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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江上渡者(一)

    次日是个阴天。

    一大早,李墨便被胡三叫了起来。

    好几天没在暖和的软床上睡觉了,李墨这一晚睡得既踏实,又舒服,一点没觉得冷,起床后更是神清气爽,恢复了小孩儿家的快乐本性。胡三却眼皮有些发沉,眼里布满血丝,明显没睡好。

    李墨可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伯伯,很是和胡三亲近。又听伯伯说与爹爹是旧识,更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亲热得不行。

    只睡了一觉,今早这个伯伯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眼神不定,脸上阴阴的,老是发愣。李墨一脸叫了两声,伯伯好像才听见。虽是一直在说笑,可就连李墨这个小孩儿也看出来笑得有多勉强,木头一样。

    也许是自己哪里惹伯伯不高兴了,李墨心中有些忐忑,却也不敢出言相问,只悄悄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吃饭。

    “墨儿,吃得饱饱的,回头伯伯让另一位伯伯送你去县城啊!”胡三看着李墨,却是一脸不安。

    “伯伯,你说的是真的吗?”李墨放下手里的碗,一下子站了起来。

    胡三点点头,眼中忽然有了泪光,颤声道:“墨儿,是伯伯对不住你啊,也对不住你爹爹.....”

    “伯伯,”李墨愣住了,仰起小脸问道:“是墨儿惹伯伯生气了吗?”

    胡三鼻头一酸,伸手抚摸着李墨的头发,温声道:“怎么会?墨儿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李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坐下去,双手捧起碗,将剩下的半碗粥喝得干干净净。临了,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碗底,然后把碗放到桌上,嘟着小嘴,胸脯一挺,大声说道:“伯伯,墨儿吃饱了!”

    胡三怜爱地看着李墨,眼中的表情复杂。好半天,他才从站在身后的伙计手里拿过一个包袱,递到李墨手里,随后蹲下身去,握住李墨的两只小手,哽咽地说道:“好孩子,一路上多加小心,这包袱里面有些银子,你拿好了......”

    “墨儿知道了,谢谢伯伯!”李墨使劲点头。胡三却早已背过身,用衣袖偷偷拭去眼角的几滴泪,向着门外望去。

    院子里,丁雄早已牵着马等在那里。那是一匹高大的西夏河曲马,毛色乌黑,四蹄如铁,甚是矫健。

    此刻,丁雄正咬着一根草棍,无聊地望着客栈大门口老槐树上一只跳来跳去的黑喜鹊。

    望见胡三带着李墨走出来,丁雄眼中一喜,紧走几步,迎了上来,口中说道:“胡掌柜的,有劳了!”

    胡三阴沉着脸,没有答言,默默将李墨交到丁雄手里。他摸摸李墨的头,叹口气,欲言又止。直到丁雄将李墨抱上马背,胡三才上前说道:“丁爷,别难为这孩子!”

    “那是自然,这不用你说,我还要回去跟蔡相爷交差呢!”丁雄笑着说道。

    胡三却又抓住马缰绳,拉着李墨的手,嘱咐道:“墨儿,一路上听叔叔的话,好好吃饭!”

    李墨扶着马鞍,懂事地点点头:“伯伯,墨儿知道了。”

    丁雄一把推开胡三,说道:“又不是你亲儿子,何必这么难舍难分的?”一边笑着,丁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去了。

    那李墨却急着转回头,将小脑袋从丁雄的腋下钻出来,冲着胡三拼命招手,口中大声道:“伯伯,再见!”

    胡三顿觉眼中一阵滚烫,只无力地挥挥手。眼前,那人马渐渐模糊,再也看不见了。

    丁雄出了客栈,沿着一条乡间大路前行。

    田野上积雪初融,近旁的山上荒林萧瑟,枯叶遍地。走不多时,阴云渐渐散去,一轮红红的日头挂在树梢。

    骑在马上的小童既觉兴奋,又感新奇。他扬起小脸,忍不住问道:“伯伯,咱们是去县城吗?”

    丁雄看着这玲珑剔透水一般的小娃儿,不由心生怜惜。他忍不住摸摸李墨的脸蛋,笑着答道:“是啊,咱们正是要去登州府。”

    李墨眼中放光,脆声道:“那墨儿就能见到爹爹了。”

    丁雄张张嘴,没有答话,心中有些不忍,随即将目光投向别处。那小童儿却转过脸去,眼望前方,眉开眼笑,掩不住脸上的欢喜。

    马儿向前飞奔,轰隆隆的流水声越来越近。爬上土坡向前看去,一条大河就横在视野里。水流湍急,水浪翻卷奔腾,河面零星的浮冰在早晨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渡口空无一人。宽阔的河面上,连一艘渡船也看不到。

    丁雄向对岸使劲眺望,对面也是空空荡荡的。他牵着马,马上坐着小童,沿着河岸向下走了走。

    岸边丛生的芦苇,此时都已干枯。如雪的苇絮在风中飞舞,落到河面和岸边的泥地上。

    还是看不到人。丁雄站在河岸,盯着滚滚而去的河水,不禁犯了难:怎地不见一条船?

    丁雄正犹豫着是不是再返回去,请胡三帮忙寻一条船来,却见远处密密的芦苇丛中忽然荡出一只小船来。

    丁雄喜出望外,冲着那边大声招呼:“船家,这里有人渡河,快些把船摇过来!”

    粼粼的水光映着冬日暖阳,一个中年汉子站在船头,用竹篙撑着小船缓缓而来。

    这汉子身材矮壮,很是敦实,圆圆的胖脸疙疙瘩瘩,眼角晃着一撮长长的黑毛,看去很有几分凶狠之气。光头没戴头巾,头发随便在脑后挽了一个揪,松松散散的。奇怪的是,大冬天的,这人却赤着一双大脚板,裤腿也挽了起来。

    那人将船靠到岸边,斜眼打量着丁雄,又看了看马上的小童,闷声闷气地问道:“是你要过河吗?”

    一看这人的神态,丁雄就有些不快,没好气地答道:“船家,快些渡我过河,我有急事!”

    那船家将长篙往浅滩处的乱草间一杵,双手拄在胸前握定,却眯起眼,满不在乎地看着丁雄,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大板牙,口中道:“这位兄台,先别上火!你可瞧好了,这可是俺的船,渡不渡河可是俺家说了算!”

    这下可惹怒了丁雄,他将马缰绳一扔,向前快走几步,从怀里掏出腰牌,冲着船家大声喝道:“少啰嗦,我是相府的侍卫,现要征用你的船只,快些渡我过河!”

    “这么横啊!”那船家却并不慌乱,嘻嘻一笑,“原来是衙门里的大老爷,难怪。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俺刘七怕了你还不成?”

    “别废话,快渡我过河.....”丁雄牵起马,就要往船上走。

    “慢着!”刘七伸手拦住了丁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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