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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男儿血性(1)

    世上多有官逼民反,良民活不下去了,会揭竿而起。

    而匪逼兵反的事,实属世间奇闻,太过匪夷所思。

    偶闻匪势炽烈,有官兵畏惧而降的事,不会反了自己的官府。

    中州,最前沿的中州码头,正上演匪逼兵反的戏码。

    更始帝倒行逆施,世家肆意胡为,再加上狼子野心的犬狨南侵,才造成诸多怪相,说白了,世家自私、贪婪、冷酷才是乱相的源头。

    拥兵的陈氏、窥据朝庭的苏氏,为一已私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大燕帝国签下丧权辱国的中州之盟,并忠实地践行之,不怕意外!

    驻扎中州码头、且立下赫赫战功的京畿禁军第七镇,被苏氏攫取到手后,像是完成了历史使命,既无新的军令下达,又没回到东京。

    可靠消息,第七镇出征后,大营被陈氏占了,没有归还的意思。

    中州之盟才签,一辆辆满载粮草、鱼肉、新鲜菜蔬的大车,络绎不绝地进开进中州码头,早候着的胡人蛮子欢天喜地搬运物资。

    第七镇的甲兵错愕地望着一艘艘羊皮筏子,是不是搞错了?

    出征的时候,杜发伦把军中的储存全部搬走,足够半年的用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哪怕第七镇顶住了完颜丹的强力突袭,立下不世功勋,朝庭、世家像忘了京畿第七镇,再无一粒粮食、一根白菜、一枚大子的补给。

    白面馒头,就着稀粥,是京畿第七镇官兵的日常。

    而吃家饭痾野屎的煜苏,竟将白花花的雪米、白生生的精面,还有数不清的牛、羊家畜送去对面,异族胡人是他的亲爹/

    其实,第七镇的官兵并非都咽死面馒头,有例外。

    像统领大人煜岭、督战队的大内高手,他们的膳食是专供的。

    为了笼络各级将佐,各各督战小队都“诚邀”军官一同进餐。

    自然,谁也不会给面子,也不敢给面子,大小军官都婉拒了。

    煜苏捞了数亿两金子,不舍得给丘八改善伙食?

    呃,还真舍不得,管饱就不错了,还想大鱼大肉?

    一军镇十万大头兵,又补足员额的精壮,哪怕一天一根白菜?

    也是一笔奢糜的享受,不菲的开销。

    作为普通世家,勤俭、抠门是立家之本,眼皮子浅,格局打不开!

    佯作看不见,得过且过,是苏氏对第七镇的态度。

    唉,第七镇的开销与羽林军相比,真是小巫见了大巫。

    苏氏、煜苏正琢磨着削减皇宫、羽林军的开销。

    不满,渐渐积累,怨气,渐渐升腾,还没到爆发的临界点。

    第七镇是私军,兵员的来历特殊,耐性极韧。

    然而,大燕后魏的大军踏过梁县、及毗邻洛阳四郡的县,烧、杀、抢、掠、淫无恶不作,并将一栋栋房屋燎成白地时,第七镇沸腾了。

    梁县是世家杜氏的老巢,像仨副统领、标统、管带都是杜姓,是隐了真实身份、冒用他姓的杜氏,而大头兵则是邻近县份的子弟。

    中州之盟已檄告天下,谁都知道自己的义务。

    其中一条,是流蹿豫省的胡匪立即停止行动,收聚回返!

    此是陈氏逼苏氏媾和的动因,也是苏氏捞钱的理由。

    纵观历史,除非胡人力有未逮,什么时候信守过承诺?

    周、代骑墙观望,视完颜丹的行动,再决定自己的行止。

    没有大燕两百万主力作后盾,八镇胡骑与流寇相若,只要中原下决心剿灭?与地大物博的中原相比,八国胡蛮算什么东西,早晚必灭!

    周、代派人参与媾和全过程,真怕完颜丹“班师”回蓟州。

    除了周、代两镇燎了诸郡、十县,慢慢往中州靠拢,其余六镇仍我行我素,烧、杀、抢、掠的步伐一刻也未停止,不鸟完颜丹。

    完颜丹是胡酋,狼仆的大弟子癫狗,派出使者?

    仅仅做样子而已,是一种合作的态度!

    除了派去周、代的使者顺利回程,其余的,全部失联。

    梁县、及邻近的县份遭屠,副统领、标统、管带都得了噩耗,并迅速传播开来,初激愤,稍疏导,又静了,是真安静了,没人闹事。

    统领煜岭大为紧张,严令督战队死死地盯住,真不能出乱子。

    一夜无事,煜岭长松一口气,令副官去请仨统领来聚。

    喝早茶!

    煜岭是苏氏的精英,见过大世面,康都汇聚天下精粹,像闽南茶点是统领大人的最爱,吃喝是生活的一部份,又是联络感情的纽带。

    如约而至,寒暄片刻,仨统领落坐喝茶、品糕点。

    喝了一口肉沫稀粥,煜岭不经意地聊起时局:

    “梁县是杜统领的老家,竟遭了匪祸,真是祸福无常!”

    汉子笑了,摆手道:

    “杜大哥的运气差了,老家竟化作白地,老小全完了!”

    煜岭的眼睛一凝,死死盯住汉子,什么意思?

    汉子嗯下一块桂花糕,淡淡道:

    “我姓常,他姓李,喏,不喜说话的,姓涂,都是外籍人!”

    顿时释然,煜岭放下心里的石头,也破了例,开了酒坛子。

    炭火不燎自己的屁股,没有人会同情坐炭炉上的人。

    尽兴而散,煜岭紧绷的神经松驰,又喝了酒,午睡了。

    一干内监都是精明人,也勘破了玄机,不再紧盯着一伙傻蛋。

    洗洗睡了,睡一个回笼睡,甭提多美了!

    “新鲜的羊肉、粉嬾的牛脊…”尖细的吆喝声起。

    是童猫的人送补给来了,是为了犒劳一干白面人。

    心有所感,煜岭茫然睁眼,却看到一枝黑漆漆的机括。

    一激凌,那是加强版的机括,足令顶尖大佬低头赶路的机括。

    没有例外!十枝铁筷子射进煜岭的心窝。

    “为什么?”煜岭想不通,黑衣人是大内高手,为什么暗害自己?

    “我的妻儿住梁县!”黑衣人咬牙切齿,心有泼天大恨。

    依附童猫的大内高手,并非铁板一块,常借闲聊结交将佐。

    亦因此,两伙人有一定的信任,也建立了某程默契。

    梁县被胡骑踏过,两伙人找到了共同点,是同仇敌忾!

    豫省是煜氏的大本营,煜米成了国主后,一拔拔良家童子送去内宫,或有目的,或为生活所迫,或是仇家陷害,太过复杂,不一而足。

    煜氏的内监多为豫省籍,与豫省有割不断的因果。

    随着胡骑铁蹄踏过,监视第七镇的内监,立场随之改变。

    一柱香的工夫,才杀了几个真正的死硬分子,第七镇光复。

    常姓副统领名厚,为人忠厚、稳健,被拥为统领,正高踞台上:

    “兄弟们,我们的父母被杀,妻儿被辱,谁是罪魁祸首?”

    早有定论,是常人思维,也是事实。

    “是皇帝,奸相、是世家,杀回东京!”

    常厚的眼里泛起红芒,压下愤恨,挥手道:

    “我们的手里有枪、有刀、有箭,为什么不能保护妻儿?”

    都沉默,下一刻,士卒又炸了:“杀!杀!杀!”

    常厚收拾情绪,东京有九镇、羽林军,第七镇奔袭,是徒劳之举!

    “胡狗踏我河山,杀人父母,淫人妻女,畜生不该活在世上!”

    “杀!屠尽胡狗!”十万男儿的血,沸腾了。

    “出发!”常厚挥手,战鼓擂响,一个时代开启了。

    轻骑奔掠,目标,是源源不绝的车队,资敌的汉奸!

    重甲随后,轻步兵快走,沿着码头一字推开,欢乐的胡蛮错愕。

    没有错,第七镇的第一个打击对象,是过河接收辎重的胡蛮子。

    事发突然,渡河的蛮子猝不及防,没穿皮甲,也没带胡刀、弓箭,活脱脱是来送人头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遇上逮鸟的人,死得快!

    三柱香,羊皮筏子上、岸上堆满了尸体,约万数蛮子贪嘴送命。

    “狗奴才,想造反吗?”衣冠楚楚的贵人醒神,竟勃然大怒。

    切!一刀划过,贵人捂颈错愕。

    世家派了族中的精英送货,是为了增加见识,与胡酋建立联系。

    杜发伦拱手“让”了第七镇,连带第七镇也成了笑柄。

    没谁会瞧得起第七镇,十万软蛋而已,不是世家的奴才是什么?

    “狗奴才,老子是煜相!”又一贵公子发飙,又被割喉。

    两标轻骑蔓延开去,沿着官道,见车就截,见护车的人就杀。

    一直追出百里,闻风的世家大骇,再无“献贡”的车辆驶出。

    中州郡守心有冷病,闻风带上俩脔兵换了便装,弃城而逃。

    中州已是战场,稍有能耐的人,早将亲眷送走了。

    游击大人无路可逃,便组织厢军登城戒备。

    第七镇哗变的消息,如风一样,疾速掠过豫省、东京。

    局势骤然紧张!

    谁也摸不清前因后果、事发的缘由,唯严守自己的门户。

    滞留许郡附近的周仕宽、代柄受了惊吓,立即退走、避让。

    胡人穷困已久,故而亡命;

    拥有大笔的金子、又左拥右抱,乐得不亦乐乎,拚命的激情褪了。

    世家真有孝心,鸡、鸭、鱼、肉样样不少,还有大量的坛子酒。

    车轮滚滚,蹄声隆隆,掳获的大车派上用场,轻步兵坐上大车。

    水坞,《如意车行》的顶层瞭望室,朱大头、老巫婆正望向远方。

    朱氏撤出豫省,并不代表朱氏的影响力会下降,甚至,更强。

    背靠有兵马、有地盘的牧氏,朱氏能通融、能活络,谁不巴结?

    近了,不是大队人马,而是一队军官,呃,还有白面人、黑衣人。

    朱大头的心中腻味,不想搭理投机取巧的人,常厚拱手:

    “我辈汗颜、羞愧,今欲与胡狗一战,届时请老祖收容残兵!”

    “去晋城当义军吧!”朱大头不忍,遂答应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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