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救人
牛车用了半天功夫才到了城里。
涵四别过奚大叔，换了一身男装，她怕钱婆子发现她的行踪，便开始辗转乘坐马车，每到一个地方便徒步走一段，然后换一个马车，再去下一个地方。
由于经常步行，所以走的并不快。涵四辗转到相隔两镇的丰裕镇时，经过一个人口市场，她本无意驻足，可竟一眼瞟见关人的笼子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只见小砂被关在笼子里，眼神迷茫看不出情绪。
钱婆子平时不许她走远了，小砂虽是男孩却很乖巧可爱，涵四能和他玩到一处，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奚大叔喜欢喝酒，但酒量差，喝完酒就开始打人，从前小砂的娘就是他被打跑的。小砂的娘跑了后奚大叔改了不少，喝酒的次数变少了，但小砂依然免不了在奚大叔喝醉了时被打，好在次数不多，下手也不像以前那样没轻没重，而且小砂一看到父亲喝了酒就躲起来，这样便能免掉一顿打。
奚大叔平时就靠着父辈传下来的一个牛车，平时拉人去镇上来来回回赚点钱，家里不算富裕。小砂和涵四那时都很想读书，可一个家里没钱读书，一个是女孩子没法去学堂读书，当然钱婆子也不会给她花这个钱读书，两人便时常在一起畅想读书的模样。
之前见小砂只觉得亲切，没想别的，可这会儿再见到小砂，不知怎的，和小砂一起玩、小砂找她躲醉酒的父亲、俩人一起想象读书的场景，一下子全都涌进了的脑中。
涵四慌忙跑到笼子前，趁着看守不注意，悄悄伏在小砂跟前的笼子边，轻轻拍打笼子，“小砂，小砂！你怎么被关到这儿了？你是不是被拐子拐的？”
小砂看到她，两眼放出光来，“涵……”正要喊“涵姐姐”，看到涵四的男装，想了下又改了口，“涵……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别说我了，你快说说你！”
小砂眼神暗了下去，“我爹那天送你去镇上喝了酒，晚上天黑才往回赶，结果不小心翻到沟里，死了，我大伯说料理我爹的后事费了他不少银子，便偷偷把我卖了抵债，他不敢把我放咱镇上卖掉，怕别人戳他脊梁骨，便把我带到这里卖了。”小砂说到这里哭了起来，“我不想被卖，这里吃不饱穿不暖，听说卖去当奴的话想打死便随时能被打死，我爹虽然会打我，却也不会打死我….”越说哭得越厉害。
涵四脑袋嗡得一声，怎么会这样？奚大叔那天原本不去镇上，是自己说要去镇上，奚大叔才去的镇上。如果不是这世的自己与前世走了不同的路，奚大叔就不会死，小砂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当作货物卖掉。
她嘴巴张了张，有些颤抖得说：“奚……奚大叔是临时送我走，才……”
小砂抽泣着从笼子里伸出小手，握住涵四的手，“你……你别这样说，阿爹那么晚了还喝酒走夜路不怪你，他喝酒的毛病改不掉，不是那天也是……”说到这里哽咽起来。
涵四也反握住他的手，“小砂，你放心，我现在买你出去。”
小砂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不用被卖去当奴了。不过你有钱吗？之前我们这些被卖掉的孩子，长得好或身体壮的，都要卖到五两银子的。”
涵四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忙去找人牙子，那人牙子方才瞧见了小砂和涵四聊天，虽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但想必是熟人，他大口一开便问涵四要二十两。
周围其他买人的都吃了一惊，纷纷朝小砂看过去，看什么样的小孩能这么贵，看到小砂相貌只能平平，只能勉强算清秀，小身板也很瘦弱后，纷纷表示不解。
涵四虽一定要买下下砂，但她的钱得省着花，毕竟事关以后的生活。她不卑不亢道：“我刚才听到这些小童你卖别人只卖五两，怎得卖我就要二十两？”
人牙子嘿嘿一笑，“这位小哥，那小童显然与您熟识，你买的是熟人自然要多费些银子。”
周围买人的都是经常买人的主顾，此刻都不由得为涵四不平起来，“熟人就要多掏钱吗？这样做生意可不对啊。”“是啊，是啊，该多少钱就得多少钱，这得看人的成色来定的，““没错，不然还做什么买卖。”
人牙子不好得罪这些老主顾，咬咬牙道：“好好好，看在大家的面子上，给你十两银子，这小童乖巧，是能卖上些银子的，你十两银子也不亏。”
涵四不再计较，掏出十两，与这个人牙子办了手续，又跟着其他人牙子去官府备了案，脱了小砂的奴籍，这才回来把小砂领走了。
小砂很是开心，又像以前一样雀跃起来。涵四其实有十几年没见小砂了，此刻看到小砂的样子，也很是开心。
“涵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两人找了一处面馆，小砂好几顿没吃饱饭，这会儿吃饱了，一边打嗝一边兴冲冲看着涵四。
涵四有些犹豫了，原本她是要尽快赶去找王不可和徐真说明前世的事情的，可此时却拿不定主意。
她害怕自己的出现会改变王徐二人原先的生活轨迹，她甚至不敢去找博桓，若是博桓的命运这么早就被改变的话，后面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事。不若等王徐二人在朝中站稳脚跟，而博桓已当上太子，那时时局初定，再让王徐二人知晓真相，不再帮李植绪，不是更好？可转念又想，自己若是多年后再去找王徐二人，万一他们提前投靠了李植绪该如何？他二人是决定李植绪成功的关键人物，自己需得守在他们身边，防止他们投靠李植绪才行。
打定了主意，便道：“我听说锦璞山非常漂亮，想去那里看看。”
小砂眼睛一亮，“好啊，涵姐姐，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们就去锦璞山。”
“你也要同我去吗？”
小砂神色又低落起来，“肯定要跟着你的，我的亲人把我卖了，我没有亲人了。而且，我还欠你十两银子要还你。”
涵四心疼的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银子不用你还，你父亲的死本来就与我有些关联，你若是还我钱，那我更难安心了。”
小砂连连摆手，“我爹的死本来就不是因为你，你快别这样说了，钱我是一定要还的，不然我爹的死似真与你有相干了。”小砂想了想又愁眉苦脸起来，“我爹送一个人去城里，来回一个人才六文钱，我却还没有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十两银子还你。”
突然又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欣喜道：“不如这样，反正我是要卖给人做下人的，不如涵姐姐我平日照顾你，做你的下人，我听说做下人月钱能有五十文呢，这样我是不是慢慢就能还你钱了？”
涵四看他现在很执着还钱，便姑且答应了他。
“涵姐姐，你帮我算算，我每月五十文，做多久下人能还清十两”
涵四想了想，“大概十三年？”
“十三年我才二十一岁，到时候不做下人，再做个别的活计，讨个老婆，生个孩子，还挺不错。”
涵四看着他发笑，“看来你并不想做下人，那还是别做了，我们再想点别的营生吧。”
小砂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不愿做别人的下人，你不会骂我打我，我还需还你钱，而且我这么小做别的别人也不会要我，还是跟你最划算。”
涵四笑了，觉得小砂真是个机灵的孩子，“你想清楚就好。不过，以后出门在外，你不可再喊我涵姐姐，就喊涵哥哥就好。”
“那是自然。”小砂答应的清脆，可又忽然摇摇头，“我还是喊你东家吧，我看村长家的长工就是这样喊他的。”
“不用，就咱们两个人，不用讲究这么多。”
“那不行。”小砂突然坐直了身子，“我爹虽然喝酒，但送人去镇上前却从不喝酒，我爹说男人做事一定要有规矩。”想到自己的父亲，小砂神色又暗淡了下去，想来想去，爹除了把娘打跑以及喝酒打自己这两件事外，其他事情没一件不好的，而且后来爹喝了酒他自己便先躲起来，这样好久都没挨过打了。
涵四看小砂又伤心起来，便赶紧应了他，同他说了会儿别的。
涵四前世只在三个地方呆过，牛村、郦州，以及京都。
越北上越离郦州城近了，不知道博桓在那里好不好。
涵四别过奚大叔，换了一身男装，她怕钱婆子发现她的行踪，便开始辗转乘坐马车，每到一个地方便徒步走一段，然后换一个马车，再去下一个地方。
由于经常步行，所以走的并不快。涵四辗转到相隔两镇的丰裕镇时，经过一个人口市场，她本无意驻足，可竟一眼瞟见关人的笼子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只见小砂被关在笼子里，眼神迷茫看不出情绪。
钱婆子平时不许她走远了，小砂虽是男孩却很乖巧可爱，涵四能和他玩到一处，两人经常在一起玩。
奚大叔喜欢喝酒，但酒量差，喝完酒就开始打人，从前小砂的娘就是他被打跑的。小砂的娘跑了后奚大叔改了不少，喝酒的次数变少了，但小砂依然免不了在奚大叔喝醉了时被打，好在次数不多，下手也不像以前那样没轻没重，而且小砂一看到父亲喝了酒就躲起来，这样便能免掉一顿打。
奚大叔平时就靠着父辈传下来的一个牛车，平时拉人去镇上来来回回赚点钱，家里不算富裕。小砂和涵四那时都很想读书，可一个家里没钱读书，一个是女孩子没法去学堂读书，当然钱婆子也不会给她花这个钱读书，两人便时常在一起畅想读书的模样。
之前见小砂只觉得亲切，没想别的，可这会儿再见到小砂，不知怎的，和小砂一起玩、小砂找她躲醉酒的父亲、俩人一起想象读书的场景，一下子全都涌进了的脑中。
涵四慌忙跑到笼子前，趁着看守不注意，悄悄伏在小砂跟前的笼子边，轻轻拍打笼子，“小砂，小砂！你怎么被关到这儿了？你是不是被拐子拐的？”
小砂看到她，两眼放出光来，“涵……”正要喊“涵姐姐”，看到涵四的男装，想了下又改了口，“涵……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别说我了，你快说说你！”
小砂眼神暗了下去，“我爹那天送你去镇上喝了酒，晚上天黑才往回赶，结果不小心翻到沟里，死了，我大伯说料理我爹的后事费了他不少银子，便偷偷把我卖了抵债，他不敢把我放咱镇上卖掉，怕别人戳他脊梁骨，便把我带到这里卖了。”小砂说到这里哭了起来，“我不想被卖，这里吃不饱穿不暖，听说卖去当奴的话想打死便随时能被打死，我爹虽然会打我，却也不会打死我….”越说哭得越厉害。
涵四脑袋嗡得一声，怎么会这样？奚大叔那天原本不去镇上，是自己说要去镇上，奚大叔才去的镇上。如果不是这世的自己与前世走了不同的路，奚大叔就不会死，小砂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当作货物卖掉。
她嘴巴张了张，有些颤抖得说：“奚……奚大叔是临时送我走，才……”
小砂抽泣着从笼子里伸出小手，握住涵四的手，“你……你别这样说，阿爹那么晚了还喝酒走夜路不怪你，他喝酒的毛病改不掉，不是那天也是……”说到这里哽咽起来。
涵四也反握住他的手，“小砂，你放心，我现在买你出去。”
小砂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不用被卖去当奴了。不过你有钱吗？之前我们这些被卖掉的孩子，长得好或身体壮的，都要卖到五两银子的。”
涵四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忙去找人牙子，那人牙子方才瞧见了小砂和涵四聊天，虽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但想必是熟人，他大口一开便问涵四要二十两。
周围其他买人的都吃了一惊，纷纷朝小砂看过去，看什么样的小孩能这么贵，看到小砂相貌只能平平，只能勉强算清秀，小身板也很瘦弱后，纷纷表示不解。
涵四虽一定要买下下砂，但她的钱得省着花，毕竟事关以后的生活。她不卑不亢道：“我刚才听到这些小童你卖别人只卖五两，怎得卖我就要二十两？”
人牙子嘿嘿一笑，“这位小哥，那小童显然与您熟识，你买的是熟人自然要多费些银子。”
周围买人的都是经常买人的主顾，此刻都不由得为涵四不平起来，“熟人就要多掏钱吗？这样做生意可不对啊。”“是啊，是啊，该多少钱就得多少钱，这得看人的成色来定的，““没错，不然还做什么买卖。”
人牙子不好得罪这些老主顾，咬咬牙道：“好好好，看在大家的面子上，给你十两银子，这小童乖巧，是能卖上些银子的，你十两银子也不亏。”
涵四不再计较，掏出十两，与这个人牙子办了手续，又跟着其他人牙子去官府备了案，脱了小砂的奴籍，这才回来把小砂领走了。
小砂很是开心，又像以前一样雀跃起来。涵四其实有十几年没见小砂了，此刻看到小砂的样子，也很是开心。
“涵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两人找了一处面馆，小砂好几顿没吃饱饭，这会儿吃饱了，一边打嗝一边兴冲冲看着涵四。
涵四有些犹豫了，原本她是要尽快赶去找王不可和徐真说明前世的事情的，可此时却拿不定主意。
她害怕自己的出现会改变王徐二人原先的生活轨迹，她甚至不敢去找博桓，若是博桓的命运这么早就被改变的话，后面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事。不若等王徐二人在朝中站稳脚跟，而博桓已当上太子，那时时局初定，再让王徐二人知晓真相，不再帮李植绪，不是更好？可转念又想，自己若是多年后再去找王徐二人，万一他们提前投靠了李植绪该如何？他二人是决定李植绪成功的关键人物，自己需得守在他们身边，防止他们投靠李植绪才行。
打定了主意，便道：“我听说锦璞山非常漂亮，想去那里看看。”
小砂眼睛一亮，“好啊，涵姐姐，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们就去锦璞山。”
“你也要同我去吗？”
小砂神色又低落起来，“肯定要跟着你的，我的亲人把我卖了，我没有亲人了。而且，我还欠你十两银子要还你。”
涵四心疼的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银子不用你还，你父亲的死本来就与我有些关联，你若是还我钱，那我更难安心了。”
小砂连连摆手，“我爹的死本来就不是因为你，你快别这样说了，钱我是一定要还的，不然我爹的死似真与你有相干了。”小砂想了想又愁眉苦脸起来，“我爹送一个人去城里，来回一个人才六文钱，我却还没有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十两银子还你。”
突然又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欣喜道：“不如这样，反正我是要卖给人做下人的，不如涵姐姐我平日照顾你，做你的下人，我听说做下人月钱能有五十文呢，这样我是不是慢慢就能还你钱了？”
涵四看他现在很执着还钱，便姑且答应了他。
“涵姐姐，你帮我算算，我每月五十文，做多久下人能还清十两”
涵四想了想，“大概十三年？”
“十三年我才二十一岁，到时候不做下人，再做个别的活计，讨个老婆，生个孩子，还挺不错。”
涵四看着他发笑，“看来你并不想做下人，那还是别做了，我们再想点别的营生吧。”
小砂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只是不愿做别人的下人，你不会骂我打我，我还需还你钱，而且我这么小做别的别人也不会要我，还是跟你最划算。”
涵四笑了，觉得小砂真是个机灵的孩子，“你想清楚就好。不过，以后出门在外，你不可再喊我涵姐姐，就喊涵哥哥就好。”
“那是自然。”小砂答应的清脆，可又忽然摇摇头，“我还是喊你东家吧，我看村长家的长工就是这样喊他的。”
“不用，就咱们两个人，不用讲究这么多。”
“那不行。”小砂突然坐直了身子，“我爹虽然喝酒，但送人去镇上前却从不喝酒，我爹说男人做事一定要有规矩。”想到自己的父亲，小砂神色又暗淡了下去，想来想去，爹除了把娘打跑以及喝酒打自己这两件事外，其他事情没一件不好的，而且后来爹喝了酒他自己便先躲起来，这样好久都没挨过打了。
涵四看小砂又伤心起来，便赶紧应了他，同他说了会儿别的。
涵四前世只在三个地方呆过，牛村、郦州，以及京都。
越北上越离郦州城近了，不知道博桓在那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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