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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节入赘

    丰仓兽医站举办的人工采精、授精培训班,经过二个半天的学习,课程已结束。在去招待所食堂吃午饭的路上,我对李医生说:“我和你主要学习给发情的母猪做授精的课程。我感觉整个授精操作过程比给一头几十公斤重的生猪测个体温还要容易。给生着病的猪测体温,就是体温已升至41℃,它也不会老老实实把臀部对着你,让你把体温表顺利塞进它的肛门,总是要给你绕上几圈,累了、转不动了,才会极不情愿地被你摆弄。但给发情母猪授精,如果母猪正处于配种的最佳时间,母猪会出现‘精力反射’状态,此时母猪站立不动,输精管放入**很容易,而且通过手握输精管伸拉过程中,凭手感可判断母猪是否已有效完成授精,**已进入子宫。”

    “我也觉得给母猪做人工授精的操作过程并不复杂,很容易掌握。”李医生同意我的说法。

    “李医生,我感觉我们这次授精课程的学习,授精手法与过程固然是本次学习的重点,但对我而言,老师讲课时,讲到如何判断母猪正处于配种最佳时间点,倒是我学习的重点、难点。老师一、二、三地讲了母猪发情期时的几点症状,我刚听明白母猪发情时有哪些行为动作,生殖器官有哪些变化,作为判断依据,老师接着又说老龄母猪、中年母猪、青年母猪在发情期,症状各不相同,一般母猪发情周期约有5天时间,如何估摸最佳配种时间,各年龄段的母猪不尽相同,老师还说了一段母猪配种要决:老配早、小配晚、不老不少配中间,一般一个发情期交配2次即可。脑袋瓜一时来不及消化吸收这些知识,有些晕了,好在有纸质学习材料,回去慢慢琢磨。不过,对于我们从未饲养过母猪的兽医人员来说,即使理性知识点都已理解掌握,但感性认识、实践经验是一张白纸。”

    “易一文,各个年龄段母猪发情期最佳配种的时间有所不同,我在这个方面的认知水平也仅仅是在学校学习时的一些课本知识,参加工作,做兽医多年,从未在这个方面做过研究,回去后要补上一课。今后,我们接到饲养母猪养殖户要求进行人工授精时,为了保证授精受孕成功率,要先询问养殖户,需要配种母猪的年龄段、有无生殖经历、发情期症状、发情天数等各种信息,才能判断决定授精时间。有关这方面的认知水平、操作能力,必须经过反复的实践体会、经验积累,才能逐渐提高工作水平。易一文,这事急不得,苗师傅是这方面的行家,回去后,我们多向苗师傅学习请教。”

    苗师傅在旁接了一句:“我们种猪场工人就是吃这行饭的,易一文,今后在这个方面有啥不懂的只管问,啥请教不请教的,我不爱听。”

    李医生接着说:“苗师傅,这次学习培训的任务,你比我俩吃重。采精现场学习后,我把这一部分的内容归纳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对公猪的调教,通过调教,让公猪爬跨上假母猪台后也能**,这个调教过程就得看工作人员的工作水平了,如果调教失败,不但采不到**,还有可能让公猪受伤。第二部分是制作购买相关设备,如配置采精室、假母猪台、采精工具等。第三部分就是采精方法。”

    “以上三个部分没有主次之分,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技术含量高。站里请你苗师傅参加该次学习班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只有多年与种猪日常相处在一起的工作人员才能对种公猪的习性有充分的了解,才能在对种公猪的调教过程中少走弯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种公猪因为与工作人员常年相伴,彼此熟悉,所以对工作人员没有防范意识,也就能乐意接受工作人员的调教指令,也就不会出现种公猪抵触、不配合的现象。特别是在采精过程中,采精是一份精细的技术活儿,只有种公猪与采精人员关系密切、相互信任、相互配合,才能诱导种公猪在**过程中不受干扰,采集到高品质的**。

    “苗师傅,李医生说的话没错吧?”我问走在一旁的苗师傅。

    苗师傅点点头说:“这个采精过程,是有一定难度的。刚才在实习现场学习时,我仔细观察、了解过,凡是跟我一样是从种猪场派出来参加这次培训学习的学员,因为我们的工作就是饲养照顾种公猪目常生活,帮助公猪与母猪顺利配种,对公猪的习性比较了解,所以一旦公猪跨上假母猪台时,应该怎样诱导公猪、增强**兴奋度、顺利**有丰富的经验,因此,在这一个学习环节上都取精成功了。反之,医务人员或大队赤脚兽医在学习采精实践操作时,这一环节成功率就较低,公猪甚至不听从工作人员的指令,拒绝爬跨。”

    听苗师傅这么一说,我有些担心地问道:“你这一部分的学习内容,回去以后能做好这项工作吗?”

    “我保证没有问题,刚才在现场实践操作中,在取精成功的几个学员中,我取精过程操作做得最好。你没有听见,在旁指导的老师还表扬我手法正确”

    苗师傅虽然已是过了五十岁的人了,但在他擅长的工作领域中取得好成绩时,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毫不掩饰,非常自信骄傲地来了一次自我表扬。

    中午饭后,我们三人同乘一辆班车回公社。我在土桥车站下车时,李医生还不忘昨晚上我爸妈请吃饭一事:“有时间回家时,代我们向你爸妈表示感谢,昨晚辛苦你父母了。”

    前天从公社兽医站回来,向大队领导汇报后,听从了大队长嘱咐的话,下午就没再出工,睡了一个午觉,起身就回城了。当晚,在饭桌上,我向爸妈提出想请李医生、苗师傅来家吃个饭,以尽地主之谊。爸妈知道他们都是我学习兽医技术的老师,当即答应。母亲第二天一早到菜场,除买了一些时令蔬菜外,还买到了不是每次到菜场都能有这么好运气看得到的河鲜。经过讨价还价,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鲫鱼和几条黄鳝进了菜篮子。因我母亲在医院工作,医院食堂是公共事业单位,供应的荤菜无须凭票供应,但每人一餐也只能点上一份大荤。我妈为了在饭桌上端出红烧肉,请几个同事帮忙买肉。

    当李医生、苗师傅在饭桌上坐定,我妈从厨房间把菜一个一个端出,台面上八菜一汤,特别是鲫鱼豆腐汤还冒着热气。李医生开心地说了一句:“大哥大嫂你们太客气了,弄了这么多菜。”

    我爸、李医生、苗师傅和我面前都放有一酒杯,一瓶一斤装的53度的洋河大曲在我爸手中启开了瓶盖,一股酒香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小酒杯中倒上酒,我爸端起酒杯,向二位老师表达了对儿子在乡下学习兽医医术给予的帮助表示感谢,四人举杯干了。

    洋河大曲是我们江苏的名酒,纯粮食酿制,口感比我们大队小卖部出售的散装白酒要好上口得多了。但今天我每次端起酒杯只是浅抿一口,这酒得留着让李医生和苗师傅喝痛快,我爸胃不好,不贪酒,也只是举杯碰一下嘴唇,应酬一下,我妈端着一碗饭坐在我爸旁边,边吃饭边陪着说说话。

    当一瓶洋河大曲喝剩到只见瓶底时,我爸妈与李医生、苗师傅他们话越说越投机,家长里短聊着,已没有刚开始时说话的拘谨。李医生比我爸妈小几岁,苗师傅跟我爸妈年龄差不多。李医生指着我对我爸妈说:“易一文下乡已有三年了,大队赤脚兽医这项工作,虽然刚起步,但他肯学习,不怕吃苦,将来他能怎样发展我说不上来,但当下,公社戚书记、大队领导和我们公社兽医站几位医生都看好他,他是一位好青年,再过一二年,一定是一位好兽医。”

    李医生端着酒杯,谈兴乘着酒兴,嘴巴少了把门的,心里想着的事还没等咀嚼一下,话已从口出:“你们做爸妈的,孩子大了,又在乡下插队,他的终身大事有何打算?”

    我爸没有说话,我妈回答李医生的问话:“家中五个男孩,孩子是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出生的。老大进单位刚满师,老三跟他二哥一样,二个月前刚下乡插队,老四老五都在读书。我们做父母的,能把子孩子们拉扯大已不容易了,你们也看到我家的境况,家徒四壁。我们家的财产,就是这五个男孩。只希望他们快快长大,等翅膀硬了,就自己跨出家门闯荡社会吧。他们能否在社会上有立足之地,成家立业,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一切随缘吧。我们做爹娘的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说到这里,我妈有些伤心,但又显得无奈,朝我看看,端着的饭碗放到了桌上,我爸把杯中剩酒一口倒进了嘴中,呛着了,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李医生听我妈说到这里,禁不住点着头,神色有些黯然地说:“易一文插队的生产队我去过,十几平方米的一间草房里住着三个知青。一张竹床、一个放换洗衣服的小木箱、“草窠”中有近百斤大米,就是他的全部财产。李医生话锋一转说道:“大哥、大嫂,孩子的终身大事也无须多想,再说,想了又能怎么样。”

    李医生笑笑对我说:“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过二年再找对象不迟。我看好你,爱学习、能吃苦、能做事、做成事,总会遇到好姑娘喜欢你的。”

    很少插嘴说话,只管喝酒吃菜的苗师傅突然冒出一句话:“家中弟兄多,易一文在农村插队,自己无力成家,做上门女婿也是蛮好的选择,像易一文这样的小青年,肯定能找到一户好人家。我所在的大队,就有一位1964年从吴州下来插队的青年做了上门女婿,现在已有了孩子,不是很好嘛!”

    苗师傅的话说完了,饭桌上却没有人接着再说话。做上门女婿是什么意思,不要说大人们明白,就是我这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伙子也明白其中的含义。

    酒瓶中已倒不出酒了,该散了。爸妈把我们三人送到门口,对着李医生、苗师傅说:“孩子年轻,啥也不太懂,又一人在外生活。我们做父母的已无力照顾上他了,多多拜托你们做老师的,费心了。”双方在颇感压抑、略显沉重的氛围中道了别。

    我们三人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大家都不说话,眼见就要进招待所大门,李医生突然对苗师傅说:“你这个‘闷葫芦’,你就好好地喝你的酒,怎么会从你嘴中突然冒出让易一文去做上门女婿的话题,你让易一文爸妈多难堪。”

    “我说的是实话。易一文五弟兄,家境你也看到了,孩子大了我们不能为面子而丢了里子。我们大队那个吴州知青入赘后,有了孩子,一大家子三代人生活得快快乐乐的有啥不好?”

    苗师傅的话似乎说得在理,但马上被李医生对了回去:“你是说得没错,但当面对易一文的爸妈说这种话,你换位思考过吗?这不是在抽他们夫妇俩的耳光吗!生了儿子,养大了,做爹娘的没有能力帮孩子成家,让孩子去做上门女婿。据我所知,他们城里人,视儿子做上门女婿为家门的耻辱。这种婚姻形式,在城市不是没有,但绝对是个别现象。”

    “苗师傅,我与你都是农村人,我们是在用农村人的思维逻辑、农村的乡俗习惯去为他们城里人家中孩子长大了这个娶妻、嫁女如何操办一事在担忧,这叫瞎操心,杞人忧天。”

    “他们城里人家,孩子再多,做父母的也不会去为儿女长大了,他们的婚姻该如何操办去思谋。因为他们明白,操心儿女婚事,就是与自己过不去。上世纪五十至八十年代,只有极少数家庭可能是权贵人家,才有条件为儿女们提供成家的物质条件。社会上普通的市民家庭有这么几个共同点:一、大部分家庭都是儿女成群,一个家庭有五到六个孩子的比比皆是。二、人人都有一份工作,小青年小学毕业,有了一点文化,识文、计数,就进工厂当学徒工,没啥不好的。喜欢读书,会读书的才会继续升学,即使上了高中,高考落榜,也不会被认为是人生的失败。该进工厂、该进服务行业的照样乐呵呵报到上班。三、社会各阶层人员在经济收入的层面上贫富差距较小。政府机关、革命干部,具有大学学历的相关行业人员工资较高外,其他各行各业的工资待遇都差不多,只是薪资级差上可能有较小的差距。四、家家户户住房都不宽敞,但够住了。因为当年那个年代,除极少数家庭有私房,其他居民住房都由居民委员会、街道管理委员会和房管所把国家房产统一安排管理租借,收取极低廉的房屋租金,有些单位的闲置房屋也能帮助部分职工解决住房。五、年轻人到了结婚年龄,只要是有缘的,结婚证书一领,二个铺盖卷儿一并,经济条件一般的发一把喜糖,经济条件好一点的,请亲朋好友吃一顿就算结婚了。六、结婚用家具人人一样,国家凭结婚证发票供应。婚房则是紧缺资源,向单位申请,向里弄居委会申请、向房管所申请。实在解决不了的,把家中稍大的房间一分为二。家中如有院子的,就在院子里搭间房。建筑材料就像燕子衔泥筑巢,一块砖一片瓦,一根木材往家中搬,聚沙成塔。当然,在院子里搭房,可能惹来邻里居民的众怒。

    “易一文,我说的城里年轻人日常家居、工作、婚姻生活是这个常态吧,没有说错吧!”

    李医生今天的酒喝高了,说了一大堆城里人日常怎样生活的话,还要找我印证。

    我应着李医生的问话:“是这样的,李医生,你说得没错。”

    苗师傅被李医生没头没脑的一顿数落,也有点“毛”了。借着酒意遮脸,对李医生也不客气的对上了嘴:“今晚在饭桌上,喝酒聊天,大家都蛮开心的,就你李医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什么易一文的终身大事,你们做父母的有何打算。李医生,你今晚洋河大曲喝过量了吧,是不是有些醉了。这种事,是他们的家里事,关你屁事,要你瞎操心,真是多管闲事。我承认让易一文去做上门女婿这句话不中听,让他爸妈心中不痛快,但你也犯不着用城里人是怎样居家生活、工作、学习,甚至男婚女嫁这些事来教训我。就你李医生了解城里人?我也天天在燕王镇上班,我也知道,我也懂城里人跟我们乡下人的生活是不一样的。李医生,你要搞搞清楚、弄弄明白,我们刚才在饭桌上说起易一文的终身大事,他现在已不是城里人了,他现在是农村人。他的家在那里?他从下乡插队开始的那一天起,在城里已没有家了。原来在城里的家,刚才我们吃饭的地方,现在只是他父母的家。他的家在哪里?就在他插队知青点上。将来要在农村成家,就得按我们农村的风俗习惯操办。李医生你去过他知青点,那个地方能算是个家吗?他自己有能力娶妻成家吗?他不做上门女婿,只能打光棍儿。”

    从招待所大门一直走到房间,俩人一句来,一句去,谁也不愿相让,少说一声。进了房间,酒劲上来了,不刷牙、不擦脸、不洗脚,倒头睡下,鼾声随即响起。

    我在他俩的打呼噜声中,躺在床上,回味咀嚼着他俩刚才说的话,辗转反侧。

    清晨,我是在李医生的呼叫声中醒来,洗漱,吃早饭。我感到李医生和苗师傅俩人可能已把昨晚的事给忘了吧,俩人相互间李医生长、苗师傅短的各自说着对方爱听的话语。也有可能是故意装糊涂吧,都是几十岁的人了,都知道酒后无好话,旧话不再提。

    楼下有县兽医站的工作人员在大声招呼:“集合了,我带你们到种猪场去。”今日上课的培训课程是采精、授精实习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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