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弹指一春秋
那位叫作叶离天的少年骑着马，穿过一条狭窄小巷。
小巷两侧都是民居，只是极为简陋，大多是一些穷困潦倒的贫民，他们穿的衣服甚至比叶离天还要差点。就连中间的路也都凹凸不平。
这条小巷位于清风镇以南，土地贫瘠，风景也只有几座小山丘和大片的荒田。
因而此地游人稀少，只有一些穷的揭不开锅的贫民才会居住于此，因此这里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贫民窟”。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知道是叶离天回来了，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家徒四壁，连耕地的牛或是看家的狗都买不起，哪里买得起匹马？
所以一路上有不少人向叶离天打招呼，叶离天也都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旋即擦肩而过。
当叶离天行至一间小小的茅屋边时，少年与马停下了脚步。
这间茅屋十分的简陋，墙面尽是大大小小粗糙不平的砖块堆积而成，屋顶搭着干茅草。
整座房子显得格外孱弱，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风雨中倾倒。
他大步朝茅屋走去，马也紧随其后。
他走到门前，马则驻足院子内。
少年没有拴马，因为此马已通人性，就算被偷走了自己也能跑回来。更何况，马也不会被轻易偷走。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六岁年纪的小女孩，只见她肌肤胜雪，脑后拴着个双马尾，摇来摇去，煞是可爱。
她一看见门外的叶离天，就笑着嚷嚷：“离天哥哥回来了，离天哥哥回来了！”
“‘元夕’也回来了。”少女瞧见叶离天身后的红马，欣喜地叫道。
很显然，“元夕”指的是这匹红马，马名元夕。叶离天是在元宵节得到它的，故以此名之。
“真的吗？”一位妇人拿着锅铲从厨房，这位妇人约四十岁左右，却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其年轻时候的美貌。
只是岁月在她的青丝和面容留下了痕迹。
“雨姨。”叶离天轻声打招呼。
“快进来，饭要做好了。”雨姨笑着将他迎进屋内。
纵使叶离天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对他却胜过亲生儿子。叶离天亦是如此。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此话不假。小女孩虽然才六岁，却也踮着脚尖帮妈妈煮面。
少女名为“玉清痕”。
人如其名，肌肤如凝脂，白皙如玉，动作与神态无外不显现出少女的活泼与清纯。
但少女家境极为贫寒，没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家，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因此玉清痕十分乖巧懂事。
许多年前，女孩的父亲在女孩刚出生不久时外出从商，最后被一些混黑道的人乱棍打死。
她的哥哥在得知父亲死讯后毅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只有每年那一封家书。
面好了，雨姨将之捞了起来，盛在三个木碗里，面十分清淡，只是放了点盐，只不过雨姨在其中一个碗里放了些许豆瓣。
她端一碗，小女孩端一碗。
玉清痕将那碗有豆瓣的面端给叶离天，叶离天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清痕真乖。”
小女孩羞涩地跑开了。
叶离天接过雨姨递来的筷子，将豆瓣搅匀。这时候，少年轻叹一声。
雨姨一直都记得他爱吃辣，节衣缩食为他买了瓶豆瓣。
面汤澈如水，倒映着少年邋遢的模样。
他愣了许久。
他至今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和“元夕”负伤来到这个村庄，那时他已精疲力尽，晕倒在马背上。元夕也是力竭，马背上渗出无数“血”，浸湿了少年的衣衫。
那时，他离死亡只差一线！
大雨滂沱，马啼凄然，地上已有一团血泊。巷里的人怕惹火上身或是无钱救之，大多选择视若无睹。
只有那位三岁的小女孩，和雨姨顶着大雨救下了他。
吃的，也是那碗白水面。
事后叶离天想过报恩，拿出自己仅有的八九两银子想要报答，雨姨虽然没有见过这般大钱，但还是一分不收。
她说：“一碗面值不了那么多钱。”
这碗平淡的白水煮面，却胜过人间无数。
少年只是安静地将面条送往嘴中，不知其所想。
望着两个孩子吃面的样子，雨姨的皱纹终于舒展开来。
入夜，雨清姨对他说了一句话，“以后少喝点酒了，伤身体。”
……
羿日，天昏沉沉的，无际的天边刚刚翻起一抹鱼肚白。
在附近一处地势稍高的小山坡上，一位少年便爬上了山坡，盘腿而坐于此。
一匹红马在其后咀嚼着地上的青草。
只见他双眼轻闭，眉心呈紫色。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呼吸悠长，节奏颇有韵味，似与天地契合。
这位少年自然就是叶离天。
农谚云：“早起三光，晚起三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所以，雨姨约莫凌晨三四点钟就起床做活儿去了，少年也自然就爬床而起，只留下清痕丫头一人在家睡觉。
就在这时，天边隐隐间似是出现了一抹紫色，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他眉心的紫印愈发地浓郁。
但天边那抹紫色来的极早，去的也极快。
没待人看清，天边的异象便转瞬即逝，恢复如常。
少年眉心的紫色渐渐消散。
待到那团紫色消逝殆尽，少年睁开双眼，拄着剑鞘站起身来，只见天空中升起袅袅炊烟。
阳光已完全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似一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还是太慢了。”少年似是在喃喃自语。
“若是这样下去，百岁前能否封候都是一说。”他长叹一口气。
红马抬起了头颅，跟在叶离天后面缓缓行走。
他轻轻的拍了拍马背，看向红马的眼神有些同情与伤感，他长叹道：“十年了，也不知道玉京城现在怎么样了，那座‘清风丘’、‘江心亭’还在吗？就算在，我们也回不去了。”
元夕似已通灵，感受得到少年心中的悲凉，嘶鸣一声。
“也不知道苏幽雨那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西秦’真有那么好灭的话，也不会让京城里的那位头疼至今了。”叶离天低语道。
元夕再次嘶鸣一声，情绪更为低落，马眸中也有几分追忆之色。
少年眺望远方，天下皆秋，萧瑟凄寒，一派荒凉。
起伏不断的山坡上的树叶变得枯横，举目远望皆是秋色，让人心生寒意。
秋风萧瑟，心湖涌浪。
他触景伤情，一抹酸意涌上心头。
“三十年载一春秋，不见孤烟垂星河。”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与“天”听。
叶离天索性坐在草坪上，喃喃自语道：“千古兴亡多少事，九州净土几分合？”
少年望向更远的地方，道：“万里大虞御八方，天下安定苍生乐。”
叶离天长叹一口气，“如今天下皆一统……”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一句，不念也罢。”
语落，一滴泪从少年眼中缓缓淌出。
故乡云水地，归梦不宜秋。
少年起身离开。
少年有些悲伤。
少年的背影有些落寞。
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
小巷两侧都是民居，只是极为简陋，大多是一些穷困潦倒的贫民，他们穿的衣服甚至比叶离天还要差点。就连中间的路也都凹凸不平。
这条小巷位于清风镇以南，土地贫瘠，风景也只有几座小山丘和大片的荒田。
因而此地游人稀少，只有一些穷的揭不开锅的贫民才会居住于此，因此这里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贫民窟”。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知道是叶离天回来了，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家徒四壁，连耕地的牛或是看家的狗都买不起，哪里买得起匹马？
所以一路上有不少人向叶离天打招呼，叶离天也都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旋即擦肩而过。
当叶离天行至一间小小的茅屋边时，少年与马停下了脚步。
这间茅屋十分的简陋，墙面尽是大大小小粗糙不平的砖块堆积而成，屋顶搭着干茅草。
整座房子显得格外孱弱，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在风雨中倾倒。
他大步朝茅屋走去，马也紧随其后。
他走到门前，马则驻足院子内。
少年没有拴马，因为此马已通人性，就算被偷走了自己也能跑回来。更何况，马也不会被轻易偷走。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六岁年纪的小女孩，只见她肌肤胜雪，脑后拴着个双马尾，摇来摇去，煞是可爱。
她一看见门外的叶离天，就笑着嚷嚷：“离天哥哥回来了，离天哥哥回来了！”
“‘元夕’也回来了。”少女瞧见叶离天身后的红马，欣喜地叫道。
很显然，“元夕”指的是这匹红马，马名元夕。叶离天是在元宵节得到它的，故以此名之。
“真的吗？”一位妇人拿着锅铲从厨房，这位妇人约四十岁左右，却风韵犹存，依稀可见其年轻时候的美貌。
只是岁月在她的青丝和面容留下了痕迹。
“雨姨。”叶离天轻声打招呼。
“快进来，饭要做好了。”雨姨笑着将他迎进屋内。
纵使叶离天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对他却胜过亲生儿子。叶离天亦是如此。
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此话不假。小女孩虽然才六岁，却也踮着脚尖帮妈妈煮面。
少女名为“玉清痕”。
人如其名，肌肤如凝脂，白皙如玉，动作与神态无外不显现出少女的活泼与清纯。
但少女家境极为贫寒，没有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家，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因此玉清痕十分乖巧懂事。
许多年前，女孩的父亲在女孩刚出生不久时外出从商，最后被一些混黑道的人乱棍打死。
她的哥哥在得知父亲死讯后毅然仗剑去国，辞亲远游，只有每年那一封家书。
面好了，雨姨将之捞了起来，盛在三个木碗里，面十分清淡，只是放了点盐，只不过雨姨在其中一个碗里放了些许豆瓣。
她端一碗，小女孩端一碗。
玉清痕将那碗有豆瓣的面端给叶离天，叶离天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清痕真乖。”
小女孩羞涩地跑开了。
叶离天接过雨姨递来的筷子，将豆瓣搅匀。这时候，少年轻叹一声。
雨姨一直都记得他爱吃辣，节衣缩食为他买了瓶豆瓣。
面汤澈如水，倒映着少年邋遢的模样。
他愣了许久。
他至今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和“元夕”负伤来到这个村庄，那时他已精疲力尽，晕倒在马背上。元夕也是力竭，马背上渗出无数“血”，浸湿了少年的衣衫。
那时，他离死亡只差一线！
大雨滂沱，马啼凄然，地上已有一团血泊。巷里的人怕惹火上身或是无钱救之，大多选择视若无睹。
只有那位三岁的小女孩，和雨姨顶着大雨救下了他。
吃的，也是那碗白水面。
事后叶离天想过报恩，拿出自己仅有的八九两银子想要报答，雨姨虽然没有见过这般大钱，但还是一分不收。
她说：“一碗面值不了那么多钱。”
这碗平淡的白水煮面，却胜过人间无数。
少年只是安静地将面条送往嘴中，不知其所想。
望着两个孩子吃面的样子，雨姨的皱纹终于舒展开来。
入夜，雨清姨对他说了一句话，“以后少喝点酒了，伤身体。”
……
羿日，天昏沉沉的，无际的天边刚刚翻起一抹鱼肚白。
在附近一处地势稍高的小山坡上，一位少年便爬上了山坡，盘腿而坐于此。
一匹红马在其后咀嚼着地上的青草。
只见他双眼轻闭，眉心呈紫色。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呼吸悠长，节奏颇有韵味，似与天地契合。
这位少年自然就是叶离天。
农谚云：“早起三光，晚起三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多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所以，雨姨约莫凌晨三四点钟就起床做活儿去了，少年也自然就爬床而起，只留下清痕丫头一人在家睡觉。
就在这时，天边隐隐间似是出现了一抹紫色，若有若无，若隐若现。
他眉心的紫印愈发地浓郁。
但天边那抹紫色来的极早，去的也极快。
没待人看清，天边的异象便转瞬即逝，恢复如常。
少年眉心的紫色渐渐消散。
待到那团紫色消逝殆尽，少年睁开双眼，拄着剑鞘站起身来，只见天空中升起袅袅炊烟。
阳光已完全穿透厚厚的云层，照射下来。似一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还是太慢了。”少年似是在喃喃自语。
“若是这样下去，百岁前能否封候都是一说。”他长叹一口气。
红马抬起了头颅，跟在叶离天后面缓缓行走。
他轻轻的拍了拍马背，看向红马的眼神有些同情与伤感，他长叹道：“十年了，也不知道玉京城现在怎么样了，那座‘清风丘’、‘江心亭’还在吗？就算在，我们也回不去了。”
元夕似已通灵，感受得到少年心中的悲凉，嘶鸣一声。
“也不知道苏幽雨那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西秦’真有那么好灭的话，也不会让京城里的那位头疼至今了。”叶离天低语道。
元夕再次嘶鸣一声，情绪更为低落，马眸中也有几分追忆之色。
少年眺望远方，天下皆秋，萧瑟凄寒，一派荒凉。
起伏不断的山坡上的树叶变得枯横，举目远望皆是秋色，让人心生寒意。
秋风萧瑟，心湖涌浪。
他触景伤情，一抹酸意涌上心头。
“三十年载一春秋，不见孤烟垂星河。”
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与“天”听。
叶离天索性坐在草坪上，喃喃自语道：“千古兴亡多少事，九州净土几分合？”
少年望向更远的地方，道：“万里大虞御八方，天下安定苍生乐。”
叶离天长叹一口气，“如今天下皆一统……”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一句，不念也罢。”
语落，一滴泪从少年眼中缓缓淌出。
故乡云水地，归梦不宜秋。
少年起身离开。
少年有些悲伤。
少年的背影有些落寞。
一人一马，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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