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酒醉

    清晨，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熟睡中的风沉。

    “谁啊？”

    “将军，是我，张锋。”

    风沉起床开门，便见一个壮硕的黑脸男子领着几个人等候在门外，正是此次西国使团中的一员，他曾经的部下，如今的西国正四品忠武将军。其实风沉作为虎贲将军，官职只是正五品，按理来说风沉受他张锋如此称呼已经算是逾矩，在大常城初重逢时风沉就有提过，但他执意私下里这么称呼，风沉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

    张锋看见风沉完好，心里松了一口气：“将军没事就好。”

    “怎么了？进来坐。”风沉不免疑惑。

    “不了，昨夜南国德王遭遇刺杀，现在全城戒严在搜查刺客，我来此只为确认将军安危，将军无事就好。”

    “刺杀！？”这消息震惊了风沉，“德王情况如何？”

    “德王并无大碍，但他的车夫被炸死，又有九个护卫在保护德王的过程中牺牲。

    “将军既然没事，那张锋告辞。”

    “好，你去吧，我没事。”德王在南国的声誉不错，出了这么个事，首先遭到怀疑的肯定是其余三国，想必之后张锋会有一连串的事要忙。

    送走张锋，风沉又躺回到床上，德王这事虽然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但是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既不是使团的人要忙公务，也不是他刺杀的德王得去逃命。

    他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赵天照，虽然没有后文但也有了闲暇，所以才会来这大常城看看南阳盛会，顺便此行也是应周香所托保护江南临。周香说那首反词的秘密被解读了出来，要往大常城一趟，既然顺路，他也没有杂事，给朋友做个贴身护卫自然不难。

    “……不对！”刚醒，风沉饿得有些昏了头，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南临！哪来这么巧的事？”

    想到这，他立即就打算动身下楼去问问江南临怎么个情况，但转念又想：“如果真是他们行事，既然没有知会我，那要么是我不得信任，要么是不想拉我下水，这……旁敲侧击看看情况吧。”总不能待着什么也不干。

    自四楼下到二楼，风沉敲响江南临的房门，而等到来人打开房门，风沉这一看就立马瞪大了双眼——原本时刻昂首挺胸，如雄鸡欲报晓，蛟龙欲出海的风姿青年突然变得暮气沉沉——江南临手里提着酒壶，衣衫凌乱不整，头发和衣服都被酒水浸得湿润，酒气上头熏得他脸颊通红。他倚在门框上，眼皮耷拉着，身形如同烂泥般瘫软。

    颓废更甚风沉在第一楼初见他时。

    不过短短一日没见，发生什么了，此时风沉心中的震惊远胜听到德王被刺杀之时，“南临……你怎么了？”

    江南临仔细盯着风沉的脸看了会，这才认出他来，他嘟哝道：“是沉帅啊……一起喝啊……”同时伸手拉着他的胳膊进了屋，风沉这才发现屋内也是一片狼藉，床铺散乱着掉在地上，地上是横七竖八倒着的几个酒坛，地板上还有好几处未干的酒渍和弄洒的点心小菜。

    风沉连忙转身把门关上，他这诗会才打出去的名声，要是被人看见这副模样，那就功亏一篑了。

    “南临，你不能再喝了。”风沉劝道，同时伸手要去夺他的酒壶。

    可这话和动作瞬间刺激到了江南临，他立即抱着酒壶缩到墙角，嘴里叫嚷道：“香生是这样……沉帅你也是这样……

    “我堂堂南国天子……连喝个酒都得听你们的吗！”

    江南临这酒后醉话听傻了风沉：“南临你——”

    可他刚开口就又被江南临打断：“是！我就是南临！”他打着酒嗝继续：“……南帝和北冥神女的独子，南国唯一的天子，也是世上最大的笑话，南临！”

    说到这，南临蓦地哽咽了，仿佛是要将这二十多年来的郁气一吐而尽，话中不觉带起了哭腔：“生来克死了自己的娘，三岁被刺杀……在东宫藏了九年，一个头疾折磨了老子二十年……呵呵，哈哈……谁认我这个天子……什么狗屁天子……”

    风沉的呼吸渐渐加重，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话，而如果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南天子还活着……

    他是西国的飞将军，定西元帅的长子，如果能活下去，他就是西国未来的话事人之一。而哪怕这病治不好，英年早逝，那他也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为西国考虑，为边疆千万将士考虑。目前的局势是东国支持明阳公主，西国支持德王，但他知道，支持德王不过是下策，是西国做出的妥协，因为以西国现今的战略没法站队作为保守派的明阳公主。

    但德王也并不主战，他只是中立，所以定西元帅也并不属于德王一党！

    而既然是妥协，那么就随时可以更改——只要有更好的选择，一个真正的主战派的话。

    风沉沉思良久，单膝跪地扶着南临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沉声道：“西国虎贲将军风沉，参加南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