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个问题

    这段日子，阳光慷慨地洒向大地，为鸡头米提供了最佳的晒干条件。不过数日，林泽的鸡头米就已完全晒干，他精心地将它们打成芡实粉，留待日后烹饪。而剩下的鸡头米，他则用来煮了一锅糖水鸡头米。只需将鸡头米放入开水中煮熟，再加入少许冰糖，便能煮出一锅既清爽又美味的甜汤。

    尽管已经立秋，但江南的炎热仍未消退。在这样的季节里，人们的食欲往往不佳，只想喝水或吃些清淡的食物。在江南水乡，这个时节就是冰镇绿豆汤、冷结馄饨和风扇面条的舞台了。

    江南地区的风味面条以碱水面为主，这种面条在面粉中加入碱，以去除面团中的酸味，使面条更膨大、洁白、松软。特别是在苏州地区，人们对于碱水面的制作有着非常高的要求。然而，在夏天，碱水面的优点——吸饱汤汁就失去了作用，没有人愿意在炎热的夏天来碗热汤面。但热爱美食的江南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碱水面。他们改良出了电扇面，既保持了碱水面的口感，又让面条更适合夏天食用。

    电扇面的制作方法很简单。面条煮熟后立即用冷水降温，然后加入香油和花生油搅拌均匀。将面条放在电扇下吹上一两个小时，让电扇带走多余的水气，同时锁住面条内的水分。这样，在食用时，面条依然条条分明，不会粘在一起。而且由于含有充足的水分，可以为炎热的夏天补充水分。由于面条经过油脂的处理，不仅没有了粘腻感，还带有一丝油泼面的风味。对于注重养生的江南人来说，这种温度刚刚好，如果放在冰箱里冷藏可能会太凉，对胃不好。

    与北方的饺子相比，南方人更偏爱馄饨。林泽最喜欢的馄饨是荠菜肉馅的，这种馄饨只有用荠菜才能做出那种特有的味道。将荠菜和肉搭配在一起，肉的香味与荠菜的独特味道相辅相成，形成了无法抗拒的美味。冷结馄饨就是将荠菜馄饨煮熟后捞出，与面条一起放在电扇下吹干即可食用。这种馄饨既保持了荠菜和肉的鲜美，又加入了面条的口感，是江南人为了适应炎热天气而独创的美食。

    冰镇绿豆汤无疑是这份美食的灵魂所在。而在江南水乡，这道美食更是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

    与其他地方将绿豆大量加水熬煮成沙状的做法不同，苏式绿豆汤更注重汤的熬制。这道汤的灵魂在于薄荷叶的熬煮，薄荷叶必须要选择晒干的薄荷叶，不能用新鲜的薄荷，叶杆比例1：1的最合适，干薄荷叶多在中药店可以买到。因此，正宗的绿豆汤颜色呈暗黄色，与白开水的清澈透明有着显著的区别。现如今，许多商家为了节省成本，会用白开水加薄荷精来调制绿豆汤，这样的做法虽然省时省力，但与原汁原味的薄荷汤相比，刺激的味道显然无法比拟。

    苏式绿豆汤还有一点非常讲究，必须现做现吃。在碗中放入一勺糯米饭，此处的糯米饭需要是新煮的，咬起来富有弹性，绝不能用大米代替。糯米饭的加入，使得绿豆汤口感更加丰富，更加符合江南人对糯米的喜爱。而这种喜爱，也与江南鱼米之乡的地理环境有关。由于糯米产量较低，只有粮食充足的地方才更愿意种植糯米。加上糯米善于吸收味道的特点，符合中国中庸之道，因此得到了文人墨客的推崇，逐渐养成了多才子的江南人爱吃糯米的习惯。

    除了糯米，绿豆汤中还需加入煮好的绿豆。根据个人口感的喜好，绿豆的软硬程度可以随意调整。林泽喜欢吃软一点的绿豆，就会多蒸一会，让绿豆充分开花。一碗正宗的绿豆汤，还要加入蜜饯、冬瓜糖、红绿萝卜丝以及一勺白糖。这些配料不仅提供了甜味，更将果脯的味道带到了汤里面。对于喜欢甜食的江南人来说，单纯的甘蔗甜味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味蕾，他们渴望品尝各种风味的甜。而林泽与大部分江南人不同，他不太喜欢果脯糖，所以只放了一勺白糖，这样口感更加单纯，更能品尝到薄荷的香味。

    林泽将薄荷水倒入碗中，又往面条和馄饨中倒入一些生抽。这样一顿江南特有的夏日午餐就准备好了。电扇吹出的凉风、清爽的面条、满足的馄饨以及清凉解暑的绿豆汤，构成了夏日里最美好的画面。

    这时，穿着连衣裙的小鱼来到了林泽身边。因为天气热，她的额头上渗出了几滴汗珠。林泽温柔地看着她：“我猜，是不是我只要做好吃的，你就会出现。”

    小鱼得意地笑着，眼神故意飘向一边：“我可只有92斤，当然要多吃点，小仙女是吃不胖的。”她故意逗趣地做了一个可爱的样子。

    小鱼也不喜欢在绿豆汤中放入果脯糖，只喜欢只有绿豆和糯米的绿豆汤。小鱼的口味和林泽十分相似，有着共同的喜好。更加准确来说，除了口味在其他方面他们两有着大量的合拍，往往一方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了，也有这共同的三观，一样的感性，一样会为了他人不幸而难过，为他人的幸福而高兴。

    林泽突然放下碗筷，咽下那一口馄饨，眼神坚定而又充满迷茫：“我们能不能还能在一起？”他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就像战场上躲在战壕里不敢冲出去的战士，最后鼓足勇气爬出战壕向前冲，换取那最后的生机。

    小鱼听了林泽的话，并没有回答。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开始低下看向地面，脸上的酒窝也慢慢消失。大约沉默了很久，小鱼开始向后退去，身影一点点变淡直到消失在墙边。

    “下次做好吃的，你还会来的对吧”林泽向墙角喊去

    小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林泽瘫坐在那边，自责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庆幸她还愿意回来。

    “好吃的？什么好吃的？”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