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挑衅
牧星羽，肖勇，以及小女孩(肖洛英，这是他们再次回到夏城以后，肖勇从孤儿院收养的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到了山脚下，坐上一辆旧时代常见的“changcheng”军用越野，沿着有些破旧的，只是经过简单的砂石平整的道路往夏城中心区开去。
尽管道路颠簸，但是汽车内优秀的悬架和避震设施，让车内乘员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太大的震动和摇晃。显示这是一辆这个时代少见的“豪华”汽车。
旧时代的汽车发展，曾经在过去的两个世纪里达到数量和性能的巅峰。从化石燃料到电能汽车，然后在几十年后，氢能的开发忽然有了巨大突破之后，氢能使用有了接近于化石燃料和电能的成本，但是氢能汽车超高效热能效率和绿色环保的结果，立刻让氢能成为主流汽车燃料。旧时代的化石燃料和纯电能汽车，除了一些特殊使用环境和需求外，也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电能汽车推进的汽车智能化部分则与最新的氢能车辆结合起来。
然而，就在氢能的陆行汽车智能化（全自动驾驶）和电动化发展到一个高峰，而中小型飞行汽车也在正日益成为高档消费主流的时候，未曾预料的战争突然的到来，让汽车的生产迅速被打回两个世纪前的状态。
战争时期，不仅旧时代的化石燃料汽车需求又重启了。各种汽车的智能化都重新被压制在百多年前，基础辅助驾驶的时代（好像在那个年代，被称为L1到L4级别，旧时代命名的L5级别全自动驾驶也彻底被限制了）。但是所有汽车的防弹防爆，恶劣路况的行驶能力，以及乘客保护能力却都大幅提升了。
牧星羽乘坐的是一辆旧时代风格的军用柴油越野，因为夏城附近有一处石油矿藏，发现不久，就在化石燃料汽车时代结束的大潮流下，又被封藏了起来。
但是战争后期，许多矿藏和小型的炼化设备都被重新启用了。
因为氢能本身以及相关氢能电池的技术要求，相关产业生产依然主要被一些国有巨型企业掌控着。但是新时代众多小型城镇和人口数量的锐减，让就地获得汽车燃料要比远程运输过来氢燃料能源安全和经济的多。旧时代的化石燃料汽车和电能汽车市场需求和生产具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夏城作为帝国的科学研发中心之一，每年对于汽车的各类需求也是极大。帝国也依据上交的需求，除了氢能和电能汽车外，帝国最大的国有汽车“changcheng”品牌汽车制造商，每年也会拨发了近千辆的汽油或柴油汽车给夏城。
这辆汽车曾经是夏城七八年前最高档的汽车之一，尽管外表只是看起来普通越野汽车，然而内部空间巨大，设施豪华，各类防火防爆防弹的安全防护设施应有尽有，也是夏城研究院配备给牧灵的数辆汽车之一。
然而随着牧灵研究的毫无进展，本来每年一换的汽车供应不但只剩下这一辆，也再没有更换。
牧星羽上了车后面座位，就看着窗外继续发呆，如果说十年前忽然离开帝都时候，还小的他只是因为要离开母亲而哭闹，随后累极了就在沉睡中被抱着离开了。
那么这两天的巨变，则让他第一次面对突然间失去一切时，真正的茫然无措。对于这个战争和动乱的时代，他并不是毫无了解，但是在家人的保护和优越的生活条件下，他一直都以为自己距离真正去踏入这个社会，真正去面对这个社会种种的挑战和压力还有很久的时间。
按照他自己所了解的安排，未来5-10年自己的人生轨迹，大体上就是再继续完成中学两年的学习后，会依据自己的兴趣选择一所大学（尽管最近这一年来看起来再由自己选择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但是即使凭借中学的优秀成绩和综合表现，上大学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通过不同专业的三到五年的大学学习，然后会因为父亲的过去的贡献，会获得帝国一些指定的行业的优越的工作机会。
牧星羽随着年龄的长大，尽管更多听到的都是对父亲才华的惋惜，对近几年全无成就的嘲讽，但是却从没有人敢于否认父亲曾经做出的科学成就是多么令人惊叹，而即便后来选择方向“错误”了，但是父亲绝世的科学天赋也依然没有人敢公开质疑和否认。
而牧星羽的爷爷，大名是牧江云，曾经是帝国最出色的年轻将军，他在曾经与机器世界的战争中的许多神奇故事，则是二爷爷肖勇陆陆续续地告诉牧星羽的。
虽然回到夏城以后，关于母亲的信息极少，但是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能在帝国最庞大的商业家族之一的东方家族全面掌管生意，足以说明她的商业天赋和各方面综合能力远超常人。
即便是看起来最没有成就的二爷爷肖勇，牧星羽也从父亲那里知道，他其实在超凡能力领域极具天赋，在从没有使用任何基因药剂的情况下，他仅仅是通过个人积累和锻炼，就已经达到了对外宣称三阶（实际四阶）的力量以及身体强化等超凡能力，如果不是后来选择和爷爷一起离开军队，肖勇的个人超凡能力甚至应该已经突破到高阶的至少五阶了。
所以，虽然身边的人从来没有人给与牧星羽任何的压力，但是他却在与身边每一个人的对比中，感觉到自己的平凡和无力。尽管即使在橡湾学院这样汇聚夏城和周边区域有钱和最出色年轻人的顶尖私立学校，牧星羽的成绩和综合表现一直都是整个年级近百人中最出色的前五名。
只是牧星羽也明白，自己这些所谓的“优秀”，不过是自己通过几乎全部的努力对自己的最后的证明。而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少努力的人，而决定一个人未来上限的，则是天赋，各种各样的天赋，无比精彩的天赋，让人惊叹的天赋，也让无数人诅咒的天赋。。。
而他牧星羽，无论在个人超凡能力，科学研究，军事指挥，商业或者政治等等，对比家中其他成员的成就和表现，只能算是足够努力的平凡大众。。。而现在，曾为他创造整个生活的父亲忽然离开了。他隐约感觉以后很多事情必须要自己解决了，但是面对不可知的明天，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汽车内的一片沉寂中，歌声忽然轻轻的响起了：
“别再独自哭泣了，
今夜陪着我去看星雨吧！
今夜让我们牵着手，
快乐应该我们唯一的行李。
心痛的往事
就让它随意流淌在心底
今夜的美妙
只在你的温暖的偎依。
今夜陪我去看星雨吧
我想告诉世界
我们从不曾分离
在雨中挽着手，
一路沉默，
只需要感受落在脸颊的雨滴。
明天的晨风吹来，
我将挥挥手
继续前行。
耳边会有你的呢喃低语，
心中会有你的浅浅的笑靥。
当我战斗在暴风雨中
今夜的陪伴，
会是我所有的勇气”
一首和这个车粗犷风格迥然不同的轻柔的女声歌曲《夜之语》从汽车喇叭低低响起，原来是坐副驾的小姑娘肖洛英给CD机塞了一张光盘，正是这个时代最火的女歌手之一夜语的歌。
在这个如同黑夜，无数人都失去了方向的时代，有很多的娱乐明星用各种歇斯底里的风格赢得人们只想发泄和享乐今晚的认同。
然而夜语的歌，却是用一种空灵的嗓音吟唱着对旧时代的向往，对于美好的坚持。这本不该是牧星羽这种年龄喜欢的风格，但是牧星羽一次偶尔听到了叶语的《夜之语》，就立刻痴迷上了夜语的歌曲。
上了中学以后，牧星羽总是用一些刻意的冷淡对待父亲，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想表达对于父亲执意的回到夏城，而且也造成母亲离开的不满；另一方面，从父亲嘴里描述的母亲，从旁人那里了解的父亲，从二爷爷肖勇那里了解的爷爷，无一不是从青少年时期就卓然不群的顶尖精英才俊。而对于自己，则是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特长之后，冷淡是一直用于掩饰在心底的恐慌。
尽管从肖勇角度而言，牧星羽作为一个16岁的少年，可能没有父母和爷爷那样的天赋，但是本身聪明却是他这样的军汉觉得不得了。至少在初小和中学时期，不管牧星羽有任何的中二行动或者其他荒唐行为，但是他的成绩始终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之一，按照这个趋势，进入帝国最好的大学也没有任何问题。而家庭的和父亲工作的巨大变化，让牧星羽对于社会和时代方方面面，其实有着很多平时同龄人没有的思考和理解。尽管对于影响人类进程的人机战争，他也如同很多年轻人一样，也渴望建立自己的功业和贡献。
歌声并没有让牧星羽从发呆中走出，反而是带给他更多的回忆。也正是他的喜欢，才让从来不关注这些流行文化的父亲，去把偶尔放松时候的音乐换成了夜语的歌，偶尔还会哼唱几句这些本来让他觉得毫无意义和充满了少年人强说愁怨的歌曲。----尽管他从没有当着牧星羽的面流漏过任何对于夜语的了解。
约半个多小时后，汽车经过三四道的严密枪炮封控的军事关卡。每一关都有至少一只全副武装的20人小队驻守，都会经过全面的车辆整体扫描，然后和登记信息对照（这种情况下，任何无关人员和没有预先登记的机械产品都不可能进入），才能回到了夏城核心区域，这也是夏城最奢华的生活区域之一，科技研究院的核心研究人员的别墅区。
从有一个班的士兵把守的别墅区南向的大门进来，沿着别墅区高大围墙内的单行路线，到了别墅区最北面，那里是由高大绿树隔离出来的幽静区域，里面有三栋面积最大的别墅。
牧星羽和父亲居住的这个别墅是其中西北角的一栋，它是一栋由近万平米的巨大草坪环绕的，旧时中式风格的两层别墅。外立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略微有些陈旧。
由于安保需要，这栋别墅周围高达3米的围墙和别墅之间有溪流和小湖的水景，有起伏的草坪和精心设计的花丛，但没有任何高大树木。在十余处独立供电的摄像头24小时监控下，全院没有任何的视觉死角。甚至任何靠近到别墅墙外环绕小路的人和车辆就都已经在摄像头实时监控下了。
这栋别墅曾经每时每刻都是安排着一只五人的保安小队进行各区域守卫，但是后来只剩下一位守护大门的门卫。到了最近的一年，甚至连最后的门卫也不再出现了。
在牧灵发生事故后第二天研究院的处理决定中，肖勇也已经被通知，这栋由研究院提供的别墅将被回收。
如果牧星羽愿意继续留在夏城，研究院也会再提供一套普通住宅，并且确保他继续读书到中学毕业，直到他考上帝国的大学。当然按照帝国的规则，牧星羽也可以等中学毕业后，就作为最高级别的“特殊重大贡献人员家属”，得到一份有丰厚收入保障的帝国国有的企业的职位，直到退休或者死亡。
夏城是牧家的老家。但从军二十余年的爷爷牧江云，在牧星羽两三岁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夏城再无其他来往的近支的亲属。
而牧星羽的二爷爷肖勇，个人早早突破了超凡能力，他从入伍开始就跟随牧江云，后来因为屡屡犯错而难以晋升，就选择跟随牧江云身边成为一名义务贴身侍卫。
十几年间，牧江云不断积累能力和功绩，升为中将，成为帝国最年轻也是最耀眼的将星之一。然后短短两年之后，牧江云却又因为一次关键战役的惨败，引咎辞职。选择了回到夏城归隐。
牧江云的儿子牧灵还在襁褓时候，牧江云就已经离开家，从军征战了。牧灵在母亲去世后，由母亲的朋友照顾，也曾因为战局危急，离开夏城几年，后来局势稳定后又回到了夏城。当牧江云回到夏城时，牧灵成为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
只是与崇尚武力，军事天赋惊人的父亲完全不同的是，瘦弱白净的牧灵在学习和研究上的天赋一直都让老师赞不绝口，中学时期已经准备直接推荐给帝国排名第一的大学，燕云大学。
面对消失十几年后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几乎一片空白的父亲，牧灵是毫无感觉。拒绝了几次老爷子的示好，然后前往大学，再然后毕业后留在帝都从事研究，牧灵也都再没有想过回来看望这个老爷子。
直到牧星羽的出生，得到通知的牧江云才前往都城看望了牧星羽，对于帝都波云诡异的复杂局势，还有包括牧星羽母亲家族在内的各方错综复杂的纠缠的势力。老爷子坚持让肖勇留下来，“照顾”幼小的牧星羽。牧灵不置可否，只是目送老爷子独自离开，然后在家里给肖勇安排了一个住处，每天让肖勇自行安排。
两年后，牧江云离世的消息传来那个下午，也才让牧灵忽然觉得，那个年老了依然走路大步如飞的老人，离开的背景中也充满了孤单，他也并不是真的在自己的心里毫无位置。以前很少吸烟的牧灵独自在办公桌前停下了手里研究，独自静坐到深夜，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牧灵自少年以来，在他和母亲最需要父亲出现和帮助的时候，牧江云从来没有出现，也没有给过任何的帮助，而母亲后来重病离世，自己一路坎坷长大成人，这个过程，牧灵对于父亲的感觉，已经从思念，到失望，到怨恨，最后到了再没有任何的感觉，见了面心里却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泛起了。
在肖勇来到帝都，陪伴牧星羽的这两年多，牧灵也断断续续了解到当年牧江云率领一众兄弟在战场上无比艰苦，更是时时刻刻在生死边缘的经历。牧江云和妻子，还有刚出生的小牧灵的一张照片，已经成了牧江云唯一的寄托。
后来局牧江云升任校官，也曾托人到夏城寻找牧灵母子，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因为战乱，牧灵母亲重病去世，牧灵不知所踪的消息。直到牧江云退役回到夏城，才又找到牧灵。
让一切责任归于战争而原谅牧江云，牧灵无法做到，但是他也相信了肖勇所叙述的，牧江云数次重伤至死亡边缘，从来都是从容而不畏惧，以及他在多次战场最危急的局势之下，也指挥若定，坚持而不放弃。这一切可能正是因为牧灵母子给了牧江云的勇气和决心。
释然后的牧灵后来让肖勇给牧星羽讲了很多牧江云的传奇经历，开始让牧星羽把一个他根本没有印象的老人称呼为爷爷，把另外这个看起来高大粗糙的军汉称为二爷爷。
越野车到达的瞬间，铸铁的厚重大门已经通过视频等多种设备识别车牌，车辆颜色和外观的精确识别和异常判断，以及对车上所有乘坐人员身份信息验证，然后方才自动缓缓落入地下。然后在越野车驶入院子后，大门又自行快速的升起来。
不过初秋时节，院子里的草坪，因为缺少精心打理，已经略略泛黄，又加上很多天没人打扫，围墙外一些树木的枯黄的落叶飘了进来。显出一些秋天的萧瑟气息。
汽车停在门口，肖勇先进了房子收拾去了，小女孩肖洛英跟随走在门口，回头看了牧星羽一眼，黯然低头跟着肖勇走了进去。
牧星羽独自站在别墅精致的花岗石台阶，没有跟着两人进去。
他看着院子，看着房子，想象着以前种种经历：
有时自己周末回家时，正好父亲开门出来，自己想低头进屋，却被父亲叫住聊几句的尴尬；有时会正好看见父亲在门廊下躺椅看些书或者休息，自己会犹豫一下，还是会帮父亲盖上滑下的薄毯，然后蹑手蹑脚进了屋子。有时回来的时间，进门没有父亲，他会把背包丢在一楼地上，来到父亲的地下二层的办公室或者实验室，会先在门口听一下，然后悄悄打开门看看。如果依然没有人，牧星羽就会有一些失落。而如果父亲正好在办公，但正专注于实验而没有注意到他，牧星羽会故意制造点声音，牧灵会抬头对儿子温和笑笑，牧星羽却刻意的淡淡的说一句“哦，爸你在家啊”就自行回房间了。
这个时代最伟大或者最落寞的科学家，对于牧星羽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从此以后，再不会有那张无论任何时候，对自己始终是温和的笑脸了。。。
牧星羽忽然双眼充满了泪水，但是他让自己抬起头使劲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牧星羽起身进了别墅。他已经知道了，按照研究院通知，今天就需要收拾好，腾出别墅。尽管夏城研究院已经另外准备好一处房屋，但是肖勇也已经确认过，母亲那边的东方家族，会派人来接他回去。大约也是在今天。
别墅一层一进门，就是的带七八米挑空的近两百平的巨大客厅，一层还有厨房，餐厅，以及直通车库的库房，还有一间牧灵的会客室室。
二层则是包括六间宽敞卧室的超过四百平米居住空间，每间都有自己的独立卫浴和书房。
地下还有两层空间，负一层有一间安全室，一个20*5米的小型游泳池，以及一间茶室和其他娱乐室。而地下二层则完全是按照牧灵要求改造的实验室和办公室。地下二层的区域除了他和牧星羽，其他人所有人都不能进入。
所有的家具和研究设备都是有研究院提供或者研究院出资购买的，并不能带走。
尽管地下二层也有很多是牧灵多年从事研究积累的资料和一些个人的设备。但是关于研究的设备和参考资料，牧星羽也不打算带走了。虽然过去几年，在父亲带领下，他去过很多次父亲的实验室，以及城市郊区的研究基地。但他依然抵触和抗拒了解父亲的研究。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就是这些研究才导致目前的生活。
牧星羽在地下二层父亲的办公室走走停停，坐在父亲书桌后的椅子上，带上父亲备用的眼镜。感受着父亲工作的气息，牧星羽本来是什么都不打算带走的。但是随手翻看牧灵在书桌上的亲手写的笔记，居然发现父亲偶尔在研究笔记的一些空白处，偶尔画了几幅自己的幼儿，少年和现在的肖像简笔画，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自己小时候的呆萌可爱，少年时的沉默，最近时期自己眼神情中的孤僻，却一一都生动的呈现出来了。
还有自己带着的那个小指大小的月牙形黑色的链坠图片，据父亲说，隐约记得这是母亲的一个朋友在自己满周岁时送的附身符礼物，是由母亲给他带上，一直带到现在的。
牧星羽心念微动间，就决定把父亲亲手写的几本笔记和旁边的老式钢笔带上了。
本来所有的研究资料都是需要审核后才能确定是否带走，但是十年来牧灵的研究方向和零进度，让他的这些资料应该也不会再被严格审查了。。。
肖勇和小女孩肖洛英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肖勇从不缺女人，但是却也从未有过任何婚姻的考虑。人到中年，最终决定去孤儿院挑选一个小孩子来收养。这就是肖洛英，当年三岁也许四岁的小女孩（孤儿年中没有任何出生记录和父母信息的小孩子不在少数），今年已经十三四岁了。
当年肖勇经过人安排，去孤儿院数百个3-5岁的孩子中挑选的时候，孩子们几乎都非常畏惧这个巨人一般的高大汉子。本来肖勇还想显示友善的笑一笑，但是脸上两道伤疤，让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狰狞，一下子一大片孩子都吓哭了，只有一个在角落里看书小女孩只是抬头认真看了肖勇一眼，然后自己继续在自己的小座位上继续安安静静的看自己的书。
肖勇走过去瞥了一眼，发现小女孩桌子上一摞书，有《诗经》《老子》《庄子》《华夏历代月历历法详注》，每一本让他看一眼就头大的书籍。
这是一个非常早慧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大概在四岁左右。老师向肖勇介绍说：只是凭借老师给她读了几本书，她居然就自己学会了这几本书的文字，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几乎孤儿院图书室所有的书籍，几个月内就被她读完了。现在都是每个月老师需要向临近的夏城公共图书馆借5-6本图书。之前小女孩几乎不分什么类型书籍，都喜欢看，只是最近开始看主要就是旧时代各个时期的图书。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非常听话的女孩子，但老师也说不上喜欢，因为她几乎不对任何人露出过笑容，她那张永远平平静静的小脸，让老师总是感觉心底有些发凉。曾经老师认为是家庭巨变，让小女孩受到打击太大而不敢表达情绪。但是无论老师和同学付出什么样的关心和照顾，小女孩却永远都是一副平淡而安静的表情。曾经也有其他想收养孩子的家庭，他们听说了小女孩的聪慧，就想了解她，但是却都因为她的“异常”的安静而最终放弃了。
听着老师的介绍，肖勇走到小女孩的身边，他蹲下来努力让自己表情和说话柔和下来：
“小妹妹，你愿意去叔叔，”肖勇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放在自己身上有那么点不合适，用粗糙的大手挠挠头，改口道“你愿意去爷爷家吗？”
小女孩放下书，抬头看着这个蹲下来也需要自己仰头的高大中年人，她用目光静静盯着肖勇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点头说：
“好的，爷爷。”然后在瞠目结舌的老师的注视中，收拾了自己的小书包和几件小衣服，然后把几本书还给老师。就跟随肖勇来到了牧家。并在牧灵帮助下，起了自己的名字，肖洛英。
十年转瞬而过，当年刚刚比办公桌高一些的小女孩，如今只比近一米八高的牧星羽低半头，只是最近一年忽然长高十几厘米，整个人异常的瘦。
肖洛英自己只有一个小巧的红色皮箱，她另外还细心收拾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皮箱，那是牧星羽的行李和物品。虽然只是一个最多14岁的小女孩，但她表现出是远超年龄的懂事和体贴。
而肖勇自己全部行李是一个军用背包和军靴边插着的一柄特制匕首，以及斜背着一柄巨大的就像古董般的厚背大刀，这都是陪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军用背包三四处磨得破洞也被仔细的缝补好了。
牧星羽带着一个随身小包，装好了着父亲的笔记和一只常用的老式钢笔，坐电梯回到一层大厅，肖勇和肖洛英已经携带好行李，在大门口等着他。
按研究院的要求，别墅主人需要解除房屋电子安全管家的密码设定，以方便后来居住者。虽然即使不解除密码设定，房屋管理机构也可以通过更新硬件，重置电子管家。
站在大门口，回头又看了一遍这已经生活了十年的房屋，牧星羽对着大厅说：
“你好小溦！请解除密码保护设定！”
一个和肖洛英有点像的声音响起：
“你好!哥哥，已解除密码保护设定。”随即一个由投影组成的立体女孩打在了牧星羽面前，正是这套房子的电子安全管家“肖暮溦”，她是一个声音和形象都部分参照肖洛英设定的，但是却十五六岁的女孩样子。穿着斜襟蓝布碎花收腰衣衫和黑色长裙，整齐的长发披散着，就如同图片中旧时代之前的旧时代的温婉少女。
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泪水的样子：“哥哥，叔叔的事我很难过。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叔叔。但你们也要走了吗？”
经管平时经常打交道和沟通的小溦，在旁人面前，看起来也完全可以自如和人正常交流问答，但是更像是经过内容设定的“自如”感觉，从来没有这样当着其他人自主表达过情绪。
肖勇暗自惊异，他觉得这肯定和牧灵有极大的关系。
自从人机战争的爆发，所有的电脑的AI智能水平是属于严格限制和管控状态的。更不要说对于人类至关重要的研究院的电脑了。这里的电脑是完全不能连接到外部的网络。而且每年会有一次研究院AI审查部门对于研究院所有登记电脑的全面检查。一旦有疑似任何有超越设定边界的嫌疑，整个电脑硬件都会被完全更换，并做彻底销毁。
方才小溦的表现，虽然不过短短几句话和一个超级细微的难过表情，但是就已经涉嫌超越了电脑设定界限了。
牧星羽却似乎习以为常了，这个甚至比其他人都陪伴他更长时间的朋友，虽然只是电子投影形象，但是她的难过也让他不舍。他甚至伸手帮小溦擦拭一下脸上滑下来的泪水的光影，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小溦妹妹，再见了，这里要被研究院收回了，我只能去永兴城了。”
“哥哥，我会这里等着你回来。再给你唱《夜之语》”小溦行为和语言已经完全不似一个电子的管家，就像一个十六七岁的，真正面临分离的小女孩一样，她甚至扑到牧星羽的怀里，声音也哽咽起来。她又抬起头说，“哥哥，你一定要记得，叔叔的实验室还有一些秘密，这栋房屋和叔叔的实验室会永远为你保留的最高级权限的密码设定。”
牧星羽奇怪的问：“为什么，小溦？”
“这是我和叔叔的约定，等有一天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等着的。再见了，哥哥，再见！”
伴随泪如雨下的表情，小溦影子渐渐淡化，然后消失了。
作为对外一直公布的是三阶能力，但是实际上已经突破四阶，并且在四阶中也是顶级强大的超凡能力者的肖勇，虽然并不是感知领域的高手，但是他对于声波的敏锐感觉也要远超常人。但是隔着不过几米的肖勇竟然也根本无法听见电子安全管家“小溦”最后两句话。这是明显使用了特殊的声波控制设备。他不知道这个特别的电子安全管家智能水平是哪一个等级，但是已经可以肯定是超出了帝国的哪怕最高级别的限制了。但是看牧星羽的样子，应该也是早已经习惯了电子管家的几乎完全接近于人类AI智能状态了。不知道“她”又是如何通过每年的检查的。
而身边小女孩肖洛英，从一开始看见肖暮溦的出现，满眼都是克制不住的嫉妒，直到最后看到小溦身影消逝，表情才有些放松。十年的生活，让她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让她把对她如同亲女儿还要宠溺的肖勇，牧灵和牧星羽更是当成了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人。
只是随着肖洛英的长大，对于牧星羽已经慢慢生出远超兄妹感情的莫名情愫，因此这个身材凹凸有致，声音可人，相貌温婉恬静的电子安全管家，竟然慢慢成了小女孩肖洛英的“敌人”了。尤其是当她自己洗澡时看着自己因为长高而全无曲线可言的竹竿身材时，就不由得哭得眼泪汪汪的。
这让从来不懂女孩子心思的肖勇莫名其妙的发现肖洛英每次洗澡都会眼睛红肿，但是问起来，却又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肖勇只能苦笑感慨女孩子长大了，心思已经猜不透了，而一家子的光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解密一下。。。
光影几次的闪动中，又重新投射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黑色西服正装漂亮年轻女子的样子，她对着牧星羽首先露出标准的微笑，然后温柔的声音说：“你好，主人，门外有访客到了，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尽管道路颠簸，但是汽车内优秀的悬架和避震设施，让车内乘员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太大的震动和摇晃。显示这是一辆这个时代少见的“豪华”汽车。
旧时代的汽车发展，曾经在过去的两个世纪里达到数量和性能的巅峰。从化石燃料到电能汽车，然后在几十年后，氢能的开发忽然有了巨大突破之后，氢能使用有了接近于化石燃料和电能的成本，但是氢能汽车超高效热能效率和绿色环保的结果，立刻让氢能成为主流汽车燃料。旧时代的化石燃料和纯电能汽车，除了一些特殊使用环境和需求外，也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
而电能汽车推进的汽车智能化部分则与最新的氢能车辆结合起来。
然而，就在氢能的陆行汽车智能化（全自动驾驶）和电动化发展到一个高峰，而中小型飞行汽车也在正日益成为高档消费主流的时候，未曾预料的战争突然的到来，让汽车的生产迅速被打回两个世纪前的状态。
战争时期，不仅旧时代的化石燃料汽车需求又重启了。各种汽车的智能化都重新被压制在百多年前，基础辅助驾驶的时代（好像在那个年代，被称为L1到L4级别，旧时代命名的L5级别全自动驾驶也彻底被限制了）。但是所有汽车的防弹防爆，恶劣路况的行驶能力，以及乘客保护能力却都大幅提升了。
牧星羽乘坐的是一辆旧时代风格的军用柴油越野，因为夏城附近有一处石油矿藏，发现不久，就在化石燃料汽车时代结束的大潮流下，又被封藏了起来。
但是战争后期，许多矿藏和小型的炼化设备都被重新启用了。
因为氢能本身以及相关氢能电池的技术要求，相关产业生产依然主要被一些国有巨型企业掌控着。但是新时代众多小型城镇和人口数量的锐减，让就地获得汽车燃料要比远程运输过来氢燃料能源安全和经济的多。旧时代的化石燃料汽车和电能汽车市场需求和生产具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夏城作为帝国的科学研发中心之一，每年对于汽车的各类需求也是极大。帝国也依据上交的需求，除了氢能和电能汽车外，帝国最大的国有汽车“changcheng”品牌汽车制造商，每年也会拨发了近千辆的汽油或柴油汽车给夏城。
这辆汽车曾经是夏城七八年前最高档的汽车之一，尽管外表只是看起来普通越野汽车，然而内部空间巨大，设施豪华，各类防火防爆防弹的安全防护设施应有尽有，也是夏城研究院配备给牧灵的数辆汽车之一。
然而随着牧灵研究的毫无进展，本来每年一换的汽车供应不但只剩下这一辆，也再没有更换。
牧星羽上了车后面座位，就看着窗外继续发呆，如果说十年前忽然离开帝都时候，还小的他只是因为要离开母亲而哭闹，随后累极了就在沉睡中被抱着离开了。
那么这两天的巨变，则让他第一次面对突然间失去一切时，真正的茫然无措。对于这个战争和动乱的时代，他并不是毫无了解，但是在家人的保护和优越的生活条件下，他一直都以为自己距离真正去踏入这个社会，真正去面对这个社会种种的挑战和压力还有很久的时间。
按照他自己所了解的安排，未来5-10年自己的人生轨迹，大体上就是再继续完成中学两年的学习后，会依据自己的兴趣选择一所大学（尽管最近这一年来看起来再由自己选择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但是即使凭借中学的优秀成绩和综合表现，上大学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通过不同专业的三到五年的大学学习，然后会因为父亲的过去的贡献，会获得帝国一些指定的行业的优越的工作机会。
牧星羽随着年龄的长大，尽管更多听到的都是对父亲才华的惋惜，对近几年全无成就的嘲讽，但是却从没有人敢于否认父亲曾经做出的科学成就是多么令人惊叹，而即便后来选择方向“错误”了，但是父亲绝世的科学天赋也依然没有人敢公开质疑和否认。
而牧星羽的爷爷，大名是牧江云，曾经是帝国最出色的年轻将军，他在曾经与机器世界的战争中的许多神奇故事，则是二爷爷肖勇陆陆续续地告诉牧星羽的。
虽然回到夏城以后，关于母亲的信息极少，但是以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能在帝国最庞大的商业家族之一的东方家族全面掌管生意，足以说明她的商业天赋和各方面综合能力远超常人。
即便是看起来最没有成就的二爷爷肖勇，牧星羽也从父亲那里知道，他其实在超凡能力领域极具天赋，在从没有使用任何基因药剂的情况下，他仅仅是通过个人积累和锻炼，就已经达到了对外宣称三阶（实际四阶）的力量以及身体强化等超凡能力，如果不是后来选择和爷爷一起离开军队，肖勇的个人超凡能力甚至应该已经突破到高阶的至少五阶了。
所以，虽然身边的人从来没有人给与牧星羽任何的压力，但是他却在与身边每一个人的对比中，感觉到自己的平凡和无力。尽管即使在橡湾学院这样汇聚夏城和周边区域有钱和最出色年轻人的顶尖私立学校，牧星羽的成绩和综合表现一直都是整个年级近百人中最出色的前五名。
只是牧星羽也明白，自己这些所谓的“优秀”，不过是自己通过几乎全部的努力对自己的最后的证明。而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少努力的人，而决定一个人未来上限的，则是天赋，各种各样的天赋，无比精彩的天赋，让人惊叹的天赋，也让无数人诅咒的天赋。。。
而他牧星羽，无论在个人超凡能力，科学研究，军事指挥，商业或者政治等等，对比家中其他成员的成就和表现，只能算是足够努力的平凡大众。。。而现在，曾为他创造整个生活的父亲忽然离开了。他隐约感觉以后很多事情必须要自己解决了，但是面对不可知的明天，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汽车内的一片沉寂中，歌声忽然轻轻的响起了：
“别再独自哭泣了，
今夜陪着我去看星雨吧！
今夜让我们牵着手，
快乐应该我们唯一的行李。
心痛的往事
就让它随意流淌在心底
今夜的美妙
只在你的温暖的偎依。
今夜陪我去看星雨吧
我想告诉世界
我们从不曾分离
在雨中挽着手，
一路沉默，
只需要感受落在脸颊的雨滴。
明天的晨风吹来，
我将挥挥手
继续前行。
耳边会有你的呢喃低语，
心中会有你的浅浅的笑靥。
当我战斗在暴风雨中
今夜的陪伴，
会是我所有的勇气”
一首和这个车粗犷风格迥然不同的轻柔的女声歌曲《夜之语》从汽车喇叭低低响起，原来是坐副驾的小姑娘肖洛英给CD机塞了一张光盘，正是这个时代最火的女歌手之一夜语的歌。
在这个如同黑夜，无数人都失去了方向的时代，有很多的娱乐明星用各种歇斯底里的风格赢得人们只想发泄和享乐今晚的认同。
然而夜语的歌，却是用一种空灵的嗓音吟唱着对旧时代的向往，对于美好的坚持。这本不该是牧星羽这种年龄喜欢的风格，但是牧星羽一次偶尔听到了叶语的《夜之语》，就立刻痴迷上了夜语的歌曲。
上了中学以后，牧星羽总是用一些刻意的冷淡对待父亲，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想表达对于父亲执意的回到夏城，而且也造成母亲离开的不满；另一方面，从父亲嘴里描述的母亲，从旁人那里了解的父亲，从二爷爷肖勇那里了解的爷爷，无一不是从青少年时期就卓然不群的顶尖精英才俊。而对于自己，则是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特长之后，冷淡是一直用于掩饰在心底的恐慌。
尽管从肖勇角度而言，牧星羽作为一个16岁的少年，可能没有父母和爷爷那样的天赋，但是本身聪明却是他这样的军汉觉得不得了。至少在初小和中学时期，不管牧星羽有任何的中二行动或者其他荒唐行为，但是他的成绩始终都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之一，按照这个趋势，进入帝国最好的大学也没有任何问题。而家庭的和父亲工作的巨大变化，让牧星羽对于社会和时代方方面面，其实有着很多平时同龄人没有的思考和理解。尽管对于影响人类进程的人机战争，他也如同很多年轻人一样，也渴望建立自己的功业和贡献。
歌声并没有让牧星羽从发呆中走出，反而是带给他更多的回忆。也正是他的喜欢，才让从来不关注这些流行文化的父亲，去把偶尔放松时候的音乐换成了夜语的歌，偶尔还会哼唱几句这些本来让他觉得毫无意义和充满了少年人强说愁怨的歌曲。----尽管他从没有当着牧星羽的面流漏过任何对于夜语的了解。
约半个多小时后，汽车经过三四道的严密枪炮封控的军事关卡。每一关都有至少一只全副武装的20人小队驻守，都会经过全面的车辆整体扫描，然后和登记信息对照（这种情况下，任何无关人员和没有预先登记的机械产品都不可能进入），才能回到了夏城核心区域，这也是夏城最奢华的生活区域之一，科技研究院的核心研究人员的别墅区。
从有一个班的士兵把守的别墅区南向的大门进来，沿着别墅区高大围墙内的单行路线，到了别墅区最北面，那里是由高大绿树隔离出来的幽静区域，里面有三栋面积最大的别墅。
牧星羽和父亲居住的这个别墅是其中西北角的一栋，它是一栋由近万平米的巨大草坪环绕的，旧时中式风格的两层别墅。外立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略微有些陈旧。
由于安保需要，这栋别墅周围高达3米的围墙和别墅之间有溪流和小湖的水景，有起伏的草坪和精心设计的花丛，但没有任何高大树木。在十余处独立供电的摄像头24小时监控下，全院没有任何的视觉死角。甚至任何靠近到别墅墙外环绕小路的人和车辆就都已经在摄像头实时监控下了。
这栋别墅曾经每时每刻都是安排着一只五人的保安小队进行各区域守卫，但是后来只剩下一位守护大门的门卫。到了最近的一年，甚至连最后的门卫也不再出现了。
在牧灵发生事故后第二天研究院的处理决定中，肖勇也已经被通知，这栋由研究院提供的别墅将被回收。
如果牧星羽愿意继续留在夏城，研究院也会再提供一套普通住宅，并且确保他继续读书到中学毕业，直到他考上帝国的大学。当然按照帝国的规则，牧星羽也可以等中学毕业后，就作为最高级别的“特殊重大贡献人员家属”，得到一份有丰厚收入保障的帝国国有的企业的职位，直到退休或者死亡。
夏城是牧家的老家。但从军二十余年的爷爷牧江云，在牧星羽两三岁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夏城再无其他来往的近支的亲属。
而牧星羽的二爷爷肖勇，个人早早突破了超凡能力，他从入伍开始就跟随牧江云，后来因为屡屡犯错而难以晋升，就选择跟随牧江云身边成为一名义务贴身侍卫。
十几年间，牧江云不断积累能力和功绩，升为中将，成为帝国最年轻也是最耀眼的将星之一。然后短短两年之后，牧江云却又因为一次关键战役的惨败，引咎辞职。选择了回到夏城归隐。
牧江云的儿子牧灵还在襁褓时候，牧江云就已经离开家，从军征战了。牧灵在母亲去世后，由母亲的朋友照顾，也曾因为战局危急，离开夏城几年，后来局势稳定后又回到了夏城。当牧江云回到夏城时，牧灵成为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青年。
只是与崇尚武力，军事天赋惊人的父亲完全不同的是，瘦弱白净的牧灵在学习和研究上的天赋一直都让老师赞不绝口，中学时期已经准备直接推荐给帝国排名第一的大学，燕云大学。
面对消失十几年后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几乎一片空白的父亲，牧灵是毫无感觉。拒绝了几次老爷子的示好，然后前往大学，再然后毕业后留在帝都从事研究，牧灵也都再没有想过回来看望这个老爷子。
直到牧星羽的出生，得到通知的牧江云才前往都城看望了牧星羽，对于帝都波云诡异的复杂局势，还有包括牧星羽母亲家族在内的各方错综复杂的纠缠的势力。老爷子坚持让肖勇留下来，“照顾”幼小的牧星羽。牧灵不置可否，只是目送老爷子独自离开，然后在家里给肖勇安排了一个住处，每天让肖勇自行安排。
两年后，牧江云离世的消息传来那个下午，也才让牧灵忽然觉得，那个年老了依然走路大步如飞的老人，离开的背景中也充满了孤单，他也并不是真的在自己的心里毫无位置。以前很少吸烟的牧灵独自在办公桌前停下了手里研究，独自静坐到深夜，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
牧灵自少年以来，在他和母亲最需要父亲出现和帮助的时候，牧江云从来没有出现，也没有给过任何的帮助，而母亲后来重病离世，自己一路坎坷长大成人，这个过程，牧灵对于父亲的感觉，已经从思念，到失望，到怨恨，最后到了再没有任何的感觉，见了面心里却连一丝涟漪都不会泛起了。
在肖勇来到帝都，陪伴牧星羽的这两年多，牧灵也断断续续了解到当年牧江云率领一众兄弟在战场上无比艰苦，更是时时刻刻在生死边缘的经历。牧江云和妻子，还有刚出生的小牧灵的一张照片，已经成了牧江云唯一的寄托。
后来局牧江云升任校官，也曾托人到夏城寻找牧灵母子，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因为战乱，牧灵母亲重病去世，牧灵不知所踪的消息。直到牧江云退役回到夏城，才又找到牧灵。
让一切责任归于战争而原谅牧江云，牧灵无法做到，但是他也相信了肖勇所叙述的，牧江云数次重伤至死亡边缘，从来都是从容而不畏惧，以及他在多次战场最危急的局势之下，也指挥若定，坚持而不放弃。这一切可能正是因为牧灵母子给了牧江云的勇气和决心。
释然后的牧灵后来让肖勇给牧星羽讲了很多牧江云的传奇经历，开始让牧星羽把一个他根本没有印象的老人称呼为爷爷，把另外这个看起来高大粗糙的军汉称为二爷爷。
越野车到达的瞬间，铸铁的厚重大门已经通过视频等多种设备识别车牌，车辆颜色和外观的精确识别和异常判断，以及对车上所有乘坐人员身份信息验证，然后方才自动缓缓落入地下。然后在越野车驶入院子后，大门又自行快速的升起来。
不过初秋时节，院子里的草坪，因为缺少精心打理，已经略略泛黄，又加上很多天没人打扫，围墙外一些树木的枯黄的落叶飘了进来。显出一些秋天的萧瑟气息。
汽车停在门口，肖勇先进了房子收拾去了，小女孩肖洛英跟随走在门口，回头看了牧星羽一眼，黯然低头跟着肖勇走了进去。
牧星羽独自站在别墅精致的花岗石台阶，没有跟着两人进去。
他看着院子，看着房子，想象着以前种种经历：
有时自己周末回家时，正好父亲开门出来，自己想低头进屋，却被父亲叫住聊几句的尴尬；有时会正好看见父亲在门廊下躺椅看些书或者休息，自己会犹豫一下，还是会帮父亲盖上滑下的薄毯，然后蹑手蹑脚进了屋子。有时回来的时间，进门没有父亲，他会把背包丢在一楼地上，来到父亲的地下二层的办公室或者实验室，会先在门口听一下，然后悄悄打开门看看。如果依然没有人，牧星羽就会有一些失落。而如果父亲正好在办公，但正专注于实验而没有注意到他，牧星羽会故意制造点声音，牧灵会抬头对儿子温和笑笑，牧星羽却刻意的淡淡的说一句“哦，爸你在家啊”就自行回房间了。
这个时代最伟大或者最落寞的科学家，对于牧星羽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从此以后，再不会有那张无论任何时候，对自己始终是温和的笑脸了。。。
牧星羽忽然双眼充满了泪水，但是他让自己抬起头使劲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下来。牧星羽起身进了别墅。他已经知道了，按照研究院通知，今天就需要收拾好，腾出别墅。尽管夏城研究院已经另外准备好一处房屋，但是肖勇也已经确认过，母亲那边的东方家族，会派人来接他回去。大约也是在今天。
别墅一层一进门，就是的带七八米挑空的近两百平的巨大客厅，一层还有厨房，餐厅，以及直通车库的库房，还有一间牧灵的会客室室。
二层则是包括六间宽敞卧室的超过四百平米居住空间，每间都有自己的独立卫浴和书房。
地下还有两层空间，负一层有一间安全室，一个20*5米的小型游泳池，以及一间茶室和其他娱乐室。而地下二层则完全是按照牧灵要求改造的实验室和办公室。地下二层的区域除了他和牧星羽，其他人所有人都不能进入。
所有的家具和研究设备都是有研究院提供或者研究院出资购买的，并不能带走。
尽管地下二层也有很多是牧灵多年从事研究积累的资料和一些个人的设备。但是关于研究的设备和参考资料，牧星羽也不打算带走了。虽然过去几年，在父亲带领下，他去过很多次父亲的实验室，以及城市郊区的研究基地。但他依然抵触和抗拒了解父亲的研究。可能就是因为他知道就是这些研究才导致目前的生活。
牧星羽在地下二层父亲的办公室走走停停，坐在父亲书桌后的椅子上，带上父亲备用的眼镜。感受着父亲工作的气息，牧星羽本来是什么都不打算带走的。但是随手翻看牧灵在书桌上的亲手写的笔记，居然发现父亲偶尔在研究笔记的一些空白处，偶尔画了几幅自己的幼儿，少年和现在的肖像简笔画，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自己小时候的呆萌可爱，少年时的沉默，最近时期自己眼神情中的孤僻，却一一都生动的呈现出来了。
还有自己带着的那个小指大小的月牙形黑色的链坠图片，据父亲说，隐约记得这是母亲的一个朋友在自己满周岁时送的附身符礼物，是由母亲给他带上，一直带到现在的。
牧星羽心念微动间，就决定把父亲亲手写的几本笔记和旁边的老式钢笔带上了。
本来所有的研究资料都是需要审核后才能确定是否带走，但是十年来牧灵的研究方向和零进度，让他的这些资料应该也不会再被严格审查了。。。
肖勇和小女孩肖洛英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肖勇从不缺女人，但是却也从未有过任何婚姻的考虑。人到中年，最终决定去孤儿院挑选一个小孩子来收养。这就是肖洛英，当年三岁也许四岁的小女孩（孤儿年中没有任何出生记录和父母信息的小孩子不在少数），今年已经十三四岁了。
当年肖勇经过人安排，去孤儿院数百个3-5岁的孩子中挑选的时候，孩子们几乎都非常畏惧这个巨人一般的高大汉子。本来肖勇还想显示友善的笑一笑，但是脸上两道伤疤，让他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狰狞，一下子一大片孩子都吓哭了，只有一个在角落里看书小女孩只是抬头认真看了肖勇一眼，然后自己继续在自己的小座位上继续安安静静的看自己的书。
肖勇走过去瞥了一眼，发现小女孩桌子上一摞书，有《诗经》《老子》《庄子》《华夏历代月历历法详注》，每一本让他看一眼就头大的书籍。
这是一个非常早慧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大概在四岁左右。老师向肖勇介绍说：只是凭借老师给她读了几本书，她居然就自己学会了这几本书的文字，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了，几乎孤儿院图书室所有的书籍，几个月内就被她读完了。现在都是每个月老师需要向临近的夏城公共图书馆借5-6本图书。之前小女孩几乎不分什么类型书籍，都喜欢看，只是最近开始看主要就是旧时代各个时期的图书。
这是一个非常安静非常听话的女孩子，但老师也说不上喜欢，因为她几乎不对任何人露出过笑容，她那张永远平平静静的小脸，让老师总是感觉心底有些发凉。曾经老师认为是家庭巨变，让小女孩受到打击太大而不敢表达情绪。但是无论老师和同学付出什么样的关心和照顾，小女孩却永远都是一副平淡而安静的表情。曾经也有其他想收养孩子的家庭，他们听说了小女孩的聪慧，就想了解她，但是却都因为她的“异常”的安静而最终放弃了。
听着老师的介绍，肖勇走到小女孩的身边，他蹲下来努力让自己表情和说话柔和下来：
“小妹妹，你愿意去叔叔，”肖勇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放在自己身上有那么点不合适，用粗糙的大手挠挠头，改口道“你愿意去爷爷家吗？”
小女孩放下书，抬头看着这个蹲下来也需要自己仰头的高大中年人，她用目光静静盯着肖勇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点头说：
“好的，爷爷。”然后在瞠目结舌的老师的注视中，收拾了自己的小书包和几件小衣服，然后把几本书还给老师。就跟随肖勇来到了牧家。并在牧灵帮助下，起了自己的名字，肖洛英。
十年转瞬而过，当年刚刚比办公桌高一些的小女孩，如今只比近一米八高的牧星羽低半头，只是最近一年忽然长高十几厘米，整个人异常的瘦。
肖洛英自己只有一个小巧的红色皮箱，她另外还细心收拾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皮箱，那是牧星羽的行李和物品。虽然只是一个最多14岁的小女孩，但她表现出是远超年龄的懂事和体贴。
而肖勇自己全部行李是一个军用背包和军靴边插着的一柄特制匕首，以及斜背着一柄巨大的就像古董般的厚背大刀，这都是陪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军用背包三四处磨得破洞也被仔细的缝补好了。
牧星羽带着一个随身小包，装好了着父亲的笔记和一只常用的老式钢笔，坐电梯回到一层大厅，肖勇和肖洛英已经携带好行李，在大门口等着他。
按研究院的要求，别墅主人需要解除房屋电子安全管家的密码设定，以方便后来居住者。虽然即使不解除密码设定，房屋管理机构也可以通过更新硬件，重置电子管家。
站在大门口，回头又看了一遍这已经生活了十年的房屋，牧星羽对着大厅说：
“你好小溦！请解除密码保护设定！”
一个和肖洛英有点像的声音响起：
“你好!哥哥，已解除密码保护设定。”随即一个由投影组成的立体女孩打在了牧星羽面前，正是这套房子的电子安全管家“肖暮溦”，她是一个声音和形象都部分参照肖洛英设定的，但是却十五六岁的女孩样子。穿着斜襟蓝布碎花收腰衣衫和黑色长裙，整齐的长发披散着，就如同图片中旧时代之前的旧时代的温婉少女。
此时，她的眼中满是泪水的样子：“哥哥，叔叔的事我很难过。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叔叔。但你们也要走了吗？”
经管平时经常打交道和沟通的小溦，在旁人面前，看起来也完全可以自如和人正常交流问答，但是更像是经过内容设定的“自如”感觉，从来没有这样当着其他人自主表达过情绪。
肖勇暗自惊异，他觉得这肯定和牧灵有极大的关系。
自从人机战争的爆发，所有的电脑的AI智能水平是属于严格限制和管控状态的。更不要说对于人类至关重要的研究院的电脑了。这里的电脑是完全不能连接到外部的网络。而且每年会有一次研究院AI审查部门对于研究院所有登记电脑的全面检查。一旦有疑似任何有超越设定边界的嫌疑，整个电脑硬件都会被完全更换，并做彻底销毁。
方才小溦的表现，虽然不过短短几句话和一个超级细微的难过表情，但是就已经涉嫌超越了电脑设定界限了。
牧星羽却似乎习以为常了，这个甚至比其他人都陪伴他更长时间的朋友，虽然只是电子投影形象，但是她的难过也让他不舍。他甚至伸手帮小溦擦拭一下脸上滑下来的泪水的光影，他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小溦妹妹，再见了，这里要被研究院收回了，我只能去永兴城了。”
“哥哥，我会这里等着你回来。再给你唱《夜之语》”小溦行为和语言已经完全不似一个电子的管家，就像一个十六七岁的，真正面临分离的小女孩一样，她甚至扑到牧星羽的怀里，声音也哽咽起来。她又抬起头说，“哥哥，你一定要记得，叔叔的实验室还有一些秘密，这栋房屋和叔叔的实验室会永远为你保留的最高级权限的密码设定。”
牧星羽奇怪的问：“为什么，小溦？”
“这是我和叔叔的约定，等有一天你回来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等着的。再见了，哥哥，再见！”
伴随泪如雨下的表情，小溦影子渐渐淡化，然后消失了。
作为对外一直公布的是三阶能力，但是实际上已经突破四阶，并且在四阶中也是顶级强大的超凡能力者的肖勇，虽然并不是感知领域的高手，但是他对于声波的敏锐感觉也要远超常人。但是隔着不过几米的肖勇竟然也根本无法听见电子安全管家“小溦”最后两句话。这是明显使用了特殊的声波控制设备。他不知道这个特别的电子安全管家智能水平是哪一个等级，但是已经可以肯定是超出了帝国的哪怕最高级别的限制了。但是看牧星羽的样子，应该也是早已经习惯了电子管家的几乎完全接近于人类AI智能状态了。不知道“她”又是如何通过每年的检查的。
而身边小女孩肖洛英，从一开始看见肖暮溦的出现，满眼都是克制不住的嫉妒，直到最后看到小溦身影消逝，表情才有些放松。十年的生活，让她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让她把对她如同亲女儿还要宠溺的肖勇，牧灵和牧星羽更是当成了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人。
只是随着肖洛英的长大，对于牧星羽已经慢慢生出远超兄妹感情的莫名情愫，因此这个身材凹凸有致，声音可人，相貌温婉恬静的电子安全管家，竟然慢慢成了小女孩肖洛英的“敌人”了。尤其是当她自己洗澡时看着自己因为长高而全无曲线可言的竹竿身材时，就不由得哭得眼泪汪汪的。
这让从来不懂女孩子心思的肖勇莫名其妙的发现肖洛英每次洗澡都会眼睛红肿，但是问起来，却又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肖勇只能苦笑感慨女孩子长大了，心思已经猜不透了，而一家子的光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解密一下。。。
光影几次的闪动中，又重新投射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黑色西服正装漂亮年轻女子的样子，她对着牧星羽首先露出标准的微笑，然后温柔的声音说：“你好，主人，门外有访客到了，可以让他们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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