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十六）

    圣上的第一道圣旨是宣相王进宫商讨北方战乱事宜，藩属国近些年频频抗供，多次在边疆挑起战事，更是联合周边小国一起攻打大宋，现如今已夺下两座城池。

    传旨太监是圣上身边的姜公公，他宣读完后将圣旨递给跪在庭院里接旨的相王。

    相王接旨谢过圣意。看着手里的圣旨，想着病榻上的若烟，他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道圣旨是传给恂的，以口述的方式。

    “太子殿下，圣上命你禁足东宫，潜心钻研，修身养性，习四书五经，习治国执政，习诸子百家，习君子六艺，没有圣上旨意不得出宫，若有违抗褫夺太子之位，贬至祁州，永不进京。”

    姜公公说完接旨，恂依旧低着头。

    一旁的相王看得有些着急，他原本就是个糙汉子。“太子殿下接旨啊。”

    相王连叫数声后恂才抬起头，那毅然决然的眼神像是把一切都抛弃了。

    “恕儿臣不孝，不能接旨。”

    他在地上扣了三下头，撩袍起身，作揖谢过姜公公后，转身进了内屋。

    院子里的一众人都看傻了眼，尤其是相王，他先安抚姜公公让他莫急，随后急忙去劝导太子殿下。

    “你疯了？”相王进门看到恂正坐在若烟的病榻边，原本想怒吼又迫不得已压低了嗓音。

    “我没疯。”恂看着幔帐里的若烟说。

    “你没疯？难道是我疯了？趁着姜公公还没走，你赶紧去道歉自己的年幼无知，胡言乱语。”

    相王上前要拉恂却被他一把甩开了。

    “我已经想好了，什么东宫太子，未来国君，我都不要，我只要能治好若烟，只好能治好她，这所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

    相王听着他的意气用事，满脸怒火。“国无储君，如失栋梁，莫要辜负圣上的一片苦心，我知道你对烟儿用情至深，可褫夺太子之位不是儿戏，试问青史，有那个太子因缠绵情爱而被夺封，你莫要做后人的笑柄，遗臭万年，这不仅对你，对烟儿也是如此，史官如何撰写，后世又如何品评。”

    “似你说得这般，后人如何品评，那我等又如何知道？”

    “我等是不知道，可史书上终究会有一笔，可能无人描绘你的痴情，但一定有人畅想这个魅惑储君的女子，你当真要如此独断专行？”

    “相王，世间全没有两全之计，我也从不在意要名留青史，那些都是虚的，我只想做当下我该做的事，我不想自己后悔到要用史官的笔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听着恂斩钉截铁的话，相王知道他心意已决，万难更改。

    姜公公见相王灰头土脸的出来就知道他没成功，虽然他猜到结果会是如此，却依旧松了口气，看来太子殿下十分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这让他倍感欣慰，纵观历朝历代，往昔多少霍乱皆有此起，在无上的权利面前，后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姜公公走后，相王还在为太子殿下的一意孤行而惋惜。

    “你明明可以做仁宗，明宗那样的君主流芳百世的。”相王哀叹着说。

    恂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错误，他对相王说平战乱是你的责任和义务。“对于若烟而言黎民百姓比她更需要你，所以我们兵分两路，你北上平战乱，我天下寻医求药，等你班师回朝，我和若烟一起为你接风洗尘。”

    而他们的约定却并不如人意，相王北上一战破敌三千里，更是单千匹马在人群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就差攻入藩国国都，在紧要关头，藩国联合周边各国出使臣谈判才平息了这场五个月的战争，仅此一战给周边的各国都带来了永不磨灭的威慑，在相王意气风发班师回朝的路途上，突然气血攻心，黑红的血喷满了整个轿帘，一代战神就此陨落。

    相王过世的同一天若烟也去世了，那时她和恂正在江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