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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遇鬼差

    耳边似乎有什么响动声,时而激烈,又时而轻缓着。

    这从未间断过的声响在淅淅沥沥着,仔细听去,仿佛是什么液体坠落地面时发出的声音。

    而这始终无法睁开的眼皮之后,又似是有着一束光芒袭来,明亮而刺眼。

    于是,强忍着眼周极度的不舒适,这个女人还是将双眼睁了开来。而这率先她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意料当中的光芒。尽管对此早已料到,她却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谁知,她的这一步后退,恰好踩进了一个水坑。

    可与她脑海中所想的截然不同,那得以将她脚踝没过的水坑,竟会是温热甚至滚烫,又带着一丝丝黏腻的。

    这种的确是传达至了她身上的异样,迫使她立即转身查看。

    而她怎么会想到,那原本是下意识被她当作的水坑,竟然,真就是一滩滩正汇聚在了一处的鲜血——但她早便应该想到,那早已在四周弥漫开来的,正就是那股突兀而刺鼻的血腥味。

    因此,这被她用双眼亲辨了真身的“东西”,登时令她心下大惊。

    下意识就想立即逃离这里的她,忙将视线收回,却在下一秒,又惊恐地发现,这些还残留着温度的鲜血,来源于的,分明就是她自己!

    她惊慌却又飞快地用双手摸索起周身,只为找出自己身上的伤口。

    但足足验了三次,她愣是没能觉察到身上,存在过一丝一毫的疼痛。等她再不解地抬眼,那遍地鲜血正逐渐将她包围起来的画面,偏又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身体当中,显然还在不断渗出新的血液。最终,这些一滴紧接着一滴的血液,又在一同纷纷落入地面之后,和那些早已到达地面的血液,融汇在了一起。

    直至最终,其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可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形状,她并说不太上来。

    她只得再次垂下脑袋,仔细查验周身。而这一次,就在她双乳的正中间,她终于真切地摸到了一块儿伤口——同样的,那个绝对不小的伤口,根本就没有让她感到任何的疼痛。隔着衣物,她壮着胆子向那其中探了探,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洞!

    再仔细一摸,那洞的四周,甚至还有一些增生了的瘢痕。

    对此,她着实无法将这一切尽信。但她还是试着将她本是小心翼翼戳进洞中的手指收回,并仔细地将其闻了一下。

    随即,一股掺杂着血腥味的,金属燃烧过后的味道便冲进了她的鼻腔。

    再直到时间又过去了许久,这个浑身狼狈却并不自知的女人,才终于意识到,这样重的伤势在她身上,她不可能还活着。而她至今都无法感受到疼痛,这无疑又会是佐证她这一猜想的有力证据。

    但偏偏,心里有了这样的笃定,她却反倒是平静了不少。

    她只开始尝试着,仔细回想之前发生过的所有。原本,她不过仅仅是想要确定下来,她到底是为什么横死在了这里,但紧接着,她又不禁心生了无尽的绝望——她居然是,丝毫都记不住之前的任何事情了。就仿佛,她全部的人生,就只有刚刚的那么一点。甚至,她会不由感觉到,她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眼前的一切,一无所知。

    对于这样一个同样是始料未及的事实,她显然只剩不知所措。很快,本是能够牢牢支撑着她的双腿,也跟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但就在这时,她眼前的一切,竟逐一发生了变化……

    没错,这些变化,统统都发生在转眼的一瞬:刚刚分明只有她一人的街道上,本该是一片死寂。可现在,这里的一切,竟都鲜活了起来:路口间的信号灯亮了,路上的行人熙攘了起来,就连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也开始陆续有车辆缓缓驶过。

    就仿佛是,她眼前的这个世界,忽然就活了过来一样。

    恍惚之中,她又依稀见到,那原本在斑马线对面来回攒动着的人影,渐渐近了……

    却不知为何,望着那一个个将要逼近眼前的人影,这个手足无措的女人,下意识便慌了神。

    就似乎,那一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如何逃离这里。

    或者说,那一刻,她为求生存的本能,正在暗中驱使着她,要她尽其所能,远离人群。

    但她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甚至都还不及向后逃出半步——

    就自她的身体当中,不,应是一个大活人生生穿过了她的身体——她都还未能清楚地意识到那一切,她便亲眼见到,那个牛高马大的家伙,从她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顿时,错愕又惊恐无比的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而那家伙穿过她身体的感觉,又还停留在她的脑中。那显然,不会是让她感到好受的滋味。就在那短短的三两秒间,骤感窒息的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同时,就又像是被烈焰炙烤着一般,她的周身既感滚烫又感疼痛至极。

    要不是那一切仅是持续了几秒,她可真得哇哇着哭爹喊娘了。

    随后,俨然就真是怕极了那样的滋味,她赶忙踉跄着躲进了一个鲜有人迹的巷子里。

    但仅仅只是这样,都还不足以令她放心。

    她开始飞快地思考,是否会有一个能够应对接下来一切的方法。但很显然的是,在她以往的全部认知当中,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当然,也就更不会知道究竟要如何应对了。

    那一刻,她立即感到了因绝望而生出的恐惧。

    对她说来,那是一种她毕生都未能体会过的,因未知而生出的,根本就无法被她控制的恐惧。

    在那恐惧之下,她不得不立即就接受了自己已经身死的现实。

    她只开始不受控制地设想,她现在的,这缕勉强能够残存于世的魂魄,会不会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地飘荡着。作为一个不死不灭的游魂野鬼,在这不知会有多么漫长的接下来,她唯一能够做的,是否便是望着这个再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世界,而再做不了任何——刚刚她就验证过了,无论她怎样呼喊,这街道上的憧憧人影,始终都看不见她丝毫。

    甚至,就在这个只能属于活物的世界,她还必须尽力躲藏。

    但分明,就在这之前,她还在笃定着,死亡便是一切的终结。她又怎么会想到,她即便是死了,也逃脱不了这个世界?

    而更加令她感到难过的是,她的横死,真是太过突然了。

    尽管她的确再想不起生前的一切,但她想,她至少在这个世界还是有着记挂的人。她突然就没了,那她是不是都没有再见上他们一面,再好好与他们道别一番?

    但她甚至都没能亲身经历生离死别,她又怎么可能再去知道这个答案?

    一生都在自暴自弃的她,到了这时,显然也不在乎好奇丝毫,害她横死在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何了。

    她便如同着过街老鼠那般,失魂落魄地蜷缩在巷子的角落里。

    直至一记毫无征兆的惊雷,忽在天上劈开,周身猛生一记激灵的她,这才又如梦初醒。

    而她刚一抬头,便迎来了如注的暴雨。

    与此同时,就像是暗中早已商量好了一般,那大大小小又五颜六色的雨伞,便就几乎要撑满了她眼前的这个世界。

    只见,那满目斑斓之间的缝隙,又恰好被未带雨伞便只能一路小跑起来的行人一一填满。那从她身前飞驰而过的车辆,又将落在地面的雨水层层卷起,不过短短两三秒间,她的眼前,便又水雾氤氲了起来。

    仿佛,再将那一切看清,已是痴人说梦。

    而不出意外的是,即便眼前的一切已将这暴雨寒冷的周遭,演绎与衬托得真切异常,她自己,却已是再无法感受到丝毫。

    她只在片刻之后,感到自己的头顶上,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因那忽然出现的东西,她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头顶的光芒减弱了不少。更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刚刚那分明是将她的身体完全穿过的雨水,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而她的耳边,却依旧在回荡着雨水的淅沥之声。

    于是,她猛地抬头,竟真就发现了一只油纸伞的存在!

    只见,那显然是一只做工十分精美的油纸伞。那伞撑上似乎上了什么特殊的涂料,即便是在这阴沉昏暗的周遭,竟也能够散发出奇特而又十分强大的光亮——她发誓,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亮。其是这样熠熠生辉,也是这样令人移开不眼丝毫。

    她就这样望着那只油纸伞,不由地出了神。

    却只是这般片刻之后,她的身体竟又被什么无形的力量从身后一把捞了起来——出于本能,在她即将被锁住的一瞬,她下意识将身形前移,从而勉强将其躲过。

    但不知怎么搞的,就在她刚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时候,她胸膛的正中央,竟就骤然传来了一阵极为剧烈的疼痛!?

    霎那间,她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下去……

    然而,就在她的双膝几乎就要因此接近到地面的时候,她的身体竟然生生停留在了半空当中——她下意识朝自己的身体看去,而一杆银灰色的长枪,就这样无比真切地映入了她的眼帘当中!

    是的,没错,那杆正泛着寒光的银枪,就是牢牢插在她的胸膛当中的!

    而那长枪的另外一端,正是一个……一个头戴着形似牛头模样头套的活,活人!?

    那一刻,这个女人当然会以为,这是自己花了眼。

    又过了好几秒,她这才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那家伙和其手中的长枪,她才没能同想象之中那样,再一次摔倒在面前的血泊当中。

    于是,就在确认了这一切的确不假的一瞬,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但很快,俨然再没了丝毫反抗能力的她,竟又被紧紧揪住了头发……

    紧接着,她的身后便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本不想锁你胸骨的,但既然你执意要反抗。”那种语调,那种口吻,绝不单单是严肃罢了。那其中显然透露着一股刺骨的寒冷,还掺杂着似乎是那男人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甚至不敢对其置疑丝毫。

    就那样的一刻,这女人害怕到了极点,而且,疼到了极点。

    是了,因为震惊与恐惧而忽略掉了一些东西的她,直到现在,才感觉到了胸腔中那剧烈而又极致的疼痛——她完全没有想过,分明已是死人的自己,还能再次感到疼痛。

    而同样,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遇见活人。

    只是,这本该令她又惊又喜的活人,现在,却想再次要了她的性命。一时之间,她竟再也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她甚至,不禁会对此百感交集起来。

    但再是责怨这天大的玩笑,她却仍是抵挡不住心中仍在的求生欲望。

    于是,她急忙用颤抖不已的双手,死死握住了胸前的长枪。就在试图以此拖延时间的同时,她更是又似求饶又似认命一般,怯懦地解释到:“我……我没有——”

    却不及她尝试着将话说完,她身后的那家伙竟就狠狠抢过了话,“那你躲什么?”

    不得不立即噤了声的她,半晌之后,这才又开了口:“下,下意识我是……”

    而这一次作出回答的,则是身前那个依旧将长枪插进她胸口的家伙,“嘿,练过?”刚一说完,那家伙竟就准备将其手中的长枪往她的胸口里,再继续送进了几分。

    她立即意识到,是她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近乎就是下意识的,极度的恐惧和身上将要到来的那种剧烈的疼痛,迫使这个女人的双眼,紧闭了起来。

    她不禁在心里猜想,这一次,她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

    然而,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

    那在脑海中已经设想过不下数十次的疼痛,却迟迟没有袭来。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半睁了下眼睛,这才发现,竟然是她原本身后的家伙,将她牢牢挡在了他的身后。

    见状,她再壮着胆子定睛一看……

    原来,是那家伙正用自己的手,紧紧将那本是要将她身体活活刺穿的长枪握住。她这才,免于再一次的暴击,或者说,是真正的死亡。

    可下一秒,都还未等她再有机会喘息或思考,那挡在她面前的家伙,竟就一把将那长枪从她胸中抽了出来!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强烈的惯性,一瞬间失了重的她,就这样轰然跪倒在了身前的血泊当中。

    再次袭来的剧烈疼痛,便令她在那血泊当中再也动弹不得丝毫。

    就在那其中,她分明还是想趁着这个时机,挣扎着起身逃跑的。可都还不及她再动弹半分,那男人的声音便就又直直冲进了她的耳朵里,“她死得已经够惨了,绑住就好。”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停跳了那么一秒。

    就好似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惊吓一般,她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可一条同样闪烁着寒光的银灰色的铁链,便赫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而那东西,裹挟着四周经久不散的水雾,竟一同将她的双眼,晃得生疼——就是在这抬头的一瞬,在她亲眼见到了那东西的一瞬,她便意识到,她已于这个世界,遥遥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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