了嘛，我猜的。”乔克狡辩道。
“又骗人。”艾米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有些生气，转过头不想理他。
乔克尴尬的笑了笑，自讨没趣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得装作去看手上的云环，顺便翻翻哨兵汇总过来的消息。
一会女孩气消了一点，又偏过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叔叔，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乔克一边点着云环上的信息一边答道：“说吧，什么事？”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吗？”
他继续着手上的操作，没有转头，过了一会才停下来看着她，貌似郑重的答道：“真的，至少伊巴比伦已经没有你说的那么漂亮的地方了。”
乔克的话让艾米捉摸不定，不过从表情上看，还算严肃，女孩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只得咂嘴叹道：“好吧。”
其实乔克说的即错也对。她所谓的家乡在一次政府行动中被严重损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他不想让她失望，无法再现的美好才能成为永恒，他希望她永远保留着对家乡的那份憧憬。
乔克继续浏览消息，忽然眉头一紧，之后迅速收起身对艾米说道：“你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出去看一下。如果有事的话，就听纳季兰主教的安排。”说完推门往楼道快步走去。
艾米起身走到大厅前的落地窗前，透过落满灰尘的玻璃向下望。
外面一片迷朦，雨滴落到建筑物上如同水浇到烧红的铁块上一般，弥漫的水气把霓虹灯光晕开，迷幻异常。这城市即使在晴时也好不到哪去，毒霾与不时卷起的沙尘混杂在一起，能使白日犹如日暮，就仿佛身处在末日的火星。这是一座没有整体净化装置的城市，或者说它曾经有过，但在后来的帮派战争中被毁掉了，此后再也没有能力修复，政府把大部分机构都撤走了，让这里沦为了黑帮和罪犯的天堂。
乔克下到楼底出口，几个卫兵已经聚到了门口，乔克隔着大楼换气门上的玻璃朝外瞄了一眼。
“是暗哨吗？”护卫长塔里克问乔克。
“或许吧，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刚才有几个小混混路过。”
“小混混？”
“是的，我猜可能是打掩护的。”塔里克答道。
“谁负责正门的守卫？”
“我。”其中一名守卫抬手说道。
乔克走上前去盯着这个矮个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法哈德，长官。”守卫站直了身子答道。
“很好，很有精神。”乔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继续带队守正门，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擅自出去，立即报告，。”
“是！”守卫声音洪亮的答道。
乔克转身问塔里克：“楼顶上谁在？”
“埃姆加德和诺比。”
“好的，这里先交给他们，你和我上去。”说着带着塔里克走进了电梯。
门关上后，乔克示意塔里克关掉麦克，接着问道：“谁先发现的小混混？”
“我。”塔里克答道。
“你不是在楼上警戒吗？”
“我透过楼上玻璃看到的，其它楼层的守卫也看到了。”
“后门谁负责的？”
“哈木宰。”
乔克陷入了沉思。不一会两人上到了楼顶。这是一栋十几层高的公寓楼，以前曾做过酒店，临近四周都是只有几层高的民居。乔克特意把布道选在了这里，便于警戒和撤退。
埃姆加德藏在楼顶招牌的桁架下，两人找到他时，他正用狙击枪的超视镜头看着某处。
“有什么情况吗？”乔克问道。
戴着灰色伪装帽的埃姆加德歪过头看了看乔克和他身后的塔里克，猜到了两人的从属关系，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的答道：“有两辆伪装的卡车，平常城里这地方应该不会走这样的车。——还有，诺比说大楼后面也有一辆。”
“好的，我知道了。”乔克对塔里克说道：“在这等我。”说着独自爬上了楼顶的小平台，站在平台上，乔克抬起双手，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乔克下来的时候，动作明显麻利了许多，一上来就给埃姆加德布置了任务：“二十分钟后，这头的地下车库出口会前后开出五辆车，你让诺比来这头一起掩护，后门不用管了。务必等最后的车开走后再撤离，平台上的飞车就留给你俩了。”
随后从天台下来和塔里克边走边说道：“不要用队内广播，你挨个通知，除了前门和后门的守卫，让其它人到会议厅和你会合。还有，前后门两支小队除了他们的领队，有你认为比较可靠的人吗？”
塔里克不解的看着他：“萨拉丁你什么意思？”
“单独通知你认为可靠的人，找机会干掉这两个领队，当然，最好等我们在停车场集合完毕再动手。”
“你是说他们是卧底吗？有证据吗？”塔里克在电梯口停住了，一手撑住电梯门：“不讲清楚的话我不会同意的。德尼罗只让我配合你的行动，没说你有随意处置我队员的权利。”
乔克转身看着塔里克说道：“你可以想想他们名字的含义，我敢打包票你没深入调查过，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背景单一，另外你要我重复一下德尼罗说过的原话吗？还是你想让在前线打仗的总司令抽个空给一个警卫长专门打个电话？”
“就凭你这么简单的推断，在撤退前干掉两个小队长，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乔克走到塔里克跟前，双目圆睁的看着他，用平静而机械的话语说道：“他们是诺斯底的信徒，即使是冤枉的，死后也会归于吾主；如果你的犹豫导致了这次撤退的失败，那么你会成为诺斯底永远的罪人，你将被拜多斯所唾弃，所有功修毁于一旦，尔后形神俱灭！”
在乔克慑人的气势下，塔里克不知怎的产生了一种几近窒息的压迫感，脑袋里仿佛有一个谢帕尔德音阶在不停啸叫，到处都是回音，吵得他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声音吞没，不知怎的就松口答应了下来：“好...好吧。”
等塔里克安排好了，乔克继续说道：“我去大厅安排教士，等会再过来，你让亚斯米妮到宴会厅找我。”
塔里克步出电梯时转身问道：“那些是属于原教旨主义教派的人吗？”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乔克表情严肃的说道，电梯门随后关上了。
回到宴会厅，乔克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戳手心的手势示意纳季兰主教暂停布道，随后和他到一旁解释道：“主教大人，我们被政府的人盯上了，请您组织这些人十分钟后准时到正门集合，听到命令后一起出去，记得把袍子脱掉再混入其中...”
他话还没说完，艾米跟上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乔克匆匆瞥了她一眼，接着对主教说道：“出去后如果遇到检查，不要反抗，不要辩解，到时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们捞出来的，如果没碰到检查那我们就在基地见。”说完走到艾米跟前摸了摸她的脸蛋轻声说道：“我们被坏人围住了，等下有个阿姨带你去停车场，在哪等我。”正说着，亚斯米妮也来到了宴会厅，乔克赶紧把艾米塞了过去并嘱咐了她两句。亚斯米妮点了点头，带着艾米离开了。亚斯米妮.阿斯瓦德原来是南方省的警察，南方沦陷后，她申请留职之后来到了北方，现在复职申请还在审核阶段，警察人力资源系统里还留有她的资料，如果遇到检查，她是个很好的掩护人选。
乔克在楼道里把撤退方案的细节讲了一遍，就带着集结好的护卫队下到了地下停车场。不久后纳季兰带领人群从正门鱼贯而出，同一时间，一辆汽车开出了地下车库。
不出所料，那辆汽车刚刚开出车库不远就遇到了“蜂群”炸弹的袭击，幸好是一辆设定好程序的自动行驶汽车，在它受到攻击的同时另一辆汽车也开了出来，楼上响起了狙击枪的声音，一个在对面一侧三楼窗边施放“蜂群”炸弹的敌人应声倒地，敌人闻声开始对着楼顶和出逃的汽车开始疯狂射击。
涌出正门的人群听到爆炸声和枪声惊慌失措，开始四散奔逃。在后门的哈木宰和部分守卫由于没有接到命令，提枪的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哈木宰在犹豫间，被队伍中一名接到击杀命令的守卫从后面射穿了脑袋，而这名守卫也被其它不明真相的守卫打死；在前门的法哈德之前看到了纳季兰领着人群下来，产生了警觉，在人群异动的瞬间率先开枪打死了一名诺斯底守卫，随后躲进楼道里防守，幸存了下来。
由于第一辆汽车吸引了部分火力的关系，第二辆朝相反方向拐出去的自动驾驶汽车没有遭到集火，得以多开了一段距离，借着火力分散的间隙，剩下的三辆载有武装人员的改装汽车紧跟着窜了出来，即刻对埃姆加德报告的火力点进行了还击，集束炸弹和“灵球”在几个方向的建筑物上炸开了花，由于用的是意灵军买的军用武器，威力巨大，正对停车场入口处的一栋单薄的民居被直接炸塌，扬起了巨大的粉尘，混和着雾气和硝烟，在车库入口附近形成了一团迷雾。
诺斯底军队收编了很多地方武装，加之世界各国因为废武协议封存和削毁了大量武器，意灵军得以轻易购买到了大量的制式武器，所以一般的帮派根本不敢招惹他们。乔克知道这次围捕背后的主要力量还是政府，只是因为净化系统失效的关系，这个城市大部分军力都撤走了，政府不得以让一些和它有来往的愣头青帮派去打头阵，这些人本身就缺乏训练，再看到敌人的这个反击力度，直接吓懵了，火力一下减弱了很多。
眼见敌人要借着战场迷雾逃走，军警只得提前派出飞车上场追击，意灵军那三辆改装过的武装运输车也趁势冲出迷雾朝火力较弱的一侧逃去。
这时楼顶的埃姆加德看到乔克说的五辆车全都出来后，便要去开车，诺比干掉一辆追击的飞车后，也钻进了刚起飞的飞车里。一时间警察只得兵分两路，让其中的两辆武装飞车来追狙击手，大部队继续跟着逃跑的三辆车。
正当军警把注意力放在逃走的汽车和四散的人群上的时候，在还未散去的硝烟中，停车场的第六辆汽车悄悄的开了出来，趁着敌人还未出动地面部队收网的同时，往正前方被炸塌的楼房废墟旁的小道开去。
圣火牌是诺斯底传说中的宗教信物，但似乎只出现在早期的教务发展当中，佩伊曼并没有见过这玩意，只听人提起过，他当然不相信这个小丫头会有这种东西，反正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看看也无妨，佩伊曼拿过来端详一番。以手感和色泽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加了特殊材料的复合金属，作为最直观的防伪手段之一，熟悉的人可以从外观和质感上就对物品进行初略的判断。它正面是一团火焰的图案，和现在的诺斯底徽标略有不同；背面则是圣诗中的一段，底部有一个编号，她这个编号有些特别，竟然是零一号，这让佩伊曼几乎肯定这是一面假令牌。不过出于对信仰的敬畏，他还是决定找个高阶的教士问问。
一个操着纯正法尔西语的红袍教士接通视频后瞄了几眼，便不耐烦的给出了结论，他并没有判断令牌的真假，而是直接否定了令牌这种制度的存在。
佩伊曼看着艾米撇撇嘴，故作姿态的摊了摊手：“抱歉啊，看来就连尊敬的红袍主教都不知道有这玩意呢，我帮不了你了。”说完向一旁的卫兵挥手喝道：“装车，给我拉走！”
“慢着！”艾米喊道，“你找的是哪里的红袍教士？是伊巴比伦的吗？”
佩伊曼笑道：“有关系吗？”
艾米凭着自己对令牌的理解辩解道：“当然，这种令牌只有伊巴比伦的红袍以上的教士才认得。”
“哈？我先不说真假，你开始说什么来着，‘作为银袍士，你连圣火牌都不认得’？”佩伊曼模仿着奥莉维娅的话语讥讽道，“现在却连红袍教士都不行了，还需要伊巴比伦的？”
“当然。”奥莉维娅硬撑着答道。
“第一，这里不是伊巴比伦，而且严格来说伊巴比伦已经灭亡了，现在只有新帕提亚，而我们这里是佩尔西亚，虽然都是拜多斯的信徒，但我们有自己的体系；第二，即使令牌是真的，也不是你拿着圣物乱来的借口；第三，我会去核实，这是我们作为边检的职责所在，我相信伟大的使徒也不会怪罪于认真履责的仆人。”
艾米还想辩解，但她知道一味玩神秘已经没什么用，现编故事估计也来不及了，或许是时候考虑之后再去拿回机器的事了。失落之间，佩伊曼接着嘲讽道：“就这点伎俩还想骗人？省省吧。我劝你先想想在署里怎么申辩，要不然就等着洗干净屁股坐牢吧。”说完转身继续指挥工人把机器装到边防署的车上。
艾米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她只得退而求其次，于是说道：“那你把令牌还给我吧。”毕竟那是乔克给她的纪念之物。
听到请求后佩伊曼转回身来，举起令牌在眼前左右晃了晃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玩意没准是你假冒圣物的罪证呢！鉴于你和医研所有合作，我今天先放过你，但你最好找一个你所谓懂的伊巴比伦教士来拿，否则别怪我去教宗那找你麻烦。”
见他要拿走令牌，艾米忽然激动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佩伊曼的手腕，想把令牌夺回来。两人在拉扯之间，令牌被佩伊曼甩飞到了远处的地上。这时一个身穿宽袍长裙的老媪走到了令牌旁，弯腰将它拾起，她拿着牌子的手上戴着一个嵌绿松石的雕花银镯，指上还有几枚青金石戒指，颀长的脖子上戴着层叠的串珠与宝石项链，片片银丝夹杂在如海藻般浓密的及腰长发中，起身的动作缓慢而优雅。
“这令牌谁的？”老妇人看着两人说道，她刚从车上下来，令牌在刚才佩伊曼举起来看的时候正巧被她注意到。
艾米赶紧放开了佩伊曼的手臂说道：“是我的，老人家。”说完便想走过去拿。
佩伊曼眼疾手快抓住艾米的胳膊朝那妇人正色道：“我是边防官佩伊曼，那是犯罪证物，把它给我。”
妇人却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我问这令牌是谁的？”
“没听见吗？我说了那是犯罪证物！”佩伊曼大喊道。
老人语气铿锵一字一顿重复道：“我问的是这令牌是谁的！！”
“妈的老糊涂了。”佩伊曼低声咒骂道，向身后的卫兵摆头示意，让卫兵过去抢。
“放肆！”妇人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一旁，大喝道，“见到索菲亚大祭司还不行礼。”
在场的卫兵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住了，面面相觑。佩伊曼这才重新打量起老人的独特的装扮来，结合身后那辆装点着太阳纹的豪华飞车，他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放开艾米的手，带头行起礼来，卫兵们反应过来也跟着弯腰行抚胸礼。索菲亚是伊巴比伦的紫袍大祭司，像她这样的大祭司本来就没几个，放在以前自是无人不晓，只是现在已是半退休状态，很久不主持祭祀和讲经活动了，加上没穿法袍的关系，佩伊曼才一时脸生没认出来。不过艾米看着索菲亚倒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停在脑里搜索着，以至于呆立着没有反应，司机见状呵斥道：“无礼之徒，还不行礼。”
索菲亚抬手示意不必，朝艾米勾勾手，示意她过来。艾米醒过神来走到老人跟前，索菲亚轻声问道：“这是你的？”
艾米机械的点了点头，老人微笑着把令牌递给了她。这时行礼过后的佩伊曼也凑了上来，见状开口问道：“祭司大人，这令牌是真的吗？”
老人没有理他，而是贴上去想摸艾米的圆脸，艾米本能的往后缩了一点，但她感觉到了老人的善意，也就没再继续躲，老人轻轻拂过她的脸自言自语道：“勇敢的索什扬啊，你为何不能与吾等相见呀！”说完一声叹息慢慢转身向车走去，留艾米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老人的背影。（注：索什扬、德谬哥、拜多斯都是诺斯底圣诗里的角色。）
从地下车库里开出的第六辆小车上载着乔克、艾米和亚斯米妮，车子穿过无人的巷道，很快开到了另一条大路上。亚斯米妮脱困心切，不觉深踩油门加快了车速。乔克看着渐快的汽车皱起了眉头，朝亚斯米妮喊道：“你找死吗？开那么快，我们还在包围圈里，是想引起所有人注意吗？”亚斯米妮吓得赶紧放慢了车速，保持着匀速前进。乔克继续说道：“前面100米有个检查站，约50米后左转进巷道。”接着他便开始频繁指挥起亚斯米妮来，在他的指挥下三人又成功躲过了两次检查，刚开始亚斯米妮以为他只是熟悉摩苏尔的地图，又或者提前得知了政府军的部署情报，可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是提前知道，他不可能还会去布道会现场，而且在躲过最新一次近在咫尺的检查后，她发现那些都是临时的移动检查站，结合刚才他在大楼突围时的表现，似乎从侧面证实了诺斯底内部一些关于萨拉丁的传闻。她不禁借着后视境开始偷偷观察起乔克来，他戴着一个几乎全包的滤罩，只有右眼之上的半边额头露了出来，加上眼睛也难以一窥全貌。
因为偷瞥乔克的关系，导致亚斯米妮反应慢了半拍错过了一个路口，而前方马上又有一个检查站，不得以她只能先开上了高架桥。乔克含笑看着艾米，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这里会有人出事的。”艾米以为乔克是在说自己，亚斯米妮却吓得脸色铁青，不敢再去偷看乔克，专心的开起车来。
当车要从高架桥上下来的时候，前面的检查站突然冒了出来。现在再起飞是不可能了，因为飞车升空需要打开特殊的电机，在警察搜索期间很容易被侦测到，更何况现在是军队在搜捕，干扰的功率只会更大，贸然升空车子很容易失控。而现在他们已经能看见检查站了，即使冒着失控的风险紧急起飞也来不及了。亚斯米妮情急之下想尝试调头，却被乔克阻止了。
乔克喝道：“你干什么？继续开！你是警察你怕什么？”
亚斯米妮只得硬起头皮继续往前开。因为是废都，路上也没几辆车，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亚斯米妮微笑着打开窗户，将含有电子信息的证件卡递了过去，自觉解去脸上的滤罩。军警接过证件，在读卡器上碰了一下，她的身份信息显示在了军警的眼镜上，见是同行，军警放松了警惕，她才刚露脸，军警就让她把滤罩戴上了。
“准备去哪？”军警一边问一边点击了一下镜腿，收起了亚斯米妮的显示信息。
“见个朋友。”
“嗯，不错。”他把证件卡还给了亚斯米妮，顺口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哪边？纳西里耶吗？”
“还能是哪？”军警耸了耸肩。
“不知道，沦陷前我已经出来了，希望一切安好吧。”
“但愿吧。你一个人吗？”军警说着低下头朝后座瞄了一眼。
“不是，还有我朋友和他女儿。”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等警卫开口亚斯米妮便主动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检查站？”
“呃...这个嘛，我们在围剿诺斯底的一个小头目。”
“头目？”
“对的，一个半边脸都是疤的男子，看到的话记得通知我们。”
“当然，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对了，我朋友还需要检查证件吗？”亚斯米妮指了指后座。
警官笑了笑说道：“不用了，让你朋友摘下面罩看一眼就行。”
亚斯米妮回头看了眼乔克，他轻轻点了点头，亚斯米妮便爽快的答应了。这时艾米却紧张起来，因为她见过乔克长什么样，那充满脉纹的脸，确实很像是疤痕。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出乎艾米的意料，后车窗缓缓打开后，警官走了过去，乔克慢慢摘下面罩，她又看到了叔叔那张充满树纹的脸，有那么一瞬，艾米看到军警愣了一下，随后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说道：“好的，可以了。”军警说完走到前窗朝亚斯米妮说道：“没问题了，你们走吧。”说完朝身后的关卡守卫比了个放行的手势。
汽车缓缓的开过检查站，艾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乔克，乔克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轻轻的摸了摸艾米的头。
“叔叔，你的脸？”艾米有些疑惑的问道。
乔克把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机器被重新装到了艾米的货车上，佩伊曼看着女人得意的登上驾驶室，脸色凝重，一言不发。随后他招呼了一名卫兵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艾米用余光瞄了一眼后视镜，知道他还没有放弃，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这是最后一个部件，而且已经进到了城内，只要运到目的地，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看起来大局已定，她甚至开始有闲情琢磨起那个让她感觉似曾相识的老妪来。
没想到卡车开出检查站不久，就有一辆车跟了上来，或许不只一辆，奥莉维娅没心思细数，她想着佩伊曼还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去动她的车，毕竟这是大祭司首肯过的事情，他们或许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老老实实把机器运回研究所。但过了一会她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些跟车的人似乎并不忌讳被她发现，有几次还试图逼上来吓唬她，她不觉又有点紧张起来，难道这些家伙要狗急跳墙吗？恍然间她想起了在摩苏尔遭到追击的事情，那次她还是跟乔克在一起，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圣火牌......
亚斯米妮不知道政府军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总之在他们才开出检查站不久，那些军警就跟了上来，乔克说前面已经没有关卡了，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其实检查的军警并没有发现乔克脸的异常，而是在他们走后查看身上仪器实时拍摄的录像时，才发现了问题。关于这个男人，他们在诺斯底的线人给出过情报：这人极有可能和诺斯底的最高层有直接联系。
军警的车在逼近的时候开始了射击，因为想要活捉乔克，最先考虑的是逼停，因此在射击的时候怀有顾虑，没有朝驾驶仓全力射击。乔克这边却不用管那么多，拿出枪就开始疯狂扫射，枪枪奔着警察车毁人亡去。警车在追逐中被打停了两辆，用于监视的无人机也在一个急转弯后撞到了大楼上。警方被彻底激怒了，下达了击毙的命令。
乔克的车在逃跑中多处中弹，被打坏了一个电机，渐渐慢了下来。乔克一边开枪一边思考着怎么脱身，在不能飞行的情况下，又没人增援，通过驾车逃离的几率已经很低了，得先找个地方下车分散目标。很快机会就来了，警车在超车的过程中撞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引发了爆燃，这给了乔克机会，他让亚斯米妮冲进了旁边一条连接几栋楼的十字廊里，停车后，他把吓得瑟缩在角落的艾米交给了亚斯米妮，让她们和自己分头去附近的一个基地。
临别前，乔克抚着艾米的脸安慰道：“宝贝，我们一会基地见。”说完拿出一块暗金色的令牌塞到了艾米手里，“那个基地有人认识它，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可以凭它获得他们的帮助。”
......
艾米终于想起了她什么时候见到的索菲亚，那是她凭着亚斯米妮的描述误打误撞回到基地之后的事情，索菲亚当时就在摩苏尔的基地，虽然不久之后她就从离开了那里，但总算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偶有几次的见面都是在公众场合，也难怪印象会越来越模糊。
回想起年幼时自己找到基地的过程，奥莉维娅觉得自己很幸运。所以这一次，她仍然相信不会有什么意外。
因为战争的缘故，诺斯底高层取消了各地的布道活动，大部分布施队的货车都被军队征用去运送物资了，艾米的车就在其中，不过她的货车属于编外加征车辆，只在运送紧急物资时会调用。刚开始她还能以给前线运送物资为借口，把运出的物资偷偷分发给城外的居民，等战事燃烧到扎格罗斯后，这个借口就不能用了，她改成了以去伊巴比伦交换战略物资为由头出城。因为乔克叔叔的关系，她曾经是高地的荣誉市民，拥有人身自由进出的权利，边检也没有细查过她。可后来因为她进出过于频繁，引起了边防署和物资管委会的注意。在战事逼近、管控越来越严的情况下，她屯集物资的行为实在过于扎眼。当佩伊曼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开着车要出城，佩伊曼本以为是一个人赃俱获的好机会，没想到正巧碰到艾米当天急着去送东西，车上没装多少物资。他让部下扣留了艾米盘问了两个小时，终究因为量少达不到定罪标准只得放行。这引起了艾米的警觉，他通过以前乔克留下的关系花钱找了个盯风的，专门盯着佩伊曼在边防站的行踪，此后得到消息的她让佩伊曼扑了几次空，佩伊曼只得暂时作罢，转而让部下去留意这个女人。
这次他的运气不错，碰上这个女人运来个大家伙：一截高能电芯。好家伙，这玩意要是放到武器专家手里，指不定能搞出什么劳什子事情来。他让警卫稳住艾米，自己亲自前来检查。艾米看到佩伊曼后没有慌张，仍然坚持这只是医疗用具，在佩伊曼询问了电芯的功率后，发现马脚的边防官讥讽道：“你别告诉我这能轰平一座大楼的玩意只是个扫描仪的部件？能别开这种玩笑么？”
“我知道长官不相信，但我可以证明。”艾米晃了晃手上的卡片式终端说道：“我可以把医研所的通关电子凭证发给你，实物的也可以。”
“电子的吧。”不一会佩伊曼就收到了授权书，他用上面的编码进政府部门的数据库中查了查，确有其事。
“没问题吧？”艾米看着收起卡片终端却迟迟不肯出声的佩伊曼征询道。
“等等，我让专家看一下。”佩伊曼一通操作后打开了便携设备上的摄像头，朝车的货箱走去。来之前他做了些准备，跟政府的几位特聘专家打了声招呼，现在正好让这些顾问帮忙远程鉴定一下车里的东西。艾米没有跟过去，只是别过身去抱臂站在原地，脸上表情淡然。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没有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对于她这个前医学专业毕业生加上荣誉市民背景，开个这样的证明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隐藏这些东西的实际用途而又不至于引起怀疑。厂家的技术人员早跟她说过，这玩意确实可以用来做大型扫描仪的供电设备，很多机械设备的功能都是互通的。更何况她从来没被政府部门处罚过，白纸一张，佩伊曼也拿她没办法。
佩伊曼垂头丧气的从车上下来，不出所料，专家也没发现什么破绽。佩伊曼板着脸，虽心有不甘，却只能放她走。凭他多年的边检经验，他非常肯定这个女人有问题，他光闻气味就知道了，一副故作镇定的惺惺作态。临走前他凑近艾米耳边轻声说道：“别得意得太早，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艾米上车后从驾驶室探出头来装模作样地抱怨道：“长官，我就不明白了，难道我就没资格为扎格罗斯的建设添砖加瓦么？”
佩伊曼只是生硬的保持着微笑，没有回她，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可最后一个部件却让艾米犯了难，本来一切顺利运完这最后一躺，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但就是这最后的部件，虽然几经改进，但无论从外形还是功能上，还是很难找到与之功能对应的有说服力的安全物品。她不禁想起了乔克叔叔，如果乔克现在还在的话，这个肯定不成问题，可如若他还在，自己估计也不会加入到这个计划里来，放弃对诺斯底教改良的幻想。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并非多余，这部件果然在进城的时候又被拦了下来。其实可以预见，自从上次佩伊曼动用了专家还是吃到了瘪，他一定会安排人员更加严密的盯着自己，现在还想凭着侥幸过关根本不可能。可就剩下最后一个部件她又不甘心，只能硬着头皮上。最后的部件是机器的核心终端，是一个直径一米多的柱形容器，上下两头有两个巨大的多孔发射器，整个部件不能拆开运送，因为需要精准校对的关系，拆了别说她了，就是让厂家的人，在没有设备辅助的情况下，也没有办法组装好。
当佩伊曼再次出现在艾米面前的时候，她没了上次的淡定，尽管嘴角依然挂着微笑，却多少有些僵硬。反观佩伊曼就从容了许多，满脸堆笑主动跟艾米打招呼：“尊敬的艾米女仕，我们又见面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从年龄上看，应该是他上次咨询的专家之一，留着个地中海发型的胖子，“这位是我们信息技术部的专家，主要负责大功率电子设备仪器的管理开发，现在城里的脉冲装置就是他们的项目组负责维护的，我们伟大的米斯巴哈博士。”佩伊曼说完得意的朝博士点了点头，随后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不怀好意的说道：“请他来我可是费了大力气，你可不能让我们的博士失望啊。”
“当然不会。”艾米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后一口咬定这台机器是扫描仪的终端设备。
“你确定只是用来扫描人体的吗？”米斯巴哈看着机器问道。
“是的。”艾米仍然坚持。
“原理是什么？是用这个管子上下两头的机器吗？”胖博士走到卸下来的机器旁，仔细的研究起来。
“原理我不太清楚，我只负责运送。”
米斯巴哈追问道：“用在医院哪个方面，你总该知道个大概吧？”
“呃...应该是类似于...放射科这样的地方吧。”艾米心里没有底气，只能临时胡编。
“现在医院的各种扫描设备虽然名目繁多，但要么已经便携化，要么不需要这种完全封闭的空间，我和医院的器械部门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从来没见过类似的扫描仪器。”米斯巴哈回过头跟佩伊曼说道：“应该是有其它用处，佩伊曼先生。”
佩伊曼接过话茬阴阳怪气道：“你不会说人要站到这个管子里来扫描吧？我怎么觉得这像一个泡福儿马林的管子呢？我们尊敬的荣民女士，你不会瞒着我们偷偷搞什么生化实验吧？我可是知道你的专业的。”
“怎么可能。”艾米想否认，又怕越描越黑，就她这医学专业的勉毕生别说搞研究了，不被研究就不错了，如果编得过于专业，在这个胖子面前又容易露馅，她只得含糊其辞：“现在主要是拿来辅助研究的，还没有实际运用。”
“是吗？刚才你不是说你只负责运送、不清楚细节吗？这会儿倒是门清的。”佩伊曼图穷匕见，“这样吧，本着为扎格罗斯市民着想的原则，先把这个管子放我们的边防仓库。你让拿这个做研究的人来我们这说明情况，到时我再还给你。”
眼见情势急转直下，艾米有些急了：“我们有采购凭证，你们边防部门凭什么扣压经过合法渠道申请的研究设备！你这样的话，我要去城防署投诉！”
“不不不，尊敬的艾米女仕，你别搞错了，你只是申请，东西合不合规可得由我们说了算。就像你申请一只动物来做研究，我得确定是你所申请的动物才能放行呀，万一是什么滥七八糟的阿猫阿狗，又或者携带什么病毒，那不就麻烦了。而且你自己都不清楚它是怎么运作的，那让你们的研究员过来署里说明情况更是合情合理，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嘛。”
看来佩伊曼这次是铁了心要扣压设备了，艾米觉得再在这上面纠缠也无济于事，只得退一步：“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你得告诉我取回的标准是什么，别到时你又为难我。”
“啧啧啧，看你说的，你是扎市的荣誉市民，我怎么会刁难您。”佩伊曼指了指那个还在围着机器研究的专家，“我们这有这么多专家，他们可是相当专业的，——当然，光说你肯定不信，还有个简单的法子，到时你把你之前运的那些零件一起运过来，当着专家的面实地组装运行一次给他们看，他们说没问题，那你拿回去随便怎么折腾。”
这话正中要害，眼见事情没了转圜的余地，艾米想起他提到的“荣誉市民”的事，突然来了灵感，故作神秘的说道：“好吧，事到如今，我只能如实说了，这个机器涉及诺斯底的秘密科研项目，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事搞得太大，别到时收不了场。”
“哦？”佩伊曼被逗得大笑起来，“你骗小孩呢。”可笑着笑着他发现艾米一直保持着冷漠不惊的表情，他竟真以为有些蹊跷，想着还是谨慎点好，于是稍微收敛了笑容，讥讽道：“诺斯底科研部门有自己的专用运输部门，轮得到你来？你当我白痴吗？”
“我当然知道。”艾米开始入戏，“眼下城里的间谍很多，包括你们边防内部，不然你以为联军为什么那么久没有动静？我相信你肯定调查过我的背景，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适合做这个。”
这倒是实话，相对于虔诚的教徒，艾米这类人确实属于比较边缘的信众，除了布施，她几乎没有在任何宗教活动上露过面，属于背景比较清白的那种，而且她曾经是某个高层的亲属，按理说也不是没有接触这类秘密任务的可能。但他显然也不会被艾米这一两句咋呼骗到，出于谨慎他问道：“怎么证明？”
艾米想着终于轮到它上场了，她只用过它一次，还是在很久以前的少女时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用，为了运机器这事，她一直当护身符带着它，那是乔克给她的唯一信物——一枚银行卡大小的合金牌子，通体暗金色，上面蚀刻着圣火纹。
“这是什么？”佩伊曼盯着她拿出的牌子问道。
“作为诺斯底的银袍士，你连圣火牌都不认识吗？”艾米冷笑道。
乔克正坐着看向远处的讲台发呆，一个妙龄少女走了过来坐到他的身边。
讲台上红袍教士正在卖力的演讲，台下稀稀拉拉的坐着二三十人，比以往动辄上百人的场面冷清了不少，好在都是已经通过初筛的准教徒。眼下意灵军在巴格达的战事已开，没有战争任务的他便来到了废都摩苏尔布道，为之后的战事做准备。乔克没有了占卜任务就负责起了警戒工作，闲来无事看布道打发时间。大概是女孩布道看多了，觉得无趣，便跑过来和他聊天。
“叔叔在想什么?”女孩开口道。
乔克撇过头呆呆的看着她，突然半问半感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呀？！”因为知道意灵军的作战安排，他早早把艾米从巴格达的中学里接了出来，本想让她回南部的，可女孩死活不肯去，非要跟着他一起布道。他虽然迁就艾米，但也知道艾米对宗教根本不感兴趣，迟早还是要将她送走的。
“什么时候？”女孩警觉起来，“又要赶我走吗？”
乔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不是嫌弃你，只是换个地方读书，现在这里太乱了。”
女孩努了努嘴，有些不快：“换到哪？”
“换到——”乔克故意拖长了调子，刚想说出来，又反悔了：“我还没想好。”
吊人胃口，女孩生气的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嗔怪道：“我哪都不想去，除非你把我送回老家。”
说到老家倒是提醒了乔克，他想到一个地方，突然来了兴致，“你还别说，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和你家乡一样美，在高高的山肩上，晴时能见蓝天，雨时仙雾缭绕，有一个清澈的大湖，湖水甘甜冷冽，湖边还有个油绿的草场，草场上开满了各种花朵，波斯菊、羽扇豆、风信子、金莲花...”他说着说着面露憧憬之色，一脸陶醉的表情，啧啧赞叹道，“真的太美啦！最重要的——它虽在国外，但却离我们很近，你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才不去！”女孩说完狐疑的看着他，“话说你又没去过我老家，怎么知道我家乡什么样？”
“呃...你不是和我描述过很多次了嘛，我猜的。”乔克狡辩道。
“又骗人。”艾米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有些生气，转过头不想理他。
乔克尴尬的笑了笑，自讨没趣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得装作去看手上的云环，顺便翻翻哨兵汇总过来的消息。
一会女孩气消了一点，又偏过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叔叔，问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
乔克一边点着云环上的信息一边答道：“说吧，什么事？”
“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的家乡在哪吗？”
他继续着手上的操作，没有转头，过了一会才停下来看着她，貌似郑重的答道：“真的，至少伊巴比伦已经没有你说的那么漂亮的地方了。”
乔克的话让艾米捉摸不定，不过从表情上看，还算严肃，女孩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只得咂嘴叹道：“好吧。”
其实乔克说的即错也对。她所谓的家乡在一次政府行动中被严重损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辉，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他不想让她失望，无法再现的美好才能成为永恒，他希望她永远保留着对家乡的那份憧憬。
乔克继续浏览消息，忽然眉头一紧，之后迅速收起身对艾米说道：“你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出去看一下。如果有事的话，就听纳季兰主教的安排。”说完推门往楼道快步走去。
艾米起身走到大厅前的落地窗前，透过落满灰尘的玻璃向下望。
外面一片迷朦，雨滴落到建筑物上如同水浇到烧红的铁块上一般，弥漫的水气把霓虹灯光晕开，迷幻异常。这城市即使在晴时也好不到哪去，毒霾与不时卷起的沙尘混杂在一起，能使白日犹如日暮，就仿佛身处在末日的火星。这是一座没有整体净化装置的城市，或者说它曾经有过，但在后来的帮派战争中被毁掉了，此后再也没有能力修复，政府把大部分机构都撤走了，让这里沦为了黑帮和罪犯的天堂。
乔克下到楼底出口，几个卫兵已经聚到了门口，乔克隔着大楼换气门上的玻璃朝外瞄了一眼。
“是暗哨吗？”护卫长塔里克问乔克。
“或许吧，还有什么别的情况？”
“刚才有几个小混混路过。”
“小混混？”
“是的，我猜可能是打掩护的。”塔里克答道。
“谁负责正门的守卫？”
“我。”其中一名守卫抬手说道。
乔克走上前去盯着这个矮个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法哈德，长官。”守卫站直了身子答道。
“很好，很有精神。”乔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继续带队守正门，从现在开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擅自出去，立即报告，。”
“是！”守卫声音洪亮的答道。
乔克转身问塔里克：“楼顶上谁在？”
“埃姆加德和诺比。”
“好的，这里先交给他们，你和我上去。”说着带着塔里克走进了电梯。
门关上后，乔克示意塔里克关掉麦克，接着问道：“谁先发现的小混混？”
“我。”塔里克答道。
“你不是在楼上警戒吗？”
“我透过楼上玻璃看到的，其它楼层的守卫也看到了。”
“后门谁负责的？”
“哈木宰。”
乔克陷入了沉思。不一会两人上到了楼顶。这是一栋十几层高的公寓楼，以前曾做过酒店，临近四周都是只有几层高的民居。乔克特意把布道选在了这里，便于警戒和撤退。
埃姆加德藏在楼顶招牌的桁架下，两人找到他时，他正用狙击枪的超视镜头看着某处。
“有什么情况吗？”乔克问道。
戴着灰色伪装帽的埃姆加德歪过头看了看乔克和他身后的塔里克，猜到了两人的从属关系，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不紧不慢的答道：“有两辆伪装的卡车，平常城里这地方应该不会走这样的车。——还有，诺比说大楼后面也有一辆。”
“好的，我知道了。”乔克对塔里克说道：“在这等我。”说着独自爬上了楼顶的小平台，站在平台上，乔克抬起双手，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乔克下来的时候，动作明显麻利了许多，一上来就给埃姆加德布置了任务：“二十分钟后，这头的地下车库出口会前后开出五辆车，你让诺比来这头一起掩护，后门不用管了。务必等最后的车开走后再撤离，平台上的飞车就留给你俩了。”
随后从天台下来和塔里克边走边说道：“不要用队内广播，你挨个通知，除了前门和后门的守卫，让其它人到会议厅和你会合。还有，前后门两支小队除了他们的领队，有你认为比较可靠的人吗？”
塔里克不解的看着他：“萨拉丁你什么意思？”
“单独通知你认为可靠的人，找机会干掉这两个领队，当然，最好等我们在停车场集合完毕再动手。”
“你是说他们是卧底吗？有证据吗？”塔里克在电梯口停住了，一手撑住电梯门：“不讲清楚的话我不会同意的。德尼罗只让我配合你的行动，没说你有随意处置我队员的权利。”
乔克转身看着塔里克说道：“你可以想想他们名字的含义，我敢打包票你没深入调查过，他们要么是孤儿要么背景单一，另外你要我重复一下德尼罗说过的原话吗？还是你想让在前线打仗的总司令抽个空给一个警卫长专门打个电话？”
“就凭你这么简单的推断，在撤退前干掉两个小队长，你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乔克走到塔里克跟前，双目圆睁的看着他，用平静而机械的话语说道：“他们是诺斯底的信徒，即使是冤枉的，死后也会归于吾主；如果你的犹豫导致了这次撤退的失败，那么你会成为诺斯底永远的罪人，你将被拜多斯所唾弃，所有功修毁于一旦，尔后形神俱灭！”
在乔克慑人的气势下，塔里克不知怎的产生了一种几近窒息的压迫感，脑袋里仿佛有一个谢帕尔德音阶在不停啸叫，到处都是回音，吵得他头痛欲裂，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声音吞没，不知怎的就松口答应了下来：“好...好吧。”
等塔里克安排好了，乔克继续说道：“我去大厅安排教士，等会再过来，你让亚斯米妮到宴会厅找我。”
塔里克步出电梯时转身问道：“那些是属于原教旨主义教派的人吗？”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乔克表情严肃的说道，电梯门随后关上了。
回到宴会厅，乔克把手举过头顶做了个戳手心的手势示意纳季兰主教暂停布道，随后和他到一旁解释道：“主教大人，我们被政府的人盯上了，请您组织这些人十分钟后准时到正门集合，听到命令后一起出去，记得把袍子脱掉再混入其中...”
他话还没说完，艾米跟上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乔克匆匆瞥了她一眼，接着对主教说道：“出去后如果遇到检查，不要反抗，不要辩解，到时我们会想办法把你们捞出来的，如果没碰到检查那我们就在基地见。”说完走到艾米跟前摸了摸她的脸蛋轻声说道：“我们被坏人围住了，等下有个阿姨带你去停车场，在哪等我。”正说着，亚斯米妮也来到了宴会厅，乔克赶紧把艾米塞了过去并嘱咐了她两句。亚斯米妮点了点头，带着艾米离开了。亚斯米妮.阿斯瓦德原来是南方省的警察，南方沦陷后，她申请留职之后来到了北方，现在复职申请还在审核阶段，警察人力资源系统里还留有她的资料，如果遇到检查，她是个很好的掩护人选。
乔克在楼道里把撤退方案的细节讲了一遍，就带着集结好的护卫队下到了地下停车场。不久后纳季兰带领人群从正门鱼贯而出，同一时间，一辆汽车开出了地下车库。
不出所料，那辆汽车刚刚开出车库不远就遇到了“蜂群”炸弹的袭击，幸好是一辆设定好程序的自动行驶汽车，在它受到攻击的同时另一辆汽车也开了出来，楼上响起了狙击枪的声音，一个在对面一侧三楼窗边施放“蜂群”炸弹的敌人应声倒地，敌人闻声开始对着楼顶和出逃的汽车开始疯狂射击。
涌出正门的人群听到爆炸声和枪声惊慌失措，开始四散奔逃。在后门的哈木宰和部分守卫由于没有接到命令，提枪的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哈木宰在犹豫间，被队伍中一名接到击杀命令的守卫从后面射穿了脑袋，而这名守卫也被其它不明真相的守卫打死；在前门的法哈德之前看到了纳季兰领着人群下来，产生了警觉，在人群异动的瞬间率先开枪打死了一名诺斯底守卫，随后躲进楼道里防守，幸存了下来。
由于第一辆汽车吸引了部分火力的关系，第二辆朝相反方向拐出去的自动驾驶汽车没有遭到集火，得以多开了一段距离，借着火力分散的间隙，剩下的三辆载有武装人员的改装汽车紧跟着窜了出来，即刻对埃姆加德报告的火力点进行了还击，集束炸弹和“灵球”在几个方向的建筑物上炸开了花，由于用的是意灵军买的军用武器，威力巨大，正对停车场入口处的一栋单薄的民居被直接炸塌，扬起了巨大的粉尘，混和着雾气和硝烟，在车库入口附近形成了一团迷雾。
诺斯底军队收编了很多地方武装，加之世界各国因为废武协议封存和削毁了大量武器，意灵军得以轻易购买到了大量的制式武器，所以一般的帮派根本不敢招惹他们。乔克知道这次围捕背后的主要力量还是政府，只是因为净化系统失效的关系，这个城市大部分军力都撤走了，政府不得以让一些和它有来往的愣头青帮派去打头阵，这些人本身就缺乏训练，再看到敌人的这个反击力度，直接吓懵了，火力一下减弱了很多。
眼见敌人要借着战场迷雾逃走，军警只得提前派出飞车上场追击，意灵军那三辆改装过的武装运输车也趁势冲出迷雾朝火力较弱的一侧逃去。
这时楼顶的埃姆加德看到乔克说的五辆车全都出来后，便要去开车，诺比干掉一辆追击的飞车后，也钻进了刚起飞的飞车里。一时间警察只得兵分两路，让其中的两辆武装飞车来追狙击手，大部队继续跟着逃跑的三辆车。
正当军警把注意力放在逃走的汽车和四散的人群上的时候，在还未散去的硝烟中，停车场的第六辆汽车悄悄的开了出来，趁着敌人还未出动地面部队收网的同时，往正前方被炸塌的楼房废墟旁的小道开去。
圣火牌是诺斯底传说中的宗教信物，但似乎只出现在早期的教务发展当中，佩伊曼并没有见过这玩意，只听人提起过，他当然不相信这个小丫头会有这种东西，反正现在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看看也无妨，佩伊曼拿过来端详一番。以手感和色泽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加了特殊材料的复合金属，作为最直观的防伪手段之一，熟悉的人可以从外观和质感上就对物品进行初略的判断。它正面是一团火焰的图案，和现在的诺斯底徽标略有不同；背面则是圣诗中的一段，底部有一个编号，她这个编号有些特别，竟然是零一号，这让佩伊曼几乎肯定这是一面假令牌。不过出于对信仰的敬畏，他还是决定找个高阶的教士问问。
一个操着纯正法尔西语的红袍教士接通视频后瞄了几眼，便不耐烦的给出了结论，他并没有判断令牌的真假，而是直接否定了令牌这种制度的存在。
佩伊曼看着艾米撇撇嘴，故作姿态的摊了摊手：“抱歉啊，看来就连尊敬的红袍主教都不知道有这玩意呢，我帮不了你了。”说完向一旁的卫兵挥手喝道：“装车，给我拉走！”
“慢着！”艾米喊道，“你找的是哪里的红袍教士？是伊巴比伦的吗？”
佩伊曼笑道：“有关系吗？”
艾米凭着自己对令牌的理解辩解道：“当然，这种令牌只有伊巴比伦的红袍以上的教士才认得。”
“哈？我先不说真假，你开始说什么来着，‘作为银袍士，你连圣火牌都不认得’？”佩伊曼模仿着奥莉维娅的话语讥讽道，“现在却连红袍教士都不行了，还需要伊巴比伦的？”
“当然。”奥莉维娅硬撑着答道。
“第一，这里不是伊巴比伦，而且严格来说伊巴比伦已经灭亡了，现在只有新帕提亚，而我们这里是佩尔西亚，虽然都是拜多斯的信徒，但我们有自己的体系；第二，即使令牌是真的，也不是你拿着圣物乱来的借口；第三，我会去核实，这是我们作为边检的职责所在，我相信伟大的使徒也不会怪罪于认真履责的仆人。”
艾米还想辩解，但她知道一味玩神秘已经没什么用，现编故事估计也来不及了，或许是时候考虑之后再去拿回机器的事了。失落之间，佩伊曼接着嘲讽道：“就这点伎俩还想骗人？省省吧。我劝你先想想在署里怎么申辩，要不然就等着洗干净屁股坐牢吧。”说完转身继续指挥工人把机器装到边防署的车上。
艾米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她只得退而求其次，于是说道：“那你把令牌还给我吧。”毕竟那是乔克给她的纪念之物。
听到请求后佩伊曼转回身来，举起令牌在眼前左右晃了晃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玩意没准是你假冒圣物的罪证呢！鉴于你和医研所有合作，我今天先放过你，但你最好找一个你所谓懂的伊巴比伦教士来拿，否则别怪我去教宗那找你麻烦。”
见他要拿走令牌，艾米忽然激动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佩伊曼的手腕，想把令牌夺回来。两人在拉扯之间，令牌被佩伊曼甩飞到了远处的地上。这时一个身穿宽袍长裙的老媪走到了令牌旁，弯腰将它拾起，她拿着牌子的手上戴着一个嵌绿松石的雕花银镯，指上还有几枚青金石戒指，颀长的脖子上戴着层叠的串珠与宝石项链，片片银丝夹杂在如海藻般浓密的及腰长发中，起身的动作缓慢而优雅。
“这令牌谁的？”老妇人看着两人说道，她刚从车上下来，令牌在刚才佩伊曼举起来看的时候正巧被她注意到。
艾米赶紧放开了佩伊曼的手臂说道：“是我的，老人家。”说完便想走过去拿。
佩伊曼眼疾手快抓住艾米的胳膊朝那妇人正色道：“我是边防官佩伊曼，那是犯罪证物，把它给我。”
妇人却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我问这令牌是谁的？”
“没听见吗？我说了那是犯罪证物！”佩伊曼大喊道。
老人语气铿锵一字一顿重复道：“我问的是这令牌是谁的！！”
“妈的老糊涂了。”佩伊曼低声咒骂道，向身后的卫兵摆头示意，让卫兵过去抢。
“放肆！”妇人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一旁，大喝道，“见到索菲亚大祭司还不行礼。”
在场的卫兵被突如其来的吼声震住了，面面相觑。佩伊曼这才重新打量起老人的独特的装扮来，结合身后那辆装点着太阳纹的豪华飞车，他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放开艾米的手，带头行起礼来，卫兵们反应过来也跟着弯腰行抚胸礼。索菲亚是伊巴比伦的紫袍大祭司，像她这样的大祭司本来就没几个，放在以前自是无人不晓，只是现在已是半退休状态，很久不主持祭祀和讲经活动了，加上没穿法袍的关系，佩伊曼才一时脸生没认出来。不过艾米看着索菲亚倒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停在脑里搜索着，以至于呆立着没有反应，司机见状呵斥道：“无礼之徒，还不行礼。”
索菲亚抬手示意不必，朝艾米勾勾手，示意她过来。艾米醒过神来走到老人跟前，索菲亚轻声问道：“这是你的？”
艾米机械的点了点头，老人微笑着把令牌递给了她。这时行礼过后的佩伊曼也凑了上来，见状开口问道：“祭司大人，这令牌是真的吗？”
老人没有理他，而是贴上去想摸艾米的圆脸，艾米本能的往后缩了一点，但她感觉到了老人的善意，也就没再继续躲，老人轻轻拂过她的脸自言自语道：“勇敢的索什扬啊，你为何不能与吾等相见呀！”说完一声叹息慢慢转身向车走去，留艾米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老人的背影。（注：索什扬、德谬哥、拜多斯都是诺斯底圣诗里的角色。）
从地下车库里开出的第六辆小车上载着乔克、艾米和亚斯米妮，车子穿过无人的巷道，很快开到了另一条大路上。亚斯米妮脱困心切，不觉深踩油门加快了车速。乔克看着渐快的汽车皱起了眉头，朝亚斯米妮喊道：“你找死吗？开那么快，我们还在包围圈里，是想引起所有人注意吗？”亚斯米妮吓得赶紧放慢了车速，保持着匀速前进。乔克继续说道：“前面100米有个检查站，约50米后左转进巷道。”接着他便开始频繁指挥起亚斯米妮来，在他的指挥下三人又成功躲过了两次检查，刚开始亚斯米妮以为他只是熟悉摩苏尔的地图，又或者提前得知了政府军的部署情报，可越想越不对劲，如果是提前知道，他不可能还会去布道会现场，而且在躲过最新一次近在咫尺的检查后，她发现那些都是临时的移动检查站，结合刚才他在大楼突围时的表现，似乎从侧面证实了诺斯底内部一些关于萨拉丁的传闻。她不禁借着后视境开始偷偷观察起乔克来，他戴着一个几乎全包的滤罩，只有右眼之上的半边额头露了出来，加上眼睛也难以一窥全貌。
因为偷瞥乔克的关系，导致亚斯米妮反应慢了半拍错过了一个路口，而前方马上又有一个检查站，不得以她只能先开上了高架桥。乔克含笑看着艾米，一边抚着她的头发一边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这里会有人出事的。”艾米以为乔克是在说自己，亚斯米妮却吓得脸色铁青，不敢再去偷看乔克，专心的开起车来。
当车要从高架桥上下来的时候，前面的检查站突然冒了出来。现在再起飞是不可能了，因为飞车升空需要打开特殊的电机，在警察搜索期间很容易被侦测到，更何况现在是军队在搜捕，干扰的功率只会更大，贸然升空车子很容易失控。而现在他们已经能看见检查站了，即使冒着失控的风险紧急起飞也来不及了。亚斯米妮情急之下想尝试调头，却被乔克阻止了。
乔克喝道：“你干什么？继续开！你是警察你怕什么？”
亚斯米妮只得硬起头皮继续往前开。因为是废都，路上也没几辆车，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亚斯米妮微笑着打开窗户，将含有电子信息的证件卡递了过去，自觉解去脸上的滤罩。军警接过证件，在读卡器上碰了一下，她的身份信息显示在了军警的眼镜上，见是同行，军警放松了警惕，她才刚露脸，军警就让她把滤罩戴上了。
“准备去哪？”军警一边问一边点击了一下镜腿，收起了亚斯米妮的显示信息。
“见个朋友。”
“嗯，不错。”他把证件卡还给了亚斯米妮，顺口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哪边？纳西里耶吗？”
“还能是哪？”军警耸了耸肩。
“不知道，沦陷前我已经出来了，希望一切安好吧。”
“但愿吧。你一个人吗？”军警说着低下头朝后座瞄了一眼。
“不是，还有我朋友和他女儿。”为了转移注意力，不等警卫开口亚斯米妮便主动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检查站？”
“呃...这个嘛，我们在围剿诺斯底的一个小头目。”
“头目？”
“对的，一个半边脸都是疤的男子，看到的话记得通知我们。”
“当然，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对了，我朋友还需要检查证件吗？”亚斯米妮指了指后座。
警官笑了笑说道：“不用了，让你朋友摘下面罩看一眼就行。”
亚斯米妮回头看了眼乔克，他轻轻点了点头，亚斯米妮便爽快的答应了。这时艾米却紧张起来，因为她见过乔克长什么样，那充满脉纹的脸，确实很像是疤痕。然而事情的进展却出乎艾米的意料，后车窗缓缓打开后，警官走了过去，乔克慢慢摘下面罩，她又看到了叔叔那张充满树纹的脸，有那么一瞬，艾米看到军警愣了一下，随后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例行公事般的说道：“好的，可以了。”军警说完走到前窗朝亚斯米妮说道：“没问题了，你们走吧。”说完朝身后的关卡守卫比了个放行的手势。
汽车缓缓的开过检查站，艾米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乔克，乔克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轻轻的摸了摸艾米的头。
“叔叔，你的脸？”艾米有些疑惑的问道。
乔克把手指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机器被重新装到了艾米的货车上，佩伊曼看着女人得意的登上驾驶室，脸色凝重，一言不发。随后他招呼了一名卫兵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艾米用余光瞄了一眼后视镜，知道他还没有放弃，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这是最后一个部件，而且已经进到了城内，只要运到目的地，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看起来大局已定，她甚至开始有闲情琢磨起那个让她感觉似曾相识的老妪来。
没想到卡车开出检查站不久，就有一辆车跟了上来，或许不只一辆，奥莉维娅没心思细数，她想着佩伊曼还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去动她的车，毕竟这是大祭司首肯过的事情，他们或许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老老实实把机器运回研究所。但过了一会她就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这些跟车的人似乎并不忌讳被她发现，有几次还试图逼上来吓唬她，她不觉又有点紧张起来，难道这些家伙要狗急跳墙吗？恍然间她想起了在摩苏尔遭到追击的事情，那次她还是跟乔克在一起，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圣火牌......
亚斯米妮不知道政府军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总之在他们才开出检查站不久，那些军警就跟了上来，乔克说前面已经没有关卡了，让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其实检查的军警并没有发现乔克脸的异常，而是在他们走后查看身上仪器实时拍摄的录像时，才发现了问题。关于这个男人，他们在诺斯底的线人给出过情报：这人极有可能和诺斯底的最高层有直接联系。
军警的车在逼近的时候开始了射击，因为想要活捉乔克，最先考虑的是逼停，因此在射击的时候怀有顾虑，没有朝驾驶仓全力射击。乔克这边却不用管那么多，拿出枪就开始疯狂扫射，枪枪奔着警察车毁人亡去。警车在追逐中被打停了两辆，用于监视的无人机也在一个急转弯后撞到了大楼上。警方被彻底激怒了，下达了击毙的命令。
乔克的车在逃跑中多处中弹，被打坏了一个电机，渐渐慢了下来。乔克一边开枪一边思考着怎么脱身，在不能飞行的情况下，又没人增援，通过驾车逃离的几率已经很低了，得先找个地方下车分散目标。很快机会就来了，警车在超车的过程中撞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引发了爆燃，这给了乔克机会，他让亚斯米妮冲进了旁边一条连接几栋楼的十字廊里，停车后，他把吓得瑟缩在角落的艾米交给了亚斯米妮，让她们和自己分头去附近的一个基地。
临别前，乔克抚着艾米的脸安慰道：“宝贝，我们一会基地见。”说完拿出一块暗金色的令牌塞到了艾米手里，“那个基地有人认识它，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可以凭它获得他们的帮助。”
......
艾米终于想起了她什么时候见到的索菲亚，那是她凭着亚斯米妮的描述误打误撞回到基地之后的事情，索菲亚当时就在摩苏尔的基地，虽然不久之后她就从离开了那里，但总算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偶有几次的见面都是在公众场合，也难怪印象会越来越模糊。
回想起年幼时自己找到基地的过程，奥莉维娅觉得自己很幸运。所以这一次，她仍然相信不会有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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