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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意外成了诗人

    要说最在乎的人,除了父母、小妹,还有一个,那就是自己前生的妻子田兰。

    对田兰,他怀有深深的内疚。两人就读同一所大学,毕业后结了婚,相濡以沫二十余载,小日子快乐幸福得令所有人羡慕,直到一个年轻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为了这个女人,他背叛了家庭,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妻子没有勇气提出离婚,他更没有,两个人都为早已逝去却不想放手的过往弄得筋疲力尽。

    久婚的男人都想追求自由。自由是个好东西,而经常是身体自由了,心却不自由了;心自由了,身体就不自由了。

    重生后的罗天佑急迫地想去绍兴的岳父家,找到田兰,陪她好好地过完这辈子。

    大姨子是时装设计师,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中央美院学习国画。要是自己把后世时装的样式画出来,非常有设计天赋的她不难把它变成现实。岳父曾在杭州著名的山外山酒楼学过糕点制作,把他请来黄泥塘村主持糕点厂应该足以胜任。

    罗天佑知道,神州灰头土脸的日子会很快结束,改革开放和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大幕即将拉开。从农村到城市,从沿海到内地,解放思想搞活经济成为主流,中华民族将迎来一次伟大的觉醒。

    历史正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进。五月十一日,《光明日报》发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文章鲜明提出,不能拿现成的公式去限制、宰割、剪裁无限丰富的飞速发展的革命实践,应该勇于研究新的实践中提出的新问题。文章一经发表,便在广大干部群众中引起强烈反响,引发了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

    罗天佑清楚地记得,就在今年的九月二十日,伟人视察天津时,说出了那句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名言: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年底召开的党十一届三中全会将做出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明确从1979年1月起,把全党的工作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

    还没等罗天佑动身,班主任易千寻找上门来了,告诉他一个瞠目结舌的消息。

    易老师兴冲冲地说,“天佑,你的诗发表了!你成大诗人了,省人民日报……“

    罗天佑听得莫名其妙,连忙打断道,“老师,您先等等,诗?什么诗?“

    “你写那首‘黑夜给我一双黑夜的眼睛’啊。也是,我还没跟你说呢。没想到吧,你念的时候,我就留心记下来,后来以你的名义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副刊上。今天早晨,报社打电话到学校,说你的诗反响很大,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有很多报社杂志纷纷联系要转载。过两天,报社的记者会亲自前来与你商谈,同时对你作个专访。”

    罗天佑听明白了,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可那是顾城和海子的诗啊。这样一来,自己不成了小偷了吗?于是结结巴巴地说,“老师,这……这……不合适吧。”

    易老师没懂罗天佑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谦虚呢。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不合适,你的诗写得确实好,非常有感染力。年轻人有才,就要大胆地露出来。也是,都是前些年的运动闹得,大家都害怕了,都想着要藏拙,害怕出风头。天佑,你不要害怕,相信老师,如今时代不同了。“

    诗都发表了,还有随之而来的采访,罗天佑为难了。怎么跟记者说呢,说自己是抄的?顾城的《一代人》要等到明年才能面世,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面世时间更晚。

    相比罗天佑,父亲罗小勇的反应就正常多了,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惊得呆若木鸡。易老师的话,在他心里掀起巨大的波澜。孩子多有出息啊,在人民日报发表诗歌,还要接受专访。这是多大的荣耀。自己也喜欢写诗,可从来没有发表过。儿子遗传了自己的才华,自己却没有儿子这样的好运气,是不是该把写诗的爱好捡起来?

    在罗天佑忐忑不安,左右拿不定主意该怎么面对人民日报访谈时,三百里开外的耒水市遥田镇胜利村正上演着一部动人的喜剧。

    邮递员在村口递给马致墉老汉一封电报,是女儿马菊花拍来的,她要回家了。

    “女儿,女儿……“,马老汉嘴里喃喃念着,粗糙得像老松树皮的手紧紧抓住电报,颤巍巍的,似乎想往家去,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十年了,那个倔犟的女儿终于要回来了么?“

    女儿嫁到玉阳,他们全家都坚决反对。老汉去看过,男方家里穷啊,连房子都是生产队猪棚改建的。夫妻俩那叫过得什么日子,连碗待客的面条都端不出来。还动不动吵架,吵嘴的次数比自己呆的天数还多。有一次,两人吵着吵着,暴脾气的女儿把女婿的脸挠得那个惨啊,都没法见人。

    早就分开单过的三个儿子齐集到马老汉家,三个儿媳妇也跟着过来了。坐在上首的马老汉瞧了瞧旁边的老妻,又盯着儿子、儿媳妇们问,“你们的大姐就要回来了,都知道了吧。“

    大儿子马超点了点头,“爸,我们都知道了。姐过些年过得太苦了,我早就想去看看她……”

    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媳妇粗暴地打断了,“呸,她过得苦,那是她自找的。当年要死要活地嫁那远,还是嫁给一个痨病鬼。”

    二儿媳妇表示非常同意,而且不无担心地说,“这年不年,节不节的,老大远回来,怕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回家来借钱粮来了?丑话先说前头,如今我家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可没什么好借的。”

    二儿子恼怒地看着妻子,想开口训斥,可话在嘴边绕了数次,迟迟说不出口。是啊,家里也没余粮啊,孩子们天天饿得哇哇叫呢。

    三儿媳妇说,“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咱们做事要凭良心。大姑在娘家做姑娘时,可没少照顾这个家,为了让大哥,二哥成家,她直到二十多岁才把自己嫁出去。要是你们不待见她,就让大姑住我们家,不劳烦你们操心。”

    老马家都是女人当家,男人都插不上话。马老汉刚想说几句,老伴又开口了。

    “你们大姐当年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你们心里都清楚。当年你们爸挑着货郎担子,走东乡窜西乡,一年到头在家也呆不了几个日子。你们姐不到三岁就开始跟着我下地,日里晒,雨里淋,没叫过苦。五九年大饥荒,为了让你们几个喝上粥,她跟我躲着啃野菜。没盐没油的野菜苦啊,可你们姐啥也没说……我那苦命的娃啊,明明吃了这么多苦,为啥还要非嫁给那样没跟脚的人家,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人家刚心痛女儿,又开始抱怨女儿的不听话,边说边不停地抹眼泪。老人说个没完,其他人只好一旁听着,到最后正事也没谈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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