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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市井之徒,国士之义

    燕云十八州,是南国汉民族心中的痛,前朝的皇帝自称“儿皇帝”,赔付千万两金珠、并割让燕云十八州给犬狨,一直被异族蹂躏!

    燕,是古时燕国的简称;

    云,是古赵的一半领土,与燕地理接壤,合称燕云。

    犬狨非某族,泛指源陆北部靠东游牧民族的泛称,以氏族、部落为单位,逐草而牧、遇水则栖,物产不足令氏族间的厮杀成了常态。

    燕云十八州分属十支强大的部落,各建属国分治之。

    辽东,是地域概念,包含辽、吉、黑、高丽,气候寒冷,地广人稀,高丽族是中原汉民族的宿敌,数度成为中原王朝的心腹之患。

    燕云十八州与辽东之间,隔着辽阔的无人地带,谁也没有动机、意愿征伐对方,毕竟,富饶的南国,才会令一干蛮子垂涎欲滴。

    盘锦城,辽地的东南,濒临东海,南国辽东卫的驻地,下辖三镇精锐,一直镇守南国、江南的东北大门,既防辽东野人,更防高丽人。

    盘锦地处鲁省的东北端,绵延不绝的丛山峻岭,隔阻了交通。

    但是,从行政区域划分,盘锦城属于齐王的辖地。

    新朝的鲁省、苏省,是齐王煜灿的封地,辖内的军事单位、武装力量隶属于齐王,辽东卫三镇、盘锦城辖下的土地,统统归于齐王。

    王仅次于帝,赋予开衙建府的特权,王府有王相打理政务,枢密相行使调兵权,大将军府编制辖区内的军事计划、及兵力布署。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齐王不容有化外之人。

    山路崎岖、险恶,吓不倒亢奋的新贵,阻不住王使的坚定步伐。

    新贵,姓林,林氏支系老祖之一,东京枢密院“闲”着的太尉。

    巴三是康都城的混混,鸟十一是无名小卒,何德何能,敢觑大位?

    前辽东留守使,是支系的老祖之一,被林肇渚斩杀于雍城。

    辽东卫、肃宁卫乃南国的边陲重镇,由林氏支系打理、经营。

    老马识途,林太尉策马引路,奔行于羊肠小道之间。

    林太尉带了百余支系精英同行,他们是辽东卫三镇的未来军官;

    齐王的内相,带了百余内监出门历练;

    而百余身着淡金色袍服的官员,略显另类,他们不是官,更像奸商,不错,是商人,无利不起早的勤奋奸商,沈氏的大、小掌柜。

    商,是末类职业,不与官斗、不与官同流合污,是陶朱氏的祖训。

    沈足金,陶朱氏的女婿,不但与官合流,更是“挤”进了官场。

    违了祖训,是大逆不道!

    陶朱氏诏告天下,沈足金、及支系被陶氏驱逐,不得再顶着陶朱氏的名号招摇撞骗,陶朱再无沈氏,彻底与沈足金撇清了关系。

    大阵仗,五千余骑驮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是运向辽东试水的货品。

    辽东有三宝,貂皮、山参、乌拉草,是南国的紧俏货。

    随行的护军,是千骑甲士,是齐王麾下的精锐。

    越走越冷,时而鹅毛大雪,时而寒风呼啸,一颗颗滚烫的心更热。

    历时十五天,穿过一条狭长的河道,眼前陡然一亮。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入眼,竟是晶莹、剔透的世界。

    来不及喘一口气,一行人分成十支小队,悄然融入冰封世界里。

    约定十天后取齐盘锦城行辕大营,再与巴山摊牌。

    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大帅巴三红光满面,一身狍皮大衣罩身,脸都埋进裘帽里,两年了,朝庭忘了还有辽东卫,屁都没响一个。

    身后,是黑鸦鸦的年轻女子,有抱着婴儿的,有大着肚子的。

    咳咳,她们不是外人,都是巴三大帅的“内人”,诸氏族的娇女。

    生存不易,两年的时间,朝庭未送一粒米,未运一匹布,未发一枚大子的军饷,三十万丘八几乎挣扎于生死边缘,大军陷入绝境。

    巴三非凡俗,毅然决然舍身为军,将一个个娇女娶进大账,成了千余支野人的“共享”女婿,玉米棒子、毛裘源源不断运进军营。

    仨总兵引颈眺望,心里想着戌边辛苦,朝庭会给什么嘉奖?

    辕门前,还有千余身着奇装异服男男女女,眼里跳跃着绿光。

    南国的天朝人物,江南的贵人,见一眼?足可怀念终身。

    盘锦城是城,大小丘八的家眷住城里,官府衙门也在城里。

    辽东卫三镇分别镇守三座大城,遥相呼应、互为犄角。

    行辕大营,是辽东最高长官巴三的驻地,有一万五千直卫驻守。

    一圈圈的泥土沙袋、栅栏鹿角,将行辕大营团团护住。

    低沉的角号吹响,似提醒远处逗留的人,注意军中规矩。

    坐镇一方的留守使,是朝庭赋予了特权的特殊人物,行辕大营是大帅发号施令的地方,哪怕更始帝来了?也要执贴、唱名觐见!

    齐王的特使事先知会了巴三,故而大帅、三镇总兵齐聚行辕大营。

    巴三遥望,又与三镇总兵交换眼色,心里升起不妙的感觉。

    故意地!

    林氏是驰名南国的行武世家,不可能不懂军中的规矩。

    压下不适,继续自我麻醉,巴三给中军递了眼色。

    除了少数的上层及一干野人的头领,普通丘八对煜氏深恶痛绝。

    挣扎于生死边缘,三十万戌边的丘八垦荒自救,巴三也不例外。

    兵食皇粮、为国效命,是天经地义的事。

    王使的队伍里,没有大车,没有粮食辎重,更没有白花花的银子。

    看样子,更像江南的权贵郊游辽东,打!秋!风!

    瞪着大环眼,中军鼓起腮帮子,大喝道:

    “来者何人?赶紧唱名觐见!”

    声如惊雷,将远方的贵人雷得一愣一愣地,齐齐转头望向辕门。

    林太尉笑了,附耳窃语不止,似为王使“科普”军中的规矩。

    片刻,一白净青年展开诏书,声音尖细、悠扬,划过行辕大营:

    “奉天承运,齐王诏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查,辽东卫隶属齐王治下,特命王使童某宣诏...”

    巴三错愕,三镇总兵失措,什么意思?

    一干野人头目窃窃私语,凭直觉,天朝的贵人不是来送好处的!

    又得巴三的暗示,中军的声音更猛、更宏:

    “老子不管你是谁,赶紧地唱名觐见,否则,杀无赦!”

    话才落,一队队甲兵疾走,占领了一处处要隘,引弓搭箭、瞄准。

    林太尉叹气,眼里又有欣慰,朗声道:

    “新朝枢密院林召髭太尉,奉王命与巴三大帅交接!”

    巴三笑了,眼里有悲愤,三镇总兵愤怒,手伸向腰间。

    辽东卫孤悬海外,自给自足了两年,不再仰仗朝庭的“恩赐”过活,而齐王仅凭空口白牙,就想夺走巴三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

    巴三不再存有幻想,总兵看透了煜氏的本质,野人也感到了敌意。

    中军平静了,声音不再激越,平淡无奇:

    “林召髭是吧?解兵、御甲,只身觐见!”

    依言照做,林召髭单衣前行,身体瑟瑟微抖,太冷了。

    进了辕门,有侍者将林召髭引进暖房,一干林氏子弟默然不语。

    过了半柱香,中军不耐,竟喝斥道:

    “诸位散了吧,行辕乃军中重地,不允许闲杂人等逗留!”

    太侮辱人了!

    王使大怒,竟抽刀上马,一路向关隘奔砍而来。

    百余内监大骇,赶紧飞身上马,贴身护卫老大。

    千数的甲士着忙,也跟在内监队伍的后面,试图保护一干内监。

    甲士非籍兵,是煜氏的私军,内监又是齐王眼中的红人。

    “嗖嗖嗖...”弓弦声不绝于耳,千百名甲士、内监栽落马下。

    又一队执刀甲士奔来,继续补刀,直到确认再无活人。

    三总兵冷眼望向前方,巴三负手而立,望向身体颤抖的掌柜:

    “有请最尊贵的客人,沈大掌柜,唔,不用拘束,都来吧!”

    走?去冥府?

    掌柜,穿了官服的掌柜,是非常识实务的精明奸商。

    带着马,载着货,百余奸商哭丧着脸,进了行辕大营。

    巴三转身,盯住青召髭,厌恶道:

    “林太尉,请转告上柱国大人,巴三誓不令一骑透关!”

    巴三乃市井之徒,上柱国待之以国士,巴三以国士之义报之。

    林召髭羞惭,仿佛苍老许多。

    跌跌撞撞回到关隘,割下王使人头,召回百余子弟,绝尘而去。

    好酒、好菜、好肉招待,百余掌柜忐忑。

    一干野人头目翻看箱子,眼睛冒着绿光。

    巴三笑了,是开怀畅笑,丢了幻想,解了心结,怎不令人开怀?

    “丈人矣,美好生活靠自己创造,喜欢么?拿货物来换!”

    千余丈人、舅子讪笑,连声价地吆喝手下盘一盘家底。

    添菜,斟酒,巴三诚恳建议道:

    “辽东山货奇珍遍地,何不留下来一齐发财?”

    沈氏,表面光鲜,却受到陶朱氏迫挤,生存空间有限。

    辽东是野地,未被陶朱氏染指,未来可期。

    掌柜们连道客气,气氛渐渐热络,扯袖猜拳,渐忘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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