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什么山

    不多时，元杰拉着随行的张太医一路小跑过来。

    “滚开！”没有了久别重逢的欣喜，元杰生气地将元颂一把扯开，重心不稳的元颂被甩在了地上。

    张太医本想先去扶起元颂也被元杰拽住，“管他做什么，摔一跤还能摔死他？”

    没人敢再说话，张太医走到床边坐下，将端阳的手腕放平，双眼微闭替端阳把脉。

    不一会，张太医睁开双眼，略有些惊讶的说：“虽然她看起来很虚弱，但脉象平实，身体发热应是受伤所致，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也马虎不得，下官这就去配药。”

    “那就劳烦太医了。”元杰将张太医送到门口，目送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元杰脸色大变，怒火冲天地回到屋内，一把揪住元颂的衣领连拖带拽将他拉到无人的角落，将他打倒在地。

    知道他为何而怒，元颂没有反击，垂丧着头，也没有站起来。

    “又是这副样子！每次闯了祸就是这副样子！怎么着？你这次又想病几天？”

    虽被气昏了头，可元杰还是极力控制声调，他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弟弟就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

    “五年了！你出来游历五年了！你二十五岁了你为什么还在玩你五岁的把戏？能不能不要每次一遇到事情你就像现在这样逃避？那个姑娘伤得到底有多重你比我清楚！”

    “而你在做什么？你不就是怕我知道所谓的随从是个女人吗？你这个年纪身边有个女人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不让别人知道她受伤了，而是马上救她！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她自己身体撑得住，今日之事，但凡换一个女子，后果都不可估量！”

    正如元杰习惯了这样的无能为力，元颂也习惯了任何人的说教。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为他兜底，他也不能再装病。

    他必须面对，他因为害怕被元杰嘲笑而差点害了端阳的命。

    见他迟迟不肯面对自己，失望彻底的元杰懒得再与他多说。

    除了搬弄是非之人，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嫡长子，庶子，可偏偏元颂就是被这身份套牢。

    即便元杰无数次的告诉他，他们是兄弟，可元颂心中仍觉得他低元杰一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吹在身上的风不再燥热，天边逐渐染上绯红，连落在地上的阳光都变昏黄，元颂爬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

    他虽是庶子，可他的母亲是以一敌百，圣上亲封的女将军，他本可以子凭母贵。

    可即便他的母亲战功赫赫，也不过是元吴飞的二夫人，平乱之后就一直被锁在深院。

    小时候的很多事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母亲曾将某种东西插进他的左肩，从此，他就成了元府体弱多病的二公子。

    母亲从未说过她的名字，也未说过她的家乡，只是经常带着年幼的元颂登上山顶，说那就是她的家。

    从别人口中听说，当年元吴飞率军抵抗外敌，敌人勇猛异常，大军节节败退。

    就在他们认定要命丧沙场，二夫人宛如天降，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击退外敌，大获全胜。

    宛如天降，异于常人，端阳也是这样，明明脸上还挂着稚气，打坐时却又比修行数十年的老尼还要沉稳。

    她说她也是从山中来，那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山？

    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进端阳的房间，她还睡着，脸色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坐得老远却也不敢离开一步的白弘见元颂回来，起身低头迅速跑了出去，可元颂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红肿和淤青。

    看样子已经是被那位钦差大人教训过了。

    敢在钦差跟前承认对同僚动私刑，白弘也算是有胆，比元颂有胆。

    “你怎么可能拿不动剑？你肯定是不喜欢练剑，那我给你做一把刀吧！”

    “你要是有什么不想做的，你就悄悄给我说，我帮你摆平！”

    “若你今日不同我一起走，那你只能回到那个让你痛苦的地方继续装病！”

    “所以，你宁愿装病。”

    不，那是唯一一次不想装病却真的病了，元颂隔着衣服触碰左肩下的伤疤。

    她当时一定想杀了他，只是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