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正当调查再次陷入僵局的时候,负责追踪阮芙瑛的3队报告,阮芙瑛身上得到一条可疑线索,一个叫吕晨的男人走进警方的视线。

    警方调阅了迟江河在4月9号前全部行动轨迹处的监控录像,涉及住所到公司、公司到商务酒店、住所到机场、娱乐会所、拍卖交易所等地。也多亏宋岩作为行政助理,保留了为董事长做日志的好习惯,案发前可追溯监控时段超过70小时。

    监控中一个男子反复出现,其身材瘦削,往往头戴鸭舌帽,深色着装,佩戴口罩。警方经过多重比对、走访辨认,最终确定此人身份。

    “吕晨,29岁,威海人,退伍军人,目前经营一家侦探事务所。”小海汇报道。

    “有点意思哈,这个吕晨跟梁斌给犯罪嫌疑人做的画像倒是十分相似。”

    “他跟阮芙瑛什么关系?”

    “应该算是雇佣关系,阮芙瑛雇佣他调查迟江河。”

    “具体是哪方面调查?婚外情还是财产?”

    “据阮芙瑛说,她已经考虑跟迟江河解除婚姻关系,但是由于婚前两人签订了婚前财产协议,如果是她先提出离婚,迟江河一毛钱她都拿不到,她就想让吕晨跟踪迟一段时间,找到他的把柄,有了把柄在手,就不怕迟江河谈条件了。”

    张克锋鼻孔里出气,“这女人可以,咱们多次找她调查,调查的事儿一句话都没露过,要不是这次查监控漏出了首尾,还在这装云淡风轻。”

    “抓着把柄就是敲诈勒索的前奏,这女人还真不简单!”哥几个附和道。

    “还不仅如此,”小海继续汇报,“我们赶到时,她竟然和律师在一块,我们问询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律师的受益下进行的。而且那个张秋寒律师,你们知道吧?专门给富人打官司的,竟然说是他站在法律角度,建议阮芙瑛了解她丈夫的日常,也是对婚姻生活的保障和维护。”

    我笑笑,“这种人是这样的,只要咱们找不到阮芙瑛给吕晨佣金的证据,就没法证明他们背后调查迟江河这事儿不合法。这个张秋寒是刑辩大律师,阮芙瑛能请到他,酬金起码六位数。”

    “怎么查到吕晨和阮芙瑛有联系的?”张克锋继续追问道。

    “我们通过通话记录发现这个吕晨和一个手机号码频繁联络,特别是在近期一段时间,而9号案发后反倒只联络1次。该号码无身份登记,经调查是阮芙瑛在使用。”

    “做得好。这个吕晨交给我和梁斌,你们继续跟踪阮芙瑛的通话信息,与她联络频繁的人有哪些,涉及到经济利益的要详查,这种人极大可能不止一个小号,可能用多个小号与他人联络,都给我查出来。”

    “好的,张队。吕晨事务所地址发您微信里了。”

    “散会!”

    吕晨的事务所位于景江路西侧,这条街隔着一条马路就是贯穿本市的平沙江。

    事务所在大厦顶楼,31层,繁杂工作之余,透过落地窗凭眺江景,胸中自是一番开阔。

    此刻,我和张克锋正临窗而坐,极目远眺,俯视着这座城市,有一种世界都在我脚下的膨胀感。

    “这租金怕是不便宜吧?吕老板?”

    小伙子正在往茶壶里注水,听张克锋如此说,谄媚地笑笑,“您说哪里话,张队长,这里是朋友借给我的,凭我自己也租不起这么好的地方。二位请喝茶,不知道这毛峰两位警官喝不喝得惯。”

    按照路上商量的战术,我开始问话,张克锋负责观察。

    “你跟迟江河认识吗?就是朝晖建设的董事长。”

    对方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答案八成在脑子里绕三圈,“我们不能说是认识,我一个朋友,拜托我帮她观察观察她老公。”

    “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法的?”

    “梁警官,您可别吓唬我,我这在公共场所拍他几张照片,连狗仔都算不上吧?”

    “阮芙瑛委托你帮她调查迟江河吧?”

    “对,我朋友就是阮芙瑛,但她是拜托我,观察她老公。”吕晨再一次强调。

    “就别抠这字眼了,做都做了,再说我们今儿也不是来查你业务范围的,人命关天。”

    “嗯嗯,我全力配合!”对方讨好地表态。

    “阮芙瑛主要让你调查什么内容?”

    “她怀疑迟先生在外边有女人,对她不忠。想让我找到能够证实这些猜想的证据,或是相反的证据,她好放心。”

    “你跟了迟江河多长时间?”

    “大概三个月吧。”

    “有什么发现吗?”

    “说实话,跟这么久,我有点不相信阮芙瑛的真实目的是查出轨。”

    “为什么这么说?”

    “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发现迟先生的交际范围极广,女的是明星、名媛,男的是区长、副市长,设计院院长、国企厂长,他出轨的成本很低,可以说分分钟的事情。作为妻子来说,能不清楚?反过来说,即便是男方有点什么,妻子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吧?就像我们说明星,各玩各的,心知肚明。”

    “那你就没想过反过来查查阮芙瑛?人总是好奇的嘛。”

    “不瞒您二位,我还真观察了一下,这一查,我发现在婚内出轨这件事上,迟江河的绯闻也只能叫绯闻,阮芙瑛可是证据确凿。所以说,贼喊捉贼呗!”

    “那你想过这是为什么?”

    “我猜阮芙瑛在外边有相好的,但是又不想放弃迟江河的财产,就要提前抓住迟的把柄握在手里,以备不测。”

    听到这,我和张克锋交换个眼神,这与我们的分析也是不谋而合。

    “你说你一直跟踪迟江河,那本月9号你跟踪他了吗?”

    吕晨回忆道,“9号,应该就是阮芙瑛通知我不用再调查迟先生的前一天,对,就是前一天,我找一下记录给你们看。”

    吕晨翻着记录本上的日志,同时将单反照相机打开给我们看最后几张照片的日期,那正是9号晚6点55分左右。拍摄到迟江河从出租车上下车,进入华旗小区的过程。再往前倒是他在朝晖公司总部门前上车的照片,时间是6点15分。

    我默默在心里估算车程,点点头,时间对得上,从朝晖总部到华旗小区,车程怎么也要将近40分钟。

    “你就跟到大门口?”

    “这不是迟先生第一次回这个小区了,大概每周都有两三天在这里逗留两三个小时,所以我就没跟进去。”

    “那你直接回事务所还是?”

    “您是问我的不在场证据,对吧?”吕晨摸着脑袋瓜仔细回忆道,“我那天应该是直接回家了,自己一个人。”

    “你再仔细想想,”张克锋盯紧他追问,“有没有什么人能证明你当时不在华旗小区附近?”

    “你们通过查监控应该能够证明我离开了吧?”对方反问我们。

    我把笔拍在桌上,“你作为嫌疑人之一,职责是尽可能向警方提供你不是嫌疑人的证据,我们警方会追查一切可疑线索,包括用证据印证你说的话,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明白吗?”

    “可时间过去太太久了,你们忽然让我回忆所有细节,他有难度啊!要不你们容我再好好想想,我想到了第一时间报…告,您看呢?”吕晨真有点上火了,说话都开始结巴。

    张克锋一直没怎么讲话,此刻开口道,“不能离开本地,24小时随时配合传唤,把你对迟江河的记录全部交给我们。”

    吕晨点头如捣蒜,好像得了大赦一般。

    回警局的路上,张克锋开车。路上一直话少,等到一处路口等红灯时,他忽然开口问我,“我觉得这个吕晨不像当过兵的样子,你看呢?”

    “你怀疑他身份造假?”

    张克锋啪啪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不好说,他身上没有那种当兵出身的狂气、傲气,倒是有种市井之气。他今天说出来的应该都是事实,没说的,就不好说了。”

    “下一步,我来跟进他吧。”我主动请缨。

    “不用,我直觉他就是个小鱼小虾,小海继续跟他就行。我另外派你有用场。”

    吕晨是小鱼小虾?那么大鱼是谁?阮芙瑛吗?

    真不知道张克锋这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从后视镜里撇撇摆在后排座位上的那一摞材料,是吕晨跟踪迟江河三个月的记录,也许我们能从这些材料里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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