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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以正合,以奇胜

    这天,吴锋炼六阳无极剑正练到“林剑式”。从镇北军送来的实修评价信送回了学宫,还有一封铁依给吴锋的信,信上写了铁依去镇北军实修的见闻。此外,铁依决定留在镇北军多留半年,为了亲眼见证镇北军半年后对漠北十一帐发起的总攻。

    此前约半年,铁依来到镇北军余思敬帐下报到,因为是前朝名将铁玄的孙女,又是当朝兵部侍郎的女儿,因此受到了余思敬的单独接见,在实修的这半年里,由余思敬亲自指导,可是铁依一直也没找到那位叫韩光的年轻参军。

    这天,余思敬正和帐下军师商议对策,铁依旁听。

    余思敬端坐在军案前,看着地图问道:“以现在的形势,什么时候发起总攻最合适?”

    “就这场战争而言,虽然漠北集合了十一个部落的势力,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利益,我们离间对方的手段用了还不到几个月,此时如果急于进攻,反倒会让他们团结一致。眼下应该以防守为主,等到他们的矛盾激化,我们把最强大的几个各个击破,那几个弱小的自然投降,中间那几个不强不弱的,必然不敢跟我们正面作战,我们只需要把他们驱赶到一处,一战就可获全功。”一旁的军师答道。

    余思敬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一转头看见听的一头雾水的铁依,冲着军师摆摆手说:“你给铁小姐解释一下,铁小姐是忠良之后,我军中所有的军政机密不必对她隐瞒。”

    军师抱手说了声:“遵命!”

    军师伸手示意铁依随着自己到帐外,之后带着铁依来到军中存放机要文书的大帐里。

    “铁小姐,你出身将门,想必也精通用兵之法。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这次十一帐联合犯边,归根到底,还是徐首辅改革内政后国库充盈,朝廷因此关了互市。”军师缓声说道,像是在教导自己的学生。

    “可我泱泱大国,何必用互市这样的手段讨好这些人。”铁依说道。

    “所谓御国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这些部落都是草原上的牧民,虽然草原辽阔,但少有耕地,更不用说盐铁。所谓互市,就是用我们的粮食、盐铁换他们的马匹牲畜,双方都有利可图,他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安分守己地在关外放牧,互市一关,他们就只能过回以前的生活,所以当然会作乱。”军师讲解的极有耐心,眼见铁依有些明白,接着补充道:

    “此次关闭互市,并不单单是因为我朝国库充盈,是因为有一两个部落势力发展的太过壮大,任由他们壮大下去,迟早会统一漠北,到时候是个不小的麻烦,所以朝廷想要借机打压一下他们。朝廷贸然发动战争,肯定会引来各方不满,所以先关互市,关外这些部落必然会撑不住发动战争。”军师想起之前余思敬所说不必对铁依有任何隐瞒的话,缓声对铁依说道。

    “那我们的战略就是分化他们,然后各个击破吗?”铁依此时已经有些明白。

    “不错,既然这十一个部落是因利而聚,必然也因利而散。现下如果发起总攻,他们反而会团结一致。所以现在我们用的手段就是离而间之,对几个强大的,承诺给他们一些好处,并把消息透露给其他部落。对那几个弱小的,就采取强硬的应对方式,时间一长,他们之间就很难互相信任。”军师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少女,不禁想起那位前朝名将。

    “这是战略,那战术呢?”铁依又问。

    “战术就是坚壁清野,以观其变。这些部落虽然骁勇善战,擅长奔袭,但不善经营,往往是抢到一处就吃一处,吃光了再抢下一处。因此我们只需要把周围的粮食、人口运走,给他们留下一座座空城,他们后勤补给必然吃紧。而我们只需要坚守几处重要的关隘,时间一长,他们就只能宰杀战马充饥了。”平常时候,军师只会对余思敬讲解的这么耐心,可看着这位名将之后,耐心也比平常时候多了许多。

    “可我来时,看见我军的战线并未收紧,兵力还是四散在各处。”铁依问到这里,不禁有些疑惑。

    “因为现下正要秋收,所以兵力散在各处,防止敌军劫粮。秋收一过,我们便会收紧战线,把粮食辎重还有百姓都挪到关隘里。”军师微微顿了一顿,“至于战阵上的战术,我们现在惯常使用的是‘以正合,以奇胜’。你将来到战阵上一看便知。这战法是总兵帐下一位年轻参军想出来的。”

    铁依听军师提到了某位年轻参军,想起来吴锋嘱托自己的事,于是问道:“余将军帐下有位参军,名叫韩光,不知此时在何处?”

    军师听铁依提到韩光,不禁也疑惑起来,但也并未追问,只是回答铁依的问题,“韩光此时正在蟠龙关驻守,秋收一过,他就会回来。说起这位韩光,我刚才提到的战法就是他想出来的,此外他还助我军改良了土炮,把先前的实心炮弹改成了开花炮弹,这炮应付敌人的骑兵有奇效。这等青年才俊,你与他相识,倒也不奇怪。过几日,我亲自去蟠龙关督战,边带你同去与他相见。”

    “多谢军师!”铁依说完才想起来还不知道这位军师的名字,当即问道:“请恕学生无礼,未请教军师尊姓。”

    “我名叫曾宪,原在兵部任职,是令尊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五天后,铁依随着军师曾宪来到蟠龙关,蟠龙关是一座军镇,这座蟠龙关是其后上千亩农田唯一的门户,因此敌军集合了数万军队誓要拿下这座关隘。

    此时明军在关外陈兵五万,正要与来抢关的敌军决一死战。曾宪此时坐在中军的指挥台上,铁依则是站在曾宪身边。

    五万明军皆黑衣黑甲,看上去就像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云,关外五丈之高、千里之长的长城也承受不住这片黑云的威压,仿佛要被压垮一样。明军阵中极安静,没有一个士兵出声,眼神个个坚若金石,其间又有一团引而未发的烈焰。就像一只耐心等待猎物露出破绽的猛虎。

    此时敌军正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敌军纷纷嚎叫着抽出弯刀,数万柄弯刀同时出鞘,刀光连成一片,向着明军眼中刺来,如巨山般的刀光快要掩住太阳的光辉。敌军此时各个嚎叫着挥舞单刀,为接下来的大战活动筋骨。各个看上去就像一群等不及要饮血的饿狼。

    此时两军对峙,就像一暗一明、一静一动的两只凶兽正彼此对望凝视。

    战鼓声和号角声同时响起,两军前锋同时向着前方杀出,喊杀声震天,马蹄声撼地。

    两军前锋骑兵刚一交手,明军阵营里响起阵阵炮声,铁锅般大小的炮弹携着雷霆落到敌军阵营里炸开,炮弹周围数丈方圆里连人带马都被掀飞,落地时混成一摊血肉,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马。

    两方先锋骑兵交手,漠北骑兵见空便插,见人便砍,哪怕一个人孤军深入也要悍不畏死地多拉几个人垫背。明军骑兵则是坚守阵型,保持前后左右相互照应,个个骑兵连成一张铁网,向着敌军绞杀而去。

    一通鼓罢,手持坚盾长矛的明军步兵已跟上了骑兵的脚步,步兵们顺着战马间的空隙渗透进去,手中长矛见人戳人,见马戳马。

    而漠北骑兵们一波接一波,个个嚎叫着挥舞着单刀,踏着同伴的尸体奔上最前线厮杀。就像潮水一样赶不尽、杀不绝。

    二通鼓罢,两方士兵们纷纷杀红了眼,漠北骑兵以更凶悍的姿态冲锋厮杀。明军骑兵们织成的铁网本来被撕出一道裂口,可这裂口不多时就被赶上来的步兵们补上,织成了一道更密集的铁网,绞杀着每一个冲进来的敌军。

    此时,战场上原本黑黄的土地吸饱了鲜血,常年坚实的冻土层此时成了一大片鲜血跟黄土和成的泥地。

    不管是明军还是漠北骑兵,阵亡的士兵少有留下全尸的,刚一倒地就被战马践踏成肉泥。

    土地上的鲜血开始向着战场周边扩散,就像那片战场已经站不下索命的鬼差们,这些迈着鲜红色脚印的鬼差纷纷被挤到战场外的空地上。

    三通鼓罢,两方仍旧未见胜负,漠北骑兵战意正浓,明军阵型凝而不散。

    忽然之间,明军阵中又响起一通战鼓声,那些大炮纷纷收起火舌。中军指挥台上,军师曾宪扔下一面令旗,台下一位着黑袍持长枪的少年将军接过令旗,翻身上马,令旗一挥,五百个身披重甲的骑兵随着这少年将军冲出中军阵地。

    这支重甲骑兵并未向前线冲去,而是绕了极大的一个圈,向着敌军侧翼冲杀而去。

    此时漠北骑兵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前线明军织成的那张铁网上。此时见侧翼被袭,急忙组织力量阻拦。

    可这支骑兵人马皆披重甲,弯刀砍上去,只能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口。这重甲骑兵也不多恋战,而是径直向着敌方中军杀去。

    此时漠北骑兵中军的指挥官们,看着这支一往无前的重甲骑兵,纷纷担心起自己的安危,前方冲杀的骑兵们也担心起了自己的后方,漠北大军登时大乱。

    又一通战鼓声响起,明军前线士兵组成的那张铁网展开,把每一个漠北骑兵装进这张铁网的攻击范围里。原本悍不畏死的漠北骑兵担心起了自身的安危,作战的姿态一下子就绵软起来,原本扑食的饿狼此时像是被拔了尖牙一样。

    漠北大军中军阵内的指挥官们眼见这支重甲骑兵势不可挡,于是下令撤退,可此时大军乱作一团,没有多少士兵听到撤退的命令,指挥官们眼见重甲骑兵越来越近,只能带着亲兵自行撤退。

    又过了一会,前线厮杀的漠北骑兵终于发现中军指挥官已经撤走,而先前明军那支重甲骑兵则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前方明军那张铁网中,不断有骑兵、步兵加入,这张网越织越密,誓要绞杀掉网中的每一个漠北骑兵。

    漠北骑兵们眼见退无可退,于是做起了困兽之斗,个个更加悍不畏死地厮杀。

    后方那只重甲骑兵中,那名少年将军令旗一挥,重甲骑兵分成左右两翼,包围圈露出一道大缺口。

    漠北骑兵们一看有了可以逃出生天的突破口,纷纷向着缺口处杀来。但作战姿态全然不像先前那般悍勇。原本扑食的饿狼此时变成了瘸腿的野狗,夹着尾巴,想要从这张天罗地网中找到一线生机。

    此时那支重甲骑兵也疲惫不堪,这身重甲足足有六十斤重,刚才又一阵长途冲杀,此时连人带马个个气喘吁吁。

    那名带队的少年将军下了一声军令,重甲兵们个个下马卸甲,脱去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外衣,抽出斩马刀赤膊上阵。这些重甲兵个个身形高大魁梧,一身黝黑的腱子肉,远远看去就像一群人形的猛兽。

    脱去盔甲的重甲兵们挥舞着斩马刀,遇马砍马腿,遇人砍人头,不一会个个浑身浴血,看上去就像一群嗜血的魔神。

    逃亡的漠北骑兵们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丢掉弯刀,使劲用马鞭抽打战马的屁股。

    此时那名少年将军也赤膊上阵。与那些黝黑的壮汉相比,这个少年将军显得有些瘦小,皮肤也显得白上许多。远远望去,那少年就像指挥这群魔神索命的鬼差。

    少年将军右肩上有一团纹身,看上去像一道符,符的形状像一条大鱼。

    漠北大军撤退的指挥官中,有一位是单于跟前的国师,此时看着那少年右肩上像大鱼的纹身若有所思。

    此战明军大胜,漠北骑兵伤亡大半,只有少数人逃出生天。

    到了晚上,曾宪的军帐中,曾宪正在写此战的战报,一边写一边耐心地给铁依讲解此战用到的战法。比如说之前提到的以正和以奇胜,先命令前锋部队稳住阵型,首先确保己方不会失败,之后等待机会派出奇兵,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又比如先前那位带重甲骑兵冲杀的少年将军,在最后合围时,刻意放出一道缺口,这是兵法里说的围师必阙,如果把敌人死死围住,敌人会做困兽之斗殊死一搏,如果放开一道缺口,让敌人看到一线生机,反而会瓦解敌人的斗志。

    曾宪说完,看着一旁恍然大悟的铁依,不觉也微笑起来,接着曾宪摆手召来一个传令兵。

    “今日带重甲兵冲杀的那位少年将军,就是你要找的韩光。”曾宪对着铁依说完转头看向那个传令兵:“带铁小姐去找韩光。”

    即使铁依早就猜到那名少年将军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听曾宪说完还是有些惊讶,这韩光小小年纪就把兵法用的这么纯熟,今天看又他上阵杀敌,每次出手都冲着敌人的要害,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而且能指挥动那五百重甲骑兵,显然是身经百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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