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灵（十九）

    百里桃忽然从座位上倒下，面色痛苦的缩成一团，身体逐渐从衣服里消失，原本鼓囊的衣服变得如纸般单薄，直至贴在了地板上。

    黑主司掀开贴在地上的衣服，底下露出一株桃枝，有七个花苞和四朵盛开的桃花，静安疑惑地瞧着黑主司将桃枝拾起插到后面架子上的一个盆栽里。

    随后黑主司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将散落地上的衣服整理好放在百里桃坐过的蒲垫上。

    “他怎么了？”静安问。

    “在人间待得时间太久，尽管有伞帮他挡着阳光，还是免不了被阳气所侵，灵气受损，所以变回了原样。”黑主司解释完，看着浮空的水滴接着问他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静安仔细地看完所有呈现在水滴里的画面，几经辗转后才沉重地脱口而出：“我能见我姐姐吗？”

    “你的意思是去地府见去云？”

    “嗯。”

    “这不行。”

    “为什么？”

    “地府里充满了这个世间所有的污秽，你为佛灵之体，若是进去恐怕会灰飞烟灭。”

    在得知只是以灰飞烟灭为代价就能相见后，静安才踏实且没有顾虑地说：“我本就是已死之人，灰飞烟灭又有何惧，这世间若没有我可以为之追寻的事，活着不过就是一阵风，更何况这阵风已经散了。”

    看着静安笃定的眼神黑主司知道他心意已决，这么些年逐渐让黑主司明白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去和执着较劲，别人为其坚持的事，不是旁人可以感同身受的。于是黑主司选择去提醒他灰飞烟灭可不是儿戏之言，将是消散于世间的结果，静安只是浅浅一笑，他已然看淡一切。

    “活着的时候因为不明其中缘由而多了些许顾虑和猜疑，现下一切都以明了若我还是唯唯诺诺，怎对得起保护我的人和为我献出生命的苍耳。更何况她还在等着我。”静安强烈的感受到自己的姐姐还在某处等着和自己见面。

    黑主司听出其中对亲人的信任，以及迫不及待的心情和无限的绵绵情意，既如此黑主司也不便再去干扰对方为见亲人的冲动和热情，只不过对于将拥有佛灵之体的静安送入地府这一件事，他本人并不能私自妄下定夺，必须按照严格的规定，书信上表西天灵山，书信下表酆都大帝，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能帮其进入地府。

    黑主司告诉静安这些繁琐的手续可能会耗费些时辰，静安俯身磕头为自己莽撞的要求向黑主司道歉，黑主司连连摆手说这是他们分内的事，不用在意，此刻他的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暖流，这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

    不过这股暖流在他僵硬地起身和在门口的叹息时又消失不见了，上表西天和下表地府都要先争得白主司的同意，而他们现在又有矛盾在身，故黑主司在纠结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白主司。

    就在他纠结的空档白主司的白绫从院外飞到了他的身边。

    平淡到毫无波澜的神识在他耳边回响，这让他很是不爽。“我已经处理好了，把他带过来吧。”

    黑主司极其讨厌白主司这种带有命令的语气，虽然他们本就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总可以委婉一些，可是白主司却总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黑主司倍感压力，而且他现在还并没有原谅白主司对自己的有所隐瞒，所以对其命令的言语更加抵触，若不是看在为静安寻亲的这件事上，他才不会大度的选择息事宁人照言做事，尽管如此他依旧保留了自己的脾气和底线，在领着静安往白主司的院子走去时，他从头至尾都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臭脸。