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民心所归命不归
他开口道：“眼下刘黑闼兵败馆陶，必会沿着临清，贝州等地逃往突厥求援，但此次，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引外寇入关，有再次翻身的可能，我早已在南线全面布防，他是插翅也难飞了。”他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待这次平定了河北，我便不再出兵打仗了，我不想你再跟着我随军吃苦。”
大哥，你说打仗的事情我也听不懂，也就听懂了你不想打仗，原因，居然是为了不想我吃苦。
要不要这么煽情，自他表面心迹后，老是说这些让我感动的话，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他这是想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他，等以后见了李世民，好跟李世民叫板，他既得到了我的人，还得到了我的心！
不怪我会这样想，我若不这样想，就怕会被他感动得心软，我到底是个善良的人，总得为自己不敢陪他同生共死找个理由不是？反正他是一定会死的，明知是这个结果还把自己搭进去，这就是蠢了。
虽然我不太聪明，但向蠢靠拢就不对了，我便随口问道：“那还有多久可以回长安？”
“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吧。”他说道：“是不是觉得太辛苦了，想回去了？”
不是吧，他竟可以在一两个月里就能搞定？即使刘黑闼现在是强弩之末，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有那么容易就肃清的，不然，刘黑闼也不会让唐朝坐立不安好几年了。
虽说他早言明过他会赢，但这么快的时间还是让我很诧异，是他的自信，更是他逆天的权智，换句话说，若非他的军事部署会成功，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
诚然，在他入河北之前，河北各个州府的将领都是据守不出，且唐朝官员还大都投降了刘黑闼，却是在他领军河北后，局势瞬间扭转成反守为攻，打得刘黑闼仓皇逃窜，他获胜的资本，在于他的军事谋略及知人善用，若非跟他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时日，我也绝不会相信历史上的李建成如此能征善战，有惊天伟略之才。
惊讶过后，我觉得以我的智商是万不可能在他面前翻出任何风浪的，若我以后想离开他，怕是得细细思量了，现如今，只能好好捧着他，顺着他，不能让他看出我有抛弃他的心思，展开笑容，温柔的道：“跟你一起哪里就辛苦了，只是吃得差一些罢了，等回去后，多吃点好东西补回来不就成了。”
“是，你太瘦了。”他下巴抵在我额头，轻声道：“等回去后，我让厨子每日都给你做好吃的，定将你给养胖了，那时候，你肯定比现在还美十倍。”
我是不知道唐朝以胖为美是因为李家人有胡人血统的原因，喜欢体态丰盈的女人，可我实打实的还是觉得瘦好看啊，并且一直为之努力，生怕哪里长了赘肉，影响身材，何况我的职业是跳舞，岂容自己长胖！
再说了，人一胖，什么高血脂高血糖接踵而来，他们古人不懂，但我懂呀，却又不敢反驳他，而且，即便想跟他解释，以这个时代的人的接受能力，就算他智商超群肯定也是不能理解的，还会以为我得了失心疯呢，所以，只能阳奉阴违。“嗯，你喜欢就好。”
这朝廷的封赏也领受了，就无须再留下，正月初二，李建成率军前往饶阳，此路线是刘黑闼逃往突厥的道路，也就在第二日，李建成与其部下刘弘基和李安远在深州汇合。
而刘黑闼原想逃回恒洲，那里还是隶属于他的地盘，是背靠突厥，前拒唐军之地，奈何李建成深谋远虑，早让刘弘基和李安远截断了他的退路，是以，刘黑闼只得入了饶阳城。
饶州刺史诸葛德威乃刘黑闼亲命，本以为他进了饶阳城后，他就有了防御，会展开一场恶战，哪承想，他饶阳一行竟成了他的催命符，连我都觉得老天像在开玩笑似的，这比李建成预估的时间更快！
正月初三日，被刘弘基和李安远追击得只剩百余人马的刘黑闼入了饶阳城，诸葛德威为饥饿疲惫的刘黑闼奉上珍馐佳肴，心身皆惫的刘黑闼不查诸葛德威用意，被诸葛德威所布伏兵偷袭，刘黑闼受伤被擒。
初三夜，由刘黑闼亲自任命的饶州刺史诸葛德威押解刘黑闼举城投降李建成，这位乱世枭雄，终于走上末路，此外，李建成任命双士洛清剿刘黑闼残部，这位唐朝大将，用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河北全部政权，将刘黑闼残部清剿干净，愣是令其逃到突厥的可能都没有，做到了真正的完美收官，当然，乃为后话。
虽已擒获了刘黑闼，但久战的河北还未真正平定，即便百姓拥戴刘黑闼，可刘黑闼终究得民心却无命继续他与大唐抗衡的步伐，加上李建成的攻心计，刘黑闼便是连民心都失去，毕竟久经战乱的百姓苦不堪言，也想能够安定下来。
李建成在前往洺州的路上，一面收归流民，开仓放粮，一面安抚当地百姓，使得一路百姓夹道相迎，无不欣悦，每离开一个地方，百姓都会十里相送，可谓是民心尽得。
马背上，我玩笑道：“太子殿下还懂得民为水君为舟的道理，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女子深感佩服！”
“你又贫嘴。”身后的他却是没有丝毫生气的语气。“虽说我的确是在收服民心，但这些百姓也确是我朝子民，我怎能见我的子民受苦？我之所为，也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个心系百姓的明君。”我回头笑说：“你看，这一路上，你开仓放粮，救助流民的，不仅让你的子民不用流离失所，还让你的子民感恩戴德，你之所为，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嘛。”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呀。”他顺手捏住我的下巴，状似威胁。“你这样戏谑孤，就不怕孤收拾你？”
他说话的热气都洒在我脸上了，我与他隔得太近，实在是暧昧得很，纵使我这个人脸皮比较厚，可还有那么多将士在呢，不禁老脸一红。“太子殿下，请自重。”
“呵。”他轻笑一声松了手。“没想你也会脸红呢，不过，烟霞上颊，还真是好看。”
我又没什么文化，他说的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索性岔开话题。“我们这一路走得太慢了，还有多久到洺州呀？”
“怎么，觉得太辛苦，着急回长安了？”他问。
我不否认，跟着他行军的确是门苦差事，其它的我就忍了，吃的东西当真难以下咽呐，再这样下去，我真会得厌食症的，当然，我若这样直接表达就显得太娇气了，我还是很聪明的，委婉道：“嗯，我就是觉得我一个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倒也没有觉得多辛苦。”
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道：“我都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再忍忍，再有两天就到洺州了，待斩了黑闼及其弟十善，与燕王会和后，我们就立即回长安。”
我肯定晓得到了洺州之后还得耽误些时间，可是我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妾有什么办法，只得跟着他继续吃苦。
便在两日后，二月初，大军到达洺州。
刘黑闼和他的弟弟刘十善被押往洺州菜市口，我当时不想去的，可又想见见这位悍将最后的结局，深知他肯定是会被当众斩首，那样的画面必然会令我这个现代人恐惧万分，不过，大不了在砍他脑袋的时候我不看就成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
再说了，当众斩杀刘黑闼是绝对的必要，一是震慑其残兵，简单点说，就是你们老大都死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就不要蹦跶了，该藏起来就藏起来，自己夹起尾巴躲着做人，第二嘛也简单，这里的百姓在常年战火里，自然已经十分厌战，这刘黑闼一死，便是宣布此地的战事结束，有安抚民心的作用，有利于唐朝的统治和当地的发展。
菜市口，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挤着，唐军派了大量士兵维持秩序，却都还是喧闹得很，这是必然的，如此大人物，人人都想来看上一看，就连弱小如我，不也是来了。
李建成和李元吉坐在监斩台上，周遭还站了一众大将，如追着刘黑闼不放的刘弘基及李安远，还有一直跟在李建成身边的亲军和李渊下派的将领，魏徴，王眰等幕僚亦在，而我，有幸在李建成身侧，我觉得，这时候他又让我堂而皇之在他身旁，怕也有李建成的一些小心思。
‘得魏知晨者的天下’这句话可是广为流传啊，他已经在唐朝的官员将领士兵们面前展示过我是他的人，现在，便是该在百姓面前证明他的天命所归了。
刘黑闼和他的弟弟刘十善被押上了行刑的台子，刑台上还站着程名振，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黑闼，似乎要用他的目光把刘黑闼千刀万剐。
在这一大帮我名字都不晓得几个的将领里，我为何会知道程名振呢？能记得他，不能说是我记忆非凡，实在是他悲催的命运让我印象深刻。
早前不是说过，他原本是跟着李世民打刘黑闼的，在洺水之战时，他带着一千余人马打游击战，不仅攻占冀，贝，沧，嬴等州府，还毁掉了刘黑闼全部运粮工具，使得刘黑闼勃然大怒，继而对他的老婆老娘下狠手，要说，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李世民怎么着也该奖赏他的，却是连安慰的话都没有一句，幸得此次李建成出战刘黑闼，并允诺他，让他亲手为家人报仇，不然，我都替他喊冤，所以呀，李世民在收买人心上，着实没有李建成的手腕，换我是程名振，以后也会效忠李建成而非李世民了，换个角度来看，也可说明李世民的冷血无情，或许，李建成输就输在不够李世民的狠。
此刻，程名振背对跪在地上的刘黑闼，面向监斩台上的李建成，身体站得笔直，显是有些紧张的样子，而一双眼睛，又着实灼烈，无不透着他的迫不及待。
适时，一小吏上前禀道：“太子殿下，午时已到。”
音落，程名振垂在双侧的手一下就捏成了拳头，但见李建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程将军曾以千人之力破汉东王刘黑闼多个州府，还断其粮道，实乃大功，然两军交战各凭手段，汉东王刘黑闼却祸及程将军亲眷，便是天理不容，今日，汉东王服罪，孤便允你手刃仇人，以报血仇。”
程名振眉色一凛，抱拳说道：“谢太子殿下恩德，末将领命！”
说完，一旁的刽子手就提了把大刀上来，然后双手捧给了程名振，程名振一手握住刀柄，就朝跪在地上的刘黑闼及其弟刘十善走去。
刘黑闼身形健硕，和他弟弟刘十善有四五分相似，两人都是一头自然卷，看着都不太像东方人，甚至是眼睛的瞳色，都是莹亮的琥珀色，若非上了些年纪又续了络腮胡，掩盖了他们的面容特征，看着还真像是混血，如果年轻些，把胡子刮干净了，说不得就有小鲜肉的潜质。
我在心里评道兄弟两人的长相，完全忽略了刘黑闼是个多么强悍的角色，这便是我对这乱世枭雄的第一感觉，不是他的才智谋略，而是他的样貌，果然呐，我这人就是肤浅。
程名振已行至刘黑闼和刘十善身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当日你杀我母亲妻子，可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
“胜者为王败者寇，今日落在你们手上，便是我的死期，我认了，只是......”刘黑闼稍稍抬起头，目光却是看向李建成，他说道：“我幸在家锄菜，为高雅贤辈所误至此！”
好好说话不成么，非得绕文言文，倒也不算文言文，我至少还是可以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说，他本来在家种地种得好好好的，偏偏有一帮打着匡扶正义的人去找他打天下，他才落得了今日下场。
他话里没有怨言，没有憎恨，更没有求饶似的低三下气，反而有一种理该如此的语气，可见他人品实属正直，面对比他强的李建成，他承认他的失败，承认他输得心服口服，便是输了，他也是输得堂堂正正，便是跪在地上，他也是跪得笔直，没有任何失败者的颓丧姿态。
无怪乎他能在乱世里搅动风云，凭这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相比的。
不过，他杀了程名振的母亲和老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时间，我还真不好评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我知道他在李建成心里，是一个值得李建成敬佩的对手，李建成的目光投在刘黑闼身上，颇有惋惜之色，对敌人会流露出这副神情，便真是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了。
我站在李建成身后，只能看到程名振的背影，我见他举起了大刀，慌忙把头埋在李建成后背，而李建成也侧过身，抱着我的头摁在他胸口，轻声道：“别怕。”
我不敢看，却能从人群里发出的声音断定刘黑闼和他的弟弟已经被程名振砍了脑袋，砍脑袋我不敢看，现在人首分离了，那血糊糊的颈脖和滚在地上的人头我便是更不敢看了，且李建成摁着我头的力道未松，想来也是担心我看了这血腥画面会害怕，他只说道：“程将军，你母亲妻子皆是为了我大唐牺牲，孤便允你拿汉东王刘黑闼人头祭奠你亡母亡妻，以慰她们在天之灵。”
我只听见程名振激动的声音。“末将谢过太子殿下，如此，末将的母亲和妻子也能瞑目了！”
李建成扳过我的身体，背对着刘黑闼的方向，然后揽着我的肩说道：“走吧。”
我随着他慢慢步下监斩台，我很想回头看刘黑闼最后一眼，可我实在没有看鲜血淋淋的人头和身体的勇气，终归，刘黑闼是个得民心却命该绝的人，他的故事会在历史中留下浓重的墨笔，不管流芳百世抑或是遗臭万年，只待后人评说。
大哥，你说打仗的事情我也听不懂，也就听懂了你不想打仗，原因，居然是为了不想我吃苦。
要不要这么煽情，自他表面心迹后，老是说这些让我感动的话，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他这是想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他，等以后见了李世民，好跟李世民叫板，他既得到了我的人，还得到了我的心！
不怪我会这样想，我若不这样想，就怕会被他感动得心软，我到底是个善良的人，总得为自己不敢陪他同生共死找个理由不是？反正他是一定会死的，明知是这个结果还把自己搭进去，这就是蠢了。
虽然我不太聪明，但向蠢靠拢就不对了，我便随口问道：“那还有多久可以回长安？”
“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吧。”他说道：“是不是觉得太辛苦了，想回去了？”
不是吧，他竟可以在一两个月里就能搞定？即使刘黑闼现在是强弩之末，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有那么容易就肃清的，不然，刘黑闼也不会让唐朝坐立不安好几年了。
虽说他早言明过他会赢，但这么快的时间还是让我很诧异，是他的自信，更是他逆天的权智，换句话说，若非他的军事部署会成功，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
诚然，在他入河北之前，河北各个州府的将领都是据守不出，且唐朝官员还大都投降了刘黑闼，却是在他领军河北后，局势瞬间扭转成反守为攻，打得刘黑闼仓皇逃窜，他获胜的资本，在于他的军事谋略及知人善用，若非跟他朝夕相处这么久的时日，我也绝不会相信历史上的李建成如此能征善战，有惊天伟略之才。
惊讶过后，我觉得以我的智商是万不可能在他面前翻出任何风浪的，若我以后想离开他，怕是得细细思量了，现如今，只能好好捧着他，顺着他，不能让他看出我有抛弃他的心思，展开笑容，温柔的道：“跟你一起哪里就辛苦了，只是吃得差一些罢了，等回去后，多吃点好东西补回来不就成了。”
“是，你太瘦了。”他下巴抵在我额头，轻声道：“等回去后，我让厨子每日都给你做好吃的，定将你给养胖了，那时候，你肯定比现在还美十倍。”
我是不知道唐朝以胖为美是因为李家人有胡人血统的原因，喜欢体态丰盈的女人，可我实打实的还是觉得瘦好看啊，并且一直为之努力，生怕哪里长了赘肉，影响身材，何况我的职业是跳舞，岂容自己长胖！
再说了，人一胖，什么高血脂高血糖接踵而来，他们古人不懂，但我懂呀，却又不敢反驳他，而且，即便想跟他解释，以这个时代的人的接受能力，就算他智商超群肯定也是不能理解的，还会以为我得了失心疯呢，所以，只能阳奉阴违。“嗯，你喜欢就好。”
这朝廷的封赏也领受了，就无须再留下，正月初二，李建成率军前往饶阳，此路线是刘黑闼逃往突厥的道路，也就在第二日，李建成与其部下刘弘基和李安远在深州汇合。
而刘黑闼原想逃回恒洲，那里还是隶属于他的地盘，是背靠突厥，前拒唐军之地，奈何李建成深谋远虑，早让刘弘基和李安远截断了他的退路，是以，刘黑闼只得入了饶阳城。
饶州刺史诸葛德威乃刘黑闼亲命，本以为他进了饶阳城后，他就有了防御，会展开一场恶战，哪承想，他饶阳一行竟成了他的催命符，连我都觉得老天像在开玩笑似的，这比李建成预估的时间更快！
正月初三日，被刘弘基和李安远追击得只剩百余人马的刘黑闼入了饶阳城，诸葛德威为饥饿疲惫的刘黑闼奉上珍馐佳肴，心身皆惫的刘黑闼不查诸葛德威用意，被诸葛德威所布伏兵偷袭，刘黑闼受伤被擒。
初三夜，由刘黑闼亲自任命的饶州刺史诸葛德威押解刘黑闼举城投降李建成，这位乱世枭雄，终于走上末路，此外，李建成任命双士洛清剿刘黑闼残部，这位唐朝大将，用极快的速度恢复了河北全部政权，将刘黑闼残部清剿干净，愣是令其逃到突厥的可能都没有，做到了真正的完美收官，当然，乃为后话。
虽已擒获了刘黑闼，但久战的河北还未真正平定，即便百姓拥戴刘黑闼，可刘黑闼终究得民心却无命继续他与大唐抗衡的步伐，加上李建成的攻心计，刘黑闼便是连民心都失去，毕竟久经战乱的百姓苦不堪言，也想能够安定下来。
李建成在前往洺州的路上，一面收归流民，开仓放粮，一面安抚当地百姓，使得一路百姓夹道相迎，无不欣悦，每离开一个地方，百姓都会十里相送，可谓是民心尽得。
马背上，我玩笑道：“太子殿下还懂得民为水君为舟的道理，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小女子深感佩服！”
“你又贫嘴。”身后的他却是没有丝毫生气的语气。“虽说我的确是在收服民心，但这些百姓也确是我朝子民，我怎能见我的子民受苦？我之所为，也不过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个心系百姓的明君。”我回头笑说：“你看，这一路上，你开仓放粮，救助流民的，不仅让你的子民不用流离失所，还让你的子民感恩戴德，你之所为，简直就是一举两得嘛。”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呀。”他顺手捏住我的下巴，状似威胁。“你这样戏谑孤，就不怕孤收拾你？”
他说话的热气都洒在我脸上了，我与他隔得太近，实在是暧昧得很，纵使我这个人脸皮比较厚，可还有那么多将士在呢，不禁老脸一红。“太子殿下，请自重。”
“呵。”他轻笑一声松了手。“没想你也会脸红呢，不过，烟霞上颊，还真是好看。”
我又没什么文化，他说的什么意思我也不明白，索性岔开话题。“我们这一路走得太慢了，还有多久到洺州呀？”
“怎么，觉得太辛苦，着急回长安了？”他问。
我不否认，跟着他行军的确是门苦差事，其它的我就忍了，吃的东西当真难以下咽呐，再这样下去，我真会得厌食症的，当然，我若这样直接表达就显得太娇气了，我还是很聪明的，委婉道：“嗯，我就是觉得我一个女子在军中多有不便，倒也没有觉得多辛苦。”
他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道：“我都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你再忍忍，再有两天就到洺州了，待斩了黑闼及其弟十善，与燕王会和后，我们就立即回长安。”
我肯定晓得到了洺州之后还得耽误些时间，可是我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妾有什么办法，只得跟着他继续吃苦。
便在两日后，二月初，大军到达洺州。
刘黑闼和他的弟弟刘十善被押往洺州菜市口，我当时不想去的，可又想见见这位悍将最后的结局，深知他肯定是会被当众斩首，那样的画面必然会令我这个现代人恐惧万分，不过，大不了在砍他脑袋的时候我不看就成了，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
再说了，当众斩杀刘黑闼是绝对的必要，一是震慑其残兵，简单点说，就是你们老大都死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就不要蹦跶了，该藏起来就藏起来，自己夹起尾巴躲着做人，第二嘛也简单，这里的百姓在常年战火里，自然已经十分厌战，这刘黑闼一死，便是宣布此地的战事结束，有安抚民心的作用，有利于唐朝的统治和当地的发展。
菜市口，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挤着，唐军派了大量士兵维持秩序，却都还是喧闹得很，这是必然的，如此大人物，人人都想来看上一看，就连弱小如我，不也是来了。
李建成和李元吉坐在监斩台上，周遭还站了一众大将，如追着刘黑闼不放的刘弘基及李安远，还有一直跟在李建成身边的亲军和李渊下派的将领，魏徴，王眰等幕僚亦在，而我，有幸在李建成身侧，我觉得，这时候他又让我堂而皇之在他身旁，怕也有李建成的一些小心思。
‘得魏知晨者的天下’这句话可是广为流传啊，他已经在唐朝的官员将领士兵们面前展示过我是他的人，现在，便是该在百姓面前证明他的天命所归了。
刘黑闼和他的弟弟刘十善被押上了行刑的台子，刑台上还站着程名振，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刘黑闼，似乎要用他的目光把刘黑闼千刀万剐。
在这一大帮我名字都不晓得几个的将领里，我为何会知道程名振呢？能记得他，不能说是我记忆非凡，实在是他悲催的命运让我印象深刻。
早前不是说过，他原本是跟着李世民打刘黑闼的，在洺水之战时，他带着一千余人马打游击战，不仅攻占冀，贝，沧，嬴等州府，还毁掉了刘黑闼全部运粮工具，使得刘黑闼勃然大怒，继而对他的老婆老娘下狠手，要说，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李世民怎么着也该奖赏他的，却是连安慰的话都没有一句，幸得此次李建成出战刘黑闼，并允诺他，让他亲手为家人报仇，不然，我都替他喊冤，所以呀，李世民在收买人心上，着实没有李建成的手腕，换我是程名振，以后也会效忠李建成而非李世民了，换个角度来看，也可说明李世民的冷血无情，或许，李建成输就输在不够李世民的狠。
此刻，程名振背对跪在地上的刘黑闼，面向监斩台上的李建成，身体站得笔直，显是有些紧张的样子，而一双眼睛，又着实灼烈，无不透着他的迫不及待。
适时，一小吏上前禀道：“太子殿下，午时已到。”
音落，程名振垂在双侧的手一下就捏成了拳头，但见李建成站了起来，对他说道：“程将军曾以千人之力破汉东王刘黑闼多个州府，还断其粮道，实乃大功，然两军交战各凭手段，汉东王刘黑闼却祸及程将军亲眷，便是天理不容，今日，汉东王服罪，孤便允你手刃仇人，以报血仇。”
程名振眉色一凛，抱拳说道：“谢太子殿下恩德，末将领命！”
说完，一旁的刽子手就提了把大刀上来，然后双手捧给了程名振，程名振一手握住刀柄，就朝跪在地上的刘黑闼及其弟刘十善走去。
刘黑闼身形健硕，和他弟弟刘十善有四五分相似，两人都是一头自然卷，看着都不太像东方人，甚至是眼睛的瞳色，都是莹亮的琥珀色，若非上了些年纪又续了络腮胡，掩盖了他们的面容特征，看着还真像是混血，如果年轻些，把胡子刮干净了，说不得就有小鲜肉的潜质。
我在心里评道兄弟两人的长相，完全忽略了刘黑闼是个多么强悍的角色，这便是我对这乱世枭雄的第一感觉，不是他的才智谋略，而是他的样貌，果然呐，我这人就是肤浅。
程名振已行至刘黑闼和刘十善身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当日你杀我母亲妻子，可有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
“胜者为王败者寇，今日落在你们手上，便是我的死期，我认了，只是......”刘黑闼稍稍抬起头，目光却是看向李建成，他说道：“我幸在家锄菜，为高雅贤辈所误至此！”
好好说话不成么，非得绕文言文，倒也不算文言文，我至少还是可以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他是说，他本来在家种地种得好好好的，偏偏有一帮打着匡扶正义的人去找他打天下，他才落得了今日下场。
他话里没有怨言，没有憎恨，更没有求饶似的低三下气，反而有一种理该如此的语气，可见他人品实属正直，面对比他强的李建成，他承认他的失败，承认他输得心服口服，便是输了，他也是输得堂堂正正，便是跪在地上，他也是跪得笔直，没有任何失败者的颓丧姿态。
无怪乎他能在乱世里搅动风云，凭这气魄，就不是一般人能相比的。
不过，他杀了程名振的母亲和老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一时间，我还真不好评论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我知道他在李建成心里，是一个值得李建成敬佩的对手，李建成的目光投在刘黑闼身上，颇有惋惜之色，对敌人会流露出这副神情，便真是有些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了。
我站在李建成身后，只能看到程名振的背影，我见他举起了大刀，慌忙把头埋在李建成后背，而李建成也侧过身，抱着我的头摁在他胸口，轻声道：“别怕。”
我不敢看，却能从人群里发出的声音断定刘黑闼和他的弟弟已经被程名振砍了脑袋，砍脑袋我不敢看，现在人首分离了，那血糊糊的颈脖和滚在地上的人头我便是更不敢看了，且李建成摁着我头的力道未松，想来也是担心我看了这血腥画面会害怕，他只说道：“程将军，你母亲妻子皆是为了我大唐牺牲，孤便允你拿汉东王刘黑闼人头祭奠你亡母亡妻，以慰她们在天之灵。”
我只听见程名振激动的声音。“末将谢过太子殿下，如此，末将的母亲和妻子也能瞑目了！”
李建成扳过我的身体，背对着刘黑闼的方向，然后揽着我的肩说道：“走吧。”
我随着他慢慢步下监斩台，我很想回头看刘黑闼最后一眼，可我实在没有看鲜血淋淋的人头和身体的勇气，终归，刘黑闼是个得民心却命该绝的人，他的故事会在历史中留下浓重的墨笔，不管流芳百世抑或是遗臭万年，只待后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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