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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六阳无极剑

    第二天一早,许晚晴就扶着吴锋到牛车上,小心地用被子把他里外裹了好几层,这才放心地去赶车。

    许晚晴并不知道怎么走回去,只是记得大概的方向。先前去村庄里买牛车的时候问过村民,这条河叫转鲤河,先前酒楼下那条河也叫转鲤河,只要顺着河走,总能走回去。

    令吴锋疑惑的是,本来说起话来没个完的许晚晴一路上极沉默,只是自顾自的赶牛车,偶尔吴锋说了句话,许晚晴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回应几句。

    其时已经是四月,正是春意盎然的时候,沿着这条小河,一路上莺歌燕舞,绿叶红花。岸边老树的树荫下,不时跑来几只小野猫,在树荫下伸个长长的懒腰。河水流的很慢,只能看到淡淡的鱼鳞纹,其间倒映着岸边的绿草红花,不时还有几只黄鹂鸟的影子映在上面,从高处望去,就像一条极宽大的绸带上绣满了整个人间春色。

    这条河水织成的绸带只绣的下春色,却绣不下春声。淙淙的流水声成了这片春声的底色,缓慢但连绵不绝的流水声中,不时响起青蛙入水的扑通声,春风划过绿叶的簌簌声,拉车老牛不时叫起的哞哞声,如果听的再出神些,甚至能听到嫩芽挤出树枝的声音,黄鹂鸟清脆婉转的啼叫声成了这篇乐章的点睛之笔。

    “啊呀,原来是‘转鹂河’,我还以为是‘转鲤河’。”许晚晴一拍手激动的说道。

    吴锋眼见一路上沉默的许晚晴终于开口说话,于是极小心地问道:“师妹,有什么心事吗?怎么。。怎么看上去心情有点低落。”

    许晚晴一路沉默,自己也没意识到究竟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心里深处有种说不来的酸楚味。眼见吴锋看出来自己有心事,忙摆摆手说:“没什么心事,只是。。只是在想些事情。”

    许晚晴又不说话,极力地想要想起些什么来岔开话题。

    “啊,我知道哪里不对了,你自己悟出来的那一套念力变成灵气、变成真气的方法应该想个名字,如果将来有人也悟出来了并且取了名字,那就是别人的了。”许晚晴回过头看了一眼吴锋说。

    接着许晚晴又自顾自想了好一会,“啊呀,大教习传你的是培风心法,你这念力变成灵气的方法就应该叫积风心法,念力变成真气的方法就叫燃风心法。”说完拍了一下手接着说:“极好!”

    吴锋苦笑一声,心想这个名字起得实在是太过敷衍,但考虑到一路沉默的许晚晴终于开口说话了,急忙答应到:“这两个名字确实极好。”接着刻意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说道:“多谢师妹赐名。”

    许晚晴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笑间也把先前那酸楚味忘在脑后,一双桃花眼也渐渐恢复了先前笑盈盈的样子,看上去比那一河春水还要明媚动人。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向城里走去,许晚晴一会谈谈天,一会说说地,一会看看花花,一会摘摘草。牛车慢悠悠地走着,直到晚上才到了先前落脚的客栈。

    老板娘一见吴锋和许晚晴回来,当即派店小二去通知搜寻了他们好几天的捕快们。

    没过多一会,青萍镇商队里留下找人的镖师们也来到客栈。

    经过和镖师们一番交谈,吴锋知道明如月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因为惊吓过度才昏迷不醒。车夫老朱担心没法和明如月姑姑交代,就先行一步带着明如月回青萍镇休养,并委托这几个镖师继续找吴锋的下落。

    吴锋本想亲自回青萍镇报平安,顺便看一下明如月的伤势,但是身上的寒毒越来越重,只能尽快回学宫救治,于是写了封信委托镖师们回去报平安,自己和许晚晴第二天就动身回了学宫。

    这寒毒虽然棘手,但在学宫医生的眼里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吴锋在学宫医署里休养了两三天,身上的寒毒就被祛除干净。

    这天,吴锋刚从医署出来回到住处安置好。就急匆匆地带上些点心往冯金木小院里去。一来是想打探一下入伍实修的成绩,二来是想问问入后殿的考试还考些别的什么,三来是想让冯金木指点一下自己怎么才能提高念力变成真气的效率,四来是想学一些高深点的剑法,五来。。。。。。

    小院里的冯金木也坐立难安了好几天,知道吴锋回来了,而且有半年没见过自己,肯定攒了不少大麻烦,因此好几天都是愁眉苦脸的。回味着半年来自由散漫的小日子,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吴锋来到冯金木的小院,也不敲门就推门进去。

    此时冯金木正愁容满面地躺在小院的摇椅上,一身横肉把摇椅塞的满满当当。还有一位身形纤细修长的少女在院里忙前忙后。吴锋定睛看了看,那少女正是许晚晴。

    吴锋知道许晚晴的叔父和冯金木有旧交,因此也不怎么好奇。

    冯金木看到吴锋来,摆摆肉乎乎的手假装没看见。于是吴锋自顾自走过来,自己搬了个小座位坐下,把自己入伍实修以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冯金木听。

    冯金木听完心下暗暗发誓,不管吴锋提什么要求,不管拿出什么美食,自己一定要咬紧牙关说不知道。如果不这样,自己永远也过不上之前那种自在散漫的日子。

    “冯叔叔,我这傻师兄一直想进后殿修行,你就帮帮他。”许晚晴笑盈盈地说道:“你闻闻,我可是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来答谢你啊。”

    冯金木听完猛的从躺椅上站起来看着许晚晴说道:“我说你这小魔头怎么这么殷勤,一大早就来我这里忙东忙西的,原来是想让我帮这个倔小子。”

    吴锋听到冯金木叫许晚晴小魔头,心想许晚晴叔父和冯金木有旧交,但没想到俩人关系这么不一般。

    冯金木牙一咬心一横正要摆手说自己不知道,一眼瞥到许晚晴一双眼睛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想起自己少年在龙湾书院求学时,因为肥胖懒惰受尽白眼,只有那一对相依为命的叔侄俩把自己当成家人照顾,叔叔是自己在龙湾书院时的师兄,侄女是就是许晚晴。许师兄知道冯金木没有什么自理生活的能力,特地把他接到家里照顾,当时许晚晴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转眼间已经十七岁了。

    冯金木知道自己心一软肯定就推不掉了,两手一摊,摆了个万般无奈的表情说道:“唉,一个麻烦没甩出去,又来一个大麻烦。”

    许晚晴笑盈盈地跑上前,装模作样的给冯金木按按肩膀,“我的好叔叔!你帮了他我天天来给你做好吃的。”

    冯金木推开许晚晴,愁苦的脸上也闪出了一丝笑意。“我可没这个口福。”冯金木咽了咽口水接着说:“这倔小子进后殿几乎不可能的,虽然他入伍实修评价最高,但是后边还有两场考试,其中一场是比武,你虽然能蓄养真气增强身体,但对上真正的修行高手还是没有一点胜算。你之前对上的那个影子武士和不死武士,最多算三流的修行者,你与他们战斗还要靠智取才能赢。修行科里那几个资质高的,已经走到一流高手的门槛外了,你拿什么和他们打。”

    吴锋一路走来遇到过不少困难,但每次都是迎难而上,从未被困难吓倒过,这次也不例外。吴锋站起身看着冯金木说:“老师,我虽然不能驭使天地气息,但只要我足够快,足够强,总能有胜算的。”

    冯金木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再快再强,血肉之躯也总是有破绽的。而且你虽然用剑,但没学过什么高深剑法,用起剑来全身都是破绽,遇到真正的高手,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你。”

    “可是老师,剑法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无招胜有招吗?”吴锋满脸疑惑问道。

    “难道你就能跨过初境中境高境,直接到最高境界吗?所谓无招,也是在悟遍世间剑招之后,将所有的招数融会贯通,才能达到真正的无招境界。”冯金木边说肚子边叫了两声,“就跟这做菜一样,刚开始学做菜时,就得按着菜谱,牢牢地记住先加什么后加什么,记住什么时候用大火什么时候用小火,等你做的菜足够多,悟透了每个步骤的作用,才能做出独属于自己的菜。”

    “这样吧,你俩打一场,你就明白了。”冯金木说的饿了,边说边抓起一口点心吃了起来。

    吴锋知道许晚晴是修行科的弟子,修行天赋肯定很高,而且自己先前也见过她隔空驭使软剑的手段。

    吴锋正想着,许晚晴已经行完一礼拔出软剑,许晚晴一改先前笑盈盈的模样,满脸严肃地说:“师兄请不必留手,务必使出全力。”

    说完许晚晴就持剑攻来,许晚晴握软剑的手一用力,天地气息灌注到软剑上,软剑登时直挺挺的立起来,许晚晴手腕一翻使出一招云剑斜劈,吴锋横剑一挡,接着许晚晴往一侧迈出一步,把软剑横过来,向着吴锋的剑尖拍下去,软剑剑身触到吴锋剑尖,剑身立即一弯,软剑剑尖已经绕过小半圈来到吴锋脖子前,这一拍恰到好处,剑尖未触及吴锋就弹回,显然是许晚晴刻意留手,如果是生死之战,只两招之间吴锋已然丧命。

    吴锋向前直挺挺地刺出一剑,许晚晴跃起,横剑向下一崩,剑身一弯,剑尖直指吴锋后背,吴锋顺势翻身,变刺为扫,一剑扫在许晚晴剑上,吴锋虽然未使全力,但是自身体魄在真气的滋养下变得极强,这轻轻一扫也是力道十足,扫到普通人握着的剑上,足以把剑崩飞。

    许晚晴手里的软剑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吴锋只觉得自己挥剑的力道被颤抖的软剑卸了个干净。

    二人又缠斗了一会,吴锋只觉许晚晴剑意连绵不绝,虽然不像大江大河那般有摧枯拉朽之威,但是像小溪一样婉转绵长,总能从各种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出一剑。

    吴锋虽然不懂剑法,但是反应奇快,隐约察觉到了许晚晴剑法里的破绽,起初那破绽很小,但随着吴锋刻意喂招,那破绽露的越来越大,眼见就要抓住破绽一击取胜,可许晚晴猛的剑势一转,破绽又消失不见,慢慢地又开始露出小破绽,破绽变大后又是剑势一转,如此循环往复,竟是没有止境。

    许晚晴手上软剑不停,嘴上也不忘指点吴锋:“这是‘流溪生云剑’,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水在小溪和白云之间流转,所以剑势无穷无尽。”

    许晚晴眼见吴锋一时破不了招,想着此战一是为了让吴锋知道剑术的重要性,二是为了让吴锋知道修行者与普通人的差距。于是也不再缠斗,而是后退数步吹起一声口哨。

    口哨声落,那把软剑离手而去,像一条灵蛇一样自行像吴锋攻去。吴锋一时被软剑缠住无法脱身,于是想一剑把软剑挑飞,可随着软剑剑身抖动,不管自己用多大的力量最后都会被软剑卸掉。

    吴锋知道,遇到会御剑之术的修行者,唯一的办法就是攻击修行者本身。可自己被这把软剑缠住,别说是走到许晚晴跟前攻击,哪怕自己的防御稍微懈怠一分,都会被软剑划得皮开肉绽。

    那软剑倒也既有分寸,每每抓到吴锋防御的破绽攻进去,只是轻轻地在吴锋衣服上划一道小口子。

    吴锋想起先前对战不死武士时最后那一掷。接着跃步躲过软剑,身子在空中顺势一转,借着转体之力向着许晚晴掷出一剑。

    许晚晴调集天地气息在身前布下一道厚厚的保护层,可那把飞剑扎进保护层竟然没有产生一点反应,飞剑也没有受到一点阻拦。许晚晴看着向自己极速而来的飞剑不觉慌了神,那把软剑的攻势随着许晚晴的慌张迟滞了许多。

    吴锋知道,自己这把剑是天外陨铁打造,不能被天地气息驱使,因此也不会被天地气息拦住。于是运起真气向前一跃,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刚刚掷出手的飞剑。

    剑尖离许晚晴还有一尺远近,剑柄被急掠而来的吴锋牢牢抓住。

    一旁观战的冯金木此时也走到场间,小心地查看了一下许晚晴并没有受伤,这才开口说道:“晚晴机巧有余,中正不足。又舍不得伤了你这倔小子,要不刚才就凭那套流溪生云剑,你小子就算八条命也早死光了。”

    吴锋想着想着刚才许晚晴还没有用上御剑的手段,光一套剑法就逼的自己没有还手之力。又想起修行科那些真正的高手,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许晚晴笑嘻嘻地挽住冯金木的胳膊,用上生平最娇滴滴的语气说:“我的好叔叔,你教他一套高深些的剑法,将来他就算进不了后殿,也不至于败的太惨给你丢人。”

    冯金木听完这话急忙把胳膊拽出来,心下开始暗自思索,这个倔小子虽然时常打扰自己,但是每当他在自己指点下有所进步时,自己总是有一种强烈的成就感,想来这就是为师者的乐趣。

    又过了好一会,冯金木这才开始说话:“既然如此,我就教你一套三师兄游历四方时悟出来的剑法,名叫六阳无极剑,这剑法只有六式,但组合起来剑招无穷无尽。”

    “只有六式?无穷无尽?”吴锋听的云里雾里。

    冯金木看了一眼吴锋接着说:“这六式分别是风、林、火、山、阴、雷。你必须要练到同时使出六式才算练成。每一式又分两小式,分别是收式、放式,你每出一招,这六大式的收放各不同,或是收一放六,或是收二放四,依次类推,共有六十四种变化。”

    “那也只有六十四招,何来无穷无尽之说?”许晚晴同样听的云里雾里。

    冯金木看了一眼许晚晴,比先前看吴锋时的眼神温柔了无数倍,接着冯金木用柔和的语气说:“你初练成时,一大式有两小式。你熟练之后,一大式里又有收、放、蓄三式,此时组合起来就是七百二十九招。更何况除了收、蓄、放,后边还有崩、凛、集等许多剑式,而且你后边学了更多剑法,也可以自行领悟出更多剑式,因此招数无穷无尽。”

    吴锋和许晚晴听完不禁大喜过望,开始央求起冯金木传授剑法。

    “这六式剑法急不来,我先教你‘风剑式’,后边的再慢慢学。”冯金木说完,当即找了根木棍开始指导吴锋练剑。

    冯金木手里的木棍也不是用来演示的,而是用来敲打吴锋的。吴锋练了没一会儿,身上就被敲的青紫一片。冯金木边敲打边看许晚晴脸上的表情。。。

    过了大白天,许晚晴眼见吴锋身上挨了一百来棍,不觉心疼起来,急忙想找点什么话头,好让吴锋缓一缓。

    “冯叔叔,这剑法固然精妙,可遇上那些御剑之法高超的修行者,还是没有什么胜算啊。”许晚晴说道,边说边把吴锋拉到一旁坐下。

    冯金木听完一笑说道:“对真正用剑的高手来说,才不管用的是以天地气息御剑还是以手执剑。就拿悟出这套剑法的三师兄来说,只要他一剑在手,哪怕是根木棍,世间再高明的御剑之术,也会被他一剑破之。”

    许晚晴早就听说学宫三教习是用剑高手,而且平生最不屑用什么御剑之法,只凭手中剑,便能破尽世间万般法。

    “如此高手,叔叔你就请他来指点一下吧。”许晚晴笑嘻嘻的看着冯金木说道。

    “三师兄洒脱不羁,此时不知游历到了世间何处,我想请也不知道去哪里请。”冯金木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等他回来,我一定准备一把好剑当见面礼!”许晚晴给吴锋使了个眼神说道。

    “三师兄虽然喜欢以手执剑,但平生最看不上那些视剑如命的剑客,他随身只带着一把寻常的青钢剑,砍废了就换一把,要么就随手找根木棍带在身上。”冯金木看着笑盈盈的许晚晴顿了一会接着说:“不过。。。小辈送的见面礼,想来他也会喜欢的。”

    不知不觉间,吴锋练到日头西斜,此时正坐在院前的小溪边洗脸。洗完脸看着眼前的小溪若有所思。

    吴锋想起许晚晴使的流溪生云剑,心里又想起些别的东西,有的人就像大海般深厚宽广,就像大教习郭惊涛;有的人如大江般洒脱不羁,就如冯金木口中那位三教习;有的人像黄河一样,虽然看上去浑浊,而且行程多弯绕,但实际上不改东去之志,就像总兵纪光复。至于这条缓缓向前的小溪,就像自己那师妹许晚晴一样,虽然没有大海般宽广、没有江河般豪迈,但是这连绵不绝的娟娟细流,往往最容易流到人心里去。。。。。。

    吴锋想着想着,许晚晴出来走到吴锋身边。

    不待许晚晴说些什么,吴锋抢先问道:“师妹,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许晚晴急忙把脸转向一旁,不让吴锋看见自己脸上的羞红,心下又想起吴锋当日为了救明如月那样奋不顾身,过了好一会才开始说话:“我。。。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叔父有点像,一样的坚毅,而且又都那么有志向,所以我。。。我只是惜才。。”

    吴锋听完一笑,也不再答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小溪沉默不语。

    夕阳西下,这条小溪倒映着满天霞光,不紧不慢地向着后山深处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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