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亲的话
世上最美好的风景莫如守在亲人身边，看着他们开心，看得自己心喜。
罗天佑带着小妹回家后，父母就一直开心得不行。母亲搂着小妹，眼里噙着泪，不停地唠叨祖宗或是哪个神仙显灵；父亲则用粗糙的手指沾着口水，一遍遍数着满堆的零钞和购物凭证，数一遍，心里多一分欣慰。这些看似多么可笑的举动，只有经历过无数痛楚和绝望时刻的人才能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
母亲嘴里含着甜甜的水果糖在灶前快乐地忙碌着，老罗家的厨房飘出了久违的肉香。父亲不见人，小妹不知跑到哪里显摆去了，罗天佑将一瓶丰收大曲摆到老旧的八仙桌上。
老村长罗成功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口。村长德高望重，作为后勤兵，参加过中印边境战争，也为抗美援越出过力，在黄泥塘村算是最见过世面的人了。小妹听罗天佑讲童话故事时，还说老村长就是咱们村的智慧爷爷。
老村长的小孙子罗小虎得了急病，病得很重，得赶紧送医，可家里连耗子都快饿死了，哪里拿得出钱来。
说到钱，在黄泥塘村，谁家不是一把辛酸泪。老村长借遍整个村，到头只筹到八毛五分。大儿媳妇在家里哭天喊地，寻死觅活。
好巧不巧，光鲜亮丽的小妹得得瑟瑟跑过来找罗小虎玩。从小妹嘴里得知罗天佑卖草药得了一大笔钱，全家人看到了唯一的希望，于是火急火燎地把老村长又打发过来了。
罗小勇正好拖着一段枯树干回家，看到老村长，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老村长啊，瞧我糊涂的，刚才一直忙，把小虎子的事给忘了。唉，我们应该早点把钱送过的”
老村长小孙子生病的事，罗小勇是知道的。上午老村长就来过，当时他二话没说，把家里仅有的五分钱全拿了出来。
马菊花闻讯从厨房那边过来，热情地招呼老村长坐下，张罗着要请老村长喝酒。
老村长连忙制止道，“大侄儿媳妇，酒我就不喝了，家里小虎子还病着呢，你先借老汉二十块钱救急，小虎子要连夜送到镇医院去。”
“对、对、对，看病要紧，看病要紧，您别着急，我马上去拿钱。”罗小勇赶紧从里屋拿出三张全新的拾元钞票，递向给老村长。
老村长没接，连连摆摆手道，“只借二十块就可以了，用不了那么多。”
罗小勇把钱硬塞进老村长手里，诚恳道，“另外十块，是我给小虎子补身子的。您老千万推辞。这些年，要不是您照顾，我们家早完了。七二年那会，我生病，您可是带头发动全村人把自个儿家里的粮卖了给我瞧病，这恩情我们全家都记着呢。”
“提这些干嘛，都过去的事了。”老村长紧紧握住罗小勇双手，还想说些啥，最后啥也没说，急匆匆地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暮色苍茫。马菊花指使罗天佑去趟老村长家，看看还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要是没啥事，就把小妹带回来。交待完，又冲着罗小勇抱怨道，“这小花啊，随你，爱玄耀！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稳重些。”
“妈，小花这是可爱，她还小着呢。”罗天佑嬉皮笑脸地劝慰母亲。
母亲嗔怪道，“宠吧，你就知道宠她。要宠，就一直宠着她，她要上天，你就给她造火箭。我担心这孩子将来会吃亏呢!”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您别担心，小花是我亲妹妹，当然会一直宠着她。你儿子这么厉害，有谁敢欺侮她！”
罗天佑语音刚落，小妹哭哭啼啼地跑回来了，已不成模样，新做的头发乱了，裙子也沾上块块污泥。
“梅梅，怎么啦，谁欺侮你了？”罗天佑焦急地问。
小妹撅着嘴，愤愤地说，“是柱子、荷花，还有矮子他们，他们眼红，想要我的糖吃，我不给，他们就抢，还朝我身上吐口水。”
自家的妹子受了委屈，作哥哥的自然要帮忙找场子。罗天佑拔腿就往外走，却被父亲叫住了。
父亲搂住小妹，细心地替她捋顺裙子上的皱褶，轻声问，“他们打你了吗？”
“那到没有，就是柱子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倒了。”小妹想了想说。
罗天佑看父亲想息事宁人，非常不满，赌气道，“爸，这些小孩不教训一顿，还以为咱们家小妹好欺侮呢，以后会变本加厉。”
父亲摇摇头，拉着小妹，叫上罗天佑，一起到桌前坐下。
在白炽灯光照耀下，父亲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庄重严肃。他盯着罗天佑的眼睛说，“这些孩子用不着你去教训，他们的父母自然会去做。“
“天佑啊，你现在长大了，有些话该对你说了。爷爷奶奶去世早，我和你叔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哪一家都给过我们恩惠。爸上大学时得了肺结核，被学校退学，回到村里，又是全村人凑钱给爸治病，留下了你爸这条命。”
“山里人，嘴长，见识短。虽然平时大家过得有些磕磕绊绊，为了点鸡毛蒜皮都可能吵吵闹闹，甚至拳脚相向。但谁家真要有个大灾大难，没有人会含糊，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爸知道你将来是要干大事的，爸希望啊，不管你将来走得如何远，如何出息了，都别忘了这些乡亲们。要是能帮上他们，尽力去帮，就当为家里还债。”
罗天佑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得这样郑重，迎着父亲满怀期待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父亲亲昵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月上树梢，大地无声。罗天佑躺在院里的竹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父亲的训示犹言在耳。
责任和义务，有法律上的，也有道义上的。人生在世，总得承担一些责任和义务。帮助村里人，是父亲期望自己承担，也是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要想帮助村里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帮他们脱贫致富，发展产业是条不错的途径。虽然当前整个政经环境不利，但现在的农村以集体经济为主，更容易聚集人力财力。要是找准了路子，有可能把黄泥村打造成我国第二个华西村，说不定还能走在华西村前面呢。
“从哪里着手呢？”罗天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村里养鸡场。鸡场养的都是土鸡，管理不善，也没人懂得科学喂养，不光鸡长得慢、下蛋率低，还特别费人力费粮食。
“给村里人建个“现代化”的养鸡场吧，从明天开始。“
罗天佑带着小妹回家后，父母就一直开心得不行。母亲搂着小妹，眼里噙着泪，不停地唠叨祖宗或是哪个神仙显灵；父亲则用粗糙的手指沾着口水，一遍遍数着满堆的零钞和购物凭证，数一遍，心里多一分欣慰。这些看似多么可笑的举动，只有经历过无数痛楚和绝望时刻的人才能理解他们此时的心情。
母亲嘴里含着甜甜的水果糖在灶前快乐地忙碌着，老罗家的厨房飘出了久违的肉香。父亲不见人，小妹不知跑到哪里显摆去了，罗天佑将一瓶丰收大曲摆到老旧的八仙桌上。
老村长罗成功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口。村长德高望重，作为后勤兵，参加过中印边境战争，也为抗美援越出过力，在黄泥塘村算是最见过世面的人了。小妹听罗天佑讲童话故事时，还说老村长就是咱们村的智慧爷爷。
老村长的小孙子罗小虎得了急病，病得很重，得赶紧送医，可家里连耗子都快饿死了，哪里拿得出钱来。
说到钱，在黄泥塘村，谁家不是一把辛酸泪。老村长借遍整个村，到头只筹到八毛五分。大儿媳妇在家里哭天喊地，寻死觅活。
好巧不巧，光鲜亮丽的小妹得得瑟瑟跑过来找罗小虎玩。从小妹嘴里得知罗天佑卖草药得了一大笔钱，全家人看到了唯一的希望，于是火急火燎地把老村长又打发过来了。
罗小勇正好拖着一段枯树干回家，看到老村长，猛地一拍脑袋，懊恼道，“老村长啊，瞧我糊涂的，刚才一直忙，把小虎子的事给忘了。唉，我们应该早点把钱送过的”
老村长小孙子生病的事，罗小勇是知道的。上午老村长就来过，当时他二话没说，把家里仅有的五分钱全拿了出来。
马菊花闻讯从厨房那边过来，热情地招呼老村长坐下，张罗着要请老村长喝酒。
老村长连忙制止道，“大侄儿媳妇，酒我就不喝了，家里小虎子还病着呢，你先借老汉二十块钱救急，小虎子要连夜送到镇医院去。”
“对、对、对，看病要紧，看病要紧，您别着急，我马上去拿钱。”罗小勇赶紧从里屋拿出三张全新的拾元钞票，递向给老村长。
老村长没接，连连摆摆手道，“只借二十块就可以了，用不了那么多。”
罗小勇把钱硬塞进老村长手里，诚恳道，“另外十块，是我给小虎子补身子的。您老千万推辞。这些年，要不是您照顾，我们家早完了。七二年那会，我生病，您可是带头发动全村人把自个儿家里的粮卖了给我瞧病，这恩情我们全家都记着呢。”
“提这些干嘛，都过去的事了。”老村长紧紧握住罗小勇双手，还想说些啥，最后啥也没说，急匆匆地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暮色苍茫。马菊花指使罗天佑去趟老村长家，看看还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要是没啥事，就把小妹带回来。交待完，又冲着罗小勇抱怨道，“这小花啊，随你，爱玄耀！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稳重些。”
“妈，小花这是可爱，她还小着呢。”罗天佑嬉皮笑脸地劝慰母亲。
母亲嗔怪道，“宠吧，你就知道宠她。要宠，就一直宠着她，她要上天，你就给她造火箭。我担心这孩子将来会吃亏呢!”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您别担心，小花是我亲妹妹，当然会一直宠着她。你儿子这么厉害，有谁敢欺侮她！”
罗天佑语音刚落，小妹哭哭啼啼地跑回来了，已不成模样，新做的头发乱了，裙子也沾上块块污泥。
“梅梅，怎么啦，谁欺侮你了？”罗天佑焦急地问。
小妹撅着嘴，愤愤地说，“是柱子、荷花，还有矮子他们，他们眼红，想要我的糖吃，我不给，他们就抢，还朝我身上吐口水。”
自家的妹子受了委屈，作哥哥的自然要帮忙找场子。罗天佑拔腿就往外走，却被父亲叫住了。
父亲搂住小妹，细心地替她捋顺裙子上的皱褶，轻声问，“他们打你了吗？”
“那到没有，就是柱子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倒了。”小妹想了想说。
罗天佑看父亲想息事宁人，非常不满，赌气道，“爸，这些小孩不教训一顿，还以为咱们家小妹好欺侮呢，以后会变本加厉。”
父亲摇摇头，拉着小妹，叫上罗天佑，一起到桌前坐下。
在白炽灯光照耀下，父亲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格外庄重严肃。他盯着罗天佑的眼睛说，“这些孩子用不着你去教训，他们的父母自然会去做。“
“天佑啊，你现在长大了，有些话该对你说了。爷爷奶奶去世早，我和你叔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哪一家都给过我们恩惠。爸上大学时得了肺结核，被学校退学，回到村里，又是全村人凑钱给爸治病，留下了你爸这条命。”
“山里人，嘴长，见识短。虽然平时大家过得有些磕磕绊绊，为了点鸡毛蒜皮都可能吵吵闹闹，甚至拳脚相向。但谁家真要有个大灾大难，没有人会含糊，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爸知道你将来是要干大事的，爸希望啊，不管你将来走得如何远，如何出息了，都别忘了这些乡亲们。要是能帮上他们，尽力去帮，就当为家里还债。”
罗天佑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得这样郑重，迎着父亲满怀期待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父亲亲昵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欣慰地笑了。
月上树梢，大地无声。罗天佑躺在院里的竹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父亲的训示犹言在耳。
责任和义务，有法律上的，也有道义上的。人生在世，总得承担一些责任和义务。帮助村里人，是父亲期望自己承担，也是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要想帮助村里人，最好的做法就是帮他们脱贫致富，发展产业是条不错的途径。虽然当前整个政经环境不利，但现在的农村以集体经济为主，更容易聚集人力财力。要是找准了路子，有可能把黄泥村打造成我国第二个华西村，说不定还能走在华西村前面呢。
“从哪里着手呢？”罗天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村里养鸡场。鸡场养的都是土鸡，管理不善，也没人懂得科学喂养，不光鸡长得慢、下蛋率低，还特别费人力费粮食。
“给村里人建个“现代化”的养鸡场吧，从明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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