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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金珠释兵权

    信阳郡,豫省最南端的一个郡,因驻扎一军镇人马,改称信阳镇。

    严森,信阳镇的总兵大人,雍城迁来的十镇总兵之一。

    漠北一战,牧虎统领的十镇军马损失惨重,重新整合残兵后,得四镇、四十万人马,仍由卫城、及改了姓的牧氏军官统领。

    而缺额部分,国主征召仕绅世家的私兵填补,六镇、六十万人。

    十余年的时间,六镇大军渐成气候,与“东家”的联系断了。

    六镇深耕雍城,每一镇有百万子民供其驱使、盘剥,军需、粮饷不虞匮乏,要风得风、要雨有雨,是真真正正自己当家作主的土皇帝。

    来了豫省?情势大变!

    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是六镇大军的真实写照。

    古制,一郡养万甲,过之则疲。

    豫省地处中原,是千百年的战火肆虐的地方,地瘠民穷、物产匮乏,一郡养一万数的甲兵已是苦不堪言,岂容一镇军马展足?

    豫省“升格”汴梁都,随煜氏北迁的私军达一百六十万,其军粮、军需日耗甚矩,驰援汴梁的载货车马络绎于途,一刻不曾间断。

    而奉调来豫的雍城十镇军马,暂时,自筹军需。

    七千里迁徙,沿途的郡、县时有接济,虽是风尘扑扑,不至窘迫。

    而进了豫省,十镇军马各奔前程,驻扎下来,等候将令。

    初时,郡守、县令毕恭毕敬,但有需求,尽力满足。

    时间稍长,地方不堪重负,雪片般的奏状飞向内阁。

    新朝新气象,一干书生,本是卯足了力气准备大干一场,而结局令书生沮丧、愤怒,主意,是书生出的,事成时,再没书生的事。

    心灰意懒的先生们,将一封封告急奏折、密呈,随意丢进纸篓里,集中起来一火燎之,再送再烧,没有一封折子进了内阁大员的案头。

    时间渐过,事情愈发严重,半饿的丘八渐渐疯狂。

    劫掠粮商、哄抢仓禀的事,时有发生,军官渐渐弹压不住。

    直到,十镇的郡守弃城而去,是齐齐赶向东京汴梁,才被重视。

    紧急调拔,一辆辆大车转向,分赴十镇驻地。

    雍城的十镇军马非同等闲,没有谁敢等闲视之。

    汴梁都乃一行省,骤然进驻近三百万大军?煜氏大喊吃不消。

    不计私军,南国兵力最多的时候,加上三边卫,不超两百五十万!

    煜氏为了对付、削弱林氏,竟将一干私军充任正规军,总兵力严重超编,国家财政吃紧,形势十分严峻,再不解决,将国之不国。

    雍城十镇军马乃南国精锐,而卫城麾下的四镇军马,更是参加过漠北之战,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铁血之师,战力冠绝南国。

    而镇守汴梁都的一百六十万大军,却是煜氏的私军,舍得裁撤?

    二选一,新朝、煜氏、更始帝保留了“忠诚度”更高的私军。

    郡守逃走,严森并不着急,而是冷眼静观。

    古训云,唯有打死的汉,没有饿死的兵。

    若真弹尽粮绝,大不了,先洗了信阳郡,再一路劫掠下江南。

    走神间,严森瞥见一队甲士疾驰而来,爽朗的笑声响起:

    “严大帅在么?老朽林召彦厚颜做一回说客!”

    大帅,泛指上柱国、提督、总兵,唯上柱国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帅。

    严森起身,大声吆喝道:

    “瞎眼的狗贼,还不赶紧地大开辕门?”

    懒懒散散,几个大头兵慢吞吞地推开寨门,冷冷地盯住一干说客。

    白水,还是冷水,大营附近的树木早砍光了。

    说客有仨,除了林氏的老贼、俊俏的白面官人,还有富态官人。

    四张马扎,围住一张八仙桌,正主与说客相视。

    严森看也不看白面官人,枢密院没根的阉人而已;也忽略了林召彦,老贼两手空空,玩的是嘴炮,不值得敬重;富态官人才是金主。

    能坐稳雍城一军镇的总兵位置,严森肯定不是白混的,眼界不窄。

    富态官人不是官,是吊车尾的奸商,跟煜氏混一堆的奸商。

    盯住富态官人,眼里阴狠冷森,严森一字一板:

    “大人,收买本帅的人头,你出什么价?”

    笑了,富态官人摆手,自我介绍道:

    “敝人沈足金,陶朱旺财的孙女婿之一,跟着官家撞一撞大运!”

    肃然起敬,严森起身,郑重地揖了三下,才落座恭听教诲。

    富态官人笑了,俩眼眯成一条缝,严大丘八真是妙人。

    “一口价,我付严大帅一百万两金珠,从此,再无信阳镇!”

    笑咧了嘴,严森大声吩咐摆宴招待客人。

    一干丘八喜笑颜开,一阵忙碌,盘盘碟碟直堆桌上。

    菜是好菜,全是雍城的特产,酒是雍城的青稞烧。

    然而,沈足金愁眉苦脸,若换一个地方,沈大官人不会客气。

    凭直觉,严森不喜林召彦,更是厌恶枢密院的宦官,事情不太妙。

    丘八,心怀怨恨的丘八,弄不好,真敢当众宰人。

    脸上又堆笑,沈足金凑近严森,低声道:

    “再加一百万两金珠的遣散费,可好?”

    严森大笑,每一个弟兄分十两金珠,足够娶妻生子、重新做人。

    “弟兄们,无论官大官小,每人十两金珠,赶紧地分家散伙!”

    欢声雷动!

    沈足金长吁一口浊气,性命无忧了。

    林召彦蠕动嘴唇,却不敢放一个屁,严森不姓林,不会敬老的。

    除了十万丘八,最值钱的,是装备,一个整编军镇的最简配置,至少千万两金珠,雍城军镇的装备精良,最低要价五千万两金珠。

    眼睛瞅着不甘的俊俏官人,严森冷喝道:

    “阉人,你算什么东西?敢正眼瞧老子?赶紧滚!”

    沈足金陪笑,扔下两个袋子,是简陋的如意袋,里面是钱。

    松开绳子,严森略感应,整整两百万两金珠,一枚不少。

    大营拆了,栅栏也收走了,战马聚一堆,大车一辆接一辆。

    才一个时辰,连片的大营消失,连一根铁钉也没留下,迤逦长队不紧不慢地缓行,他们不是被“遣散”,而是长途迁徙。

    林召彦错愕,白净官人阴冷着脸,富态官人笑着摇头。

    与严森相比,仕绅世家的私军统领,像是幼稚园的孩子。

    凭沈足金的阅历,已猜到了结局。

    严森久居雍城,忧患意识极强,来了信阳郡,岂会坐以待毙?

    行军的方向,是南方,是苏省,那里,还有几个不弱的仕绅世家。

    严森的计划非常缜密,是将军械打包卖给仕绅世家,再重新做人。

    林召彦马不停蹄,半个月的时间,将雍城六镇军马顺利遣散。

    “林太尉,卫某候你多时!”卫城皮笑肉不笑,负手立于账中。

    沈足金笑了,心里又多了一分警惕,试探道:

    “卫帅,豫省的行情,一百万金珠的慰劳金,一百万的遣散费!”

    卫城老眼一睁,竟射出实质般的寒芒,吓得沈足金一哆嗦,差点尿了裤子,直到此时,沈大官人才知军汉间的差别,是杀气!

    卫城跟随牧虎杀进北狄的大都,大战、血战、死战无数,是悍将。

    伸出两根手指头,卫城的语气森然:

    “遣散四镇军马,一口价,一亿两金珠,少一子也不行!”

    “你怎不去抢?”俊俏官人勃然大怒!

    国主一直拿捏卫城,内监们早记在心上,根本瞧不起卫城。

    “啪!”一巴掌扇出,俊俏官人的半边脸烂了。

    林召彦欲拦,却被卫城如实质般的目光慑住,索然退下。

    “推下砍了,人头丢了喂狗!”卫城不耐地吩咐。

    如狼似虎的军汉手起刀落,一颗漂亮的人头,竟是错愕的表情。

    如玩戏法,沈足金不磨叽,双手伸向怀里,往外扔袋子。

    一个一个又一个,整整堆了一百个,副将躬身查验。

    见副将点头,卫城朗声大笑道:

    “传令四镇,列战阵行军,向预定的地点开拔,谁敢阻,斩之!”

    面面相觑,沈足金见识了真正的战将,此生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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