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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夫妻别离,各有所念

    李玉迎坐在榻沿,她早已脱下嫁衣,换上了常服。

    床榻上,还留有着先前闹洞房时,众人洒下的六铢钱

    上面刻有‘长命富贵’字样,十文一串,用彩条缚着。

    “堂堂归义军节度使,也会害怕我这个柔弱女子,居然连门都不敢合上。”

    李玉迎看着进门的张承奉,幽暗的烛光下,光影交错。

    这个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今日所作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到陌生。

    “张使君莫要多心,妾身并非身藏利刃。”

    “是我利用了你。”

    张承奉言语间,满含歉意。

    李玉迎摇头道:

    “我大哥谋夺节位,与你水火不容,我知道张使君也是出于自保,因此,我并不怪你。”

    张承奉松了口气,却听李玉迎继续道:

    “但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是我轻易相信了你,才使大哥丧命,家人们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张承奉面色一变,生怕她做出蠢事。

    “你莫要胡思乱想,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即使没有今日的婚宴,我还是能够找到别的机会。”

    李玉迎微微颔首:

    “我都知道,还请张使君放心,妾身不会去寻短见。

    我会好好活着,看看张使君处心积虑夺取权位,究竟要开创出怎样的伟业。”

    说着,李玉迎将手伸向怀中,张承奉见状,连忙退后一步。

    “我说了,小女子并无利刃,我一直相信张使君,今夜,也请使君信我一次。”

    李玉迎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张承奉。

    这个锦囊,张承奉是认得的,里面是二人的头发,是他们作为结发夫妻的凭证。

    “两家已成仇雠,张使君就连进门都得小心翼翼,注定我们之间缘分已尽。”

    张承奉并没有试图挽留,正如李玉迎所言,他杀死了李弘愿,囚禁李家众人,在这样的关系下,以张承奉的性格,又怎么敢继续与李玉迎共同生活。

    “福伯,送纸笔进来。”

    张承奉朝门外喊道。

    张福答应一声,呈上笔墨纸砚。

    张承奉执笔写下一封《放妻书》,这不是休书,而是和离书。

    男子休妻,有七出为由,即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

    但女子驳斥休书,也有三不去,即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曾为公婆守孝三年、先贫贱后富贵。

    李玉迎接过和离书,心中默念之后,笑着赞道:

    “张使君好文采,只是不如那首却扇的词”

    说着,便将《放妻书》撕去,在张承奉瞠目结舌下,自己写下一封休书,交给了他。

    “如今,不是使君要与妾身和离,而是妾身在休夫。”

    按理说,李玉迎此举,可以说得上是冒犯了,但张承奉并未因此恼怒,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愧疚,张承奉郑重收下休书,说道:

    “今日夫妻缘尽,只求各自安好,若能遇得良人,足以托付终生,我不会阻挠你改嫁。”

    李玉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胸,苦笑道:

    “这颗心,已经住进了一个人,又哪有第二个人的容身之地。

    只希望将来能有一处清修的禅室,能让我常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张承奉沉默半晌,说道:

    “你若是改变了心意,随时可以让人告知我。”

    说罢,张承奉转身正要离开,李玉迎再身后叫住了他:

    “承奉表兄!”

    张承奉回过头来时,少女已经哭成了泪人,再也不见先前的坚强:

    “你究竟有没有对我付出过真心!”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

    李玉迎哽咽道:

    “我只求一个答案。”

    张承奉平静地说道:

    “有过。”

    李玉迎仰头注视着张承奉,然而一如过往,她始终无法区分张承奉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但李玉迎最终还是相信了张承奉,认为他对自己付出过真心。

    毕竟,以张承奉此时表现出来的多疑与谨慎,先前想要从洞房脱身之时,就不会是叮嘱李玉迎留在房中,不要出门,更应该是杀人灭口,免得走漏消息。

    只不过,相较于儿女情长,他更爱的是权势。

    想明白这些,李玉迎也释然了。

    屋外有人通禀,罗通达已经回府,正在前院等候。

    张承奉转身走到房门处,又停下脚步,张承奉背对着李玉迎,说道:

    “也许,当我立下超越祖父的功业,没有人敢于冒犯我威严的时候,你的家人也将不再对我构成威胁。

    到那时,我会放他们自由。”

    说罢,张承奉并没有再回头,走得匆忙,甚至不曾听见屋内的李玉迎,曾轻轻吐出一句:

    “谢谢。”

    李玉迎没有追问张承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对方还是否愿意要她。

    她知道,今日夫妻诀别,自己注定不会再嫁,但张承奉身为节度使,却不可能不娶。

    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新的节度使夫人。

    李玉迎从怀中又摸出一枚玉佩,轻声道:

    “那又如何,哪怕我们并未同房,但已经行过婚礼,我也是发妻,而她,只是续弦的继室。”

    这枚玉佩,是当初张承奉赠送的定情之物,李玉迎归还了锦囊,送上了休书,却舍不得将它交出来,依旧很宝贝的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

    回廊处,张承奉突然停下脚步,吩咐张福道:

    “福伯,明日为玉迎在城中找一处尼寺,安排些奴婢,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餐食皆由府中提供,无需恪守戒律。

    玉迎的嫁妆,也一并为她送去。”

    张福也是看着李玉迎长大,见证了二人两小无猜的情谊,他点头应下,又问道:

    “家主,夫人修行的尼寺,是否要禁绝男客出入?”

    张承奉稍作犹豫,说道:

    “也好,佛门本就是清净之地,免得庵中女尼耐不住寂寞,与人勾搭成奸,连累玉迎遭受污名。

    但不要禁锢她的自由,玉迎什么时候想要出门走走,都随她的意。”

    张福明白,张承奉这是在弥补内心对李玉迎的亏欠。

    回到前厅,一箱箱的财货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其中,甚至还有张承奉此前送去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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