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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西郊湖畔访故人

    循着回路走,我望见不远处有几处民房,忽想起送走黄真和刘思后,刘思跟方机说她在城外西郊置了田地,那有没有可能就是这里?

    我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我脱身后,李建成定然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如果我跳下水后就远走,是不可行的,长安城周围必定是重兵盘查,所以,我得暂时有个去处才行,躲过了这段时间方为稳妥。

    可现在的唐朝和现代的中国虽然地貌一样,但建筑,道路,地名这些几乎都完全不一样了,我要往哪儿去?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而我对刘思和黄真可以说有再造之恩,虽不想让他们帮忙,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但事有万一,我万一脱身后需要找个地方落脚,实际上我没地儿去,也只有他们家了,如今这时代,当真是有野兽出没的,我可不敢在外露宿。

    不管以后用不用得着他们,先去打个照面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我不知道,这一决定,直接导致了不可逆转的悲剧,也是我知道的结局背后难以置信的过程。

    我徒步往民房走去,周围也没见着什么人,走到一家围着篱笆的院墙外,我向里面望去,说巧不巧,正看到黄真的干爹王实坐在房门口用竹篾编东西。

    顿觉不虚此行,还有一种故人相见之感,我趴在篱笆上向他挥手,觉得再唤他王公公不太好,改口道:“王老先生!”

    手上正活计的王实抬头,当是年纪大了,隔得有些远,一时没把我认出来,当他看了我稍许过后,立即把东西丢到一旁,疾步跑过来给我开门,入得门内,我与他招呼。“王老先生,好久不见。”

    哪想他蓦地跪地。“夫人折煞奴婢了,夫人于我们一家的恩德,就是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他语气激动,可想后来黄真告诉了他实情,诚然就算不告诉他,想他曾侍奉的都是前朝和当朝的皇室,在他们被赶出太子府的一刻,应该就想明白了原因。

    而今他已然自由之身却还自称奴婢,一是根深蒂固的尊卑思想,二是他不忘恩的本性,我弯身扶起他。“我叫你王老先生,就没把你当做下人,快起来。”

    他一身粗布衣衫,站起来后依然弓着身。“夫人,您不把奴婢当成下人,是您的宽仁,可奴婢却永远视您为主子,何况,到哪儿去找您这样好的主子。”

    他属于前朝罪奴,能有自由安稳的生活,怕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我,予了他这样的生活,恐怕他心里对我的感恩比黄真还甚。

    我双手挽住他的手臂,他一惊。“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我一笑。“王老先生,不管你怎么想,但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可亲的老人,在太子府,我不得不端着主子的架子,可现在是在外面,而且你也已经是自由之身,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把我当成晚辈。”

    “夫人,您......”他眼眶都红了,他后面要说的话肯定感人,我赶紧掐断。“王老先生,你就不请我进屋里坐坐?”

    “哎,瞧我这眼力劲儿。”他赶紧反扶了我的手臂,说:“夫人,快请屋里坐。”

    我也没再强硬扭转他别把我当主子的心思,免得他不自在,进了屋,屋中正堂就是一方桌,四条凳子,堂中两旁开了门,应当就是卧室了。

    他放开扶我的手,把凳子往我身前挪了挪。“夫人,乡野之地,也没个讲究,您别嫌弃。”

    “我怎会嫌弃。”我立马坐在凳子上,还自顾倒了桌上的水喝,遂才问道:“黄真和刘思呢,怎么不见他们?”

    “他们到地里忙去了。”他说着就转身。“我这就去把他们叫回来。”

    怕他太急摔着,我忙道:“王老先生,你别去了,我也就是坐坐就走。”

    他回过头来。“夫人,很近的,我在屋后喊两声他们就能听见,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不多时,果然传来他的喊声,没一会儿,他就跑回来。“夫人,他俩马上就回来了,您再等等,一定等他们回来给您叩头谢恩。”

    看他脸都跑红了,我连忙把他扶着坐下。“快坐下,别忙来忙去了。”

    哪想他屁股刚挨着凳子腾的又站起来。“夫人在这里,奴婢哪敢造次。”

    他的尊卑思想太深,我没法,只得跟他一起站着。“既然你不坐,那我也只好陪你站了。”

    “夫人,可不敢,奴婢,奴婢......”他急得连舌头都打结了,我才又扶他坐下。“所以,不要想那么多,坐着就行。”

    然而他坐是坐了,却是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犹如坐针毡的样子,旋即,我在他身旁坐下。

    没多久,就远远听到刘思急切的声音。“爹,你喊得那样急,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听到声音,我望向门口,就见刘思和黄真急匆匆往屋里跑,刚跑进栅栏,两人皆是一怔,而后疾步跑进堂屋,如王实一样,二话不说,齐刷刷跪在我面前。“奴婢见过夫人!”

    我只得再次弯身扶起他们。“这里不是太子府,不必再唤我夫人。”

    两人不起,俯首于地,刘思说道:“若非夫人恩德,婢子一家哪有今日安宁,婢子便是做牛做马也难偿夫人之恩。”

    又做牛做马,我无法,只能威胁道:“你们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两人这才起身,黄真说道:“夫人,不想您真的会来看我们,我这就去杀鸡,夫人就在这里用晚膳吧。”

    “别去。”我连忙叫住他。“我也就来看看你们,车夫还在等着呢,我待不了多久。”

    黄真神情失落,又道:“那奴婢去给您泡蜜水。”

    想来蜜水都已经是他们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了,我没有拒绝他们一番好心,刘思也说:“夫人,婢子去给您拿些自己做的酱,您好带回去吃。”

    我失笑。“太子府什么没有?”

    刘思赧然。“是,是婢子太激动了,没想那么多,夫人,您别嫌弃婢子蠢笨。”

    “好了,我要嫌弃你们也不会来看你们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就别忙活了。”我笑着说道:“你们近来可好?”

    “好好。”刘思说道:“我和真哥一天在地里种种菜,养了些鸡鸭。”她转头看了眼王实,接着道:“爹无事的时候还编些竹筐,可以拿到城里去换些米回来,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悠闲,多谢夫人挂念。”

    “那就好。”都叫王实叫爹了,还叫黄真真哥,可想一家人相亲相爱,我含笑颔首。“当初我还怕我的决定会让你觉得难堪,现在看来,却是没有错。”

    “夫人,您若不找个由头,即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好把我们逐出太子府。”她急急说道:“您于我们一家人是再生恩德,婢子岂是知恩而忘恩之人。”

    适时,黄真双手捧着一盅蜜水进屋,放到桌上。“夫人,温热刚好,您试试。”

    蜂蜜不能用滚水泡,他很用心了,我端着喝了一口,免得他觉得我不喝心里难受,方道:“看着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哪想他们复又跪下,连王实也从凳子上起来跪在地上。“奴婢能有今日,全都是夫人恩赐,奴婢万死也不能偿其一。”

    这一次我没有再去扶他们,而是说道:“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可愿?”

    三人都抬起头来,目光坚定,黄真开口。“夫人三番两次救奴婢水火,莫说要奴婢做什么,就是要奴婢去死,奴婢也绝无怨言。”

    “不至于不至于啊。”古人开口闭口都是以死相报,我真难适应,可他这句话却印证了古人很多时候确实在用生命实现他们的诺言。

    我不知道我到底用不用得着他们,不过,看他们一副都愿意为了我而肝脑涂地的神情,我也放心很多,说道:“如果有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不论何时何地,但凡夫人有何差遣,奴婢一家都为夫人誓死效命。”说话的是王实,他微浑浊的眼中透着毅然。

    “好。”我也没告诉他们要怎么帮,毕竟我自己都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他们,不过,准备着以防万一却是必要的。

    得到了他们肯定的答复,我也就辞别了他们,回了晨兰苑,方机就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夫人,您怎么一身是泥,您买的东西呢?”

    我就说我想起这茬就忘记那茬儿,果真智商不够用,我出门是说买东西来着,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拿回来!

    我要怎么说?突然灵光乍现。“哦,掉泥地里弄脏了,我就没要了。”然后不管她信不信,怎么想,反正就是不给她再问的机会,急忙从她身前走过。“帮我去备水,我要沐浴。”

    当是也知道问我太多会让我不舒服,方机后来也没再问。

    是夜,李建成回来,我帮他脱外袍,还没把外袍挂在架子上,就被他环身搂住,他头搁在我肩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我想你了。”

    我扭头。“就几个时辰没见,这想从何来呀?”

    他居然用撒娇的语气说:“总之,一会儿不见你,我就想你。”

    “您可是太子殿下,说这样的话不脸红吗?”我笑道。

    “跟你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想你,怎么,还不让我想了。”他倒撒起泼来。

    “哪敢。”我转过身,亲在他脸上。“现在有没有缓解你的相思之情?”

    “这边还要。”他厚颜无耻将另一边脸侧过来。

    “太子殿下脸皮是真不要了!”我嘴上这样说,却还是一口亲上去。“好了,吃饭去。”

    转出里间,外面桌上已摆好了饭菜,吃饭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着以后该去哪儿的问题,可我现在连地名都不知道几个,脱身后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可我也不能直接问李建成,说有没有什么地图之类的话,这样就太明显了,谁没事会看地图啊?肯定是想对某个地形或某个地方有所了解才会去看,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便改了稍微稳妥婉转的方式。“建成,咱们府上哪里藏书多?”

    他拿筷子敲了敲我额头。“傻了吗,当然是我的书房。”

    他的书房有很多朝堂上的奏疏和机要文件,要进他书房必须要通报才能进入,可我总不能脱身后一直留在长安附近吧,始终会有立于危墙之下的感觉,我试着问:“如果我想去找找书看,可以吗?”

    “你什么时候有爱看书的兴致了?”

    他睇眼看我,看得我心里咯噔一跳,让他误以为我想窃取他的机密就不好了,忙道:“怎么,我一天无所事事的,想进步进步还不准了?”

    “进步?”

    他是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吗?难不成这个词在唐朝的意思与现代不同?我正要解释这个词的时候,他却说道:“既然你图进取,难道我还不允吗?我给看守的人打个招呼,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没想他就这么欣然答应了,我有些怔愣。“你就不怕我翻看你的秘密?”

    “在你面前,我还有什么秘密。”他嘴角牵起,夹了一块羊肉在我碗里。“别胡思乱想了,我从来都没疑过你。”

    想想也是,我在他看来我是一个前尘往事都忘记的人,也就不会与其他人有牵扯,更不会涉及朝堂党争,就算他书房里有再多的秘密机要,我看见了也没处告密呀。

    “谢谢你相信我。”不过,他的信任依然让我感到高兴,想到他没多久就要过生日了,虽然是他最后一个生日,我还是想给他美好的回忆。“对了,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想送我礼物?”他停下了筷子。

    “我想送你生日礼物不是很正常吗。”我奇怪。

    “那你能送我什么?”他饶有兴致盯着我。

    我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没有什么可以送他的,这太子府里什么东西不是他的?我那库房里的铜钱和绢,对他一个太子来说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我画画不会,绣花不会,吟诗作对就更不会了,吉利话可能都写不出两句来,重要的是,我不会毛笔字呀,写出来不知道得多难看,好意思送人?我唯一会的只有跳舞了,可初来这里时我已经把跳舞当作生日礼物送过他一次,再要送一次就太没新意了。

    正想着我还会什么,他一手挑起我的下巴。“再为我跳一支舞,不过,只能跳给我一个人看。”

    也好,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舞蹈了,虽已经把跳舞当生日礼物送过他一回没了新意,可舞蹈千姿万态,我可以跳出另一番新意与他,既然注定要用一舞来与他贺寿,与他离别,便就让我用最好的舞姿,在他生命中留下绚烂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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