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灵（十一）

    稳婆将婴儿侧放到竹篮里，又在上面盖了层白布，接着将凳子上的东西放到婴儿上面，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稳婆意外的舒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老天爷显灵，小公子出生到现在是一声都没喊。”

    “是啊。”齐夫人附和着，不过她有些担心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稳婆提着篮子告别齐夫人要往外走时，齐夫人突然开口。

    “能劳烦您，将这孩子也带走吗？”齐夫人朝去云招了招手，她便不知所措的走向母亲。

    “可是夫人。”稳婆有些为难，她明白夫人的爱子之心，不过这件事实在太过冒险，一但被发现恐怕连篮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了。

    “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件危险的事情，但也请您明白一位母亲的心，我实在没办法看着这个孩子随自己而去，她才五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刚生产完再加上情绪激动，齐夫人的面色顿时苍白起来，嘴唇也失了本色。

    稳婆见此情况赶紧应声，不过她还存有疑虑，要让她们两个人明火执仗的从几百位官兵的眼皮子底下走出正门，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齐夫人也深知这一点，便说可以让去云从后花园的侧门出去，那个地方比较偏僻，不是府里的人几乎发现不了。

    “那些抄家的官兵不见得就会搜查后花园。”齐夫人这样宽慰自己，同样也宽慰稳婆。

    稳婆思来想去便答应下来，然后去牵去云的手。

    去云呆滞的由稳婆牵着，就像一条没有任何欲望的鱼。

    齐夫人郑重其事的叮嘱去云，从后花园的侧门出去后往朱雀大街的方向跑，到时候稳婆会在西市的街口等着她。

    “听婆婆的话，遇到官兵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出声，是母亲和爹爹拖累你了。”齐夫人还有许多的话却不知从哪说起，最后只是牢牢的注视着去云。

    去云从母亲的凝视中逐渐明朗自己要离开的事实，突然泪如雨下。

    齐夫人很想回应女儿的悲伤但是她不可以，她知道自己一旦心软，就是将去云推向死亡。

    齐夫人用眼神示意稳婆将她赶紧带出去，稳婆立马心领神会的拉过去云往外走。

    看着去云没入帏帐的身影，齐夫人看到无尽的风雨在朝去云的身上倾斜，这一刻她终于无法克制自己而热泪盈眶。

    去云被稳婆拉离母亲的身边，接着又扎入窒息，然后从血海中挣脱，这时她真实的感受到那血海将纠缠自己一生。

    来到后花园的月亮门处，稳婆同她分了手，因为稳婆要埋葬那个东西，所以她必须从正门出去。

    去云轻车熟路的来到侧门，她不停的在心里默念母亲对自己的叮嘱，然后走出了生活了五年的家。

    从虚假的灯火通明中，她终于迎来了切实，虽然这是一条背阴小巷，但是在巷子的尽头处踏实的灯光在迎接她。

    她快步跑去，回荡在巷子中的脚步声又让她怯弱的慢下来，她深怕自己的声响打翻了母亲为自己决定的计划。

    现实的晚风推着她往前走，朱雀大街连片的兔子灯下散落着无数的碎纸片，那是放天灯的人裁下的愿望，而去云正踩着它们匆匆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