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看多少眼你能认出我

    茶馆的工作渐渐从容，有时客人会要求合影，这时熙绪会很抗拒。觉得自己的影像保留在別人的手机里，各种用途，都让人心堵。

    这一天还是那个位置，一双眼冷冷地看着自己，熙绪并无避忌，这绝对是“你瞅啥”的关头，不瞅回去么？如果不，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东北人。

    张晨光没有把“瞅你咋地”送过来。熙绪知道，如果自己再妙龄一些，这个“你瞅啥”不会如此的冰冷。

    一病十年，走出来，韶华只剩一个尾巴了。

    人类寿命翻翻儿地提高了，女性的青春期还和从古代一样短。

    “管你丫”，熙绪骂这不争气的命呀。

    基本上所有食客都喜欢的就那么几首。熙绪渐渐总结出来，先来一首《平沙》再就《酒狂》摇起来，然后送你渭城走起。

    张晨光不解的目光，不时投来。熙绪在大家还沉浸在“劝君更尽一杯酒”的氛围里不能自拔的时候，熙绪换完衣服，快速离开。

    离开家以后，熙绪开始抽烟，不多，一天一根。通常熙绪会在外套口袋里放一只，绝不多放，情绪实在顶不住才会燃着。

    其实熙绪听到后面有紧随的脚步声，熙绪索性把烟衔在嘴角，冷漠地等紧随者如何开口。

    “你好”，还有点东北味道，熙绪回头细看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张晨光个子很高，皮肤有些黑，却有着很悦目的一种光泽。这么多年依旧没变，态度端正温和，此刻他有种客套似的假“拘谨”。

    “您好，请等一下，冒昧问一下，我们，认识么？似乎有些面熟。”如果不是身后背着硕大的琴囊，张晨光也怀疑这是不是刚才温文羞涩的琴师。

    他此时也注视着熙绪的脸，看她没有情绪深不见底的眼神。熙绪的气质非常，怎么说——“雅痞”。很少人用这个词形容女人，不过它就是。很有文化气息，相当桀骜不屑。

    虽说情绪不稳定，社交不喜欢，不过她在社恐里混着些人来疯，尤其和不熟的人相处颇有些痞气。

    与熟人相处天真热烈，与半熟的相处便要“社恐”起来。

    上宽下收的街头装扮，熙绪不带任何首饰，饰品只有一只烟，那烟在嘴里的位置，看起来很疲惫颓废。

    此时，熙绪从兜里拿出一只非常小的烟灰包，白色镂空。

    讲究品味的天秤座不可能把烟灰弹在马路上。

    “我们是不是有过什么过节”这话已经使张晨光很尴尬了。

    熙绪依旧是双手插着短夹克的口袋，整套的身体语言是毫不躲闪，善意欠奉：“是，不过没过过节。”

    “你是？”

    熙绪把剩下还不短的烟，整个的摁进烟灰包。金属暗扣在夜幕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下次吧，如果再遇到，可以对对答案。”

    熙绪压根就不想公布答案。于是快步走了。后面的不解神情更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