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骤雨 试探

    上课的牧星羽略有些走神，居然忽略了下一节《华夏帝国古典哲学》被调整了教室的事。

    下课后上了趟厕所而没有赶上同学的牧星羽，依据以前的经验出了主教学楼，骑着校内免费自行车去了有三座阶梯教室和综合实验室的锦华楼，将将在上课铃声响起时，快步跑进一层大阶梯教室，眼光一扫，然后随意找了一个空位，跑过去一屁股坐下。在从书包拿出《华夏古典哲学概述》的厚厚教材放在长条桌上，才长出了一口气。

    他忽然想起自己外出交流，缺过两次课了，侧头就打算问旁边的同学今天讲到哪个部分了。转过来头来却才愕然发现，右手边带着眼镜的女生从来没见过。牧星羽再把头歪一点，看见女生右边的更远处几个学生也没见过。

    “哦，同学，你们是才选修了金教授的古典哲学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牧星羽好奇地问道，却见那几个女生也不回答，捂嘴笑着。自己讪讪回过头，扫视一圈，才发现周围学生没有一个是熟面孔。

    此时一个身体圆润的中年女教师走进教室，上了讲台。牧星羽终于回过神来，自己肯定错过哲学课教室调整的消息而来错教室了。

    他仓促收起书包，就往外跑。在门口被女老师叫住了，笑嘻嘻地问：

    “这位同学，你要去哪？着急上厕所吗？”全班哄堂大笑。

    牧星羽悻悻地挠挠头，解释道自己来上金教授哲学课，可能错过了教室调整通知了，然后就在一片更响亮的笑声中落荒而逃。

    校园内绝大部分学生都在上课，隔着两栋建筑后面的宽阔操场几个班上体育课的学生，有些喧嚣。这边的古老建筑之间的小路幽静无人。只有背着包的牧星羽独自散漫走着。给几个同学通讯器发了消息，却没人回复。

    金教授并不是咆哮凶残派的代表，哲学老师嘛，气度还是非常稳的。但是金教授也是学校知名的笑面虎，三十来个同学而已，上课睡觉，玩游戏，打电话这些事情几乎都藏不住，但只要被抓住，就是要求一篇不少于一万字的指定古哲学流派或者思想的分析论文，下周上课前交上。

    哦，每次交论文，他还会一边笑眯眯认真翻看，如果觉得十有八九是被代笔的论文不错，还会不住点头说“不错不错，数据详实，旁征博引，也有比较深刻的思想和深入地分析”，然后冷不丁地会提问论文中的六七个细节问题。一旦回答不出来，好的，下周就是一篇字数翻倍——两万字的论文了，如果再完不成，或者代笔作假被抓，那这门课就要准备挂了。。。

    在座的学生，那些异常看重学术成绩，或者学期综合表现的不说。按道理总有不少学生成绩中下游，偶尔挂科也是正常的。但是橡湾学院的大部分学生家庭，彼此学习，基本都抄了某个学生家庭的一个每学期零花钱和上学期表现挂钩的制度，出现挂科或者学校通报重大违纪，则下学期零花钱，少则减半，多则扣减百分之八九十，剩下的就只够买点外卖，补贴补贴伙食了。

    所以，不少的小霸王，也在钱的份上，英雄气短了。所以大家上金老虎的课，已经习惯关闭通讯器，关闭游戏机，如果害怕打瞌睡的同学也会提前灌下两罐咖啡。此时没人回复牧星羽也就毫不奇怪了。

    眼看已经上课十分钟了，去了估计也依然逃不了一篇万字论文。而不去了，如果上天垂顾，赶上金老师只是抽点名录，反而什么事都没有了。

    牧星羽随意走到一处巨大的柳荫下的路边的石凳上，看着远处六七座运动场地热闹的学生们。橡湾学院的体育场所，不仅包括一座可以容纳三千多名观众的室内场馆，可以打篮球，也可以做对抗的竞技项目，例如比武。以及一座非常完备的室内健身场馆。还有非常多的室外场地，包括三处足球场，一座橄榄球场，以及包括八块完整场地的篮球场外，还有一座宽敞的马术场地。学校自己的马棚在校园最角落里。

    后来学校又在夏城政府的支持下，五年前近乎免费地收购了学校紧挨着的一处上千亩的废弃公园。改造成了学校每年参加夏猎的训练场地。在江教练到来之后，又依据他和新的教练团队的建议，将训练场地重新整修，分成荒野丛林，废弃城市，山谷区域，和湖水区域等几个分类训练区。只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投放荒野野兽，毕竟一来投放荒野巨兽后安防设备以及人员的成本太高，而更重要好的则是，这边靠近城区，而且学校本身的学生各个金贵，一点点的意外都出不起。

    牧星羽把书包放在一边，自己则枕着书包，躺在石凳上，嘴里咬着一片树叶，眼睛则透过光影斑斓的树叶空隙，看着更遥远的天空，心中则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的应对。

    通讯器响起几声，从兜里拿出来看了一下，原来是收到了一份回复的消息，该消息向牧星羽确认了尚和田两人的资质评价报告和训练营结业报告，都确实是原机构提供的真实文件。

    但是，这两人是否真的在蓝月完成资质评估过程则无法确认，根据其他情报分析，高度怀疑是没有。因为一旦完成正式测试，则必定会一些数据立刻与帝国很多机构联网共享。如果两人一年之前测试结果C-是真实的（那时没有作假的必要），在蓝月这，一旦产生类似C-的测试数据，那为他们做报告的人也基本就没有办法修正实际测评结果，再做出B-结果的测评报告了。而那个在整个帝国说起来让人胆寒的黑色谷地超凡训练营，则确认两个人是连半步都没敢进去过。

    这则信息的提供者是牧星羽隐藏最深的资源之一。

    之前还是在九年级时候，牧星羽觉得“帝国黎明”荒野争霸赛被操纵的越来越多而逐渐失去兴趣。正是十四岁的叛逆性格期，偶然了解到血腥未来后，对于这个血腥，刺激的地下竞赛就非常感兴趣。花了许多时间，了解了大量信息，牧星羽几乎成为周围同学都知道的“血腥未来”的资讯专家。

    但是一次在图书馆的角落给几个也打算偷偷参与“血腥未来”地下投注的同学做选手分析时。却被身后的一个少女的嗤笑打断了。而当牧星羽意图反击时，牧星羽自己搜集和整合了大量市面材料，花了不少时间建立起来的专家形象，被那个少女三个问题打击的支离破碎。

    “你有没有亲自去看过几场血腥未来的选拔赛，中级赛，甚至决赛？”

    “你知道去年决赛地吗？那今年决赛场地在哪里吗？”

    “血腥未来的赛程当然血腥，残酷，但是它的竞赛规则，假设大家实力均衡的话，到底是对哪一类选手最有利呢？毕竟没有百分百平衡的规则？”

    牧星羽一时的虚荣被戳破，初时很有些恼怒，但是，转念一想，这三个问题看似简单，但是在整个夏城，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全部回答出来。

    这个女孩虽然相貌看着还挺普通，但是神气上颇为骄傲。牧星羽感觉她也不是常人，而且明显她对“血腥未来”的了解远远超过夏城这个地方所能提供的信息量了。所以倒也第一次放下少年人的面子，虚心去向那个叫方喆的女孩请教。方喆见他态度诚恳，也了解了牧星羽的背景情况，尤其是知道了他父亲就是牧灵后，非常吃惊。但是随后就给了他一个可以接触到“血腥未来”竞赛的帮派。通过那个帮派每年会有极少量西山省，北赵省等临近区域的选拔赛，甚至中级赛门票可以流出并拍卖。但是决赛门票，那个真没办法，因为那是邀请制的，没有经过异常严格的背景审查和相当的财力担保，是绝对没有机会的。

    而关于“血腥未来”的比赛和信息，则另外给了他一个帝都的通讯号码。确认是方喆的朋友。就可以了解他想了解的一切。是的，一切。当然，几乎每一条信息基本都是要付费的。

    后来牧星羽确实得到门票，可以去实地观看了几场“血腥未来”的选拔和中级比赛。虽然很多比赛录像都可以通过网络或者售卖的光盘看到。而现场观众也不可能真的跟随比赛选手进入往往数平方公里，甚至几十平方公里的赛场。但是现场的观众通过每个选手身上的摄像头，以及选手的身份标志和定位设备，以及现场数量众多的无人机监控。却往往可以看到更加让人紧张的上帝视角。

    而那个通讯号码，第一次接通后，确认了是方喆的朋友，就给了牧星羽一个夏城本地的号码。并要求除非夏城本地联系中断或出了问题，否则不要再联系帝都这个号码。

    和夏城这个号码联系几次之后，牧星羽先是购买多次“血腥未来”的未公布的资料。合作了几次，还是非常靠谱的。后来牧星羽在调查昆仑会五个少年和家庭的信息时，也是经过几次测试，最后委托了大量业务。

    而这次的调查居然一个小时就回复了。一万帝国元的调查费用，虽然让人肉疼，但确实是超值。而且每次都是在金月锋金大哥那里挂账即可。

    牧星羽刚上橡湾学院的时候，金月锋和刚刚12岁的牧星羽认真的谈过一次话，告诉牧星羽他母亲在金家这里给牧星羽存有一个户头。不能让牧星羽父亲或者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些钱从牧星羽上橡湾学院，代表上中学开始就可以支出了。

    “多少钱？”当时对钱还没有太多概念的小孩子试探问道。

    “花不完！”简洁却有力的回答！

    “可以随意花？”满眼睛都是金子的小孩子开心问。

    “十五岁以后可以，之前需要告诉我。只能用在重要的事情上。”

    “哦”小孩子好沮丧，看来想多点零花钱肯定没戏了。而且看起来想用来吃喝玩乐也不可能了。

    阅读完信息，牧星羽继续躺着。分析着尚和田两人背后的家族大概要动用了多少的资源和金钱，才可以让两家知名机构同时愿意为他们作假报告。其实，这可比真让他们成为一阶超凡能力者还要困难多了，而且也麻烦多了。

    之前牧星羽尽管有所怀疑，但是目前除了那五个少年针对自己外，还没有办法确认针对方是否有家族力量涉及参与，并且以及是否会涉及自己的家里人。

    但是这份报告，则确认了牧星羽对于阴谋的预感：一切已经不再只是少年人之间的冲突了，对方已经有背后家庭的资源或者手段延伸进来了。而对于对方的目的，虽然还不能明确，自己却不能不以更大恶意去考量。

    牧星羽一个起身，就从石凳上弹跳了下来。他计划先用最常规的手段去测试一下对方的反应，也测试一下自己现在的真实环境。因为作为自己半个保护人的金月锋金大哥几个月没有过来了。不知道学校这边的态度和反馈。毕竟榜单的事情，还基本都是在规则之内的。

    于是，他直接前往橡湾学院的学校管理委员会的校纪委员会办公室，进行了实名投诉，指责尚和田两名同学用虚假资料，欺骗学校，并影响学校夏猎榜单的公正选拔。牧星羽还提供了之前一年的二人的超凡潜质评估报告。并声明愿意提供费用，由官方指定帝国四大检测机构中其余三家的一家，重新为二人做一次检测。

    在橡湾学院的历史上，类似投诉还是非常少见的。这样公开声明对方作假的行为，也意味着指责对方的德行也是有问题的。这样的投诉，也意味着当事人双方的关系，已经是完全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