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能行能醒则将至
顾凡尘并没有就此离开，等错过半条街巷远远跟着那位满身污泥，自称是太安公主的高挑女子。
远远看她走入城主府大门顾凡尘悄然绕路去往城南集市，思量再多买菜要紧。
赶中午回了望福楼，轩赫在一楼正给客人们端茶倒水今儿人挺多，轩赫帮忙提箩筐低声道：“门外有两个尾巴。”
顾凡尘点点头，“应该不是之前袭杀我们的那一波，另有其人。”
两人进了后厨，董秋和白媛姐正在炒菜，良景升家中还办着白事约莫着再过两三天就会来帮忙，放好箩筐两人端着刚出锅的几碟子青椒炒肉出去。
轩赫上了二楼客人正在点菜，顾凡尘端菜上桌后走去门外招呼客人，一直走到外面街上的一处冻梨摊子旁，“客官来小楼吃些？”
一个略微发福身穿棉布衫的中年男人转身，他见眼前少年正两手叠放在身前笑着看向自己。
男人一愣看了看百米开外那栋小楼，他哑然失笑道：“这年头生意都是这么做啊？”
顾凡尘腼腆一笑道：“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说着看了看男人背后那处冻梨摊子，“那玩意儿吃不饱，小楼菜齐啥都有。”
男人想了想好像是听进去了，他点头笑道：“也好，今天一早上还没吃东西正好垫巴两口。”
两人一起朝着望福楼走去，顾凡尘边走边笑道：“茶水免费您不妨多吃些。”
走入楼内随便在一层找了处桌椅坐下，顾凡尘拿来菜谱从兜里头掏出个小本子。
男人看着菜谱扫过一遍，别说，楼小菜倒是挺多，“来碗酸辣汤一提小笼包，玉米饼多大的？”
顾凡尘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男人了然，“再加一张玉米饼。”
少年就要离开又被男人叫住，“有酒没？”顾凡尘有些歉意道：“前两天刚卖完，今天还没送来。”
男人有些疑惑问道：“你们这酒都是每天送来？”顾凡尘说道：“按月定的，上个月的酒前两天才卖完，这一月定的酒水因为雪大延误了日子。”
男人不再多问，喝着已经倒好了的茶水滋味就有些淡了。
不多时玉米饼和酸辣汤已经被少年端来，“客人您先吃着，小笼包还要正一会儿。”
男人看着热气腾腾的一碗汤，闻了闻确实挺香。
就要夹个包子沾着汤汁吃，顾凡尘没来由笑问道：“您外头那位朋友不进来坐坐？”
男人笑容依旧心中却是悚然，他语气平淡道：“他没带银子，贵楼赊账否？”
顾凡尘摇摇头“小本买卖。”
男人看向顾凡尘腰间所别长刀道：“这刀品相不错，哪里买的？”
少年笑眯起眼语气略带询问意味，“草民胆子比蛇小，一把破刀防身用啊。”
草民与蛇三字语气加重几分，是一语双关直接询问了。
那人吃着包子看了眼少年充耳不闻，顾凡尘也不耗着，转去其他桌倒水。
男人把最后那张玉米饼吃完结了账，临走之际朝正收拾自己那一桌的少年笑道：“回头有空带我那朋友一起来吃。”
顾凡尘和气生财道：“下回酒给您跟那朋友留着。”两人互相客气一句，男人这回是真走了。
一直忙活道下午才渐渐闲下来，天色有些灰蒙晚上又要下雪，白媛姐打着算盘今儿生意出奇好。
这会儿闲着董秋便跟顾凡尘在小院里头操练拳脚，他年龄要比顾凡尘跟轩赫大上两三岁，今年年关一过就算不得少年，已经是虚岁十七的青年了。
董秋性情腼腆为人更是和善，算是老人们很看得上的那种老实孩子。
顾凡尘想不通董秋这种性子却励志要当个江湖武人，志向是去上京开办一家武馆。
没什么修行资质可言，很早以前就抽空跟着顾凡尘耍拳练脚，顾凡尘起先只当对方是一时兴起，少年也没把此事当真。
可熟络之后才知道，对方是真把自己随便教的那两手招式日夜练习，极为用功。
前年年关白媛姐领着自己与轩赫去董秋家中串门，当时天很冷那个还是少年的年轻人正在院子里打拳。
真听了自己的无心言语，找来个木桩子，手脚不清楚是打木桩还是被冻的，反正红肿不堪已经有些发紫，他爹娘如何劝都不肯回屋。
那天大雪从早下到晚，轩赫与白媛姐去其他人家走门户，顾凡尘劝过他，他却说只有这几天才闲着能补上些旷下的拳脚功课。
少年沉默许久，随后认认真真把当时学到的的一门拳法，从头到尾教给董秋，个子矮些的打拳个子高些的看着，那天场景记忆犹新，少年很晚才独自回了家。
轩赫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托腮胳膊拄着膝盖，正翻阅着新买来的一本神鬼小说《钟馗传》。
少年时不时便要抬头想一想，妖魔鬼怪名字太多，有时候读到了哪个小鬼出场报上名号时，便总要回忆一番先前在何处干过什么，如此一来读得便慢了。
冬天入夜早，望福楼也比其他季节关门更早些，等董秋离开小楼，顾凡尘回到屋子，盘腿坐在床上心湖之中开始练刀。
说来也巧，拳谱刀谱都是一个游字开头，拳谱取《游真》刀谱则是《游龙》。
顾凡尘双手伸直假想作两把长刀，眼前虚无处便是自己手抄的那本刀谱，这刀法宗旨便是讲求一个行云流水，刀式多变且迅捷异常，要让对手无从招架。
时间推移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莫名困意涌上顾凡尘心头，只觉着浑身绵软无力，眼皮极重如同两座山月压下，想要在睁眼却已经酣眠睡去。
再睁眼时原野一望无边，绿草清香扑鼻，徐徐微风吹过，带起人间星河辽阔，皓月如洗碧波，一片奔流自九天垂落。
鞋底早被夜露打湿，偶有几点荧光在身边飞旋，少年远眺那九天垂下的“丝带”，有种不是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此山中的旷寥感觉。
远处瞧见一个穿朱红棉袍的小姑娘，她手提一盏大红灯笼向着顾凡尘招手。
顾凡尘犹豫片刻还是朝着那个孩子方向走去，走近看着那个头扎麻花辫小姑娘。
“大哥哥你来自何处，又要去往何处？”声音细腻悦耳如溪水婵娟。
顾凡尘看着小女童手提的灯笼，微笑开口道：“川州牧城来，还不想去别处。”
小姑娘有些疑惑问道：“大哥哥你说来往来处来，去往去处去，这不是更好？”
顾凡尘摇头漠然道：“我不过是求一个实字。”
小姑娘愣了愣随即点头，轻轻一挥手，这片宁静便如同水雾般消散，皓月不再，星空不再，仅剩两人静站于水面之上。
顾凡尘先是一愣满心不解询问道：“老淮你这是作甚？！”
这回少年眼前的仲淮与以往有些不同，模糊光晕褪去不少，依稀可见面庞。
仲淮并未回答少年所问，他微笑反问道：“你是如何看破这方幻术的？”
顾凡尘深吸一口气尽量镇定道：“她就连鬓角发髻都是丝毫不差，我不信世间有尽善尽美，而且编造出如此真实的这份幻境，对我的神念消耗极大。”
淮老沉默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沉吟片刻问道：“方才走来何时清醒？”
顾凡尘一愣，下一刻心底骤然一紧，长刀焚雪漠然浮现，直刀正被自己反握毅然刺入腹部，此刻鲜血淋漓。
微微喘气间猛然睁眼，坐起身形环顾屋舍之内，见夜色正浓寒风如蛇窜入屋内，少年打了个哆嗦再无睡意。
听闻动静走出屋门，院落漆黑只有一个少年提着竹条扫帚扫着院落积雪。
顾凡尘也不多做言语，找来一盏竹灯点上，又找到一把扫帚开始一同扫雪，顺便练起走庄，几拳打出有莫有样。
十二步踏出停下动作，眼神复杂更加骇然，轩赫看少年忽然停下，有些疑惑道：“何事？”
少年上下打量着轩赫，很像…几乎几乎一模一样，气势猛地爆发，一拳呼啸带着风声。
不等轩赫有何反应，就已经被这一击打在胸口鲜血狂吐，他不禁怒道：“你疯了！”
少年哑然不语只觉着心惊肉跳，拳拳不停着轩赫猛然攻去，不知打了多久两个少年同时气息虚浮，又有一股睡意袭来摇摇欲坠。
与那个他最后一拳对撞，两个少年都如同镜像碎裂，最后一片镜像消散。
顾凡尘喘着粗气见周遭又是那片灵海，少年轻声问道：“又是假象？”
一个蓦然如坠云雾中，等再回神顾凡尘惊出一身冷汗！
缥缈声音回荡在天地，“人世间纷扰亦是如此，你若能看清，这便是我于你又一场授业解惑。”
话音散尽，少年似寻到什么却又一无所获，呢喃道：“当初来也匆匆，如今去也匆匆，你好歹说一声啊…”
一个心弦微颤抬起头望向极高天幕处。
只见天际赫然划出一道文字：山水有相逢，莫道路远，能行能醒则将至。
远远看她走入城主府大门顾凡尘悄然绕路去往城南集市，思量再多买菜要紧。
赶中午回了望福楼，轩赫在一楼正给客人们端茶倒水今儿人挺多，轩赫帮忙提箩筐低声道：“门外有两个尾巴。”
顾凡尘点点头，“应该不是之前袭杀我们的那一波，另有其人。”
两人进了后厨，董秋和白媛姐正在炒菜，良景升家中还办着白事约莫着再过两三天就会来帮忙，放好箩筐两人端着刚出锅的几碟子青椒炒肉出去。
轩赫上了二楼客人正在点菜，顾凡尘端菜上桌后走去门外招呼客人，一直走到外面街上的一处冻梨摊子旁，“客官来小楼吃些？”
一个略微发福身穿棉布衫的中年男人转身，他见眼前少年正两手叠放在身前笑着看向自己。
男人一愣看了看百米开外那栋小楼，他哑然失笑道：“这年头生意都是这么做啊？”
顾凡尘腼腆一笑道：“这年头赚钱不容易。”说着看了看男人背后那处冻梨摊子，“那玩意儿吃不饱，小楼菜齐啥都有。”
男人想了想好像是听进去了，他点头笑道：“也好，今天一早上还没吃东西正好垫巴两口。”
两人一起朝着望福楼走去，顾凡尘边走边笑道：“茶水免费您不妨多吃些。”
走入楼内随便在一层找了处桌椅坐下，顾凡尘拿来菜谱从兜里头掏出个小本子。
男人看着菜谱扫过一遍，别说，楼小菜倒是挺多，“来碗酸辣汤一提小笼包，玉米饼多大的？”
顾凡尘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男人了然，“再加一张玉米饼。”
少年就要离开又被男人叫住，“有酒没？”顾凡尘有些歉意道：“前两天刚卖完，今天还没送来。”
男人有些疑惑问道：“你们这酒都是每天送来？”顾凡尘说道：“按月定的，上个月的酒前两天才卖完，这一月定的酒水因为雪大延误了日子。”
男人不再多问，喝着已经倒好了的茶水滋味就有些淡了。
不多时玉米饼和酸辣汤已经被少年端来，“客人您先吃着，小笼包还要正一会儿。”
男人看着热气腾腾的一碗汤，闻了闻确实挺香。
就要夹个包子沾着汤汁吃，顾凡尘没来由笑问道：“您外头那位朋友不进来坐坐？”
男人笑容依旧心中却是悚然，他语气平淡道：“他没带银子，贵楼赊账否？”
顾凡尘摇摇头“小本买卖。”
男人看向顾凡尘腰间所别长刀道：“这刀品相不错，哪里买的？”
少年笑眯起眼语气略带询问意味，“草民胆子比蛇小，一把破刀防身用啊。”
草民与蛇三字语气加重几分，是一语双关直接询问了。
那人吃着包子看了眼少年充耳不闻，顾凡尘也不耗着，转去其他桌倒水。
男人把最后那张玉米饼吃完结了账，临走之际朝正收拾自己那一桌的少年笑道：“回头有空带我那朋友一起来吃。”
顾凡尘和气生财道：“下回酒给您跟那朋友留着。”两人互相客气一句，男人这回是真走了。
一直忙活道下午才渐渐闲下来，天色有些灰蒙晚上又要下雪，白媛姐打着算盘今儿生意出奇好。
这会儿闲着董秋便跟顾凡尘在小院里头操练拳脚，他年龄要比顾凡尘跟轩赫大上两三岁，今年年关一过就算不得少年，已经是虚岁十七的青年了。
董秋性情腼腆为人更是和善，算是老人们很看得上的那种老实孩子。
顾凡尘想不通董秋这种性子却励志要当个江湖武人，志向是去上京开办一家武馆。
没什么修行资质可言，很早以前就抽空跟着顾凡尘耍拳练脚，顾凡尘起先只当对方是一时兴起，少年也没把此事当真。
可熟络之后才知道，对方是真把自己随便教的那两手招式日夜练习，极为用功。
前年年关白媛姐领着自己与轩赫去董秋家中串门，当时天很冷那个还是少年的年轻人正在院子里打拳。
真听了自己的无心言语，找来个木桩子，手脚不清楚是打木桩还是被冻的，反正红肿不堪已经有些发紫，他爹娘如何劝都不肯回屋。
那天大雪从早下到晚，轩赫与白媛姐去其他人家走门户，顾凡尘劝过他，他却说只有这几天才闲着能补上些旷下的拳脚功课。
少年沉默许久，随后认认真真把当时学到的的一门拳法，从头到尾教给董秋，个子矮些的打拳个子高些的看着，那天场景记忆犹新，少年很晚才独自回了家。
轩赫坐在小板凳上一手托腮胳膊拄着膝盖，正翻阅着新买来的一本神鬼小说《钟馗传》。
少年时不时便要抬头想一想，妖魔鬼怪名字太多，有时候读到了哪个小鬼出场报上名号时，便总要回忆一番先前在何处干过什么，如此一来读得便慢了。
冬天入夜早，望福楼也比其他季节关门更早些，等董秋离开小楼，顾凡尘回到屋子，盘腿坐在床上心湖之中开始练刀。
说来也巧，拳谱刀谱都是一个游字开头，拳谱取《游真》刀谱则是《游龙》。
顾凡尘双手伸直假想作两把长刀，眼前虚无处便是自己手抄的那本刀谱，这刀法宗旨便是讲求一个行云流水，刀式多变且迅捷异常，要让对手无从招架。
时间推移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莫名困意涌上顾凡尘心头，只觉着浑身绵软无力，眼皮极重如同两座山月压下，想要在睁眼却已经酣眠睡去。
再睁眼时原野一望无边，绿草清香扑鼻，徐徐微风吹过，带起人间星河辽阔，皓月如洗碧波，一片奔流自九天垂落。
鞋底早被夜露打湿，偶有几点荧光在身边飞旋，少年远眺那九天垂下的“丝带”，有种不是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此山中的旷寥感觉。
远处瞧见一个穿朱红棉袍的小姑娘，她手提一盏大红灯笼向着顾凡尘招手。
顾凡尘犹豫片刻还是朝着那个孩子方向走去，走近看着那个头扎麻花辫小姑娘。
“大哥哥你来自何处，又要去往何处？”声音细腻悦耳如溪水婵娟。
顾凡尘看着小女童手提的灯笼，微笑开口道：“川州牧城来，还不想去别处。”
小姑娘有些疑惑问道：“大哥哥你说来往来处来，去往去处去，这不是更好？”
顾凡尘摇头漠然道：“我不过是求一个实字。”
小姑娘愣了愣随即点头，轻轻一挥手，这片宁静便如同水雾般消散，皓月不再，星空不再，仅剩两人静站于水面之上。
顾凡尘先是一愣满心不解询问道：“老淮你这是作甚？！”
这回少年眼前的仲淮与以往有些不同，模糊光晕褪去不少，依稀可见面庞。
仲淮并未回答少年所问，他微笑反问道：“你是如何看破这方幻术的？”
顾凡尘深吸一口气尽量镇定道：“她就连鬓角发髻都是丝毫不差，我不信世间有尽善尽美，而且编造出如此真实的这份幻境，对我的神念消耗极大。”
淮老沉默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沉吟片刻问道：“方才走来何时清醒？”
顾凡尘一愣，下一刻心底骤然一紧，长刀焚雪漠然浮现，直刀正被自己反握毅然刺入腹部，此刻鲜血淋漓。
微微喘气间猛然睁眼，坐起身形环顾屋舍之内，见夜色正浓寒风如蛇窜入屋内，少年打了个哆嗦再无睡意。
听闻动静走出屋门，院落漆黑只有一个少年提着竹条扫帚扫着院落积雪。
顾凡尘也不多做言语，找来一盏竹灯点上，又找到一把扫帚开始一同扫雪，顺便练起走庄，几拳打出有莫有样。
十二步踏出停下动作，眼神复杂更加骇然，轩赫看少年忽然停下，有些疑惑道：“何事？”
少年上下打量着轩赫，很像…几乎几乎一模一样，气势猛地爆发，一拳呼啸带着风声。
不等轩赫有何反应，就已经被这一击打在胸口鲜血狂吐，他不禁怒道：“你疯了！”
少年哑然不语只觉着心惊肉跳，拳拳不停着轩赫猛然攻去，不知打了多久两个少年同时气息虚浮，又有一股睡意袭来摇摇欲坠。
与那个他最后一拳对撞，两个少年都如同镜像碎裂，最后一片镜像消散。
顾凡尘喘着粗气见周遭又是那片灵海，少年轻声问道：“又是假象？”
一个蓦然如坠云雾中，等再回神顾凡尘惊出一身冷汗！
缥缈声音回荡在天地，“人世间纷扰亦是如此，你若能看清，这便是我于你又一场授业解惑。”
话音散尽，少年似寻到什么却又一无所获，呢喃道：“当初来也匆匆，如今去也匆匆，你好歹说一声啊…”
一个心弦微颤抬起头望向极高天幕处。
只见天际赫然划出一道文字：山水有相逢，莫道路远，能行能醒则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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