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毕业聚会
鼻腔内传来阵阵瘙痒，唤醒了尚在沉睡中的罗天佑。小妹爬在床边，调皮地拿着一根狗尾子草在他鼻子底下挠来挠去，看到哥哥睁眼，飞快地蹲下躲起来。见哥哥半天没有动静，又伸出脑袋，仰着脸蛋央求道，“哥哥，太阳晒屁股了，起来讲故事吧。”
因为生活条件明显改善的缘故，小妹黄瘦黄瘦的脸有了些许红润。看着古怪精灵的小妹，罗天佑坐起来，惬意地做了做扩胸运行，命令道，“先把作业写了。昨天玩了一整天，现在赶紧补上。”
小妹嘟着嘴，表示出强烈的不满，“哥，我都写了一个早晨，早写完了。”
“行，行，梅梅真厉害，等会我可要检查。”罗天佑满意地摸摸小妹的头，开始讲起故事。
‘鹅鹅鹅’，一群鹅儿面向蓝天，伸着弯曲的脖子在歌唱。洁白的羽毛，漂浮在碧绿水面。红红的脚掌，拨动着清清水波……”
小妹正沉浸在故事里的无限美景中，哥哥却了下来。于是睁大眼睛望向哥哥，疑惑地问，“后来呢？”
“后来啊……唐代有位著名诗人，名叫骆宾王。他住在义乌县城的一个小村子里。七岁那年……比你还小两岁呢……路过家门口的池塘，看到塘边柳丝飘拂，水面鹅儿成群。于是写下了一首小诗：’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唐代，是装糖的袋子吗？那个叫骆宾王的小孩是住在糖袋子里吗？”
罗天佑瞪着满脸羡慕的小妹，恨不得将她一脚踢飞，“去、去、去，什么糖袋子，米袋子，唐代，它的意思是……是……“竟然一时语穷了，怎么解释好呢，还没给小妹普及过基本的历史常识呢。
可还得硬着头发解释啊，谁让自己是无所不知的哥哥。
“这个嘛，这个……额，有位国王叫唐王，他统治那个朝代就叫唐代，知道了吗？”这么解释肯定不对，管它呢，先蒙过去再说。
小妹点了点头，“哥，我懂了。”
罗天佑接着道，“小妹，先讲到这里，你把这首诗背下来，背熟了后，我接着讲。认真点，听我重复一遍……“
说得这里，罗天佑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教：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小妹开始背诗，罗天佑甩手进屋去了，他要跟父亲谈养鸡场的事。
找到父亲，罗天佑把重建村里养鸡场的想法说了出来。对养鸡，父亲是陌生的，也不看好。
罗天佑没有气馁。凭着前生的记忆，把对现代化养鸡场的了解全说给父亲听，从鸡舍建设、环境人工控制、饲料制作，科学喂养，一直讲到日常的规范管理。
望着滔滔不绝的儿子，罗小勇有种陌生感，眼前的罗天佑还是从前的认识那个儿子吗？
听着听着，罗小勇觉得很靠谱，打断儿子的话，找出笔墨，让儿子从头讲，自己在旁边一丝不苟地记。
记着记着，罗小勇双眼湿润了，心里有了异样的躁动。自己也曾是追风少年，也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可怜一场烟雨不由人，满腔热血冷却在人生寒冬。可那何尝不是自己太软弱，不敢与命运抗争，连累妻儿受了多少苦。儿子的一番话像道犀利的光，击碎了他的心锁，直达灵魂深处。他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了重新奔跑的勇气，他要继续追赶，努力追上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看到父亲一改往日颓废，眼睛明亮有神，罗天佑信心更足了，讲得也更加起劲。
聊到鸡饲料配方时，罗天佑大概知道，除了玉米、麸皮、豆饼等主粮外，加入少量的氯化胆碱、小苏打、贝壳粉、松针粉、鱼粉、骨粉、艾蒿和苜蓿等，对增强鸡的抗病能力，提高产蛋率有好处。
罗小勇一一记在本子上，表示将来会在实践中慢慢摸索。他也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与儿子共同商讨，父子就一些细节交换了许多意见。
罗天佑放下心来，把养鸡场的事全交给父亲操办，自己带着丰厚的礼物进了千山。
先是拜见孙俭老人，得知老人还很懂得给家禽牲畜看病，便跟老人约好，一旦养鸡场那边弄好，就前来请他出山。这样一来，村里有了经验丰富的兽医，也解决了老人的养老问题，皆大欢喜。
重建养鸡场，罗天佑不打算将就，定了很高的标准，自然需要较大投入。家里那点钱肯定不够用，其他人家也指望不上。罗天佑拉上曾令智姐弟俩，在深山里足足呆了四天。这回采的草药里虽然没有铁皮石斛，但比上次量大了不少，卖得的钱反而更多了。
忙完后，毕业聚会的日子也到了。母亲拿出新做的中山装，特别叮嘱他，到学校后，跟老师好好说说，早点敲定复读的事。
罗天佑不置可否，也没换装，依然穿着他那身穷酸的旧衣服出门了。母亲生气地想追上去，被父亲拦下来。父亲劝道，“不换就不换，他同学都那样。穿新衣服，孩子会不自在。
罗天佑走进古朴典雅环境优美的向阳中学，推开班主任易千寻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
见到罗天佑，易老师特别高兴，第一时间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易千寻一直很中意这位出身贫寒的弟子，班里数他学习最为刻苦，三年成绩稳保年级第一。更难得的是外愚内智，小小年纪就知进退，懂感恩，有担当。
易老师拉着罗天估的手，难过地说，“天佑啊，都怪老师啊，平时对你关心不够。平时成绩这么好，可惜了，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病，你哪会落榜啊。“老师的愧疚发自内心，没有半点做戏的成分。
罗天佑默默望着老师深深自责的模样有些心痛，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中考失利，其实是自己有意而为之。可随后怎么说呢，或者老师会更加伤心失望。思量半天，还是忍住没说。
学校为毕业班的同学们准备了午宴，地点安排在各班教室。拼凑成排的课桌上摆满丰富的食物，校方还善解人意地准备了米酒。（当地人，不管男女老少，大多好酒，而且当时还没有未成年不得饮酒的规定。）
相见时难别易难，聚散离别总有时。一碗碗米酒满上，离别的歌声响起，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少年的心开始容得下忧伤。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过往未来，有甜有苦，有笑也有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擅长表演的同学们纷纷走上讲台，为大家一展才艺，将宴会带入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有同学高喊，“老班长，罗天佑，来一个。”
“老班长，罗天佑，来一个。”一群人跟着喊。
乘着七八分酒意，罗天佑跌跌撞撞站到讲台前，望着慈父般的易老师，望着昔日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大手一挥，“谢谢同学们，更谢谢我们的敬爱的班主任易老师。三年来，我们共同拼搏，从今后，我们携手共进。日月见证了我们的友谊，分别只会让我们的心更近。无论谁，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这群好兄弟姐妹，更不能忘记我们向阳中学的校训。大家跟我一起喊……”全班同学听到这里，齐声高喊：纳百川，容学问，立德行，善人品。
大家喊过后，罗天佑继续说，“刚才在下面喝酒时，好多同学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对末来有个模糊的想法，暂时还不方便说。借此机会，给大家念首诗，祝福大家，与诸君共勉！下面，请大家听我朗诵。”
所有人静下来，罗天佑饱含感情地朗诵起顾城的成名作《一代人》和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每一个人，我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罗天佑抑扬顿挫的吟唱中，大家仿佛看到一位面容清癯，风姿清逸的翩翩少年，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奔驰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奔驰在春光缱绻的蓝海边，奔向自由，奔向幸福。
因为生活条件明显改善的缘故，小妹黄瘦黄瘦的脸有了些许红润。看着古怪精灵的小妹，罗天佑坐起来，惬意地做了做扩胸运行，命令道，“先把作业写了。昨天玩了一整天，现在赶紧补上。”
小妹嘟着嘴，表示出强烈的不满，“哥，我都写了一个早晨，早写完了。”
“行，行，梅梅真厉害，等会我可要检查。”罗天佑满意地摸摸小妹的头，开始讲起故事。
‘鹅鹅鹅’，一群鹅儿面向蓝天，伸着弯曲的脖子在歌唱。洁白的羽毛，漂浮在碧绿水面。红红的脚掌，拨动着清清水波……”
小妹正沉浸在故事里的无限美景中，哥哥却了下来。于是睁大眼睛望向哥哥，疑惑地问，“后来呢？”
“后来啊……唐代有位著名诗人，名叫骆宾王。他住在义乌县城的一个小村子里。七岁那年……比你还小两岁呢……路过家门口的池塘，看到塘边柳丝飘拂，水面鹅儿成群。于是写下了一首小诗：’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唐代，是装糖的袋子吗？那个叫骆宾王的小孩是住在糖袋子里吗？”
罗天佑瞪着满脸羡慕的小妹，恨不得将她一脚踢飞，“去、去、去，什么糖袋子，米袋子，唐代，它的意思是……是……“竟然一时语穷了，怎么解释好呢，还没给小妹普及过基本的历史常识呢。
可还得硬着头发解释啊，谁让自己是无所不知的哥哥。
“这个嘛，这个……额，有位国王叫唐王，他统治那个朝代就叫唐代，知道了吗？”这么解释肯定不对，管它呢，先蒙过去再说。
小妹点了点头，“哥，我懂了。”
罗天佑接着道，“小妹，先讲到这里，你把这首诗背下来，背熟了后，我接着讲。认真点，听我重复一遍……“
说得这里，罗天佑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教：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小妹开始背诗，罗天佑甩手进屋去了，他要跟父亲谈养鸡场的事。
找到父亲，罗天佑把重建村里养鸡场的想法说了出来。对养鸡，父亲是陌生的，也不看好。
罗天佑没有气馁。凭着前生的记忆，把对现代化养鸡场的了解全说给父亲听，从鸡舍建设、环境人工控制、饲料制作，科学喂养，一直讲到日常的规范管理。
望着滔滔不绝的儿子，罗小勇有种陌生感，眼前的罗天佑还是从前的认识那个儿子吗？
听着听着，罗小勇觉得很靠谱，打断儿子的话，找出笔墨，让儿子从头讲，自己在旁边一丝不苟地记。
记着记着，罗小勇双眼湿润了，心里有了异样的躁动。自己也曾是追风少年，也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可怜一场烟雨不由人，满腔热血冷却在人生寒冬。可那何尝不是自己太软弱，不敢与命运抗争，连累妻儿受了多少苦。儿子的一番话像道犀利的光，击碎了他的心锁，直达灵魂深处。他看到了新的希望，有了重新奔跑的勇气，他要继续追赶，努力追上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自己。
看到父亲一改往日颓废，眼睛明亮有神，罗天佑信心更足了，讲得也更加起劲。
聊到鸡饲料配方时，罗天佑大概知道，除了玉米、麸皮、豆饼等主粮外，加入少量的氯化胆碱、小苏打、贝壳粉、松针粉、鱼粉、骨粉、艾蒿和苜蓿等，对增强鸡的抗病能力，提高产蛋率有好处。
罗小勇一一记在本子上，表示将来会在实践中慢慢摸索。他也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与儿子共同商讨，父子就一些细节交换了许多意见。
罗天佑放下心来，把养鸡场的事全交给父亲操办，自己带着丰厚的礼物进了千山。
先是拜见孙俭老人，得知老人还很懂得给家禽牲畜看病，便跟老人约好，一旦养鸡场那边弄好，就前来请他出山。这样一来，村里有了经验丰富的兽医，也解决了老人的养老问题，皆大欢喜。
重建养鸡场，罗天佑不打算将就，定了很高的标准，自然需要较大投入。家里那点钱肯定不够用，其他人家也指望不上。罗天佑拉上曾令智姐弟俩，在深山里足足呆了四天。这回采的草药里虽然没有铁皮石斛，但比上次量大了不少，卖得的钱反而更多了。
忙完后，毕业聚会的日子也到了。母亲拿出新做的中山装，特别叮嘱他，到学校后，跟老师好好说说，早点敲定复读的事。
罗天佑不置可否，也没换装，依然穿着他那身穷酸的旧衣服出门了。母亲生气地想追上去，被父亲拦下来。父亲劝道，“不换就不换，他同学都那样。穿新衣服，孩子会不自在。
罗天佑走进古朴典雅环境优美的向阳中学，推开班主任易千寻办公室的门，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
见到罗天佑，易老师特别高兴，第一时间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易千寻一直很中意这位出身贫寒的弟子，班里数他学习最为刻苦，三年成绩稳保年级第一。更难得的是外愚内智，小小年纪就知进退，懂感恩，有担当。
易老师拉着罗天估的手，难过地说，“天佑啊，都怪老师啊，平时对你关心不够。平时成绩这么好，可惜了，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病，你哪会落榜啊。“老师的愧疚发自内心，没有半点做戏的成分。
罗天佑默默望着老师深深自责的模样有些心痛，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中考失利，其实是自己有意而为之。可随后怎么说呢，或者老师会更加伤心失望。思量半天，还是忍住没说。
学校为毕业班的同学们准备了午宴，地点安排在各班教室。拼凑成排的课桌上摆满丰富的食物，校方还善解人意地准备了米酒。（当地人，不管男女老少，大多好酒，而且当时还没有未成年不得饮酒的规定。）
相见时难别易难，聚散离别总有时。一碗碗米酒满上，离别的歌声响起，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少年的心开始容得下忧伤。
大家一边喝酒，一边畅谈过往未来，有甜有苦，有笑也有泪。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擅长表演的同学们纷纷走上讲台，为大家一展才艺，将宴会带入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有同学高喊，“老班长，罗天佑，来一个。”
“老班长，罗天佑，来一个。”一群人跟着喊。
乘着七八分酒意，罗天佑跌跌撞撞站到讲台前，望着慈父般的易老师，望着昔日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大手一挥，“谢谢同学们，更谢谢我们的敬爱的班主任易老师。三年来，我们共同拼搏，从今后，我们携手共进。日月见证了我们的友谊，分别只会让我们的心更近。无论谁，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这群好兄弟姐妹，更不能忘记我们向阳中学的校训。大家跟我一起喊……”全班同学听到这里，齐声高喊：纳百川，容学问，立德行，善人品。
大家喊过后，罗天佑继续说，“刚才在下面喝酒时，好多同学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对末来有个模糊的想法，暂时还不方便说。借此机会，给大家念首诗，祝福大家，与诸君共勉！下面，请大家听我朗诵。”
所有人静下来，罗天佑饱含感情地朗诵起顾城的成名作《一代人》和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每一个人，我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罗天佑抑扬顿挫的吟唱中，大家仿佛看到一位面容清癯，风姿清逸的翩翩少年，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奔驰在一望无垠的大地上，奔驰在春光缱绻的蓝海边，奔向自由，奔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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